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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杀手作者:冰纨-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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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狐也真有耐心,居然就等著他把魏凌波好好地放回床上。魏凌波虽然是万分放心不下,但抓著他的手也只能无力地颤抖,给司空轻易便挣脱了开去。
  他刚刚才经历了一生中最快乐的事,转瞬间便又落入地狱般恐惧难安,嘶声道:“司空,司空,你……你如果回去枫林……”
  司空道:“不会。”
  魏凌波仿佛没听见他的这声回答,继续道:“又若是死了,我一个人实在没有意思,只好杀了自己,免受这无边的痛苦。”
  司空默然,最後在他额头上抚了一下,道:“睡吧。”跟著转身,披衣取了床头挂著的剑佩在腰带上,走出了房间。
  隐狐忽然古怪地道:“我若是扮成他的样子,恐怕不费什麽劲也就将你杀了。”
  司空啼笑皆非地摆手道:“不成不成,你绝对扮不出他在我面前的样子。”隐狐若有所思:“在你面前的样子?”眼见司空走过来,已无比迅速地一个错步滑去了门口,离司空始终保持著一米半的距离。
  司空无奈地道:“我真的不是洪水猛兽。”
  隐狐道:“你走在我前面,我便不这麽紧张了。”
  司空走过去,隐狐绕著他转了半个圈,明明说了不这麽紧张,跟在他身後却还是一米半的距离。司空摇头不已,却没说什麽,推门走出院子,原本应该在门外候著的两名仆人不知所踪,当然是隐狐做了什麽手脚。他知道这时关心那两人也没用,脚下不停,一面道:“钩玄怎麽样了?”
  隐狐哼了一声,道:“我来这里时,他还没有出来。”
  司空又问:“君主可是很生气?”
  隐狐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他生气还是开心,我怎麽看得出来?”
  司空轻叹一声,隐狐却又道:“但他就是生气,估计也不是生你的气。”
  司空哦了一声,迎面两个巡夜的仆人看见他,吃惊地问道:“司空先生,这麽晚了,你还要去哪里?”司空前些日子随著小刀在萧家四处游逛,混得极其脸熟。隐狐在他身後并不做声,司空微微一笑,道:“我那位朋友有重要东西遗漏在家了,这时想起来虽然有些晚,但趁早去取了才好,你们不必担心。”
  隐狐这才出声道:“我也会跟著司空先生一起去,倘遇危险,自会示警。”
  那两个仆人也未必能认识萧家所有人,何况隐狐此刻装束打扮无一丝破绽,面孔也与司空院内一名仆人一样,果然没有怀疑,只是点点头便错身而过。
  司空忍笑道:“你真会示警?”
  隐狐哼了一声,目不斜视地道:“我的危险和你大概不一样。”
  两人说话间已穿过萧家庄园,司空还走去马厩要了两匹马,这份从容镇定就连隐狐也不免诧异,等出了门便道:“你原来这麽急著想去见君主?”
  司空拂著马鬃道:“去得快,回来得自然也会快一些。何况天若亮了,凌波那边会有什麽动静不说,你做下的手脚总会给人发现。”
  隐狐惊奇地看了他一眼,道:“难道你还真以为可以回来?”
  司空苦笑道:“我已经做了一次叛徒,可不想再做第二次。”
  “其实对杀手来说,有利可图,何人不可背叛刺杀。”
  司空虽然催马,却还没让它彻底放蹄,闻言顿了一下,侧头向隐狐看去,然而那张脸既不是他本来的脸,神色自然也不会是他本来的神色,著实有点让人琢磨不透。
  “若是为了金钱,连自己喜欢敬重的人也要杀害,我可不觉得有什麽好处。”
  隐狐也望了他一眼,目光对上,不知怎麽司空觉得那里面有些蔑视的意味,道:“难道不是?”
  “虽然是,但是你这样天真的想法竟然是君主教出来的,难免叫人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隐狐语调平静,座下马匹却倏然加速,越过司空在前带路,话语随风送来,“杀了那麽多人,血早已冷了,还能有喜欢的人麽?”
  司空促马跟上去,听了只是淡淡一笑。
  “那也未必。”

  第一杀手(五十五)

  月已斜至树梢。
  树外草丛,草边芦苇,苇中波痕,都泛著粼粼的清辉,并织出一层淡淡的烟霭。
  两匹马便在此时沿著湖岸小路疾驰而来,离君主还有十来步,隐狐已当先跃下,快赶几步行至君主面前单膝跪下,道:“君主。”见君主略一点头,便起身默不作声地退回君主身後。
  司空却兀自骑著马,踢踢踏踏直到几步开外方才勒停,翻身下马,也道:“君主。”
  他目光掠过几案酒棋,钩玄与君主,最後落在君主身上,神色如常,只是语气肃然,却并不躬行礼节。
  君主自斟了一杯酒,却不即饮,道:“你来了?”
  司空点头,君主道:“通缉令并非我所下达,你应该知道。”
  司空道:“钩玄已给我说过,多承君主厚爱,可是事情已经成为这样,天下共知,我当然无法再回头依附枫林。”
  君主仿佛没听出他话中的拒绝之意,又道:“你所中之毒,我也已经想出解法,你过来,我这就为你解除。”
  司空苦笑道:“叛徒之身,不敢有劳君主。”
  君主柔声道:“傻孩子,你我父子之间,还谈什麽有劳无劳。你过来。”
  司空反而後退一步,正色摇头道:“君主……”
  君主道:“怎麽?”
  司空深吸一口气,道:“我这次叛逃,已经给枫林和萧家都惹下一场无法避免的大麻烦,纵使您不在意,我也不能如此坦然地再接受您的恩惠。於私我已负了您,再不能负了一心为我著想的好朋友。”
  “你说萧家?哼……他们也未必就是一心为你。”
  司空喟然一声叹息,道:“於公,枫林对於整个江湖来说,其实是千夫所指的公敌。每一个来买凶杀人的人,其实也都害怕有朝一日会被他人买去自己的项上人头。枫林对一些人来说是件不错的工具,对於另一些人来说却是时刻悬在自己颈上的利刃。黑白两道,谁敢说自己绝不会被枫林找到头上?一给人挑起攻打枫林的由头,只怕顷刻间所有人尽皆化为枫林之敌,群起而攻之,枫林再怎样强横,也只有烟消云散了。”
  君主冷冷地道:“江湖中那些乌合之众,就算来个千儿八百的,我枫林又岂会放在眼里?”
  司空低头,道:“弟子不肖,既然不愿回到枫林,便也是那乌合之众之一了。”
  他这句话说出,隐狐和钩玄都不由一惊,指斥道:“大胆!竟敢公然在君主面前挑衅,莫非真当我们对你无可奈何了?”钩玄心中更是兴奋激动不已,道:“君主,这小子如此狂妄,我上次虽然失手,这回、这回一定将他斩杀了给您看……啊!”却是被君主反手一杯酒泼在脸上,眼鼻中火辣一片,呛咳不已,说不出话。
  君主道:“我何曾要你杀他?”
  钩玄咳嗽呻吟,挣扎著道:“您……您不是说,我失手让他逃脱,酿成大错?”
  君主冷哼一声,道:“认定的刺杀目标仍好好地活著,这难道不是大错?只是他若如此轻易就被你给杀了,却也枉费了我这一番心血。你退下。”
  钩玄大惊道:“君主!”
  “隐狐,你带著他退下去。”
  隐狐瞟了司空一眼,动作麻利地弯下腰将兀自疼得浑身发抖的钩玄拎起来走向湖边。
  君主戴著的檀木面具上两个黑黝黝的眼洞正对著司空,道:“你果真如此决定?”
  司空道:“从离开枫林之时,我便有此准备。不管我回不回枫林,您和萧家都难免一战。萧家是由我拖下水的,我自然不能在拖他们下水之後,自己却厚颜无耻地倒戈相向。”
  “对我倒戈相向,你倒毫不犹豫。”
  司空苦笑一声,道:“我也很有些犹豫,只不过比起这点犹豫,不打算再在枫林的想法要更强烈些。我杀了那麽多枫林杀手,早已无法回头。”
  “还有许多人是死在玉笛飞花阵下,你忘了?”
  司空悚然倒退,抽气道:“您已经知道了?”
  “虽然你们没放过一个活口,可惜也没有将阵法毁掉,我自然知道那不是你杀的。”君主淡淡地道,“玉笛飞花也在萧家?”
  司空无言以对,只能颔首。
  “你若是回来,我也不打算为难他,让他一同回到枫林,仍和你一起就是。”
  “君主……”
  “你不愿对朋友倒戈相向,这场争斗你不参加也可。”
  司空难为之至,低声道:“您对我实在太过宽容,但您还是不明白我的想法。”他顿了一顿,怅然摇头道,“我想要的,和您打算给我的,根本就不是同一回事。您的宽容便如您五指张开撒出的一张网,我如果不离开枫林,不离开您,始终也只是在这张网中嬉游的无知游鱼。虽然顺心,却并不开心。”
  君主沈默了半晌,良久方道:“为什麽不开心?你喜欢的人,喜欢的东西,我都会给你。”
  司空诚挚地看著他,道:“君主,我并不是金鱼。”
  “你这是说,我将你当做宠物在豢养了?”
  司空并不避讳,点头道:“正是。”
  君主古怪地笑了一声,道:“我一直以为我把你当做亲生儿子在对待。”
  司空又长长地叹了口气,道:“过去十几年以来,虽然我也几乎将你当做了半个父亲,却始终无法坦然接受您的这份心意,您知道为什麽麽?”
  君主道:“为什麽?”
  “因为您所喜爱的,不过是凭借在我身上的一个虚无的影子。”
  君主一震,道:“司空──”
  司空应声道:“虽然我也不清楚到底哪一点让您有此错觉,可您爱著的司空,其实并不是眼前这个我,您应该比谁都清楚。”
  君主摇头道:“傻孩子,我们这十几年来的感情,难道是假的吗?”
  司空被他这句话触动,伤感地道:“君主,我也并不想这样。但是离您愈近,愈让我们双方都伤心难过。所以我宁愿离开您,以免越陷越深,不可自拔。”
  君主霍然站起,目光直透出面具,刺在司空脸上,道:“伤心,难过?”
  司空平静地道:“我毕竟不是您真正的儿子。”

  第一杀手(五十六)

  司空推门出去,魏凌波亦安静下来,不知是身体过於疲倦,还是给司空安慰得放下了心,只是匀净地呼吸著,恹恹欲睡。
  半满的月色从窗纸中透出模糊的冷光,映得珠帘轻颤摇曳,影子直拉到他睡著的床头。
  忽然一个灵巧的影子自屋顶一块被揭开的承尘上倒滑下来,几乎与摇动的珠帘混为一体。
  魏凌波一只手搁在床沿上,白皙的肌理中透著欢爱沐浴过後晕红的美丽色泽,直如美玉雕琢一般诱人。
  那影子动作轻缓地自承尘倒吊下来,双手一反扣住窗框,双脚跟著悄无声息地落下来,贴住墙壁,蜘蛛吐丝一般舒缓轻柔,一声未出地滑落地上。
  魏凌波一无所觉,只是似乎感到寒冷,将裸露在外的手臂往被子里缩了缩。黯淡的月色照不出他的脸孔,那个影子已经轻快地绕过桌椅向他走来,布衣短打,看来竟是萧家仆众。
  他站在地上行走时亦是弓腰驼背,四肢划来荡去,若是多长四只手,那就真跟蜘蛛没什麽区别了。尽管如此,他动作依然迅捷而轻灵,一瞬不到便已划至床边,双手一伸,似乎要将熟睡著的魏凌波抱起来。
  魏凌波不知是否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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