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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光了?”那公子轻声低喃道,淡眸有些惊讶。
“怎的小公子是胥家的人?”钟离祈含笑问道。
“我家公子身体不好本想来这平安村投靠亲戚好好养身子的,结果……”小书童便有些沮丧着脸了,那小公子却只是淡淡然笑了笑表示安慰。
“公子若不嫌弃这儿的话……”奚苏柚拈起狐裘披在自己瘦削的肩膀上,笑意凛然道,“便在这儿住下吧,我这小酒肆平日里也是安静的。”
小公子一听便连忙起身,咳了几下,缓缓到,“多谢掌柜的。”
“有什么好谢,本就是酒肆,留宿客人也是应该的。”钟离祈见他这般有礼貌便心生了些好感,觉着这小公子不会是什么坏人——但她也不傻自然是要留些心眼儿,这种时刻万不能大意。
片刻过后,钟离祈便引着那小公子上二楼阁楼去了,奚苏柚算着账本也累了刚打算小睡一会儿,明欢那大嗓门又把他给吼清醒了。
“掌柜的,酒取来了。”明欢合着伞抖落了一身的雨,刘二在身后搬着酒进来,笑憨憨的。
这两人到真有种平凡夫妻的模样,奚苏柚笑着,“别累坏了刘二。”
刘二一听老实人总是容易害羞,便说道,“不累不累。”
奚苏柚见二人在这儿,起身上了楼,去看看阿袭,自己不亲眼去看看还是感觉心上吊着块肉的感觉,心事重重。
推了门即使小心翼翼,就怕惊扰了阿袭。
这回阿袭面色好多了,连干燥苍白的唇也有了些色泽,禁阖着的眼眸,长而卷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落下一片小小的阴翳。
奚苏柚看着就笑了,伸手拂了拂他长而卷的睫毛,有些痒痒的刷过自己冰凉的指腹。
“阿袭,不管你对我有情亦或是做戏。”
他伏在他的胸膛,青丝散乱在床沿,他闭着有些湿润眼眸嘴里轻声说道,侧着耳朵细听他微弱的心跳声音,扑通扑通——与自己的心跳频率一致。
“我都认了。”
他喃喃着说完这句话,便睡了过去,睡得极其安稳,已经好久未曾睡得如此安稳了。
绵绵细雨依旧不断,像是情意一般绵绵不断。
——
第二日早,雨还在下,当真是令人烦躁。
奚苏柚猛然醒来,面色微白,右手被自己靠麻了,见床上人儿一如既往闭着眼,他便叹了口气。
起了身,抖了抖褶皱的白衣,眼眸望向窗外依旧是密密细雨,一片青灰色蒙了眼眸。
再回首,却见他纤细而白皙的手指微动,自己便愣在那里,一身白衣傲然忽的就红了眼眸,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他只是愣愣上前,跪落在床边,伸出冰凉的手握住少年微动的手,少年的温度传到自己的手心。他便笑了,那是从未见过的笑意,璨若阳光恍若星辰,眼角唇角连眉梢均挂着暖暖的笑意比得过春日开起的花骨朵儿,如仙下凡当真是美好。
“阿袭。”他唤了句,声音柔柔的带着满满的笑意。
袭清蔚只是觉得一片混沌,处在黑暗之中无法动弹,仿佛身子被水紧紧的缠住一点一点的窒息,想挣扎却被水里的水草缠的更深些,出不来,怎么样都出不来。
知道听见一句呼唤,听见一句软软的声音,他在叫阿袭,阿袭,阿袭,便冲进了他心里——那个披着朵朵桃花的温柔少年啊。
袭清蔚紧阖的眼眸微微转动,半晌他缓缓睁开眼眸,突如其来的亮光刺得他又闭上眼眸。直到习惯了这柔柔的光线,半睁着眼眸。
入眼的,是他。
与他温柔的眼眸相对,那个少年一如既往的模样一如既往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温暖。
袭清蔚嘴角微动,“苏柚。”
奚苏柚笑着眼角便笑出了泪,“阿袭。”
钟离祈和明欢也都上来了,钟离祈当真是惊喜极了,连忙便唤着明欢去熬了药,瞧着都不嫌烫便端着药上来了。明欢也很好奇那个身受重伤的公子是谁,为什么被小姐和掌柜的这般如视珍宝。
“阿袭……”钟离祈盈盈走来,眼眸微闪,端着热乎乎的药,笑着说,“阿袭快把药喝了吧,身子才刚好吧?”
袭清蔚的眼眸如往常般清冷,有些模糊,怕是还没好。
徐诚槺那些人倒真是歹毒,断了他筋脉还想瞎了他双眼,若没有央籽,当真不知后果会如何——恐怕会是天下血流成河吧?
奚苏柚起身端来药,喂给袭清蔚。
袭清蔚不说话,只是喝着,他有太多疑问,喉咙却有些疼,温热的药有些苦涩入了口便舒服了许多。
微蹙眉头,钟离祈递上一颗蜜枣,当日林子卿送来给奚苏柚的蜜枣还剩着很多呢。
外头绵绵细雨有仿佛要停的样子。
“掌柜的!来壶酒!”楼下有人大声唤道。
------题外话------
啦啦啦~小陵子发誓要给他们温存一下==
☆、第七十章 给他一个承诺
雨下了几天,终于挺了会儿,暖暖的太阳也便出来了。雨一停,这天气就更暖和了些,怕是快到夏天了,想起夏天就莫名的烦躁。夏天可是热着呢,若是在分桃谷还好说,分桃谷冰窖里的可够用整整一个夏季。
奚苏柚取来之前明欢买来的琴,稳坐在软榻之上,抬眸与床上清冷的少年对视一番,笑着说道,“……已经近一年没给阿袭弹过琴了吧?”
袭清蔚微蹙淡眉,面色稍稍好看了些起来,的确,只听过一次他弹琴。
那时候还在清虚门,师傅还在,一切事情都是极好的。苏柚也未曾消失过,自己也未曾性命垂危,那时候的日子当真极快活,什么都不用管——说起来自己也好久未曾看过日出,倒是有些怀念起清虚门后山上那醉人的日出。
“不知苏柚的琴技是否有长进了。”他亦清冷地笑着淡淡的回答。
奚苏柚垂下眼眸,纤长的双手抚上根根琴弦,挑起一根,发出清脆而好听的声音。试了试音质,虽说比不上绿绮,倒也算是中上的了,勉强可以弹一弹。
“阿袭可不许说我弹的不好听。”
奚苏柚说罢,双手便在琴弦上舞动,与往日同样的曲子,却有些快活起来了。一阵接一阵入耳成水般悠悠然,仿佛听见林间鸟儿轻叫的声响和微风拂过之感。
生生让袭清蔚想起师傅在竹林中弹曲子的模样,苏柚弹的曲便是师傅所授,可以明显感受到情感的出入,师傅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的,而苏柚呢?
他抬起脸看向正在弹琴的奚苏柚,微歪着脑袋,高高束起的青丝顺着肩胛微微垂落,随着手的跳跃而动弹。一身白衣恍然如仙,除却了他那张清秀平凡的面容,最摄魂的便是那双眼,眉眼盈盈流露出的是与样貌不符的带着些妩媚之气。
“苏柚,你去哪儿了?”他眼眸平静地看着他,缓缓吐出一句话。
琴声戛然而止,他的双手微微扣着细小的琴弦,微微扬起脸说,“这很重要吗?”
袭清蔚清冷的眼眸瞬间软了下来,他微扯着嘴角,仿若在苦笑,“苏柚可答应我一件事?”
“好。”他笑着不加思考的回答,不管他要什么都会给他,对他的承诺一定会办到。
“往后莫要一声不吭离开我。”他缓缓吐出。
奚苏柚看见他落寞的眼眸心中一阵疼,起身上前微微抱住他,将自己的下巴搁在他瘦削的肩膀上,他的身体有些暖暖的,还带着阵清凉的药香味,令人如蚀甘甜不能自己。
“嗯。再不会离开阿袭。”他眼眸闪过一丝悲怆,却只能笑着回答,可当真能再不离开他?一踏出这平安村,便不得不离开他了吧,“阿袭也听我一句话可好?”
袭清蔚微点头,苏柚的青丝佛着他的面,有些软软的带着桃花的芬芳,就当真好像自己站在一片桃花之中。
“阿袭这一年便要呆在这平安村。”他坐直身子直视他清冷的眼眸,有些正经地说道,“身体并未全部康复不许离开。”
袭清蔚眼角盈了一汪笑意,修长的手指揉了揉苏柚柔顺的青丝,道,“好。”
他说好,便当真会留下一年?奚苏柚也有些吃惊了,他以为阿袭不会如此爽快的答应,毕竟明眼人都能知道如今外头的局势如何。
袭清蔚也不再问奚苏柚为何离开不再问奚苏柚去了哪里也不问为何奚苏柚与钟离祈相遇,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觉得自己若是问了苏柚便会又一次离开自己。
一个人用情能用多少次?以前是袭清河,如今是奚苏柚,他却不知道自己用情有多深。
——
自从袭清蔚醒来至今已经有两个月了,刚醒来那会儿身体还不能瞎动弹,硬生生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才能下床。
天也已经到了夏季,当真是热得连知了都要给烤熟了,知了在树上叫唤的也无精打采。这不因为实在太热了,前不久就从不安城订冰块儿来,这小酒肆里两大缸子满满的冰块,一天也不知道要换多少回,索性直接在地窖里也冻起冰块来省的整日往不安城跑。
小酒肆里在半个多月前便又多了道奇异的景象,来吃酒喝茶的都要多看上一眼。平日那柜台旁都只是奚苏柚一人添了张软塌,这回是变成了两张,铺上凉凉的席子。
奚苏柚躺着看着手中的账本,算着支出和收入——事实上支出远大于收入。
而袭清蔚则在一旁侧着身子看书,看的什么书奚苏柚也不管,他实在不是很喜欢看书,宁愿看账本。
明欢那丫头最近真是越发猖狂起来,连店也不看了天天往刘二家里头跑,说人家母亲身体不好啦咋的咋的,又说刘二忙着赚钱,便要去照顾人家母亲。
“阿祈,把明欢嫁了把。”奚苏柚翻着账本没头没脑冒出一句,“吃我们的却给刘二办事。”
钟离祈听着就笑开了,苏柚还不是为了省口粮才这么说的么,若让明欢听了去还不得羞死恼死。不过这事儿的确要好好想想,明欢也老大不小了,笑着回答,“她回来我就与她商量商量。”
袭清蔚侧过脸,嘴角噙着一抹邪笑,声音似有若无地说道,“苏柚是在暗示我么。”
一听这话,苏柚面色就微红,那这薄账本拍在他脑门儿上,一本正经地说道,“别那么不正经!”
“苏柚还真爱害羞。”袭清蔚看他那模样心里便是极开心了,便是忍不住那他开起玩笑来。
奚苏柚干瞪了他一眼,微瘪了瘪嘴,一脸不服气的模样。
“小姐……”明欢快活地跑进来叫了声,又扫了眼奚苏柚和袭清蔚,“掌柜的,公子,下午好呀!”
“死丫头还知道回来了?”钟离祈坐着喝了口茶,语气横横的问道,一时间便把明欢堵了个惊慌失措。
“小姐……刘二他……”明欢以为自己小姐生气了,便立刻上前手忙脚乱语无伦次想要辩解,那白皙的小脸蛋儿都涨红了,水汪汪的大眼眸甚是让人怜悯,“……他母亲……他,哎呀小姐……。”
钟离祈看了她一眼,瞧她紧张成那副德行,“噗哧——”一声便笑了出来,明欢又是恼又是喜,恼是小姐骗她喜是小姐没生气,说道,“小姐竟拿明欢开玩笑!”
“还不是明欢你的错?”奚苏柚笑意盈盈坐起身子无辜地说道,“店里头酒都快没了。”
“不过依我看,那刘二也是个老实人。”袭清蔚也接着跟上说道,把明欢听得糊里糊涂,全然不知自己的主子是要把自己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