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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的工作叫豆苗更加寂寥,不久,她得到古大可结婚消息:新娘自幼相识,现在唐人街主持一家小店云云。
开始,是有朋友结婚,然后,吃红鸡蛋,稍后,听说那些牙牙学语的孩子们已进大学,接着,大人开始有些病痛,到最后,大家要说再见。
人生必经路途,循环不息。
豆苗轻轻对自己说:十六岁,感觉上像六十岁。
那一天,有小孩哭着捧来两尾孔雀鱼求救,只是一块钱一条的生命,可是豆苗小心替他换水滴药并且赠送营养鱼饲,赔煞老本。
第二天,小孩由舅舅陪同道谢,豆苗一眼认出年轻人,他头上像是冒出晶光,豆苗几乎站不稳,定定神,脱下塑料手套问:“鱼儿不反肚了吗?”
年轻人笑:“周医生,我们欠你诊金。”
豆苗轻轻答:“你到接待处付款。”
年轻人看牢豆苗:“周医生我们可曾见过?”
豆苗故意扮作不记得:“对不起,我一时想不起。”
年轻人说:“我叫王富立,我外甥小昆。”
这时有人带进狗只要求种植晶片,豆苗要去忙,他们两舅甥告辞。
是他,他有两道半寸宽的浓眉,圆圆大眼,像东洋人漫画里的憨少年,豆苗记得他,他就是该日在卞阿姨临室髹油漆的青年。
那一天他用油漆刷子绊了出言不逊的金发女一跤,豆苗心存感激。
她有种感觉,她会同他在一起,故此震惊。那天,回到家里,她呆呆对牢铁芬尼镏金玻璃瓶,把它自架上取下放在桌上。
周子允问:“为什么发呆?”
“这只玻璃花瓶,今日会被打烂。”
周子允笑:“好端端谁会打碎它,我家并无幼儿。”
“它会破成三块六角形。”
“亏只是一只花瓶,无关痛痒。”
如果是人,那可麻烦,谁也不想预知生死。
“今日,我看见我男朋友。”
周子允一怔:“请他回来喝茶。”
“我们还是陌生人。”
周子允诧异:“你说是你男朋友。”
“我还没告诉他。”
“豆苗,老妈的经验是:你若喜欢他,赶快下定洋。”
豆苗骇笑:“妈妈怎么也懂这一套。”
“确实让他知道呀,否则,你猜臆,我琢磨,玩到几时去,那小子叫什么名字,做什么职业?”
豆苗不去回答,她忽然看到一段新闻,噫地一声。
周子允问:“什么事?”
“报载露西亚山杜士修女辞世,享年九十七岁。”
“她是谁?”
“妈妈,她一九一七年在葡萄牙花地玛小村庄亲眼目睹圣母显灵,那年她十岁,当时与两个表姐妹在一起,全世界听过这件神绩。”
“嗯,这件事改变了她们一生,她们曾经因妖言惑众入狱。”
豆苗沉默。
“这是你不多话的原因吧。你真正知道什么,妈妈已不知。”
豆苗握住母亲双手:“我知道母亲确实爱我。”
周子允笑出来:“那样也已经足够。”
话才说完,子驹来访怒气冲冲,似整个头都是黑烟。
母女知道不会有好消息。
果然,子驹尖声说:“他同我说再见。”
豆苗早已知道,她不出声。
说时迟那时快,子驹伸手一扫,桌子所有摆设落到地上,本来铺着地毯,不会打碎,可是玻璃花瓶撞到墙上,烂成三块六角型,掉在地上。
子驹失声痛哭。
子允说:“好了好了,别拿我的摆设出气。”
子驹哭诉:“我只值一百万。”
子允立刻更正:“不,他只值百万,这样的人,倒转送你千万,也不能要。”
子驹呜咽着奔上楼去,子允追上安慰。
豆苗蹲下拾起玻璃碎片,噫,她若不把它自架上取下研究今日谁会打破它,它就安然无恙,外国人说的自身实现之预言,就是这个意思,长辈也劝人无端不要看相算命。
至于阿姨,她第二个男友也会觊觎她的财产,这倒与命运无关,却与都会风气大有关连:今日许多男性觉得依赖女方财力不是坏事。
不久周子允下楼来,叹口气:“睡着了。”
豆苗问:“一百万今日可以用来做什么?”
“他只是投石问路,要求陆续有来,在外国,同居三年之后,任何一方均可要求对方一半财产,虽云朋友尚有通财之义,但是遇着贪得无厌的人却也头痛。”
豆苗问:“事前可否看清楚一点?”
周子允忽然笑了,打趣女儿:“除出你的慧眼,谁会知道谁心怀叵测。”
知道也没有用。
第二天一早豆苗回到诊所,看到一个女子在门口等她,“周医生,你回来了真好,我在路边看见它。”
打开层层报纸,看到一只小狗。
或是,被车碾过奄奄一息的一堆皮肉。
“它还有气息,我实在不忍,带来给你看看。”
“快进来。”豆苗打开诊所门。
一个好心人碰到另外一个人好心人。
豆苗带上手套,一按狗心脏:“它可以救活。”
女子松口气:“我得上班,这是我姓名地址,我愿意支付医药费用。”
“你去工作吧,我们迟些联络你。”
助手上班来看见,惊呼一声:“我的天,这是什么?依稀是一只小小金色寻回犬。”
整个上午,周豆苗将她所学用来治疗小犬,接驳十多根骨骼,缝上百多针,可是,一只左眼必须割除,后右腿需采用义肢。
她走出手术室时整个候诊室人客都齐声问:“救得活否?”
豆苗微笑点头,大家一听,开始鼓掌,并且取出钞票捐助手术费用,助手一味道谢。
其中一个年轻人走近:“周医生,我知道你是谁了。”
他正是油漆匠王富立。
豆苗连忙答:“我也才刚刚想起。”
“我们都回家了,恭喜你学业有成。”
“你呢?”豆苗微微笑。
“我在政府机关任职。”
他自口袋取出皮夹子,抽出现款,“我捐一千。”
豆苗看到一张照片,是他与一女子合照,她脱口问:“女朋友?”
“这是我姐姐,小昆的母亲。”
豆苗刚吁出一口气,他却说:“这才是我女友。”他取出另一张照片。
豆苗沉默,照片中女孩与他一般浓眉大眼,健康肤色身段健美。
“我们是远亲。”
豆苗点点头,她竟看不出他已有女友,豆苗第一次有刺痛的感觉,并且极端失望。
“请问小狗伤愈后会往何处?”
许多人举手,“我愿意领养。”
周豆苗说:“发现它的女士才是主人。”
这时有制服人员推门进来:“周医生?”
是两名警察,豆苗抬起头:“什么事?”
“周医生,警方闻名而来,有事请教。”
豆苗警惕:“不用客气。”
警察手中提着黑色塑料袋,向王富立打招呼:“王先生,你已经到了。”
王富立即时走近:“周医生,可否到你办公室谈话?”
豆苗看着黑色大袋,立刻说:“这里边是动物,我闻到死亡气息,他们已经气绝。”
王富立说:“周医生,我在环境保护局里工作,这件事需徵询你的意见。”
他们走进手术室,打开塑料袋,倒出其中物体,豆苗汗毛竖起,“呀”地一声,忿慨莫名。
原来是一群鸟类残肢,一看头部:“金鹰!”
“一共十多支,在小双溪附近被童军发现半埋在偏僻山坡。”
金鹰在全世界属于受保护飞禽,如此矜贵雄美的鸟类竟糟残酷猎杀,不可思议。
“这是几乎本区金鹰出没的总数,太过分了。”
其中一名警察说:“凶手一经逮捕,可判刑及罚款。”另一个怒说:“愿他们直接往地狱。”
“杀人还有恩怨,无故猎杀飞禽,却是为何?”
豆苗检查残肢:“呵,鸟爪与长羽都被摘除,这些在北美黑市售价昂贵。”
警察奇问:“要来做什么?”
“土著祭祀仪式上常用,雷鸟是他们最敬畏的飞禽。”
“一枝羽毛,可售千元美金以上,鸟爪更加昂贵。”
“警方宜与彼邦联络,严惩凶手。”
“我们立即与各地保护动物组织联络。”
“真庆幸到了今日,社会已明白虐待动物实在不良。”
豆苗轻轻说:“金鹰可能是传说中的大鹏鸟,已濒临绝种。”
“请周医生连同王先生给我们做一个报告。”
王富立犹疑:“周医生可能没有时间。”
豆苗爽快答允:“没问题,我愿意做一次义工。”
“今天下午,我们将招待记者。”
豆苗说:“我与王先生立刻动手。”
她善于利用时间,即时在私人电脑里寻找资料,凭刚才检验及经验所得,写出简单综合报告。
豆苗说:“我将与北美洲方面核对两岸金鹰遗传因子,本来它繁殖范围不应包括本市,城市内的老鹰不易生存。”
“可是附近海域有它所喜鱼类出没。”
“纽约市中央公园附近公寓大厦阳台时有鹰只筑巢,甚至繁殖下一代,成为都市奇景。”
“可否请市民提供线索,警方将悬红捉拿凶手。”
豆苗仍然得诊治上门的问题动物,王富立见她手挥目送,一心二用,十分佩服。
他一直在她身边看她工作,数小时下来,大家都有点累,助手买来咖啡及松饼,两人补充体力,这时,已是下午三点多。
王富立清晨剃掉的胡须此刻已长回须影,他脱掉外套,卷起袖子,腋下有汗渍,这时,他浑身散发男性特有气息。
豆苗站得与他很近,却无意避开,她想:人类也不过是动物,因子与猿猴不过相差三个巴仙。
地球上所有生物包括动植物生存目的只不过是繁殖下一代以免绝种,人类也一样,故此异性相吸无可避免。
王富立说:“……其实地位平等。”
豆苗定一定神:“什么?”
“很难说服城市人应当公平对待动物?”
豆苗点头答是。
王富立接了一个电话,他随即说:“我得去记者招待会。”他取起报告。
豆苗送他到门口。
碰巧周子允提了一只装着鲜红色金刚鹦鹉的笼子进来,与王富立擦身而过。
“那是你心目中的男友?”
豆苗轻声答:“人家已有女伴。”
她打开鸟笼:“谁的宠物?金刚鹦鹉应在它的故乡亚玛逊雨林自由飞翔,不应饲养在狭窄公寓内,这只鸟有热病,我建议她的主人立刻去看医生,以免传可致命的鹦鹉热。”
周子允变色:“我即可通知孙伯母。”
“宠物运进都市,十分残忍,一百只小鹦鹉有一半以上麻醉后不会醒转,另外在捕捉时又虐杀不知多少,这些美丽的飞禽即将绝种,皆因人类喜爱饲养:人若真正爱护动物,最好任由他们自由自在。”
周子允只得回答:“多谢教训。”
豆苗松弛下来:“对不起妈妈。”
“你见我养过猫狗吗?”
“豆苗即是妈妈的小狗。”
周子允笑起来。
晚上吃完饭,母女看电视新闻,看到王富立与警方发布新闻。
周子允说:“这就是那个英俊青年,他有种亲切感觉,使人愿意接近。”
豆苗默认。
“可惜已有女友,君子不夺人之所好,我们另谋发展,你说是不是。”
“是,妈妈。”
那天晚上,豆苗很早上床,睡不着,呆呆看着天花板想心事,她看到眼前一片血红,手臂剧痛,她惊醒,才发觉已经无意盹着,又做了一个噩梦。
所有梦都是噩梦,好梦因不能实现,更是噩梦。
闹钟已经响起,豆苗起床淋浴。
周子允进来试探问:“女儿你若太倦,不如休息一天。”
“我会早些下班。”她回到诊所,已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