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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吱”一声,外面的门被推了一下,只听得见细细的脚步声,苏木有些疑惑,怎么听上去是像小孩儿的声音。
他睁眼看过去,果然见一个粉嫩嫩的孩童,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充满好奇地望着他,那眼睛澄澈如清泉,好像能倒映出人的影子,那纯真的样子,一下子就让苏木想到了儿时的自己。
所以他对那孩子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小孩本来还有些胆怯,他本是偷偷跑过来的,见苏木没有责骂自己的意思,便放松了不少,可他还是没有走过去,只是趴在门框上,眨巴着眼睛看着苏木。
见他不过来,苏木便换了个法子,柔声对那孩子说“你去给我倒杯茶来可好?”
孩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他走到桌旁,因为个头太小,只能踮脚来才能够到茶壶,
虽然很慢,但他却做得很认真,好不容易才倒上一杯茶,又小心翼翼地端来苏木床边。
苏木细细地看着这孩子,不浓不淡的眉毛,小巧的鼻子,秀气得像女孩儿一样,身上裹着雪白的狐裘,就像是用冰雪雕出来的小人,再配上那红扑扑的脸蛋,看上去讨喜极了。
心里不由得长叹一声,琅狐对这孩子有多疼爱,真是一目了然。
苏木认得这个孩子的,当年他与沈清玄偷偷摸摸地住在山洞里,最后一次回去便是这个孩子给他开的门。
记得当时的自己还感叹,不知这么小的孩子能活上多久,现在这样,真是世事难料,那粉雕玉琢般的样子,琅狐定是从未让他吃过什么苦。
“几岁了?”苏木问他。
“七岁,”男孩儿脆生生地答。
七岁的孩子,却还像五岁的孩子一般个头。
“叫什么名字?”
“南星。”
“谁给取的?”
“师父取的,”提到琅狐,孩子的眼中都似乎放出了光,与过去的自己简直一般无二。
苏木摸了摸他的头,又问他“知道我是谁么?”
孩子眨了眨眼,带着试探询问“你……是我师兄吗?”
“嗯,”苏木微微地笑了,“你认得我?”
“认得,以前见过师兄几次,师兄变了很多。”
“哦?哪里变了?”
孩子的小脸就皱成一团,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什么“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变了。”
“变了,你还能认出我?”
南星赶紧点头,“认得出的,来时师父说了,那气质沉静,眼如清泉之人便是我的师兄,”到底是童言无忌,孩儿答得干脆,却不知这话已将苏木的心搅成乱麻。
气质沉静,眼如清泉么?
原来自己于他,并不只是一个玩物。
只可惜,彼此意识到的时候,都太晚了。
眼前的南星,容貌虽不似自己,可那气质却像到了八分,这已经能说明一切。
突然就想到当年他被多人围困,却依旧泰然自若,慢慢地向他伸出手,轻飘飘的一句“跟我走,”却在苏木的心上压了许久许久。
见苏木走神,小南星也不敢打扰,轻轻地把茶杯放到一边,那轻微的声响还是惊动了苏木,他抱歉地看着南星,让他去吃桌上的瓜果。
小南星摇摇头,“师父说了,不是他给我的,不让我吃。”
听了这话,有些叹息,又有些替琅狐高兴,那个人终于也知道该怎样去疼惜重要的人了。
笑了笑,又伸手揉揉小南星的头,问他其他的药童怎么样了。
小南星摇头,“不知道,山庄被烧以后,师父给了大家银两,各自安顿了,我不愿意走,师父就一直带着我。”
“山庄被烧了?谁烧的?”
继续摇头,“不知道,师父没有告诉我。”
“那他当时,说什么了?”
小南星歪头想了想,回道“师父说‘物是人非,烧了也罢’,”他尽力地学着琅狐的语调,却还是模仿得不伦不类,可这其中悲凉,一下浸得苏木就要落泪。
“南星。”门外传来琅狐的声音,像是寻人来了。
“哎,师父我在这里。”
“……出来吧,吃饭了。”
“好。”小南星高兴地应了,转头给苏木说“师兄,我下次再来陪你,”见苏木点头,他便急急忙忙地跑出门去了。
一大一小便去了,南星的声音离得远远的都能传过来,琅狐稍微说了点什么,孩子就高兴得咯咯笑,笑声似能融冰化雪,如提前到来的春天。
把手轻轻搭到胸口,心脏还在跳,他不知道琅狐是用了什么法子才把他救回来,他只记得自己亲手切开心口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琅狐救他,也许正是因为他曾经是他的药人。
他熟悉他身体内的每一处变化,对他的脉象了若指掌,他亲手在他的心脏里埋下的种子,便是他能救回他的最好良方。
当他到了沈家之后,翻阅古籍时才看到这样一句话,药人之心,需十年炼制,十年而至大成,若不足时,暴毙而亡。
直到那时才明白,为何他要离开的时候,琅狐会那样残忍,他不过是以秘法催熟他的心脏,只怕他真的离开之后,会因为断药而身亡。可他没有解释一句,他便误解了他的意思,只以为他当真要取自己性命,于是心灰意冷。
他还能说什么呢?只是天意弄人,他玩不过。他二人性格如此,再来一次,怕也是这等结局。
只望他也能明白,好好对南星,也不至于孤单一世。
修养的日子有些枯燥,好在认识小南星后,孩子几乎每日都会跑来玩上一两个时辰,手里拿着琅狐给他的画册,作成个小大人的模样,靠在床边给苏木说那些从琅狐那听来的神话故事。
琅狐在时,南星会安静很多,在他小小的世界里,师父行医治病是天下最重要的事,所以他一点也不会吵闹,而当把完脉换完药,孩童的顽皮又显出来,有一次不小心打坏了苏木房里的掐丝珐琅六棱瓶,惊得孩子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琅狐走过去翻看他的手,检查有没有被瓷片划伤,责备了两句,可眼中的宠溺苏木却看得很真。
当时琅狐还说改日还他一个更好的,苏木怎可能要,摆摆手一笑置之。
沈清玄每日都会来看他,到了夜晚就坐在椅子上休息,好像他只要一个晚上不守着,苏木就会不见了一样。苏木想笑,堂堂沈家家主,坐着睡了一个来月,说出去又有谁信呢。
他们没有再多的话语,往往是苏木开口之前,他便会把他需要的一切端到他的面前,就像他能读懂他的思想,比曾经还要贴心,只是苏木不懂,沈清玄既然不用他说话就能明白他是想喝茶还是想听曲儿,怎么之前就看不明白他的心呢?
大概是太想要他的心了,执着太过反而不悟。
只是无论他再怎么做,也留不住他了。
琅狐近几日便要离开,这是离开沈家最好的机会。
第二日琅狐照例来诊治,待他合上针盒,苏木便开口了。
“师父。”
“何事?”
“师父准备何时离开?”
“你已大好,近日便走。”
“师父还记不记得,以前说过的一句话?”
琅狐放下手里木盒,抬头看着苏木,吐出二字“哪句?”
“师父曾说,‘喜欢聪明的孩子’。”
说出这话,苏木平静地望着琅狐,琅狐也同样看着他,半响,微眯起眼睛,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当年他问琅狐为何不杀他,他却用这句话来回答,细细想来,他不过是早知沈家一切,却又故意隐瞒不说,让他自己选择罢了。
那句“喜欢聪明的孩子,”带着暗示,带着调笑,还带着一丝玩世不恭,若不经历这一切,怎么会明白他的意思。
他连哪些药人私通外界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所以在沈清玄带人闯入他的山庄的时候,他早已把别的孩子全部安全转移到别的地方,只留下那几名背叛者,由着沈家把他们带走,让他们自己去慢慢品尝所谓的自由。
所以沈家才会带走了那三名药人,若不是琅狐刻意为之,那深山老林,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琅狐在那隐居数十载,要藏几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
他背叛琅狐不假,可其实琅狐也没有多仁义,如此作壁上观,看苏木是怎样在别人的圈套里,一步步走进他早已预想好的结局。
“都知道了?”琅狐坐下喝茶,姿势悠闲无比。
“知道了,找到那名药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琅狐慢慢地品着茶,等着苏木的下文,他知道苏木一定会提出点什么,不然他也不会有意告诉他会住到他痊愈再走。
他现在浪迹四海,山高水阔,走遍锦绣河山,很是无拘无束,就算这次前来救命,危险已过,剩下的百里风就能解决,他又何必刻意留到现在。
明显就是给苏木提要求的机会,苏木还没笨到连这点弦外之音都听不出来。
“师父,你戏也看够了,是不是也该打赏了?”苏木轻笑着,话里却一点笑意也无不带。
琅狐放下茶盏,看向他,半响之后才缓缓开口,“以前是我对不住你,你直说便罢。”
“带我离开这里,离得远远的。”
“好。”
事实证明,琅狐的确是说到做到。
没有惊动沈家的任何一名护卫,就带他离开了那个牢笼,当他骑在快马上深深地呼吸着,似乎连空气的味道也和那里不一样。
琅狐带他逃了十几日,逃到了远远的西北,离那个钟灵隽秀之地最远最远的地方。
告别的时候,小南星揪着琅狐的衣袖,奶声奶气地撒娇,“师父,让师兄和我们一起走嘛,一起走嘛。”
琅狐揉揉孩子的头,看了苏木一会儿,终于还是认了输,问他“要不要和我一起?”
曾经的那句永远不要回来,他还是自己收回去了。
苏木笑着摇头,蹲下身去捏捏小南星的脸。
“南星,师兄还有自己的事,以后,你要乖乖听师父的话。”
小南星一脸的不舍,还是坚定地点着头。
有些人有些事,错过就是错过,时过境迁,还有什么好追究的。
他只想今后都自己一个人,一个人好好的过,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个为他付出一切的女子。
他牵着马儿,看琅狐牵着南星离开,走了几步,小孩像是想起来什么,挣开琅狐的手跑回来,高举着手要递给苏木什么东西。
苏木接过来,原来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白色玉石,白中带着点点黑墨,有深有浅,像一幅小小的水墨画。
“这是师父送给我的,我送给师兄。”
孩子严肃认真的样子把苏木逗笑,他弯下去亲亲南星的小脸,说了句“谢谢。”
“师兄不要忘记我啊。”小南星说完这句话,又赶紧跑回去找琅狐,由于跑得太急摔在地上,一脸委屈地爬起来,走过去扯琅狐的衣角,琅狐便伸手抱他起来,他小小的头搭在琅狐的肩上,对着苏木挥了挥手。
苏木也对他挥挥手,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突然吹过来一阵大风,参杂着西北独有的黄沙,很快模糊了那人离去的背影。
丘河村是西北的一个偏远小村,距离最近的城镇也有三天的路程,村里也就几十户人家,每家靠着几亩田地过活,偶尔男人打猎得了好东西,村里人就商量着拿去城里卖,攒些小钱留着过年家用。
“二虎子!二虎子!”
“哎,来了,娘!”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本来在家门外和同村的孩子打闹,听见他娘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