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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
“依我看,你们休要动手为好。我不想杀生。”说完,右近转向北边,大步流星走了四五步。
“嘿!”高个男人大喝一声,挺枪追了上去。
“啊!”传来一声短促的叫喊,男人躲闪着,将长枪甩出手丢,他腹部挨了右近一拳,立时仰面倒下,有两个人逃开去,想去叫帮手。剩下的那人,腿抖得厉害。
右近拿着枪,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看着那人。“我并没杀他,过一会儿他自会醒来,你带他回去吧。告诉治部,说高山右近是为了见爱慕的女子而来京都,不是来杀人的。治部清楚你们非我对手,他不会为难你们。”右近说完,转身离去。这次没人追上来。他们一边感叹,一边离去了。
茶店旁边的苇席还是老样子,但已经没有人影了。这个前所未有的大茶会,第一天傍晚,就孕育着可疑的风云。这恐连秀吉也没有料到。
当日夜里,在茶屋四郎次郎清延家中,从茶会回来的家康、四郎次郎、纳屋蕉庵,以及陪同家康而来的永井直胜等人,借着烛光闲谈。
“茶会今天就结束了吧。”说话的是纳屋蕉庵,家康和茶屋都没搭话。只有听说茶会要持续十日的永井直胜露出了惊讶之情。他环视在座的人,谁都似没有反应。
茶屋道:“说起来,今日的压轴戏就是山科的耍宝。”
“对了,他究竟是谁?”家康问道。
茶屋道:“一个怪人罢了。不过如让他听到这话,定会生气。他只是想大大讽刺关白大人一番。”
“那人是否坐在一个差不多有半间屋子大、伞柄有近八尺长的朱漆大伞下?”
“是,伞差点盖住了苇席。伞下铺着鲜红似火的毛毡,釜架在风炉上,边上放着西洋人用的烟壶,烟雾缓缓从壶口喷出来。”
蕉庵道:“茶,还有烟雾……可是这般嘲讽,不知关白明不明白。”
家康对茶屋道:“那位学人呢?”
“大人是说那位创立新学说的藤原惺窝先生?”
“是,我希望能在这次回骏府之前见见他。你能帮我引见吗?”
蕉庵从旁插嘴道:“大人指的是那个态度生硬的男子……”
“我想见见他,被他拒绝了也无妨。他有些学问。人的想法各有不同,不可能统一,就连佛教也有不同的宗派。战争结束了,需要有人来整合这些东西。”家康甚是严肃,与此刻的场合有些不相称。茶屋四郎次郎差点笑了出来,他慌忙忍住。他想起了家康受命做秀吉的舞伴,摇晃着肥胖的身躯跳舞的样子。
茶屋四郎次郎感觉家康终于明确了心态。不难想象,必然有很多人认为,德川家康也无法抵抗秀吉,因而屈服了。但四郎次郎明白家康,他要帮秀吉建立一个太平盛世,这是他自信长时代以来唯一的愿望,目前一切顺遂。他并未屈服于秀吉,是因为他认真地去发现秀吉为政的不是之处。在家康看来,茶道和五山僧侣都不能平复战后的人心,于是,他把目光转向了“学问”。家康最近热衷于读书求教,似要借鉴《贞观政要》和《吾妻鉴》。
在战乱频仍的时代,武力决定一切。自从镰仓时代以来,这便是武士的信条。但是,它却不能用以治国。于是,家康打算取圣贤之道,择其精华以匡扶世道人心,故,他才提到藤原惺窝。
茶屋答道:“在下明白了,马上去办此事。”
蕉庵又插嘴道:“德川大人,学问同然重要。但当前还有一事,您必须思量。”
“除了学问以外,还有何事?”
“这比起小田原的北条经常购买火枪之类,要重大得多。”
“究竟是何事?我竟全不知。”
“这也是鄙人昨日才打听到的。关白秘密派遣博多的岛井宗室去了朝鲜。”
“去朝鲜?”家康微偏着头,“这是真的?”
纳屋的脸色立刻变得僵硬。“在下怎会在德川大人面前说谎?看来关白真在考虑出兵朝鲜。因为皇室和我等志同道合,我们自不会害怕和朝鲜之战。但,这次的大茶会才举行一日,九州就开始骚乱,关白大人又是个一意孤行之人。德川大人,您是否也该参与京城政事,协助关白大人?”
家康不答,但他已有了主意。虽然很多重臣都不赞成家康始终屈居秀吉之下,但他在尽量避免与之一战。
“哦,这确当尽心思虑。”茶屋四郎欢郎感叹了一句,开始为大家布菜。
第五章 光悦进言
西北风吹过,格子门呜咽有声。京城的街道依然吵吵嚷嚷,老百姓还在为大茶会兴奋不已。
用过晚饭,纳屋蕉庵正要回去,德川家的使者小栗大六和刀剑师本阿弥光二之子光悦一前一后来了。一些在聚乐第里不便议论的事,大家总是到茶屋家来互通消息。众人在里边说话,派了永井直胜在外望风。
小栗大六道:“本阿弥光悦先生最近从小田原回来了。”
“我们有事想亲自向你打听,才叫你来。”茶屋像是在安慰年轻的光悦,道。
光悦一身商家打扮,眼神却十分锐利。他看来似全身僵硬,在偷偷打量家康。他们不是首次见面,但坐得这么近交谈,还是第一次。
“怎样?”家康道,“北条氏是否有很多名刀?”
年轻的光悦嘴唇稍动了动,他从对方若无其事的话中体会到了更深的意味。他似乎想得太多了,道:“没见到什么名刀,用于实战的兵器倒是不少。”
“哦?能用于实战的刀?”
“就是相州。”光悦回答完,便岔开了话题,“令爱好像是嫁给了小田原的少主人氏直?”
“是啊,氏直是我女婿。”
“北条氏认为,德川大人能如此看重和关白大人之妹的缘分,亦不能弃爱女于不顾。”
“哈哈哈。”家康笑,“我并没打听这件事,只是在谈刀。”
“刀?”
“不错,我们刚才在说,他们的刀能否在实战中派上用扬。”
“是谈到这个。小人说到相州……相州一带,就是从镰仓到一浦三崎周边,那一带的百姓都已行动起来了。
“也跟刀有关?”
“与武力有关!”光悦道。他目光灼灼,充满活力,“我们父子均信奉日莲宗。”
“哦。”
“因此,我们日日祈祷,不敢忘记匡扶正道、安邦定国的祖师之训。无论是鉴定、磨砺、装饰刀,还是在旅途中,我们都不敢有忘。小人抱定这样的心思来见大人,是认为德川大人也有安邦定国之志。在下觉得这是难得的佛缘,便不等大人下令,就仔细探问了。”光悦的眸子如星辰般闪光。
家康被他牢牢吸引住了,心下却一惊:此子气魄自非凡品!他年纪虽还不到三十,一身商家打扮,但气魄和往来于千军万马之中、经过千锤百炼的大将比起来,恐毫不逊色。“本阿弥光二有个好儿子啊!”家康不禁感叹。他在骏府做人质时,光二便已在今川家磨刀剑,和当时名为竹千代的家康关系融洽。他还特意为家康打制了一把腰刀,家康珍藏至今。“你是说,我们有相同的志向?”
“正是。从信长公至今,能够一心匡扶正道、安邦定国的,恐怕除了德川大人,再无他人。小人多嘴,请大人多多包涵。”
家康严肃地重重点头,“不,多谢你。我们目的不同,心思却一样。若有异心,则甘受神佛惩罚。”
“大人言重了。”
“你刚才说,北条氏连百姓都动员了起来?”
“是。若要和关白决战,只靠关八州的武士自是不够。为防万一,必须全民皆兵。这是氏政的见解。先从相州的百姓开始,再扩展至各地,把他们武装起来,严加训练。”
“光悦,你不必担心,只管直言。”
“遵命。”
“你的眼睛乃佛之眼,乃可使邪恶折服的鹰之眼。以你看,北条父子会否听我劝告,和关白和解?”
“恕小人直言:他们不会。”
“他们是认为不会落败?”
“他们虽有勇气,却未站在正义一方。无论是战是和,若非出自正义,就缺乏立足之本。”
“嗯……”
“或许北条氏认为,若充分备战,关白就不会发动攻击;就算发起战争,事后也可求和。此等只是利己之心,远非为天下万民思量。”
“若开战,会怎样?”
“必败无疑。”
“哦?”家康看了看茶屋和小栗大六,无奈地笑了,“看样子是没办法了,就连德川家康也救不了女儿和女婿。”
“正如大人所说……人常因固执和迷惑坠人深渊。因此小人认为,就算只有我们这些人,也必须匡扶正道。”光悦干脆地说完,方才松了一口气,擦擦额上的汗水。
家康渐渐被光悦吸引——真是敢想敢说之人!也许是光悦每日与刀剑打交道,身上自然而然附上了刀之魂,能够明辨是非,坚决果断。他突然压低声音道:“光悦,小田原的事我已知了。你却似意犹未尽。”
“是。”
“你在这次的北野大茶会上看到了什么?”
光悦有一刹那显得很吃惊,眉宇间闪过困惑之色,“很风雅,真的是古今未见。”
“仅此而已吗?你不认为此乃盛世之光?”
“恕小人直言:言之尚早。”
“哦?你是何意?”
“世上还有无数并不热衷茶道之人。茶会对风雅之士而言,诚为不错,但对于不解风情之人,却毫无意义。”
“那么关白大人用心何在?”
“豪雄的用心,我辈无法猜测。请大人见谅。”
“光悦,你能明白日莲祖师的心思,却无法洞察关白大人的用心?”
“惭愧。何人都能清晰地看到太阳,却无法看到命运之星。难解之物,比可解之物更加伟大。希望您能理解。”
家康凝视着光悦大胆而清澈的目光。此人有着连武士也少有的气魄。他对光悦有了更大的兴趣,“既如此,假如你是关白,你会不会举办这次大茶会?”
“我是关白?”
“茶后的闲谈而已。
光悦微微笑了,他的笑容就像未谙世事的孩子般纯真,“小人想先谈谈自己的事。实际上,小人还有一个老母亲。”
“嗯。”
“小人之母知道我很想用别人送给敝家的一块绢做衣裳,但她要把这份喜悦和众人分享,就把这块绢裁成了几十块方巾,送给了家里帮工们的女眷,至今也没给我做新衣。这是我的回答,希望大人明察。”
家康不由拍了拍膝盖,“怎样,茶屋?”茶屋无言。家康又道:“令堂没有拿那块绢做衣裳,而是把它分给了众人?”
光悦又笑,“家母所行,方是真正的茶道啊。”
“哦。我还有一事想向你打听,绝非在试探你。德川家康今天遇到了良师益友,想多多向先生请教。”
“这实在是……您太抬举小人了。”
“若是你,你会以什么来代替大茶会庆祝天下太平?”
“这个嘛,”光悦想了想,“我会施粥。”
“施粥?”
“在洛中洛外的寺院架起大锅,施予大家。”
“哦!”
“此时没有关白,没有乞丐,没有商家,也没有武士,同锅同食,走向新的太平生活。”
“真是志向远大啊。”
“是,我对别人也这样说。准备好锅,囤好米粮,以备不时之需。由天子下令,将这些锅、米交给关白保管,让百姓安居乐业。在百姓饱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