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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当两方人马会面时,会客室中已聚集了不少人,过道上还不时有经过的人向里头瞄上几眼。
算起来,三王子上次到安帮据点来,也不是多久前的事。但这次再见面,虽然他一身的谦和从容不变,每个人却都觉得他陌生了许多。承受着这么多集中在自己身上的异样眼光,弗里德瑞克依旧可以泰然自若地向大家点头招呼,只在看到坐在房间角落旁听的艾里时眼光略为停顿了一下。
他的神色似是并不觉得处理与安帮的关系有多困难,倒是对该拿艾里怎么办比较伤脑筋。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的艾里本能地觉得厌恶。
转回视线,弗里德瑞克从容与卡特尔凌厉的目光相对:“自前些天和大王兄决裂后,不时有二王兄的旧部属投靠我。忙着处理这些杂事,到现在才抽得出时间过来,让你们久候,对不起。”
“何必道歉?总算还是来了。”卡特尔嗤了一声,“我还想着你再不来,我干脆就直接投靠大王子了。左右都是被人利用,自己选择被谁利用还好些。”
“呵……怎么这么说呢?”
三王子的神色绝对称得上无辜。
“哦?你是说正在和大王子争夺整个国家的三王子,会纾尊降贵来和我们结交,真的只是为了搭救那些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吗?”
卡特尔忽地大笑起来,猛然一拍两人之间的桌子,砰然巨响令房中众人都为之一震。三王子身后几个护卫把手搭上了兵刃。
卡特尔浑然没在意他们的反应,放肆狂笑道:“弗里德瑞克王子殿下,你不要太小瞧人了!过去虽围你团团转,但到现在如果还是一相情愿地相信你,看不出你是拿我们来牵制消耗另外两位王子的势力,我卡特尔未免太过白痴了!”
笑声震耳,旁观的众人却都觉得房中的情势实已如绷紧的弦般一触即发。然而,三王子却淡定如故,示意护卫放下兵刃,不用紧张,随即向卡特尔正色道:“不错,卡特尔。确实过去瞒了你许多事。我想,现在也该是开诚布公地谈一谈的时候了。”
众人没想到他毫不辩驳,却也不见羞惭之色,神色之诚恳坦然,倒像是其中另有光明正大的理由一般。大家一时且按捺下不满,先听他说个明白。
“和你们合作,确实是为了牵制两位王兄以赢得时机。如果两位王兄分出胜负,无论哪一方是胜利者,我都难有生路。就算再关心黎民疾苦,我依旧也是要为了自己的性命打算的。更何况这么做并没有有伤害到半点平民的利益。相反地,有人能否认不少平民因此获救的事实吗?既然是两利的事情,你们为什么如此不满?”
弗里德瑞克侃侃而谈,依旧是一派斯文谦和,在众多神色不善的大汉对峙下却平添了一股豪强气势。艾里明白记得,这就是他在伦达芮尔夜宴上试图延揽自己时的样子。这才是真正的、没有掩饰的他!
而纵然三王子的话没错,依旧无法去除安帮众人因为被利用而生的不快。弗里德瑞克往日在大家心中仁爱无私的形象已破灭殆尽,众人只觉得他与他两位王兄都是一路货色,同样只在乎他们个人的权位。虽然单从效果上讲,他所做的确是帮了平民不少,被他利用之事倒还不至于得大加报复,但要和他亲睦友好却也大可不必。
卡特尔的神色没有什么改善,冷哼道:“三王子殿下说的不错。不过,既然现在两位王子的争斗已经结束,安帮也就不用再和殿下有什么瓜葛了。今后如果三王子和大王子的争斗也开始伤及到平民,我们恐怕更要站到敌对的位置上了!”
言尽于此,他起身送客。
“殿下如果没什么别的事,就请回吧。我安帮也会另找落脚处,殿下不用再来见我们了。”
弗里德瑞克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无视包围着他的不友好气氛安然道:“如果这是最后一次谈话,那么让我把话讲清楚,应该不算是过分的要求吧?”
……这就是政客的厚脸皮吗?
在场的人都有这种感叹。且由得他说,看他还能说出什么来!
大家并没有阻拦,三王子得以从容陈词。
“各位应知道我是靠着商人的支持,才能令王兄视我为敌手。但大家知道我为何能得到黎卢中众多大商人的支持吗?”
弗里德瑞克清明的眼光扫视下,卡特尔略一思忖开口应答他的问题。
“商人在我们国家地位低微,如果能成功扶持你上台,便可以借此在世袭贵族中占到一席之地。亚历威尔德和叶卡特留希都各有实力,不会把没有兵权、政权的他们放在眼里,他们别无选择,只能选择实力虚弱,同样也别无选择的你了。”
不知不觉间,局面已经是在被弗里德瑞克牵着走了。艾里冷眼看他表演,对他掌控局势的手段心中也颇为叹服。
回想过去和他几次交涉的经历,没有一次不是他占据着上风……只是这一次情况不同,三王子的真面目曝光,以往赖以控制安帮的伪装不管用了,他倒想看看弗里德瑞克到底还能用什么手段收服安帮。因此艾里也不打岔,平静地看下去。
弗里德瑞克向卡特尔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圣爱希恩特注重血统出身,平民才智再高,财势再大都难有作为,把持着国家命运的,依旧尽是些骄横愚鲁的贵族。”
“商人也是平民,不仅无法取得地位,更是一直遭受官员贵族的压制。船王贝里欧把持全国大部分船运,是何等的财势?但在黎卢中,他却一直得忍受各层官员的盘剥。他的小女儿更被前左丞相哈林拉夫以手中权力胁迫强娶,后来不堪凌虐而死。贝里欧手中掌握着全国各地上万人的生计,却保不住自己的女儿。不要说不能为她报仇,甚至在人前听到仇人的名字时连不豫之色都不能露出!”
三王子面现嘲讽之色,叹道:“可笑圣爱希恩特自负是大陆上拥有最悠久文明的国家,一向视后来崛起的强国为暴发户,说穿了不过是一群没落腐朽得早该进棺材了的贵族在死死霸占住国家而已。身上没有流着他们血统的人,就算胜过他们千倍,也只能被他们踩在脚下。”
卡特尔后头坐的安帮众人中响起嗤笑声。艾里终于忍不住冷哼道:“说得倒清高!你自己不也煞费苦心地想当上国王,还不照样是想死死霸住这个国家的狗屁贵族中的一个?”
对这尖锐的指责,三王子并不打算回避。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见说话人是艾里,弗里德瑞克面向他肃然道:“我确实是流有圣爱希恩特王族血脉,但对灭了我母亲的国家,强占我母亲,令她郁郁而终的王室,我的厌恶远大于感情!”
三王子的出身并不是秘密,他一说,众人也想起情况确是如此。三王子因为生而为男,身上流有的敌国血统便令先王十分顾忌。待惟一维护他的王妃过世,便立刻被放逐到小国去。
或许他确实憎恨王室,但这和想不想坐上王位并没有什么关系啊……
正这么想着,众人耳中听他凛然道:“所以我这次回来,并不是想当圣爱希恩特的王,而是要让王室从圣爱希恩特帝国中永远消失!”
“什么?!”
不少安帮帮众脱口惊呼。消灭王室,这会被送上断头台的叛逆之言,竟会从处心积虑争夺王位的王国三王子口中说出,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众多骇然的眼光集中到了他身上。弗里德瑞克似乎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多么耸动的话,昂然承受众人的眼光。
虽然艾里还不知道弗里德瑞克究竟想出什么办法来对付安帮,但必须承认,他已经成功地令在场所有安帮人为之心神震撼。
“你说什么?”卡特尔沉声道,等待他的下文。
“算起来,还得多谢父王将我送到国外读书,不用受宫廷陈腐的教育,让我可以看清王族血统究竟是什么。不过是先辈中一个做强盗的运气好,抢到了国家坐上了王位,再之前不也只是普通平民吗?只凭这一点,就想永远踩在所有人的头上?”
弗里德瑞克的言辞辛辣,看起来确实是完全不以王室中人自居。
“看看现在的王公贵族们都为帝国做了什么?不要说保国卫民,就是一个木偶在他们的位置上也要好些!至少一具木偶还不至于掠夺平民,打压人才,不会互相倾轧,把国力消耗在内耗上。这样的贵族,只比一向被他们鄙视轻忽的平民更加低贱罢了,有什么存在的价值?社会最底层,才是合乎他们水准的角落。我想做的,就是让他们待在他们该待的位置。”
锋锐犀利的话,从他口中如冰剑一样不断射出。如果有贵族在这里,恐怕会被激怒得立刻提出决斗,不过在场的都是因为不满当权者而集结反抗的人,听在耳中却是对胃口得很。他们过去虽对隐然不满,却还不如他所说的这般通透,此刻听他这么一说,十个倒有九个想到“说的对!这样也不错啊!”
“你是怎么做的?”
卡特尔目光灼灼地逼视他,肃然问道。帝国的两位王子都不能令他甘心拥戴,但过去并没有什么别的路可选,顶多只能组织大家遏制他们伤害百姓的行为,这实在是无奈之下的被动举措。推翻踩在平民头上的贵族的想法一闪现,便如摆在他眼前的惟一死路之外,平添了一条可以走向光明处的道路。
然而他并非蠢人,已经被三王子利用过一次,自然不可能听他说什么就相信什么。弗里德瑞克现在虽是说得慷慨激昂,却难说他是不是又是以此来骗得大家帮助,待登上王位后将大家一脚踢开自去当他的王,又有谁奈何得了他?
说得天花乱坠,比不上切实的行动。因此,卡特尔虽已意动,却仍要等待弗里德瑞克证明先前那番话不是信口开河。
“事情并不难。船王贝里欧是全国屈指可数的富豪,又几乎控制了全国的航运,隐然是商人之首,而且又对左丞相哈林拉夫积怨很深。当我找上他时,他提出只要我能杀了哈林拉夫替他报仇,托洛里夏家族便会全力支持我。”
“哈林拉夫是你派人杀的?”
房间中又是一片惊异之声。左丞相的死,不仅是使两位王子斗争白热化的导火索,而且发生在防御完美的伦达芮尔的凶杀事件本身也十分神秘,一直以来都是人们谈论的焦点话题之一,想不到这也是三王子所为。
弗里德瑞克点头道:“从船王那里借来印信混入伦达芮尔后,事情还不算太难办。之后贝里欧便作为中介,开始联络商人。要不了太久,我和他们便达成了共识。他们会全力拥立我,等到我击败其他王子掌握重权时,便可以从上至下地下放贵族的权力。”
“下放?放给谁?”
“把决定国家命运的权力,还给国家的人民。我要让国家中再没有贵贱之分,所有人站在同一个起点上。贵族不再能把持人才的培养、选拔,平民也能有同等的机会接受教育、掌握权力。”
这些可以说是大逆不道的想法似乎在弗里德瑞克胸中埋藏已久,一旦能在人前说起,便滔滔不绝毫无窒碍地倾泻出来。
“新生的圣爱希恩特将选拔有能力的人,不论出身,只问能力,来共同处理国事。而为了避免掌握国家权力的这些人变成新的贵族,对他们也要有相应的法律制规来制约。圣爱希恩特不再是以国王的命令作为法律,而必须制定出严密公平的法律来规范所有人的行为,没有人能不受法律的制约,惟有这样,国家才有平等可言,平民才能得到保障……”
讲述着自己心中的打算,弗里德瑞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