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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与轩辕一母同胞的伊祁,领悟力高的惊人,常是举一反三,过目不忘。而且少年心中又记挂着夜语昊之前在雁荡说过——想要成功,一定要有三样,智慧,运气,经验。智慧不谈,运气不可求,他便在经验上不断磨练,不论昊提出多困难苛刻的学习要求,都是努力忍下,反复默习,进步更见奇快。
有这样一个又聪明又好学的学生,想必是每个为人师表者心中的愿望吧。但夜语昊瞧着伊祁眸中,虽因众人宠溺而淡下,却从不曾忘却过的仇恨,常感无奈。他不愿伊祁走上那条充满血腥的修罗道,只有在平日教诲中潜移默化,教他些儒雅之道。
其实,真正要让伊祁偏离修罗道的话,让他弃武从文也是个好方法。但一来夜语昊知道伊祁心中念念不忘的就是毁家之仇,还有复仇途中那人情薄如纸,被多次出卖的怨恨。这些都不是他一年内可以扭转得过来的。二来么,伊祁不曾说,但他整日里东奔西走,最后都会回到轩辕身边,可见已经认下了轩辕这兄长。但日后他年岁渐长,留在宫中终是不便。若要长陪君侧的话,没个正当名份最易引人诟语。故夜语昊传他行军布阵之道,意下便是要伊祁日后从军,成为轩辕的左右手。
伊祁也知夜语昊此番心思,即不曾反对,那也就是默认了。不过伊祁还不知夜语昊心中另有一番私心
——无名教现在与朝廷的关系不冷不热,谁也不知日后会有何变化。一旦朝廷的势力压过无名武圣二派的联合势力时,轩辕大有可能为了永除后患而平了这两处。这些虽只是不测之想,目前三家势力还算是处于平衡之态。但若真有个万一,伊祁作为轩辕的左右手,念着自己一番恩情,多少不会赶尽杀绝。也算是为无名教铺条后路。
不过夜语昊最大的心思,却从不与伊祁提过。倒是有一次,伊祁险些猜了出来。
“喂……”
“师父!”
“喂……”
“师父!”
“……师父。”
“乖,徒儿想说什么?”
“……气忘了!”
……
“师父,我记你救我时,曾说过我像某个早已死去的人。师父是不是为了他才救下我,又对我如此照顾?”少年的眼睛闪啊闪,眸中乖巧的光芒随时都会随着答案而化为狂澜。
“怎么可能呢。伊祁是伊祁啊,为师关爱的只是小伊祁,不关死人的事。”夜语昊不笨,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满意一笑,伊祁低头看着夜语昊手录的兵书沙盘排阵,过了会儿,又问。“师父,那个死去的人是谁啊,你为什么会为了他救下我?”
唉,小孩子太聪明了真不是件好事……夜语昊微微一笑。“我的朋友。”
“怎么样的朋友?”伊祁开始不满。“君子之交?小人之交?”
淡如水?甜如蜜?夜语昊咳了一声。“这个……小人之交吧。”
“那就是感情很好了?”
“可以这么说。”
“叫什么名字?”
“伊祁,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因为我想知道!”理所当然,强悍到不容置疑的理由。
夜语昊叹了口气,终是不忍心拂逆伊祁的要求。“他叫卫羽”
“这样啊。”伊祁终于抬起头来,天真无邪一笑。“我本来还以为,依师父那时的心情,想法,他应该叫伪语——无帝·夜语昊。”
“……当然不可能啊。哎,小伊祁,你这一步走错了,你瞧,为师这一棋落下,破你后军粮草,你就要断了归路,满盘皆输了。”夜语昊笑咪咪地举了颗小石子放下,看着伊祁一霎间皱成菜包的小脸。
再次声明——小孩子太聪明了绝对不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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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燕云山庄的师徒两人过得悠闲自在,这边皇宫里九五之尊却是焦头烂额。
因为他收到一个很有趣的消息。
——伦王要回来了。
伦王回来?伦王为什么不能回来?!大家台面下虽然早杀得你死我活,台面上他们可是一样把柄都没被抓到,没有证据,皇帝老子你想杀人,还得看那些旧臣们肯不肯。保证一个个前来哭庭,说什么皇家无亲,兄弟阋墙的。偏偏皇朝百年下来,什么都不多,就是御赐的金牌金鞭金杖金拐最多。上面清清楚楚地刻着
——上打昏君、下打佞臣!
也因此,轩辕现在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昊帝座真是有够狠的,利用完武林贩子,知道他靠不住了,居然就煽动伦王,让我们无法从武林贩子身上继续追查下去!嘿,伦王好歹也是一代人杰,怎么这般容易就被煽动了!”会为此发出无益牢骚的,自然是首当其害的祈世子。
轩辕埋首在资料堆里乱翻,突然抬头问。“伦王到底从哪个窝冒出来?”
“青城……皇上你问这干嘛?想要去暗杀么?伦王早防着了,一路从驿站乘……”
“闭嘴,朕在查这次资料里哪些是可信的。”轩辕眯起眼笑了笑。“昊今次性子太急。”
为了伊祁,昊暴露了武林贩子,而为了不断掉自己伸向外面的手脚管道,他又搬出了伦王。伦王如果一直藏着,便如个不定时的炸弹,不知何时会伤了多少人。但既然已经现身——轩辕相信,这是个早晚可以解决的小问题。毕竟三年布网,其之深广远比夜语昊想象中来得复杂。
之前无法收网,不过因为伦王不知听信了谁的话,身边一个旧部都不曾带,仅与塞外来客同行,教轩辕空有手脚而无法动弹。今次明着来,要比笑里藏刀……嗯,皇帝大人认了第二,约莫天下是没人敢认第一了。
只是,昊今次为何会这么急呢?这样虽然可以挡得住一时,但时间一久绝无胜算,并非长远之道,以昊的才智,安能计不及此。
难道……
“来人啊,宣胡太医。”轩辕突然停下,一拍桌子,唤人。
“胡太医?皇上你不用找了。”祈世子陪着轩辕在纸山里翻着,闻言抬头。“臣听说前些天胡太医与昊帝座在燕云山庄论医理医道,被气昏了,回来后就挂冠回乡去。”
“……朕怎么没听过此事?”轩辕微讶。
“因为皇上你是日理万机的忙人啊,哪像微臣,东家长西家短的什么都得知道,好提供皇上不时之需。”祈世子很哀怨,他觉得他这暗流的首领越来越像个专营八卦的村妇。
“能气昏国手?昊怕又是说了一大通似是而非专气专家的歪道吧……不过这样一来,又有哪个太医敢再过去?”轩辕沉吟片刻,看着祈世子,微笑。“爱卿啊,你的医道如何?”
“微臣只比你的完全不通好上那么一点点,皇上就不要害微臣了。连胡太医那么医术精湛都要被气昏,臣去了岂不要被气得上吊。”祈世子干干脆脆地婉拒了皇上大人的好意。
轩辕耸耸肩,过了会儿,看到一份文件内容,再次想到。“那魔箫的行踪可有寻获?”
“……已找到了,现在秦岭。”祈世子果不愧是轩辕的资料库,但这回却答得有点犹豫。“不过皇上啊,微臣觉得实在是可疑,今次魔箫不但行踪一点都不掩饰,连神仙府的盯梢也都不为以意,终日只在寻找着新的住处……”
“确定没跟错人?”
“他偶尔还是会吹箫自娱。”
“既然如此,那就不用管他了。只要他不插手昊的事就可以……不过朕心下有一疑惑,或该寻人去向他问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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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伊祁是逢单日来燕云山庄学文,双日留在皇宫里习武。不过自从夜语昊偶尔也会指点他一些武学诀窍后,他便选择每日都来。要不是轩辕每晚都会在百忙中抽空考验他,他怕是早就铺盖卷卷从皇宫搬到燕云山庄来住了。
不过伊祁却也有他少年的心事。那便是夜语昊的精神似乎有些不太济。平日都还正常,偶尔却会神色恍惚,似已魂游九霄去了。而且昊的食欲越来越糟,往往吃不到半碗就食不下咽,但为了身子的养份,强迫自己继续吃下去。虽还是微笑,却难掩眉目间的勉强。
伊祁瞧着心下自不是滋味,向御医要了不少开胃的方子,硬逼着昊喝下,但效果却不怎么见效,气得伊祁扬言要火烧了御医馆。
轩辕微服来访时,便是见那两人坐在湖边,以棋局赌着今日要不要喝药。伊祁虽是十局九败,但毅力可佳,哪怕一直下到第十一局都死拖活赖硬要赢昊一趟。随着时日增长,赌局过百,现在的夜语昊若不提个精神,还真会输了伊祁。
正值三月初,湖畔春风送暖,柳阴丝丝弄碧,隔着湖面轻烟,那两道身影瞧来都不真切。轩辕却可以明确地看到夜语昊唇畔那一抹笑。
三分深,三分浅,三分的不可捉摸,却是四分傲。
据说,就一身了一身者,方能与万物付万物;还天下于天下者,方能出世间于世间。
那种轻浅的微笑,是将天下操入棋盘中,驱使着风云之势,却又顺手抛开的人才有的笑容。看似温和平淡,绝尘脱俗,骨子里,却是对天下碌碌苍生的嘲讽,温柔的鄙夷。
纵是现在,他那般宠溺,那般温存地看着人。
伊祁呵,你不是没看出来昊的冷心。可是,你就算看出来了,只要那人肯用上几分心,肯说出假话来哄你,你也就高兴了,是么?
小孩子们无欲无求,却也真是好。
微微笑了下,轩辕穿花拂柳,来到两人身畔,一见那棋场纵横,便是抚掌大赞。
“小伊祁棋艺大有长进,居然只输十一子,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伊祁正输得眼红,一听轩辕这话,哪还忍得住,抬头就骂道:“哪个王八羔……咦!轩辕?!你怎么来了?”
轩辕笑嘻嘻地摇了摇手中玉扇。“伦王要上京了,各地情报当然都停止了。你说,朕有了空闲,又怎么舍得不来瞧你们两位。”
话说到这,看向夜语昊,微笑。“昊啊,不知你对朕送你的这五份小礼可感到满意么?”
夜语昊微微一笑。“昊没想到能在皇家之地重逢故人。承蒙厚爱,岂敢不喜。感君盛情,定当重报。”
“客气客气,要不是祈提起,朕都忘了宫中竟还有昊的故人。昊该去谢谢祈爱卿才对。”三言两语就将灾难嫁祸到臣子头上,身为主子的人却是一点内疚都没有,笑嘻嘻又道:
“当年朕狩猎途中,不小心救下了李知恩母子,啧啧,真是凄惨。五毒教灭亡,打落水狗的那还少了,李教主毕竟也是有着不少仇人的,他那妻子却是官宦人家,不谙武艺……唉,孤儿寡母,流离失所,被众家高手当着狗一样追着,昊能想像他们遇上朕时是何等景象么?”
心脏在一霎间收紧,夜语昊不知道自己脸色有没变得煞白,只知寒从足底起,袖内的拳头已经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寒意入心。心下越冷,唇上笑意便越深。“这般说来,轩辕对李家母子的确是天大的恩情了。莫怪李夫人感恩知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