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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朝静一见此情此景,头皮过电一样地发麻胡朝静一见此情此景,头皮过电一样地发麻。
老金是个极端的例子,他只是个司机,甚至不能算白领,但从周边这几栋楼里走出来的人,大家都是一样的命运。
合同、规定、加班、压力、过劳、医疗期、辞退,死亡。
胡朝静走过去,扶住老金老婆的胳膊:“阿姐,回去吧,天黑了,回家去吧。”
老金老婆还是不响,看都不看胡朝静,没认出来的样子。
“阿姐,阿姐,”胡朝静一下失去了往日的镇定,泪流满面,幸好天色已黑。
又有一个人走到近前,是袁阿姨,她拉住老金老婆:“走吧,别冷风吹着感冒了,不值得,走吧。”
老金的老婆终于动了一下,慢慢地蹲下来,用手捂住了脸。
袁阿姨和老金关系不错,叫他跑个腿、买点茶叶抹布的事儿是常有的。两人坐在司机休息室里,有时候还会交换各自盒饭里的菜、谈谈家里的事情,还被吉米取笑是“几度夕阳红”。
袁阿姨是赵建军介绍进来做阿姨的。她从前是赵建军的老邻居,住在同一个新村的同一幢楼里。后来赵建军是买了商品房搬走了,原来的房子出租出去,就拜托了老邻居袁阿姨帮他去照看一下。袁阿姨下岗后托赵建军找工作,赵是个热心的人,直接就把她弄进银行了。
一个月千把块,冬暖夏凉的办公室,制服也是发的,袁阿姨是十分满意。
起初,她主动为赵建军担任起“耳目”的角色来,总是把一些职员动向告诉赵。但袁阿姨也不是天生的间谍胚子,告密行为很受自己的良心谴责,又怕别人看出来就疏远了她,大家都对她很客气的。后来,她的消息量虽多,但质地都很差,大部分无关痛痒。
自从得知老金生病后,她自己都很紧张,多次去医院检查自己不舒服的部位。人到了这个年纪的,突然怕死了。看看老金,平常那么健康的一个人,居然说死就死了,死前干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原来人生那么无常。
袁阿姨为了老金,倒是先后捐了几次钱,数目不大,总归想做点好事,为自己积点德。
她还有点看不起老金的老婆,整天一哭二闹,见到银行的同事,开口闭口就是钱,真不懂老金当初看中她哪点好。
可是,当她看见老金的老婆一身孝,呆呆立在那里,一时揪心地想,她的同事金得胜死了,人世间是再也没有他这个人了,就情不自禁地去拉住老金的老婆。为了老金,就对他的未亡人好点吧,劝上几句。
眼看袁阿姨把老金老婆拉走,胡朝静擦了把眼泪,心中仍很悲切,很想醉酒,想出点什么乱子。
她马上想到戚豫飞,拨了电话给他。
戚豫飞在电话里有点支支吾吾,胡朝静一下子冷静下来,觉得自己太唐突了。她是他的什么人呢,他凭哪点要随叫随到呢?胡朝静为自己的做法有点汗颜,连声说不好意思,非常客气地挂上了电话。
她叹了口气,想自己是怎么了,明知道戚豫飞是个情种,还要拉上他。说不定他还以为是她要招惹他。他长相好,家里又颇有点钱,喜欢他的女孩子多得很,她经常看见他车子里坐了不同的女人。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些女人都很美丽。还曾经包括神仙姐姐。
胡朝静反思今天这个主动的电话,真是犯了职场大忌。
大家日日相对,最最丑陋的一面都已经看透,早就失去了想象力。再美好的真相,一沾到生存利益,都会变质。她忘记了陆辰俊了吗,她再也不要一条同在一个水缸里的鱼。
一时间,胡朝静竟不知何去何从,立在大楼门口。
突然,有人在背后叫她:“三月?”
她回过头去,就看见杨绪生站在那里。
正 文 19。他本来是和姚秀思约好见面的
杨绪生是路过,他本来是和姚秀思约好见面的。
原先姚秀思答应银行的人事项目由他的咨询公司来做,而不是英界。
谈条件的那天,他们一起吃的晚饭,杨绪生做东,姚秀思选的地方。那是栋簇新的楼,像一把斜斜刺进天空的刀,据说因此楼的出现,对面写字楼有一半以上的公司新装了窗帘,要挡挡煞气。36 楼有新开的粤菜馆,老板喜欢纸醉金迷的调子,墙上爬满了大朵金灿灿的花,还有老式留声机放着老戏曲的段子。
姚秀思新做了头发,还穿了件黑底金线的旗袍,很衬场景。她端起上好的骨瓷杯子,抿了一口菊普,五脏六腑都温暖起来。
窗外云里雾里。对面杨绪生看上去有些疲惫,黑发里夹杂着一点零星的银色,就像某种动物的皮毛。他也老了,姚秀思有点悲哀地想,大家都老了,职场催人老。
“杨,你看上去有点累,为什么,是因为应酬我吗?”
“不会,我很乐意和你吃饭,只是最近工作上有点压力。”
“是吗?我想不出有什么事情会令你有压力,你向来运筹帷幄,不是因为女人吧?”
“别开玩笑了,要么,就是你这个女人吧。”杨绪生说。
姚秀思哈哈大笑。
杨绪生又补充了一句:“你知道的,我是个很怕麻烦的人。”姚秀思点点头:“这倒是实话,你是个怕麻烦的男人,并且,还是个麻烦男人。”
但是,最终姚秀思还是把项目交给了“英界”去做了。她知道杨绪生会恨她,但她不怕他恨他。她打电话,很冷静地把决定告诉他。
电话那头,杨绪生的声音并没有太大的起伏,紧接着,姚秀思说:“项目还有二期,到时候我跟你联系。”
杨绪生挂上电话。他想,姚秀思以为他会恨她吗?他笑了一下,他太熟悉这个游戏,他接受游戏中的一切规则。
姚秀思或许觉得毕竟是自己食言,不免有点愧疚,态度不像往常那么强悍。她答应杨绪生,会把二期的项目预算尽量做得高一点,以弥补之前的损失。
那天,姚秀思刚好打电话给他,说有重要事情想同他谈谈。要杨绪生在末日大厦附近等她。
杨绪生就去了,他看见了胡朝静,本想静静地望她一会儿,然后离开。他不想和她在职场附近有交集。
但是,她竟这样失魂落魄,不知为何,杨绪生就再也忍不住了,上前叫她的名字。
胡朝静见是杨绪生的时候,有点惊讶:“你怎么会来这里?”
杨绪生搭上胡朝静的肩头,柔声道:“怎么啦?”口气就像宠爱她的兄长,甚至是父亲,一切问题似乎都可以帮她解决。
“上车吧,慢慢告诉我。”杨绪生踌躇了一下,说道。
胡朝静垂下眼睛,上了杨绪生的车子。
远远地,姚秀思出门来,把一切看在眼里。
因为约了杨绪生,她没有换衣服,还是上班那一身套装,下班前还特地补了下妆,扑了点杏色的腮红。到了她这个年龄,粉底腮红变得至关重要了,否则就是一个黄脸婆。穿了一天的高跟鞋,隐约生痛那也是年纪大了的关系,钙质不足,大脚趾旁边的那根苦骨硌得她难受。
她不敢相信胡朝静居然上了安德鲁杨的车子,看情形,他们十分熟稔,对了,他和她是同一所大学出身,曾经是师生关系的缘故吗?不过现在看来决不像师生。姚秀思有很强烈的直觉,他们关系可不一般。
姚秀思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看见这个小小主任竟觉得芒刺在背。想起来为什么感到胡朝静的某种表情似曾相识。
原来,胡朝静像的人是他,就像是他年轻的女版。那种故作淡定的与世无争,那种充满威胁的不动声色。
姚秀思立在风口里,高楼下的风刺喇喇地刮。
她知道安德鲁杨那样的男人是会吸引各个年龄的女人。她从没认为杨是个专一的男人,除了老婆之外会没有其他女人。
但当亲眼看见胡朝静上了他的车,她心里还是针扎般的刺痛,“想当然”和“在眼前”,有着巨大的区别。
她一度以为自己占了上风。
于公于私,他们的结交对安德鲁杨都无坏处。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男人和女人,只有做生意的人。
她心里是明白的很,那是个无情的男人,利益是不能就这样廉价地给他的。别以为他温情脉脉地看你,或是给你一个微笑,就是他看重你,那不过都是伎俩。
女人就该要见色忘利吗?何况本来就什么都没捞到。
应该让他受点活罪。
姚秀思有时也会讨厌自己的斤斤计较,其实可以装作不知道,乐得享受一下男人的殷勤和关爱,特别是安德鲁杨这样有气质有品味的男人。
可命苦的她偏偏做不到,她就是太会计算了,那个男人在她面前无法遁形。她总觉得自己还是吃亏了,不说他从她身上赚到了钱,还赚去了她的心。
她不相信这个狡猾的男人会对谁有真情义,包括他的妻子。据姚秀思所知,他的发迹是靠他太太娘家的力道,他经营家庭如同公司,对待太太犹如客户,是滴水不漏地周到。
人事项目的一期,姚秀思从没想过真的让他来做,那只是勾着他玩。谁叫他也始终勾着她玩呢?二期倒是真要考虑考虑,不再给他做的话,他们之间那些可怜的关系可能就完蛋了。
她早就想好了,给也不能给得爽气,要一点一点地玩才好。
没想到现在,她看见另一个女人上了他的车。他们的表情凝重真挚,简直令她痛彻。
姚秀思破天荒地没有“易容”就向地铁站走去,恨恨地想,安德鲁杨竟就这样爽约了,甚至连个说谎的电话也不来。他一定是昏头了,在胡朝静的身边。
快到家的时候,姚秀思打他的手机,居然关机。
一个这样地道的商人,竟会关机,姚秀思无比嘲讽地想。世界多么细小,胡朝静居然上了安德鲁杨的车。
胡朝静是否知道安德鲁杨和自己的关系呢?
根据姚秀思对安德鲁杨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向任何人透露。所以,他从未向姚秀思提起过银行里还有他的小情人。对他而言,一个女人一个世界吧。
姚秀思冷笑了一下,也许哪一天,人见人爱的小三月发现,她亲爱的风度翩翩的老师根本是屠杀她和她同事们的同谋,不知会有何感想。
他在别的女人面前一定还装模作样的吧。
但姚秀思也惆怅。她在他心目中是真的如此没有地位吗?他不再需要她了?或者她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一个女人?
那晚她有点惴惴不安,她从没想过安德鲁杨会在她的生活中突然消失。
那是她的经纪人,她的对手,和她的“爱人”。
姚秀思不得不承认,在她灰暗的杀手生涯中,安德鲁杨是她为数不多的乐趣。
和姚秀思一样,另一个人也看见了胡朝静上了杨绪生的车。钱若尘原本是赶下来去劝老金老婆的,结果就看见了胡朝静被一个男人牵着,上了车。开头还以为那个男的是戚豫飞,细看,原来不是,那个男人年龄更大一些。钱若尘觉得眼熟,好像是某个知名猎头公司的头头。
这个圈子真小,小三月到底是被人家猎头了,还是跟人家搞不伦之恋?钱若尘想,她是日本人喜欢的基层干部,在银行应该是有前途的,走了肯定让日本人失望。
宫川就曾几次提到过这个女孩子,夸她处理事情有条不紊,从容应变,还很懂得拿捏分寸。这点,钱若尘表示赞同,他也喜欢聪明的小孩,相处起来令人愉快。胡朝静的位子并不好做,人事部的人有这样的好口碑并不容易。
可惜啊可惜,钱若尘想。
胡朝静和杨绪生坐到一个比较安静的酒吧里,墨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