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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传来。当匪炮被我制压沉寂时,邓文渊拂一下脸上的泥土想爬起来,但
是右脚已经不听指挥了,鲜血像泉水般的直往外冒而且感到痛疼,头晕眼
花,他迅速的撕下一片衣服包扎起来,但是仍然不能止血。这时夜幕低垂,
大地正一片模糊,同时头一阵比一阵痛的利害,昏昏沉沉的分不清方向,
生存的希望驱使着他,尽其所能的往回爬,希望有人发现或者有车辆经过,
但是他失望了,极目无边的静寂,大地是一片漆黑,他用最大的忍耐咬紧
牙根,继续往前爬,但是力不从心,眼前一黑他终于失去了知觉……在医
官的细心治疗和同事们的爱护下,邓文渊已经清醒,他说:“相信不久的
将来就是我复仇的日子。”
一大早,戊守金门二担前线的一位部队长李文豪,在例行的阵地
巡视中,突然觉得对岸匪军阵地有着异乎平常的平静,他举起望远镜,发
现厦门滨海连一个鬼影都没有。透过第六感,他觉得事态不对。回到指挥
部,他一面把这些状况向上级报告,一面召集他的部属和配属部队的主管,
要大家提高警觉。
接着,他又巡视了岛上的每一处阵地。等一切安排妥当,已经是中午
时分了。午饭之后,他想看一看书报,冷静一下,但总是“心不在焉”。
大约下午六点钟左右,他又走出碉堡,准备再去各阵地巡视一遍,刚跨出
门口没有几步,一阵“奇异”的复杂声响,在他斗际爆裂开来,像一场倾
盆大雨般,匪军射来的群炮在他四周炸开了。
太阳在硝烟弹雨中落下了,澎湃的潮汐声,接来了沉寂的黑夜。炮声
依然响声震天,随着夜的来临,李文豪的心情似乎有些沉重,于是他冒着
炮火偕同指导员走出了碉堡。每到一个阵地,都听到弟兄们的欢呼:“我
们报效国家的日子终于来到了!”
林君长在炮战发生时, 是一个战车营的作战官。他陪营长到各连
去检查战备回来,洗过脸,吃过晚饭,正在碉堡里休息,忽然接到金防部
的情报电话:“敌机临空!”于是他叫情报官马上用无线电通知各连人员
进入掩体,放下电话便走出碉堡,在门口仰望天空,看看敌机在哪里?然
而云淡风高,什么也没有看见。
回身转入碉堡,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支香烟,点了火,又站在碉堡门口
悠然自得的吸着,烟刚抽完,看着手表正是五点多,忽然像春雷似的,全
岛炮声大作,震耳欲聋的炮声与炸裂声,谁也分不出是敌人打过来的还是
我们的炮兵打过去的。轰然几声巨响,他觉得与远处雷鸣似的炮声不同,
便赶紧走进了工事,一群炮弹跟着打来,碉堡内的东西被震得东倒西歪,
热水瓶也从桌子上掉了下来。
李君长回忆说:“我们营区落弹并不太多,在落弹间歇时,一种冒险
与好奇心的驱使,使我又走出碉堡,看看全金门岛,只见到处都是硝烟弥
漫,尤其是小金门与大、二担岛整个被浓烟遮盖,一直到天黑都没有散。”
入夜后,敌炮还在作间歇性的射击,我炮兵也发炮还击,彻夜火光闪
闪,炮声此起彼落,那一天晚上,他整夜未眠,为的是万一共军登陆,他
好歼灭来犯之敌于滩头。
宋欣甫是一位准尉政治干事, “八·二三”下午5时30分,是一
个可爱的黄昏,他正在准备晚间给弟兄们做时事报告的材料。
突然间远处传来了轰隆轰隆的的巨响,宋欣甫以为是天边的巨雷,本
能的眺向天边,但却看不到半块黑云,接着刺耳的漫天爆炸声掠向天空,
霎时,一个直觉的念头闪入了他的脑海:“匪炮!”宋欣甫蓦然地跳起来
大声的呼叫,接着对准了第三炮阵地跑了过去。原野上,阵地旁,这时候
像沸腾了的一锅开水一般,泛起炮弹打起的尘烟,这尘烟像开水锅里升起
的水蒸汽般,迅速的弥漫在几分钟前还是那么美丽可爱的天空。破片,带
着嘶嘶的声响噬人般地横冲直撞着,宋欣甫用最低的姿势、最快的速度,
跃进了第三炮的阵地。立即加入了战斗的行列,他把一颗沉甸甸的炮弹,
送到了大炮旁边的弹药手的手上。
奉命还击,发出第一炮的姚阿海士官长,回忆作战的情形时,说
当他们刚刚吃完晚饭之后,对岸的匪炮突然向金门发出了疯狂的炮击,一
时弹如雨下,硝烟密布,于是早已有了作战准备的弟兄们,立刻跑向阵地,
将炮弹上膛,瞄准目标,只待命令下达,立即予匪以致命的打击。
浙江籍的姚阿海,是一位中士炮长,专门负责传达射击的命令,炮战
一开始,他就接到了立刻还击的命令,但是当时通讯线路故障了,于是他
就向阵地跑去,虽然他在前进途中不幸被击伤,但他仍旧带伤抵达炮阵地,
使待命中的弟兄,迅速的击出了反炮击中的第一声怒吼。
台湾记者对“国军”弟兄“沉着”、“冷静”、“英勇”、“果敢”的赞扬,云顶岩上不予重视。云顶岩上重视的是记者先生们有意无意间传达出来的另外一个信息:我炮击时,金门从上到下确实毫无觉察,毫无戒备,炮击的“突然性”完全实现,相当成功。传阅毕,张翼翔、刘培善、石一良等相视一笑。又一份“参考消息”呈上,是记者先生们关于金门“辉煌战果”的报道。看后,引发了一阵爽朗大笑,在没有什么油水的午膳中,增添了一道挺开胃口的“佐餐”。
刘铨善士官长说:说起来也许不会有人相信,然而那却是千真万确的
事实。这在全世界的炮战史上,恐怕也是从没有过的纪录。炮战刚开始,
共匪就认定他和官兵们戊守的那座小山头,必须先予消灭不可,并且在一
天一夜里,发射了它的四十八门重炮,经过盲目滥射后,认为必然已逞兽
欲,但却在它自鸣得意踌躇志满的同时,刘铨善士官长这个连的火龙,却
怒吼咆哮起来,立即使金厦海峡上空的风云为之变色,一炮紧接一炮的,
最后终于把这四十八门匪炮全部消灭了。
刘铨善士官长一个连四门炮,在一天一夜里,消灭了解放军重炮四十八门(一个半团),说起来只会让人笑掉大牙,将此“纪录”送到“吉尼斯”总部,会叫证审委员会一脚踹出来,用不着耽误功夫去核查。
我苦苦找寻有关金门“那一天”的事实,踏破铁鞋,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终于寻到了一个,这就是来自台湾的王老先生。
老先生乃山东烟台人氏,1949年随“国军”“转进”台湾,1958年在小金门任步兵连副连长。“八·二三”给他留下太深刻的记忆,因此,当他回到大陆来探亲投资时,还执著地做着一件事:广泛搜集大陆方面有关“八·二三炮战”的史料和资料,他说:“我是炮战的亲历者,从来只看到国民党的说法,很想了解共产党是怎么说的。”于是,共同的兴趣和爱好使我们聚了头,进行了一番“忘年谈”。
王老先生离家四十余载,乡音无改。我强制意识里不要去想他曾是一个“老牌国民党”,便觉对面坐着的不过是随处都可碰见的那种爽直、健谈的山东老汉。他仔细看过我给他找来的一些材料后,连连笑道:“伙计,原来是这么回事,原来是这么回事!”
“八·二三”那天,我差点被大陆解放军的炮弹打死。
八月日头热死牛。每天晚饭后,我都要同弟兄们走出营区,到海边散
步吹风。
那天,吃过晚饭,几个弟兄又来叫我走。我想起床底下还有两件脏衣
服要洗,就说:你们先去,我等一下去找你们。
刚给脏衣抹上肥皂,解放军的炮弹铺天益地飞过来了,打得太准太猛,
营区里亮光闪闪一片烟尘,斗边轰隆隆打雷刮台风,大地像装了弹簧似的
一窜一窜跳,抖得人都站不住。弟兄们根本都没有防备嘛,四下里乱跑躲
避。幸好水房离营房比较远,落弹不多,我就势卧倒,滚到一个一尺来高
的地沟里,两只手抱住头,心说:乖乖,听天由命吧!
大陆的炮弹真他娘多,估摸着打了足有半个多钟点才停,我抖抖一身
土站起来瞅,营房打平了几间,到处是弹坑,好多地方在冒烟着火。刚想
喘口气收拢部队,第二波炮弹又压过来了,我又滚到地沟里趴下不动。后
来知道,出去散步的弟兄们“成仁”了好几位,挂彩的就更多啦。阿弥陀
佛,是那两件脏衣服保了我一命。
古人说:击其空虚,袭其懈怠。几十年了,我一直认为,“八·二三”
炮战,大陆解放军确实是选择了我们最疏于防备的时间开炮,突然性时机
掌握得恰到火候,把我们压得很难受、没办法。我以后经常以此教育、提
醒部下,打仗的绝招在于出敌不测、攻其不备,毛泽东是一个善用奇兵之
人,同他打仗,你不能有任何一点麻痹松懈,晚上睡觉,都得像竖着耳朵
半眯着一只眼的猫。
王老先生没有读过几年书,用大陆眼光看,属于国民党军中的“大老粗工农干部”。由于作战“勇敢”、带兵“有方”,受到上司的提携赏识,军旅仕途顺利,用他自己话讲,“像我这样没读过军校最后官拜少将的,在台湾拨拉不出几个来。”老先生拿出他退役前亲笔撰写的写给台湾“国防部”的两篇军事论文给我看,一篇鼓吹台湾应积极打破“外交孤立”状态,购买更多的先进武器装备“国军”;另一篇主张放弃金门、马祖等外岛,切实加强台湾本岛防务,等待大陆发生内乱,伺机大举反攻。两篇论文立论并无新奇,但也反映了台湾部分军方人士曾经存在的要求与看法。老先生说,这是他十几年前的文章了,现在,他的观点早已改变,“双方的战争状态理应结束了,先从扩大经贸往来入手,加强了解与联系,最终达成统一。”
老先生这是第三次回到大陆,他除了要回烟台老家探亲访友,还要到江西投资兴办一个规模颇大的农场。
站在1958年的立场,我对老先生的幸存感到遗憾。
站在1994年的立场,我又对老先生的健在感到高兴。
事情就是这样,对王老先生当年铺板下面的两件脏衣服,历史先说了一句“他妈的”,后来,历史又说了一句“多亏了”。
5
5时30分,景色宜人环境恬静的翠谷水上餐厅,顷刻间成了屠宰场。
胡琏备下一顿丰盛的酒菜为俞大维接风,使得金防部副司令赵家骧、吉星文、章杰、张国英及参谋长刘明奎等二十几位高官齐集水上餐厅恭候,结果,主人和贵宾尚未到,第一道“大菜”先端上来了,竟是大陆免费馈赠的的炮弹。
战后勘察现场,翠谷池塘,东西两座小桥均被炮弹直接命中,塘坝断裂,蓄水流失,只见塘底污泥干涸,弹坑累累,一座华丽的水上餐厅被弹片穿射得洞孔密布,里外墙壁上血迹斑斑,惨不卒睹。
炮弹突然炸响,出于求生的欲望和本能,赵家骧拔腿冲上小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