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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次!”家康睁开眼睛,“我决定不立即分配,乃是因为我从历代得到教训,以赏赐定天下,其实不堪一击。你知足利将军的天下为何这么快便群雄并起?为何会以下犯上?”
“这……”
“哼!既然不知,就休要多嘴!足利便是以赏赐来平服众臣,一开始他便造了一个追求实地的队伍。关白也未变更,依然四处封赏。德川家康不同,我不要任何为了奖赏才尽忠的家臣!这是我的决定,你们牢牢记住!”
家康这一番掷地有声之论,不仅仅是针对忠次,但是忠次却颇不快,他悻悻回头对忠胜道:“有我们这些人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说完闭口不言。
“众位听好。”家康的语气缓和了些,“再也没有比盲目行动更误事的了。赖朝公始终坚持他的志向,虽然兄弟阋墙,亲人相残,但是他创立的幕府却持续了一百六十余年,镰仓武士的风骨也流芳百世。后起的足利氏却无此能耐,只急着取得天下,挑拨世人欲望,以建立威仪。在利欲熏心之下,终于引发乱世,最后落得为人玩偶的下场。德川家康不封赏,不褒奖,有才干之人尽可以发挥其才。进入江户之后,大家好生表现吧。效忠之路永无止境,只要心怀苍生,自有万里河山!”
座中一片寂静。
若本多作左卫门在座,必定会高兴得笑出来,因为,他必从家康身上看到他谏言的成效。一直沉默不语的高力清长轻轻放下白扇,道:“主公,请继续谈更重要的事情。”
“更重要的事……”家康说到半途,沉默无语。本多佐渡插嘴道:“还有什么比准备前往荒芜的江户更重要的?”
本多忠胜也道:“在下想问,主公为何要移往那片贫瘠之地?”
“哦?”
忠胜拍膝道:“高力大人说得对,既然有百万石的俸禄,还有何事不成?但主公为何要接受无理的移封?虽然我们各有想法,但还未听过主公的真心话。若能明白主公的心思,我想众人自会全力以赴,是也不是,奥平?”
“不错,此事确实十分重要,虽然我知道主公并不畏惧关白,主公有主公的想法,但是,光有这样的体认,尚不足以使我们尽心竭力。主公,请明示!”
家康困惑地看看立于一旁的佐渡,无奈地苦笑。他的表情仿佛在说,此事本不该在此时说出。但是对家臣而言,除了“只要有百万石的土地”等豪语,他们显然还想听些别的。若再不作些说明,看来他们是无法平息不满情绪。家康不由叹了口气。
“主公,请明示吧,聚集在这里的,都是您的股肱之臣啊!”
鸟居元忠催促道。家康再次看看本多佐渡,又瞧瞧在座的每一个人,道:“看来,此事费说不可。”
小笠原秀政、伊奈熊藏和永井传八郎彼此相望,点了点头。他们比那些老臣更敬慕家康,虽然始终谨言慎行,然而他们必定期待着主公给个说法。
“佐渡,看来不说不行了。”家康道。
“请讲吧!这对往后有很大的影响。”鸟居元忠再次催促道。
“好!佐渡,你来说!”家康说着,坐下了。
本多佐渡并未立即开口,他倒不是担心被人误解,而是不知该从何说起。“此事当是神佛给予我们的警示。”半晌,佐渡终于道。但众人反而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是什么话嘛!”可以看出,众人都甚是失望。
“我想各位都知,西乡夫人归天时,曾劝主公莫要和关白争斗,应立即避往东方。此事,想必各位都耳熟能详了。”本多佐渡沉思片刻,继续道,“那之后的情势,大家都看到了,确实被夫人言中。”
“这和今日之事有何干系?”酒井忠次不耐烦道,“主公是要你说,但你也不能胡言乱语啊!”
“唉……”
“你直截了当说清楚,往后究竟是何情势?这么吞吞吐吐,反而让大家迷惑,何不快刀斩乱麻?”
听忠次这么说,家康点头道:“好吧,就由我来说好了。”
座中再度恢复寂静,只听到烛台灯芯燃烧的声音。
“此事万万不可传扬出去!”
“是。”
“我这么做,是为了将来取得天下。”
大家都屏住呼吸。因为家康所言,乃是他们最想听的。
家康双眼炯炯有神,扫视着在座的每一个人。取得天下这一念头,在众人心中萌芽已久,只是从未听主公亲口提及。几番犹豫之后,家康亲口说了出来。这番犹豫,让事情更显慎重,比起无心之语,效果迥然不同。
“我想众位都明白,最初我并无此企图,过去都是对关白言听计从。”
“不错。”鸟居元忠附和道,“这都是关白造成的。”
“所以,佐渡守方才说,这是神佛的旨意。其实,很久以前,我便暗自期许。”
“是啊,”酒井忠次道,“康政、直政、忠胜,人人都对关白不满。”
“我有取天下之意,一切都是因为关白的性情。”家康环顾四周,朝身边的鸟居新太郎使了个眼色。新太郎立即站起身,到厅外的走廊边巡视。家康续道:“各位也看出,关白统一天下之后,会立即出兵朝鲜。”
“是。”
“但,出兵朝鲜与主公东移有何关联?”高力清长始终言简意赅,但锋芒毕露,大家不禁侧耳倾听。
“据我所知,朝鲜背后乃有大明国。此次战事,关白恐怕不会轻易获胜。家老们都甚忧心。”
“……”
“不过,我并不是在询问你们的意见。若随意向关白进言,反而会触怒他,因此很少有人敢出言相劝。最近利休居士和他有争执,各位大概已知。故朝鲜之战时,若我们居于西边,无论如何,自会被派为先锋。”
家康向旁边的松平康元招招手,低声说道,“此事十分重要,如关白在海外败北,我们又被令为前锋,必然尸骨无存,到那个时候,谁来治理天下?届时海内势必再度大乱。故东避之举,正中我意。感谢上苍让我们隐居江户这荒芜之地,在这里建造官道和城池,平抚小田原余众,不让他们作乱。届时,我们便有无法分身的理由了。待关白亲自出兵朝鲜之时,我们则可蓄集势力,厚积薄发。明白吗,这次进入江户,我们要始终以尚需建城为由拒绝出兵。这并非谋略,而是关白为我们选择的道路。”
此事恐怕在家康心中萦绕已久,如让秀吉从某人口中得知此事,必与家康决裂,因此万不可泄露出去。然而,重臣苦苦央求,家康不得不说,但相信在消息泄露之前,尚有充裕的时间。家康静静地环视四周,继续道:“你们明白了?从地图上看,江户虽地处偏僻,但正处于一片沃土中心,只要尽心耕耘,自会良田万顷。”
众人的目光都被地图上靠近海洋的江户城吸引。
“这里有数条河川注入海洋,从下野、上野、武藏,到下总、上总,各有河川相连,可自由往来。若将此地填埋,再纵横分割,必定可筑起一座堪与大坂匹敌的城池。西面有箱根之险为屏障,亦可向大海拓展。但是……”说到这儿,家康睁大了眼睛,“问题是,大家能否上下一心,团结一致?”
“这还用问吗?”忠世道,“主公大可放心!”
“自冈崎以来,我们代代相守,有谁不解主公的本心!”忠次和忠胜拍着胸脯大声道。
“德川家康若能再年轻二十岁,势必会以当年驰骋三方原的气魄,以取天下为目标,突破关白的封锁!”
“我们愿意跟随主公。”
“嘴上虽这么说,但将来的艰辛恐会千百倍于今日。”
“这些我们知道。”
“对,为了天下,我们要向东行!”
“听你们这么说,我便放心了。以后对我的安排,不得抱怨!”
“是!”众人齐声道。
“对于控制里见、佐竹、箱根、甲斐、北方的信浓等地,我已有准备,届时不许表示不平!”
“为了天下,我们须常回想主公当年在骏府为质的那段苦难岁月。”在鸟居元忠的提议之下,座中一片附和之声。
家康拍拍手,唤来新太郎,“好了,明天出发时,大家喝一杯。”
发出这道命令后,他不禁胸口一热,“说了这么多,希望不会白费……”看到家臣们放心地雀跃不已,家康不禁心想:秀吉能有几个这样的家臣?
面对这些无法用赏赐换来的忠诚,家康的激动不在众人之下。他急忙背过脸,用笑声掩饰了抽泣。
第十七章 居士悟天命
天文十八年之秋,静静降临京城。丰臣秀吉结束了奥州之事,已快到京都。
早一步从小田原回到聚乐第的利休居士,独自静静坐在只有四叠半大,曾经招待过不少大名、茶人的房里。他既非在此坐禅,亦非在此安居。
该来的终于来了!面对这样强烈的不安,他开始回想过去的种种。此次前往小田原,利休在秀吉面前失宠,这起因于二人对伊达政宗的不同看法。秀吉并不将伊达政宗视为一般武将,也并不视之过高。以其乐观的习性,他认为政宗所为算不了什么。由于政宗对是否前来小田原犹豫不决,使得秀吉大怒,便削了其封号,将会津四十万石赐与蒲生氏乡,将政宗圈于米泽三十万石之地。利休对此提出异议。
利休被称为老顽固,不无理由,他毫不客气地刺伤了秀吉的自尊:“大人,您不认为伊达乃可用之才?”
“什么可用!他根本对我视而不见!”
“但在下以为,伊达大人和蒲生大人不同。”
“哦,你的意思是我看走了眼?”
“有时候,大人确会看错。”利休无所畏惧。当初筑一夜城时,一心反对的政宗经常要求利休从中调停。
“你倒说说看,有何不同?”
“大人偏袒蒲生大人,认为蒲生的器量胜过伊达。但在下并不这么认为。”
“但是,忠三郎说过,政宗此人不好控制。”
“不错,但是在下以为,大人应知蒲生大人前往新领之后,不明当地民情,会不知不觉被伊达操纵。”
话说到此,平常总是笑容满面的秀吉突然翻了脸,拍着桌子道:“宗易!你何时喜欢干政了?我何时准你大谈政事了?”
“是。但是,政宗要我替他传话……”
“住口!看来传言不假。都说你收了政宗的好处,才这般为他说话。”
话说至此,利休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他比秀吉更是愤怒。他心中无愧,但秀吉曲解了他,使得他再也无法忍受:“大人,我何时受了伊达大人的贿赂?”
“住口!茶道方面,蒲生和伊达确实不同。但,你竟敢说我看走了眼!”
“是大人要在下仔细观察伊达的。伊达天性傲岸,不肯屈居人下……在下并未回护伊达大人,只是想请大人注意,米泽三十万石无法满足他。大人把蒲生安插在会津,想以此牵制德川和伊达,但蒲生反而被伊达所制。若非如此,恐怕早已暴乱四起。两地相隔甚远,岂不对大人造成困扰……”
“住口!”秀吉简直像变了个人,“我岂会受你这厮的教训,退下!”
“是。大人要在下走,在下就走。但在下还有一言:利休决不会为了钱财,做出违背良心之事,请大人明鉴。”
“哼!我骂的就是这个!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想当年,我把大德寺的古溪和尚放逐到博多,你是不是在聚乐第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