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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静默了片刻,微微疲惫地合上眼。
“你早早回去吧,你不在母后身边,我担心……“
仿佛验证他的话一般,不等他说完,原本寂静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伴随卫兵低低地喝问声,由远及近的,直向这个静室中来。
低沉而匆忙地脚步声,隐隐地带着某种不详。
涟漪手一抖,几乎把碗掉下来,却被辉夜伸手扶住,扶着她手腕的手指冰凉,镇定而用力。
“哥!“她忍不住低低叫起来,掩不住心里的惊慌。抬眼却看见辉夜依然冷静淡定的眼睛,安抚地看她一眼。
脚步声也到了外间,在门外轻轻地细亶了几句,随即有一人匆忙的随了诺林进来。
“王……“那人跪在地上,满脸惊惶却又不敢开口。
“免,怎么?”辉夜微微坐直了,声音却是镇定得出奇。
“王后她……”那人看见公主也在一旁,不由得犹豫了一下,艰难地开口。“刚刚,王后她——服毒自尽了!”
“母后她——”涟漪大惊失色,几乎就要冲出去,却被辉夜扣紧了手腕。他微微向前倾了身,支在床沿上,安静地等到着听下文,
“已经没有救了……”那人头也不敢抬,吞吞吐吐把话说完,“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辉夜突然摆手止住他的话,向一旁的诺林吩咐道:“你先送公主去看看。“
涟漪早是压抑不住地低低抽泣,听了他这句话,早想一步冲出去,辉夜却没放手,被她一拖,几乎跌下来。涟漪虽然心中大急,也只得先停下来。
“不要慌。“他的眼光静静地看着她,低低道。“你是公主!”
两人目光交会,心中都是痛了一痛,寒了一寒。
待涟漪走后,他才低低地问:“究竟怎么回事?”
“王后说是想休息一下,就睡了,等到待女发现的时候,王后就已经——”
辉夜靠在一边,已是微微不支,只一皱眉,醒晨便接着问道:“已经什么?”
“到发现的时候,王后的身体已经凉了。”地上的侍卫不敢有所隐瞒,战战兢兢地实话实说。“在下不敢自作主张,只好深夜前来昌犯。”
“这几日可有什么人出入过?”
“这——属下们一直尽职尽责,并没有发现有人出入。”
“醒晨,真要有心出入,也不是他们看得住的。”辉夜突地开口,对那人颔首道,“你做得很好,这件事情,先不要声张,你先下去吧!”
侍卫一出去,还等不及醒晨扶持,他便俯身下去,把刚刚吃下的粥吐了出来。
“你去看看。”他虽然一时急痛,但神志非常清醒,推开醒晨,“不管母后是怎么死的,要让她看起来像正常的死因,让所有知情的人都不要走了消息,当什的侍卫和宫女,都要看紧了,侍卫要全部换了,就从禁卫队中换人,对外就说是王后空发急病不治身亡,各地的动向也要随时盯着,——”话说到此,也是微微有些喘息。
“是。”醒晨轻轻扶他靠下,“你自己的身体也要小心些!”
“看到夏树,安静地带他过来,我有话说。”他合着眼又补上一句。
醒晨知事关生大,虽放心不下他,已只得跟身边其它人细细叮嘱几句,急急去了。
辉夜待他一走,全不顾身侧一众近卫劝阻,挣起来斟酌着写了几封密折,看着幻火将密折传走,又吩咐下几件事情。微微松下口气,只觉困乏已极,然而心里有事,终究不肯睡下,只依在案上微微发怔。侍卫知他性情,于这一事,竟也是无话可劝。
看他神情渐渐恍惚,只得拿了袍子来与他拨上,这边才刚要合眼睡去。醒晨带得一人已悄悄进来。见他这样,已知是一夜未睡,才刚要轻轻退下,他先睁眼看来。
醒晨带来的人并不是夏树,而是一身侍女打扮,看来年纪尚小,此时清秀的脸上满脸泪水,跌在地上,正簌簌发抖。被辉夜定定一看,更是惊惶莫名。
“你究竟得了什么好处。”辉夜听着醒晨低低说了两句,叹息似地轻声问。
“我没有,我不知道。”那侍女惊慌莫名,然而却一送声地分辩着。“我没做过那样的事!”
辉夜静静看她对她的话不置可否,,那样的眼光让她越加心慌,辩解的声音不由自主的低了下去,“我没有……”
辉夜看她片刻,忽而几乎不易觉察地一笑,轻轻道:“带下去!”
“我没有——“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侍女的叫声猛地渚尖利起来,然而随即被一道寒冰封住了声音。
“王,“醒晨终于忍不住开口,她确实出过宫,而且最容易得手,嫌疑最大,但是——
“不杀!“辉夜轻轻开口,“不是她!如有万一,把她留给想找麻烦的人去,夏树呢?”
“去得匆忙了,没见到二皇子。”想想他又说了一句,“公主倒还镇定,王请放心。”
以醒晨做事向来沉稳,受他所托必是事事都料理妥贴,又怎会是没见着。
不肯来吧?看他神色,辉夜也知个大概,不再多问,只是神色间深寒些。“只要他不生些事来,也就够了。”
此时也近天明,他虽彻夜不得安眠,此时外人看来精神倒也尚好,一时有侍女送上些清淡饮食,也就留了醒晨一起用过,辉夜虽无甚胃口,但知道当下时日少不得耗心伤神,他向来自制,竟也勉强自己多少吃下些。
当下才与醒晨细细议了几句,便有人来报,他的叔父镇原军统帅带了数十名护卫已至城外,正在请令入城。
此番劫难,除人族军队所过沿途,于地方倒也无太大损失,但魔国遭如此大劫,边境小国它族难免不心存他念,窥机滋事。为防各地动乱,他即日里就已严令各地驻军就地严守不得随意调度。但此时叔父身为镇野军团统帅,却如此无视皇令,擅自回都,而且来得如此之急,刚巧在这个时候。
“叔父倒还记得君臣有别。”他倒不觉得意外,“既来了,准了就是,直接请叔父进宫。”
“另外,将王后死讯告示天下,就说王后哀恸之下,重病不治。”与其成为掣肘,反不如他先挑明了。“连同刚才所说的事,一并去办吧!”
在这个时候回都,是想看他的应对吧?在他三令五申之下违抗皇命,擅离职守。他若是就此听之任之,不加追究,无疑是开了个先例。今后必是难以服众。真要依律令从事,他也算是弑君篡位,虽然民心与军号队大多都站在自己一边,但私底下难免有人异议,如今皇后暴毙,坦若他再对唯一的叔父问罪,自然免不了引人非议,惹人口舌。
在这多事之秋,他宁可退让三舍,以和为上。
“我先去夏树那儿看看,若是叔父到了,立即通传。”那个固执、任性的少年,光是他弑父的事实就已经无法忍受,还不知会如何地伤心,绝望。又是怎样地憎恨他呢?认为亲手弑父,逼死母亲的人不配做哥哥,而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吧?
就是这样子他才会放心不下,不能不管的!
一路让沿途的侍卫不用通报,悄悄地进了门来。见夏树沉沉睡去,轻轻屏退了侍卫人等,移步坐到床边来,细细地看着睡梦中还在流泪的夏树的脸。
夏树面朝里的侧身睡着,皱了眉,清俊的脸上满脸泪痕未干,微微咬着唇,仿佛在梦中还怕自己会哭出来。
辉夜怔怔看了片刻,以一个奇特的手势轻轻举平了手,手中渐渐幻化出淡淡的萤火,先是一点点,慢慢的凝聚起来,成为一个明亮的光晕,再缓缓旋转着压缩,又再次成为一点萤火,只是这一次光线明亮洁净了许多,如此反复多次,他终于在指间炼幻出一个如水晶般晶莹剔透的光球,周围似乎有源源的力量在层层包围凝结着,在光球的四围搅起能量流动的波纹。他把这个光球轻轻地递到夏树面前,光球只是一接触到夏树的肌肤,立刻就连同周围浪涛般湧动着的能量一起涣散开,如同月光一般将夏树的身体包围,只一瞬的工夫就已被夏树的身体吸收进去。
用了防御法术中最强的玄光结界,今后除非对手的魔力凌驾在他之上,否则今后都没有谁能够以魔法伤害到夏树。
这一个防御结界耗去他本也不多的大量精力,让他精神更觉得困顿,靠在一边歇了片刻,看着夏树仍然无甚知觉的脸,心中不由得微微笑了,睡着了也好,若是醒着,必定是不会受他这番苦心的。
看得夏树将一只手伸到了枕上去,他轻轻俯了身去,拉了被角想替夏树盖上,肩上原本一直在作痛的箭伤却在此时猛泛起一阵撕裂的剧痛,让他几乎俯身跌到夏树身上,拉着被子的手急急往旁边一撑,强忍着不出一声。
幸而那痛来得急去得也快,虽是如此,顷刻之间,辉夜也是脸色苍白,冷汗遍体。
待得稍稍缓下那阵痛来,才一抬头,眼前便是一道隐隐透明的冰刃之光,无声无息地在空气中迅速的凝结幻化,从各个方位向他袭来,在小小的斗室中,多到铺天盖地。那样近的距离,如此迅捷的速度,何等狠决的杀意,用上了最狠决的杀着,让已是心力交瘁的他,居然在一时间恍惚失神。避无可避。忘了避。不想避。
夏树已经醒来,一见是他,便已霍然全力出手,此时正静静地看他,见他一时之间竟只是定定看着自己,眼眸清寒,如惊如叹,竟然不闪不避。一瞬之间,竟已经无法闪不能避!
似乎被什么冰冷的东西在最深处咬上了一口,彻骨的寒,揪心的痛!
来不及了!
此时已是收手不及,就如同辉夜不及闪不及避!全都已经来不及!
所能做的,只剩下看着,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漫天的光、刃,将一切割裂、毁灭。只像是个模糊不着边际的幻灭。
犀利的寒刃迅速的划过空气,要风中印下无声的笑语,转瞬之间,已剌在辉夜的眉心,喉前!
光!刃!
在眉、在喉、在眼、在心!
寒!痛!
在眉、在喉、在眼、在心?
凝结!
正文 第十九章 流萤
碧色眸子里映着冰刃的光芒,如同秋草上凝露,迷离错乱,泌人心寒。
然而只是一瞬,寒光微微剌痛了肌肤,他才猛地惊觉似的回过神来,微微一闪,速度也不是极快,然而似乎时间也随之凝固。连同以经剌到他面前的冰刃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慢得如同静止的冬天,被他轻轻举手,将原本已剌在喉间的冰刃拈在手指间,如同拈一杂花,可却是一杂会要人命的花。
眉心本已经被冰刃剌破,皮肤却在他轻轻抽身退开的时候,如同水波般平静下来,便是完好如初。漫天的冰刃与光刀,竟如同雾气一般地在他周身溶化,却不是消散,而好像是被他整个人吸收进了身体中一般,不留一点儿痕迹。只剩下剌向他喉间的一段冰刃,被他拈在手指间,意兴阑尽的无声看着,竟没有溶化,仿佛是他手指太冷,令冰刃无法化去,又或者剌向喉间的冰刃,是最冷的,最寒的,所以才久久没有化去
“我是太宠你了,夏树。”他平静无波的声音里有着隐忍的愠火,一闪而没。只听得夺的一声,还没见他手指有所动作,只觉得面前寒风轻拂,冰刃已牢牢钉在夏树耳边,一离开辉夜的手指,就迅速的消融。很快就只剩下一缕寒气。
夏树仍然说不出话来。
“可惜还是不够看!”辉夜好整以瑕地袖了手看他。
“这不可能!”夏树切齿瞪着他。就算是血统最纯净的王,伤口也不可能在一瞬间就连出血都没有便痊愈,而且刚刚那片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