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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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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水塘头最让人害怕的还是春插和双抢。春插一到,秧门一开,每天早晨三四点钟就起床,先是迷迷糊糊抹一把脸,不识嗞味地喝一碗粥,接着每人身上插一把秧秆,手里拿一支电筒,下面打一双赤脚,肩上挑一担土箕,如果是雨天身上还要披一件蓑衣,头上戴一顶斗笠。手忙脚乱地披挂一番后,全队人都跟着队长向秧田鱼贯而去。到了目的地,挽起裤管,摸着黑下田,天亮前要拔好够全天栽的秧。天一亮就要装秧上岸,每人一担。早饭后各自挑着自己的秧,一排一排地撂在耙平的田里。接着就是插秧了。
  插秧不是重活,却是苦活。苦就苦在栽秧时头腰臂臀各个部位都要变形错位,让人不堪忍受。人是直立前行的动物,而春插期间却是每天从早到晚撅着屁股拖着百多斤的驱体向后退。腰弯得象拉满的弓,头埋得比臀部还低,而双腿要支拗着严重失衡的身体倒行。一天下来,腿酸、臀胀、腰疼、眼肿、头晕,白天吃饭不香,晚上睡觉不着。常是饭到嘴里不知味,空着肚子,铃声一响又出工;晚上躺在床上难入眠,刚想合眼三更到,只得咬紧牙关拖着沉重的身子又摸黑上路。在水塘头,春插期间,这样的日子要连续二十多天,每天都是度日如年地难熬。而两个月后,双抢一到,又要抢收早稻,又要抢栽二晚,天上烈日炎炎,地上高温炙烤,时间比春插要长得多,无论收或栽,比春插要苦得多,累得多。熬过这两个季节,就是老农也要脱几层皮掉一身肉的。我们跟着老工人,一天天,一季季。一年年也熬过来了!
  第四章 艰苦岁月的青春之歌之二 让青春之歌在艰苦中唱响
  水塘头原来只有一个回乡知青,山村显得单调、寂寞和沉闷。
  一个村庄,一个单位,如果只能听到劳作发力的“吭唷”之声,给人的印象是辛勤;如果能听到鸡鸣犬吠,给人传递的是生机;如果能在辛勤的劳动和勃勃的生机中飞出一片悠扬的歌声,给人们传递的就是欢乐与兴旺。
  我们新来的五人中有三人喜爱唱歌。志鸿喜欢唱《洪湖水,浪打浪》,另一个姓龚的同学爱哼“马儿啊,你慢些走”,我最好抒情歌曲,歌瘾一发就伸长脖子张大嘴巴高歌一曲。我们三个只要有一人开口唱第一句,另外二人马上就会跟上嘴,接着其它人也会和唱起来。这样由独唱变成了三人小组唱,继而又成了大合唱。
  歌声的功能是那样的奇妙。只要我们开口一唱,歌声一出,一切烦心事、疲劳活都变得淡淡的,轻轻的,取而代之的是兴奋与振作!我不知有多少次让歌声伴着劳累同行,也不知有多少次用歌声去驱散烦恼与苦闷。
  歌声的魅力又是那样的强劲。不管在什么时候,也不管在什么场合,只要我们的歌声一起,周围的人马上就停止了闲话,遏制了嘈杂,渐渐地向我们靠近,静静地倾听……。特别是每天晚上记完工之后,许多老职工一改过去早早回家睡觉的习惯,围坐在我们身边,或听我们唱歌,或请我们教歌;有时我们还会向他们聊一聊政治时事,讲一讲古今故事。渐渐地在老工人心目中我们仿佛是见多识广、能文能武的能人。于是,他们对我们的称呼也起了变化,原先老工人一般都称我们“老钟”“老金”,后来,也不知是谁开的头,改口叫我们“钟老师”“金老师”。老工人种种不同以往的表现,反映了他们对文化、对歌声、对欢乐的渴求。从此,学歌、唱歌、听歌、聊天讲故事成了水塘头大部分职工每天晚上的必备节目。这样水塘头唱歌的人越来越多,连那个六七十岁的老牛倌陈毛苟也学会了《乡里妹子进城来》等好几首歌曲。
  水塘头的歌声越传越远,自然也就传到了总场领导那里。
  前不久,总场来了一位很会做工作的工会主席。此人从部队转业而来,山东人,姓郝,名守福,爱好文艺,能说一口风趣活泼、生动形象的山东快书。那年双抢一结束,他顺着歌声专程来到水塘头找我。在一番鼓励和表扬之后,他对我说,总场准备国庆节搞一次全场文艺汇演,要求我们准备好三至五个节目,最好是自编自演的。并要求我们尽量搞好一点,在全场带个好头。
  这正是我的所好,早就盼着一显身手的机会。遵照郝主席的布置,我随即着手准备起来。先是找资料,选节目;接着编剧本;然后组织演员,分配角色,背台词,赶排练。那段时间白天劳动,晚上排练节目,真是忙得不亦乐乎,忙得开心痛快。
  那一次,我们一共上了五个节目。自编自演的有小话剧《忆苦思甜》、相声《冰棒与冰糖》,还有选自江西日报的小品《问路》、志鸿的独唱《洪湖水,浪打浪》、我的独唱《迎接红军上柯山》。五个节目全都受到好评。特别是小话剧《忆苦思甜》,不少老工人看了竟泪流满面。
  这是我到南山以来,在全场职工和总场领导面前的首次亮相。水塘头分场的五个节目中,有四个由我主演,而且有两个是我编写的,自然引人注目。
  首先注目于我的是团委的徐来发书记。徐书记是上海人,对文艺也情有独钟。演出还未结束,他就与工会郝主席不知是不谋而合还是相约而来,接踵到后台找我,首先祝贺我们演出成功,然后就要求我们要经常性地坚持下去,带动全场把文艺活动搞起来,丰富职工的文化生活。
  从此,场里几乎每个主要节日都要搞文艺演出。这就给了我许多展示的机会。
  文艺,总是对我那样的慷慨。他给我充实,给我快乐,给我知识,给我长进,给我人缘……!全场干部职工就是从第一次汇演开始认识了我,加上水塘头领导和群众有意无意的宣传,在全场许多工人的心目中,金成是个又能唱又能写又能演而且干活又吃苦耐劳的青年。尽管此时的我只是井底之蛙,但也许正是由于我身处井底,才得“井底无鱼蛙也贵”之利。对这种井中之“贵”,我仍是倍加珍惜。
  一九六四年,樟树、萍乡又先后来了两批知识青年,水塘头也分到了男女共十多人。这就打破了水塘头原来青一色男生的格局,可以排练《三月三》这种男女同台、人物较多、情节较复杂的小戏了。此后的水塘头常常是歌舞升平,热闹喧腾,与往日的单调枯躁,寂寞沉闷相比,判若隔世。
  有一天,总场党委书记项传根同志检查生产来到水塘头,他特意把我和志鸿找来,以商量的口吻对我们说:“你们能不能创作一首场歌?”
  我们虽然对歌曲的创作不太懂,但乐意尝试,便欣然接受了任务。还是志鸿的文思敏捷,他很快就写出了歌词,定名为《南山之歌》共三段,第一部分是:
  九连山的脚下,
  有一个可爱的农庄—南山垦殖场。
  苎麻茁壮,(那时南山是国家定点的苎麻生产基地)
  麦秀稻香,
  山城,到处是春光。
  啊——可爱的农庄,我们的家乡!
  谱曲以后,唱起来也朗朗上口。这首歌在南山传唱了二、三年,为南山的许多青年所喜欢。我们唱着这首歌,其声出自肺腑,其情溢于言表。虽然我们到南山的时间还不很长,但对南山的情感已不同当初。是的,此时的我们早已植根于南山,情愿直面艰苦,用心声献上我们的青春之歌。
  人一旦心甘情愿了,就会产生无限的主动和力量,乐于做一些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情。
  为了让我们的精神生活更加丰富,在分场党支部的支持下,我又牵头在一间简陋的土屋里办起了图书阅览室。图书是大家自愿捐赠的,设备全是自己动手做的,没花分场一分钱。这样,我们就有一个固定的活动场所,爱唱歌的唱歌,爱闲聊的闲聊,爱看书的看书……。
  这点小事居然也引起了上级的关注。阅览室开办后不久,县总工会的李主席就带着全县各基层工会领导来水塘头参观。分场黄书记把我从田里叫回来,说县领导要我介绍情况。其实,我哪有什么情况可谈,没说几句就结束了。倒是李主席举着一个用竹片做的报夹子,他以此为题,讲了近一个小时,号召大家学习水塘头自己动手,不花钱也要办好事的精神。
  如果说文艺伴随着我战胜了艰苦,我用自己的所能为改善和活跃南山的文化生活发挥了一点作用,这只是我倾情唱响的青春之歌的第一乐章的话,那么我续唱的第二乐章就应该是“雷锋颂”了。
  我们是聆听雷锋事迹最早,阅读雷锋日记最先的一代。雷锋的事迹让多少人感动,雷锋精神让多少人震撼!为响应毛主席“向雷锋同志学习”的伟大号召,多少青年踏着雷锋的足迹舍已为人,多少青年高唱着“学习雷锋好榜样”无私奉献。雷锋精神把人们的思想升华到了一个空前的境界。
  那时,我们的活动范围很小,只在水塘头这块巴掌大的地方进进出出;我们的工余时间也很少,白天只有中午一点时间属于自己。我就利用这点时间,每天吃了午饭,悄悄地扛一担土箕,到山边地头捡狗屎拾牛粪,然后倒入厕所沤肥。而且不声不响——那时流行做好事不留名。
  一个人只要有了某种追求和信仰,不但乐意做苦事脏事,更乐意给人解难济困。
  记得一九六五年夏季一个大热天的中午,我从外面捡了一担牛粪倒进了厕所,准备放下土箕上工干活。刚走到村边的那棵大楮树下,看见老职工欧阳文选的妻子抱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小女孩在那里乘凉。我走近一看,只见小女孩紧闭双眼,耷拉着脑袋,我用手一摸,只觉得小女孩全身滚烫,气息微弱,病情十分危重。
  我说:“哎呀,病得这么重,怎么不去看医生?”
  文选妻摇着头,无可奈何地说:“哪来的钱呀?”
  我心里沉沉的,当时大家都很清苦,这看病的钱的确是个问题。莫说文选一家五口,文选又是个弱劳动力。就是我这个身强力壮的单身汉即使每月出满勤,发工资时也是扣了饭钱无烟钱,留了烟钱无饭钱。
  那一年,场里试行“四定三包一奖”制,定额生产,按件计酬。文选那个“瘦狗”身架,连走路都是有气无力、抬不起腿的样子,一天能抢到几个工分?所以他理所当然是我们分场最穷的人。夫妻俩常为生活吵吵闹闹。
  那时,我一天也抢不到几个工分。所以经常连八分半一包的经济烟也买不起,常常捡地上的烟头,剥开烟丝,存放在床头的一个纸盒内,留作烟瘾来时解决问题。文选也抽烟,他常会来我的住处(多半是在家里站不住脚,为“避难”而来)。他只要一进我的房间,就习惯地伸手揭开我的烟盒,抓一把烟丝,撕一片废纸,滚一个喇叭筒,点着火,就象憋了几年烟瘾似地猛抽起来。现在女儿病成这样,他哪里有钱给女儿看病呢?
  于是我小跑到分场财务室,向互助会借了十元钱,又小跑回来,把钱塞到文选妻的手中。可她怎么也不肯接,神情沮丧地说:“今后我怎么还啊?”
  我一看小孩快不行了,不能再耽搁了,就一把夺过女孩,头也不回地向十多里外的医院火速而去。赶到医院,一个姓闻的老医师认真地检查了几分钟后,明显带有严厉责怪的口气说:“你是孩子的父亲吧?为什么不早点来?现在太晚了。”他一边说一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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