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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嵩缓步上前,看了一眼棺中人。只见那人面目英挺,皮肤白皙,睫毛在眼睛下面落下一片清淡的阴影,仿佛只是安详的沉眠着。
和嵩忽然面上微微一变,“这……这是缪长书!”
即便在座的人大都出生比较晚,也都是听闻过这个名号的。当年的独行剑客,仗剑江湖笑傲天下,可是后来偏偏恋上了风流浪荡的神偷慕容云,一颗心赔得彻底,最可笑的是那慕容云根本不屑一顾,只嫌他烦,依旧到处拈花惹草。后来慕容云惹上了关外的诡异门派无一门,差点送了命,缪长书一直跟随在他身边保护他,最后还为他受了无一门门主一剑,命丧黄泉。从此慕容云也没有了踪影。
这种风流韵事在江湖上一向传得又快又广,即使当时年纪不大的左擎苍朱瑾瑜等人也是听闻过的。现在虽然已经没有人再提起,但他们仍然记得。
如果这棺中人是缪长书,那么栖云子的身份也就昭然若揭。
栖云子抬起头来看着和嵩,“当年我去你们毒门偷万蛊鼎时,你才三十岁吧?这一晃都四十年了……”
和嵩老迈的脸上现出讶异,“你果真是慕容云!”
谁想得到在这种时候遇到了故人。
栖云子那张已经与四十年前惊为天人的样子完全不同的沧桑面容上,忽然现出释怀的笑,“阿书睡了以后,我就带他来这里隐居,前半辈子弄到的钱也足够我挥霍,就在这石林建起栖云山庄。算是完成与他曾经有过的诺言。哎……躲了这么多年,到最后还是躲不过……人还真是一入江湖,就再也出不来了。”
“原来你……”
四十多年,青丝都已成雪,花容被岁月侵蚀,可棺中人却仿佛定格在了最美好的年华,依然俊朗如昔,甚至唇边还停留着一片淡淡的微笑。
都说慕容云是负心薄情郎,缪长书一腔深情只成笑话。现在看来,这数十载寂冷的相陪相守,又有几人做到?
只是可惜,早知情深至此,当初为何不珍惜?
石室中有些安静,连带着氛围都有些感伤,此时却忽然听骆弘义大声说道,“行了,没时间叙旧了。下一步怎么做?”
众人都回过神来,自己现在还在龙潭虎穴,哪有感叹人生的功夫?
左擎苍说道,“左某有一计。”
和嵩道,“请说。”
“我烛龙教的部下还在尽力抵挡正道的进攻,但是也撑不了多久。左某希望向各位借二十人,从后方引起正道注意,佯装逃兵引开大军。此时诸位再与我教地明王前后夹击,歼灭余党,迅速撤离。”
“可行是可行。”朱瑾瑜用手托着下巴,“但是左教主你要如何脱身?”
“区区几名正道鹰犬,还抓不住本座。”左擎苍神色间现出几分傲然和轻蔑,“左某会尽力保护各位的部下周全。”
“那不是太危险了吗?左老弟,我跟你去!”骆弘义大手一挥,一脸豪迈。
左擎苍却摇摇头,“七杀道主身份尊贵,不宜冒险。此次会面是左某所提,所有风险,自当由左某一力承担!”
左擎苍的话有理,这种情况下,道义什么的根本就没用,保存好自己的实力才最关键。况且左擎苍武功高强,正道没有几人是他对手,他若要走的话,没有人拦得住。
于是计划就这样定下来,四邪各选出自己身边最出色的五名部下交给左擎苍。此时和远舟却忽然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左擎苍抬头,正好对上对方的视线,宁静无波,平淡又坚定。
“不必了。”
和嵩却看了看自己的孙子,又看了看左擎苍,捋着胡子笑起来,“左教主,看来我这孙儿还没入你烛龙教的门,心已经跟着你跑了啊。”
左擎苍反射性地瞄了眼唐煜,后者安静地靠坐在石壁上,闭着眼睛没有看他。
心里忽然一紧,他忙收敛心神,“和老说笑了。”
“左教主,就让我这孙儿助你一臂吧。”和嵩却微笑着说道,“让他去闯练闯练也不是坏事。”
左擎苍皱眉,“此次情形凶险。”
“多一个人就少一分凶险。”和远舟静静地说道。
眼见两人都是一脸坚持,左擎苍也不再推辞,只沉着脸说道,“另孙若是有什么万一,和老别怨左某。”
和嵩哈哈笑起来,“不怨,不怨,左教主放心。”
和嵩对和远舟竟然如此有信心,左擎苍虽然有些讶异,但也没说什么。蓝衣青年拿起自己的佩剑,走到左擎苍身边。
临走的时候,左擎苍又看了唐煜一眼。
后者仍然闭着眼睛,仿佛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似的。
已经请骆弘义照顾他,两个时辰内穴道也解不开,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左擎苍抿了抿嘴唇,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向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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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长绳从山洞中向着万丈深渊降落下去,一行二十二人穿出盘旋不散的云烟,在高大的石峰面前宛如一行小小的微尘,飘飞在凛冽的风中渐渐沉淀。不多时,长绳见底,左擎苍率先一踏石壁,在凸起的岩壁上多处借力,迅疾而无声地飞翔。和远舟跟在他身后,海蓝衣袍被风烈烈扬起,青丝与发带飞旋,一派轻盈飘逸,仿佛是欲乘风而去的仙人。
甫一落地,一行人迅速赶往主峰方向。
此时,在栖云山庄主峰上,雪枫正立在山庄大门之上,长袖凌风而舞,面对着压至城前的正道联军,笑得风华绝代。
“呵呵,用了半个时辰才打到山门口,该说你们没用还是该感谢你们放水?”
而留下跟他一道拖住正道的部下们,大半都已经身亡在前面那条被鲜血浸染的天梯上,黑色的血液蜿蜒着淌下阶梯,苍凉而凄楚。
正道也折损了不少兵员,他们没有想到魔教如此顽强,即便人数悬殊,仍然负偶顽抗,而且个个身手不凡,一番打斗下来,伤亡人数竟是大大超出他们的预料。
此时一个红衣人缓步走来,气喘吁吁提着血剑的弟子们纷纷让开一条路。那红衣人面如冠玉,气质温润,一身张扬的红在他身上却生生减了几分刺目,宛如断桥下幽幽盛开的红梅。他手中提着长剑,剑却并未出鞘,看向雪枫时,眸中却多了几分凌厉。
“魔教妖人,你们如今已是困兽难逃,还不速速就擒?”
“呦~这不是瑶山派的那个小帅哥么~几年不见,倒是出落得越发水灵了。”雪枫掩唇魅笑,丝毫不见慌张之色,竟然调戏起人家瑶山掌门来了。
红衣人,也就是瑶山派的掌门凤歌,算得上武林中的传奇。才不过二十出头,却杀死了飘渺宫宫主闵长乐,重挫烛龙教,武功似是在一夜之间突飞猛进,现在就算是很多年过四十的正道首座都不是他的对手。
雪枫跟他交过一次手,不过那时候凤歌在他眼里不过是个毛头小子,逗着玩儿还差不多,和他根本不是一个水平线上。
这小子怎么突然就当上掌门了呢?
凤歌这些年来也变得更加沉稳,面对雪枫的挑衅,他没有生气,只是冷冷一笑,“你们左擎苍教主把你一人留在这里,自己却躲起来当缩头乌龟。这种人值得你追随?你若此时投降,还能保住一条命。”
此时正道另外几名首座也已经站了出来。瑶山派的七长老竟然都来了,另外还有乾坤楼副楼主江荼,太虚殿的大侍僧玉散及其手下几名首座,再加上几个正道颇有名气的门派。这么强大的阵容,正道看来是真的打算把他们五邪一网打尽。
雪枫美艳的面容上却仍然一片悠然,虽然心里已经有些紧张之感。
他一个人纵有绝世神功,也拼不过这么多高手联手来攻啊……
“呦呵,好大的阵仗。我雪枫还真是有面子~”
此时忽然寒光一闪,同时一道黑影掠过雪枫身边,冰冷的铁器碰撞之声,只见一枚银针落在地上,上面反射着不祥的蓝光。那到黑影又以极其迅捷的速度甩出一枚七星镖,躲在暗处的人为了躲避,暴露在阳光下。看装束,竟然是来自飘渺宫的刺客。
“呵呵,正道真是出息了,竟然连刺客都勾搭上了?”雪枫微微眯起眼睛,闪过一丝怒色。
此时夏护法轻轻落到他身边,刚才为雪枫挡住暗刺的便是他。
雪枫撇了他一眼,脸上有些不满,却又有点高兴似的,“你怎么又回来了!”
高阳冲他微微抬起嘴角笑了笑,“我不放心你。”
雪枫目光闪动,心中浮上一团浓烈的暖意,仿佛刚刚喝了一杯温润的好酒后包裹上来的那种绵软。
但是现在不是感动得时候,雪枫垂着眼睛扫视下方黑压压的人群,一直蔓延到山下,看不到头。
“你们谁先上?还是一起?”他气沉丹田,明明是柔和悦耳的声音,却震得一些内力浅的弟子当即口吐白沫。
他这样一问,正道倒不好意思蜂拥而上了。毕竟人多欺负人少不是正道的作风。
玉散一扬手中长串的碧玉念珠,僧袍飘扬间已经率先跃出,“贫僧玉散,领教地明王高招!”
太虚殿,虽然是侍奉大荒神的神庙,但是里面的侍僧各个武艺超群,传说他们的藏书楼里有全天下的武功记载,就连随便的一个扫地僧也能施展十八班武艺。而玉散则是太虚殿的领导者,他的功力更是深广如海,当今世上少有人能与之匹敌。
夏护法有些担心地看了雪枫一眼,“当心。”
雪枫清喝道,“老和尚,小心了!”
语毕,水袖翻舞间,一道如牡丹盛开般华丽的身影从高耸的城门上降下,与此同时,水袖那原本柔软的丝缎倏然灵蛇般窜向玉散,一股温热却绵里藏针的内力扑面而至。
眼见攻势已到面前,玉散一甩手中念珠,双手合十,那念珠便仿佛通了他的意念一般在空中祭起,每一颗都莹润得仿佛能掐出水来,里面有暗暗的光华流转。那念珠开始飞速旋转,一道金色莲花图隐隐现在他身前。水袖袭来,看似无声无息的两道力量相撞的瞬间倏然有震荡天地般的劲力向四面八方推散而开,众人都觉得烈风吹得面孔生疼,石峰也在轰隆作响。
雪枫身形在半空中一转,在落地之前足尖点上山庄大门两侧的巨狮头顶,雪花般轻盈的身体再次跃起,同时两道白练幻化成漫天雪影,织成细细密密的罗网,遮天蔽日一般向着玉散头上笼罩过去。玉散周身圣光乍现,沉厚端严的内力将他护得滴水不漏,同时一掌推出念珠,那原本穿在一起的念珠竟颗颗飞散,化作几道急光冲破袖雪直逼雪枫。雪枫一个回旋,一双白练缠绕周身飞旋,打开了呼啸而至的念珠。
就是在这一瞬间,攻守异位,玉散足踏千钧,双手在空中划出圆弧,最后在胸前结印,口中念诵,“裂魔见,解缠缚,诸恶尽灭!!!”金色神印如优钵罗花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