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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情高涨的三击掌之后,大家“豁豁哈嘿”,全都摩拳擦掌,决定血战到底。
平时看哪个上司不爽的,这个时候,尽管拿着酒瓶放马过去。在这种场合,上司不能拒绝下属的敬酒,下属也不可推脱上司的敬酒,要彼此给面子。
所以,只要你有足够的酒量,就可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平时里咒不死他,现在就喝死他。
往往此时,情绪最被振奋的,正是长期被差使得团团转、最低层的民众,个个都咬牙切齿,目露凶光。几乎每次,有点级别的,都情境凄惨,喝得不成人样,被送到医院去打点滴解酒。因此,“干事”每找宴会地点,总是优先考虑离医院近点的。
最壮观的一次,共有两个副行长,四个部门经理一起被送到最近的地段医院里吊针,占了整一间的输液室。他们用几国语言哭哭笑笑。
当中不知道是谁拍打腿上的蚊虫,“啪”地一声响。于是这几位都以为宴会又开始了,东倒西歪地挣扎而起,努力地立正,无比整齐划一地三鼓掌。
聚餐那天,长山破例没有坐在行长那张桌子上,而是同孙战遥坐在一桌。他穿戴得很整齐精神,一扫之前的灰拓。他是个长情的人,以前和大家也相安无事,在中国的这几年,算是他人生中比较暇逸的日子。他是个老派人,一直称中国是日本国的老师,今后一定会成为世界强国。这类的论调大家都还挺受用。
长山拿着一瓶红酒,和员工干杯。他知道以他现在的处境,只请一小撮人喝酒的话,会害了人家,错当成是他的派系他都要走了,何必害人。所以他找所有人敬酒。
但是,长山显然多虑了。
众人都在搞气氛,毕竟是欢迎会才是主题,大家熙熙攘攘地涌到新行长的面前去敬酒,根本无暇理会要“开路开路”的长山先生。人未走茶已凉,只剩得长山独自在那里酒入愁肠,无人与他呼应。
而中村俨然一付九千岁的模样,半倾着身子,坐在前森的边上。一边向前森介绍着那些来敬酒的员工,一边也适时地替前森挡上几杯。
转来转去,长山转回来,还是想和孙战遥喝,他喝了不少了,脸已见苍白。长山喝酒也上脸,不过是越喝越白的一类,所以看上去格外憔悴。
长山和孙战遥喝,什么话也不说,一连干了三大杯。
他蓦然张口:“孙,你在揭发材料上也签名了,对吗?中村是故意给我看到的。孙,我不怪你,真地,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孙,我懂得,那是没办法的。”
孙战遥目瞪口呆。是哪个把他的揭发材料给长山看的?肯定是中村这个混蛋!
孙战遥在道德上毕竟还有点压力,他自己开解自己:兵败如山倒,难道靠他孙战遥的支持就可以力挽狂澜吗?归根结底,谁都是墙头草,个人利益最大,识时务者为俊杰啊。这个简单朴素的职场道理,长山应该懂得吧。不懂以后也不用混了。
长山道:“知道吗?我们银行要和东和银行合并了,已经正式发表公告了。以后,我看,你要多多保重。”
一边的方芳一下流下眼泪来。
胡朝静把餐巾纸悄悄递给方芳,道:“不要哭。听到没有?”
方芳忽然想到了长山的种种好处来,她非常鄙视孙战遥。
戚豫飞对胡朝静说:“你把方芳带去洗手间吧。”
方芳知道他们俩人都是为她好。她这样哭,对自己是绝对没有好处的。长山系已经瓦解了。
于是,她和胡朝静就去了洗手间。
对着镜子,胡朝静细细补妆,面上没有表情。
方芳此时发现胡朝静是个无情的人。
老实说,比起方芳来,长山更照顾胡朝静。日本人喜欢漂亮的女生,这很正常。胡朝静就是日本人喜欢的那种类型,有风度、不造作,永远带点女学生的书卷气,又不失女人的妩媚。
加工资,评奖金,长山总是有意无意地偏颇她,这个胡朝静自己也知道。
今天长山要离开,胡朝静却一如既往地平静。
胡朝静知道方芳在想什么,她别过那张秀气的面孔来,说:“你爱你的亲人和朋友,就足够了。他们是谁呢?何必太当真?”
这句话是杨绪生对他说的。
曾经有一天,他对胡朝静说:“无论以后在职场遇到什么事情,切记不要动心动肺。小三月,你爱你的亲人和朋友,足够了。那些坐在你前后左右的人,他们是谁呢?何必太当真?”
这话说得有点没头没脑,但胡朝静还是当作金玉良言记下了。
似乎在杨绪生看来,胡朝静仿佛永远是那个不解世事的女学生,在弱肉强食的职场里,毫无自我保护能力。胡朝静那时还很喜欢这样的感觉,杨绪生把她当作自己人来呵护呢。杨绪生肯定是为她好。
这一点她从来没有怀疑过。
从前,在学校里,他是良师,在职场上,他是前辈。他把他的体会和经验传授给她,他是绝对善意和无私的。
很久以后,胡朝静再想起他说这句话的情形来,原来他一开头就知道后面的故事,他甚至缔造了开头,他无端端地就辜负了她的信任。
不,辜负的人无罪,信任的人有错。他们的故事没有发生在那个有铸铁花栏的老房子里,而是发生在万恶的职场上。
方芳从镜子里看着胡朝静。胡朝静根本不是那个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女生,她原来那么有原则地,甚至是那么苛刻地把握着所有感情。
方芳怔怔地问:“你恋爱过吗?胡朝静,你是否爱上过谁?为谁流过眼泪?”
胡朝静又恢复了平日的调皮样子:“说没有,你信吗?”接着,她又轻轻叹口气,“但他决不会是我的同事。”
正 文 5。胡朝静是很难被忽略的女人
胡朝静就是那种处事低调、却又很难被忽略的女人。一来,她实在长得不差,不会被看不见,尤其是异性;二来,她太冰雪聪明,谁都觉得和她说话很愉快,又体贴又明理。
她不是第一眼美女,从不卖弄性感,她可能认为自己没有丰乳肥臀,没有卖弄的资本,她不喜欢夸夸其谈,一群人中她肯定不是主角,她也不爱抢别人风头,但她气质清新,举止大方,其实在内心深处,她向来自视甚高。
她认为懂得欣赏她的人,必定眼光一流,唉,说到此,不免又要想到那个让人心烦的杨绪生。
胡朝静的家境本来就比较优越,从小就没有同别人争过什么。只要她说喜欢,父母就会堆到她的面前。父母都很开明,事业心都很重,自己的生活都安排得很忙碌,对她这个女儿是百分百的信任。但她从不嚣张,读书也肯用功。
她始终记得别人说:上海人精明而不高明,上海女人很“作”云云。
话不太中听,可胡朝静能够听进去,她是个对自己要求很高的人,总是很当心,很谨慎地修正自己的言行,不要沦为那样的上海女人。
说起来,她的经历都算顺利,读书就业一气呵成,大学毕业就到这家银行上班。当中,杨绪生的确令她产生过困惑,但毕竟短暂缥缈,就算深刻到灵魂,却无法波及到她整个生活。
就是偶尔,她看见那些大牌子的橱窗,或者一瓶红酒,思绪会微微地瞥见那天的光景。不过,离开那天,已有许多时日,如果不是那条至今还挂在衣橱里的裙子,她简直怀疑那一切是否真实存在过。
幸好,她在银行里理智地成长着。
当初刚进银行,她是唯一的应届生,最小。她好学、勤快,努力表现。忙得团团转的时候,她从来不发牢骚,倒深有成就感。
进银行的第一年,她在信贷课做助理,所谓的顶头上司是个叫陆辰俊的男生,只比她大三岁。是个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英俊小孩。
陆辰俊为人乖巧,很有人缘。作为他的手下,胡朝静也颇得照顾。
不知何时,俩人开始一道吃午饭了,碰到加班,连晚饭也一道吃。
上班这八小时,是一天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八个小时。若把加班计算在内的话,胡朝静有十几个小时和陆辰俊相处,且相处得还很融洽。和一个那样的老男人纠缠了那么久,你会觉得对付同龄的男孩,简直是手到擒来。
按照逻辑,结婚应该是可行的。
何况两人都单身,年龄、外貌、学识都算是般配。
她得了杨绪生的鼓励,既然他认为“应该在差不多环境中长大的男生里,找一个情投意合的”,那她就奉旨找一个。陆辰俊是现成的。
除了在杨绪生面前胡朝静有点恍惚,对其他事情,她还是相当冷静,精于计算的。她不幻想惊天动地的恋情,她不会让自己吃苦或者受委屈。她相信门当户对的婚姻,谁都不必踮起脚来配合谁。
她想,她大概会按部就班地嫁人的。世俗是不允许她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来的。
她也不会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团糟。她对杨绪生的执着,肯定是有到头的那天,尽管她根本不敢去想那一天。
两个人开始在休息日见面了。
她把陆辰俊的照片给杨绪生看,杨绪生几乎有点夸张地说:恩,小伙子很帅啊,三月。
她就歪着脑袋问他:你真的舍得把我给他啊?
杨绪生的脸“刷”的沉下去:“三月,你觉得很好玩,是不是?”
她把跟陆辰俊相处的细节添油加醋地告诉杨绪生,让他站在男人角度给她点建设性的意见。她会换上不同的衣服给他看,问他:“好看么?他会喜欢吗?”
杨会一下失去耐心,起身就走,冷冷地丢下一句:“那是你自己要决定的。我没兴趣过问。”
她看见他的烦躁,但心里并不感到开心。
实际上,她知道她不过是在赌气。她在和陆辰俊约会这件事情上,并没有花什么心思,基本上就是相约去住所附近的绿地散步,一起健身,要么去某个幽静的西餐厅吃个早午餐。
她从来没有带他上来过她租的这间屋子,分手时,只让陆辰俊送她到弄堂口。他是个年轻的男人,对她有所求,两个人独处一室,一定会有所动作,她担心关系进展太快了。对方是个好脾气的男生,看得出他虽然有些失望,但不会盯着她问,回到房间里,她看着那张空空的沙发,倒是叹了口气。
有次去看电影,正排着队,胡朝静眼尖,看见了朱朱和她的朋友,马上拉着陆辰俊走开了。办公室恋情是很容易“见光死”的,到那时候,不但感情丢失,还有可能把饭碗都丢了。
所以,她很小心地护着这个秘密,不喜欢在公共场合“晒”恋情。
陆辰俊觉得很委屈,又不是见不得人,胡朝静分明是没有信心。
这个时候,爱情故事里突然出现了另一个女人。
那就是陆辰俊的上司顾文真。
陆辰俊比胡朝静大三岁,而顾文真又比陆辰俊大三岁。
顾文真是个工作能力超强的女子,声音嘎脆,做事利落,没有太多的小女儿情绪,也就是所谓的那种“大女人”。
那次部门里聚餐,陆辰俊心里不痛快,多喝了几杯。胡朝静为了避嫌,不肯送他回家。
顾文真是头头,很自然地有义务要照顾好每个成员,所以她打了个车,叫上了陆辰俊。
出租车上,陆辰俊情绪还是低落,他思来想去,总是觉得胡朝静把工作看得比他重要。
就在此时,他发现,身边的上司大人居然在默默地流眼泪,实在把他吓了一跳。顾文真把头别向窗外,眼泪从眼角流下来,她很镇定地拿着小指尾扫一扫,免得把化妆弄糊了。
于是,陆辰俊暂时忘却了自己的感情困扰,义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