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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贤伸手略翻几页,发现上头有几页写著不少个名字、司职。
难道是涉谋反的一干名录?俞贤惑想,并问到:「那位大人,放心让我这新入的人看这些东西?」
「这虽有些要紧,却远不是机要。」明远背著手走向茶桌,顺手倒了两杯茶水,一杯自饮、一杯回递给俞贤。「虽说我现下处於閒职,可不日必然会重归军中,许多要事便难以切实顾上。我问过那边,他们也同意让你做我的谋士,往後若有我处理不上的事,就让你帮衬著安排。」
「谋士……你就不怕我不是那个料?」
明远笑道:「当然不全由你一手包办,我这儿本就被派了两个人,算上你是第三个。」他说得直接,也不怕俞贤听了反觉不被信任。
「我明白了。」
「这只是暂时的,待得再次往边疆之际,我自然会带你一起走。届时,你便能在熟悉惯了的军略上大展长才……我可脱不了你的谋策。」
俞贤心知明远是怕他心有疙瘩,方才多言安抚。
是故,俞贤调起了情绪,送明远一记白眼,佯做不耐地摆手。「谦虚过头的客套就免了,我没那麽傲,连自己的弱处都认不得。」
「你能这般想,自是甚好。」明远轻拍俞贤肩头,道:「你先看著,有不明白的地方就先记下,回头我再细说于你。」
「行。」俞贤应承的同时,不自然地侧了身子,让开明远轻拍以後准备搭在他肩头的手。
「……」
未免明远尴尬,俞贤作势起身,并找了个藉口赶走明远:「我整理整理这些东西,晚些才看,你不用陪我耗时间,去忙你的事吧。」
「需要帮手就唤凌杉。」明远按捺下被撇开的不爽快情绪,沉稳道:「晚膳咱们上饭馆用,在这宅子里闷得够久了,得到外头走走。」
「……不用麻烦。若让识得我的人瞧见,心下起了怀疑也不好。」
「这你毋须烦恼。」明远没有理会俞贤的反对,「申时一刻我会过来,在那之前记得换身衣服。」语罢,明远顾自离开。
俞贤默然而望,心下五味杂陈。
放在以前,明远是不会这般和他说话的。
也因此,那尽管压抑却明显显露的不快,还有听似温和却十足强硬的命令语句,更加令俞贤感觉无所适从。
抗拒吧?可他已经和明远有过了商量,他无法说服自个儿明摆著逃避。
听任吧?他偏偏又心有不甘,难以直面这必须从命於人的景况。
……著实可笑。
俞贤想著,淡漠地翻动起面前的那落纸,心神却丝毫不在其上。
那个午後,他确实真切地以为只要他下定了心,他便能好好收束过往、投入今刻;就如在战场时他所做的一般,当凡定下了策,便会甩开一切犹豫、不再多想,专心一志地去达成。
然而他高估了他自己,亦低估了许多事儿於他的影响。一个半月……只有一个半月的时间,他仍是难以控制脑海里头,那些个总是乱窜的杂思。
「俞大人,已近申时。」
几是在身畔响起的声音令俞贤微惊,他回头,只见凌杉恭立身後,不远处,还站著两名不知何时入房的侍女。
俞贤蹙眉,勉为其难地起身,让人摆布洗漱、穿衣。
申时一刻,明远分毫不差地到来。
「果然,气色好多了。」明远笑道,在圆桌上摆了面铜镜,示意俞贤坐下。
「那什麽?」俞贤落坐,向明远抱著的柚木盒处努颔问。
「这段日子托人替你做的。」明远将盒子放於一旁,拉下两侧的扣环,开启盒子。「戴起来不难受,可就是不太好弄上去。」
俞贤看了看明远从盒里拿出的一假面皮,又探手摸了摸。「倒是精致……但这东西忒薄,戴上去舒服归舒服,能有效用?」
「试试不就知道了?」明远笑道,让俞贤正坐、闭眼、微仰起头後,才小心翼翼地在俞贤面上摆弄起来。
甫接触,俞贤便让冰澈筋骨的感觉吓了一跳。
「别动。」明远立刻发语,止住俞贤睁眼的意图。「放松点,别紧张。否则弄砸了,还得剥下来、再重来一次。」
听明远那样说,俞贤只得忍下询问的念头。
他头一次觉得,不能说话是一件颇难受的事。
俞贤静坐著,听著明远悠长的呼吸声,感受著那近在咫尺的气息,并感受那双厚实的手,时不时擦过脸庞的温度……
怎麽这般久?他蓦然觉得心慌。
目不视物的景况下,如此地贴近一个对他有所企图,举止亦越发展现出乎他想像霸道的人;就如同面对敌人时,解下配剑和甲胄一般,时时刻刻都会忍不住紧绷心神,无法安然。
俞贤提心吊胆地等著。
当那冰寒的嫩滑感渐渐消失,一股带著些微热灼的乾涩,自最初贴附上的边角开始,蔓延至整个脸庞……好一阵子後,才又渐渐地凉却。
「好了。」
俞贤听见明远那麽说,於是睁开眼,立马望向桌上的镜子。「……」
「如何?」明远问。
「似乎和原来的样子相去不远。」俞贤蹙眉,只见镜中亦映出栩栩如生的困扰──压根感觉不出俞贤脸上确实贴著什麽。
明远笑道:「再看清楚些。」
俞贤瞥了眼明远泰然的模样,乾脆捧起铜镜目不转睛地凝视。
看久了,俞贤才发觉其中的妙处,竟是隐藏在细微症结的改变上。虽然乍看时,并不觉得和原来面目有何不同,可若是有心人见了,仔细察看之後,定然会处处发觉不相似,反而容易撇除疑心。
但……
「直接换个面目,不是更加省事麽?」
明远摇头,面色正经地向俞贤解释:「以底下巧匠的手艺,就算做出来了,也免不了有些僵硬死板的地方,更露破绽。」他顿了一顿,呼出口气後又转而笑说:「就算没那问题,我也不能接受你成了别人的模样,瞧著必然别扭。」
「现下什麽时候了?」俞贤刻意忽略明远最後一句话,转了头朝凌杉问。
可凌杉却是望向明远,得了同意才回答:「方过申正。」
藏锋 八
「这般晚了……就在宅里头用膳吧,我已经饿了,不想再费工夫上饭馆等食受罪。」
「……子齐,你这般刻意地找了个由头,是真不愿到外面?还是不愿和『我』一同出去,长时间地待在一块儿?」
俞贤默然。
良久,才闷声道:「兴许都有。」他没必要否认这点。
「再给我点时候。」俞贤深吸口气後,回视明远:「你应该明白,凡我应承的事,绝不会寻藉口反悔、或是谋求投机。」
「我明白。」明远垂眸、状似无奈,转瞬却肃然抬眼。「但至多也只能再给你半个月。」
俞贤静聆。
「那边想见你有好一阵子,然而,我想你这段日子应无心见他们,就都推辞了。」
「……多谢。」
明远弯眸,心情显然因俞贤的谢意变得不错。
「那边已有些不耐,说是二月初三、荣国公继子生辰那日,定要我携你上席,寻机会谈上一谈。所以……子齐,你行麽?」
「我难道能说不行?」俞贤气闷地反问。
「是我错问了。」明远笑道:「若有需要我做的,你尽管开口。」
俞贤摇头。
他明知明远听了不会舒服,却还是明白地道:「这是我自个儿的问题,我会好生斟酌,二月初三之前……你就多忙你的吧,甭管我,也别让凌杉总杵在我後头,甚是难受。」
果不其然,明远的神色略沉,不若先前好看,但终归,还是首肯了俞贤想要的独处。
「我会隔三差五的来看你。」
「行。」
至此,两人间已然无话。
明远於是让人收拾桌面、准备餐食,待和俞贤一同用毕,天色已然暗沉时,才起身准备离去。
此时,俞贤突然叫唤。「明远。」
「……」明远眼中隐有一丝惊讶。
自那日摊开说明後,俞贤便不曾再唤过这个名字。
这时道出口,用以安抚明远,其中当然带著些不愿惹恼明远的顾虑;但在顾虑之外,却更多是因明远忍让的胸怀,与他自个儿过多的利用之心,相衬而生的愧歉感。
只是个过往曾叫惯的称呼,在如今……却也算是显著地迈进……吧?
「我脸上这东西,该怎麽拿下?」
「就戴著吧。」明远道。「谁也不知道什麽时候会有人窥伺,要是用需要每日替换的东西,久了不免生出太多破绽;所以,这东西我确认过了,用上一年半载的不是问题,等不够著脸时我再替你拆下,届时再换张新的便行。」
「劳烦你了。」
「不麻烦。」明远摆手,温润道:「没事就早些安歇。」语竟,便招凌杉一同离房。
房门悄然闭合,房外圆月幽幽将两身黑影映於门棂、窗格之上。
低语声透过门版传入俞贤耳中,模模糊糊地难以听清,只知明远是在吩咐凌杉什麽。数句後,明远离去,留凌杉一人伫立房前,似守望、似候令……
月升夜起、月没日临,数度交替,一眨眼便到了约定之日。
「我是以什麽身分随你去?」临行前,俞贤问到。
「随侍。」
俞贤愕然。
随侍,即是东煌国官宦人家於台面上,对於男宠的隐晦指称。
「若说你是谋士,外人定然不信,所以口头上我只得说你是管事;然而说归说,最後我还是得让那些人,心生你系属我的认定。」
「於公於私?」
「都有。」明远坦然回覆。「面上工夫做了,言词若不相呼应,难免会有疑心病重的人想生些是非;此外,你也晓得此间风气,我可不愿让人惦记你。」
「你多想了。」俞贤蹙眉,颇不认可。「又不是生得面嫩肤白的文秀小生模样,有什麽惦记不惦记的好谈。」
明远朗声取笑:「这难说,你近两个月几是不出房门,指不定真白皙了不少。」
俞贤终於忍不住,给了明远一个白眼。「走吧!」
明远带著笑跨出门槛,俞贤犹豫了会儿,才跟了上去。他没有与明远并肩,而是走在明远左侧、落半步处的地方。
然而走没几步,他前方的人却停下脚步。
「怎麽?」
「往前一点。」明远伸手,趁俞贤不备一把将俞贤拉到身旁。「这个位置才恰好。」
「……你看过哪个管事会和家中主人并肩?」
「不这样,又怎显得出你特别。」明远开玩笑般地耸肩,看见俞贤眉头紧锁,隐有反辩之意时,财正经地解释:「这些安排都有目的,比如届时在场中,你想说什麽、做什麽我也会放任,这都是为了显示你的特别,替你之後行事方便做铺垫。」
「所以,你今日只要注意一点,不要在过往接触过的人面前露出破绽,除此之外,你想怎麽样都行。就算有出格的事儿,都有我帮你应付。」
「……不会有什麽出格的事发生。」俞贤淡道,终於是顺著明远的意迈开脚步。
「只是个比喻。」
两人边抬杠边走出小宅、踏上轿子,直至轿子抵达荣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