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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姝倒是还能再喝点儿,慕年松却不许她多喝。素素心知他们“往事不堪回首”,也就帮他劝着,因而他们夫妇也早早退出场。
临走前,尹姝贴心地邀素素同行。
素素也喝了不少,原是想等娉婷一起走。却不想娉婷是个“海量”的,一个人喝了大半坛子,仍然脸不红气不喘。鏖战慕启烨、慕年枫、慕年楠三人,无压力。
瞧她意犹未尽的光景,素素笑了笑,同意尹姝的提议。左右有慕启烨会护着她,她们无需担忧。
四人一路走走停停,欣赏月下湖色粼光微微,倒也有趣。
回到竹楼,已近子时。
不多久,其余四人也都跟了过来。
酒后显真章,各人百态纷呈,竹楼一下子变得闹腾不止。慕年楠来叩素素房门,在外道:“三皇兄醉酒难当,可否请颜姑娘赐一颗解酒丸子?”
素素蹙了蹙眉,示意茗妍取一颗解酒丸给他。
却不想慕年楠得寸进尺,又说:“大伙儿都喝了不少酒,若是药丸子还有,可否请茗妍姑娘为大家都泡盏解酒茶?”
茗妍看向素素。
素素挥手示意她去办,话却是不想多说。
正所谓“酒后易乱性”,她也怕出乱子。毕竟,这里大部分人都是她的朋友。无论谁出了事,都不是什么好事。
、第一百四十八章 事发
可也有句古话说得好,越怕什么,偏偏就越会来什么。茗妍走后,素素临窗而立,闭目凝神……唇角渐渐抹上一抹凉薄的冷笑。
茗妍回转,手中托盒之上,十只茶盏码得整齐。她搁下托盒,端出排头一只茶盏,递给素素。
素素接过茶盏,凑近唇边,却是欲喝不喝。只来回撩拨瓷盖儿,吹着滚沸的水汽。
“女郎您先喝着,奴婢给其他几位送去。”茗妍垂眸,便要重新端起托盒。
素素作状不满,咕喃道:“就放着吧,你是我的人,凭什么还得伺候他们?他们想喝茶醒酒,自己移驾来喝。你只管去门口喊他们一喊,便已是仁至义尽。”
茗妍微怔,到底还是按照她的吩咐去做。只她再回转时,却见素素的茶盏已然空了一小半。
陆陆续续有人来领茶,多向素素询问,这是个什么好东西?
素素也都一一回答他们:“其实就是浓茶而已。”
类似海水晒盐的原理,把浓茶汁晒到九成干,外面包上糖衣,做成解酒药丸。这是采枝留给她的“秘密武器”。
自从去年她和序旸在屋顶喝醉,采枝专为她研制此物,急时用以防身。配方就存在金玉良缘三楼药房里,如有需要,她自己照着做就成。
待不再有人来,托盒上仍有三只茶盏。慕年枫、韦茉凌和慕年楠不曾来取过。
茗妍欲为他们送去,掠眼却见素素正在抬手扇风,春意迷蒙地呢喃着“突然觉得好热。”
瞧见她脸颊红晕膨胀、额角香汗细密,神态似乎十分难受,茗妍眸光跳了一跳。
下意识瞥了一眼桌上撂着的见了底儿的茶盏,重又低下头去。颤声禀告道:“奴婢、奴婢去给韦姑娘送茶,很快就回来。女郎您先歇一会儿。马上就不会热了。马上。”说完,慌不择路逃了出去。
她的一举一动,自没能逃过素素的眼。听着她微带哭腔的慌乱语气,素素一颗冰凉的心越发寒颤。
听脚步声逐渐远去,素素慢慢恢复冷傲端容。
片刻后,如期听到另一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向她房间靠近。来人叩门问道:“颜姑娘可歇下了?我来讨口解酒茶吃。”
果然是慕年楠。
素素唇角抹开丝丝蔑笑,端了一脸盆凉水,候到门边。捏着嗓子对他唤道:“小女身子不大舒服,已经歇下,四皇子自己进来取茶可好?门没有上栓。”
嘶哑低靡的声音。娇滴滴、酥糯糯。如春水荡漾心头,似秋泓欲静还动,听着直叫人觉得骨头都快被酥化了。
话语中含蓄却炽烈的挑逗和勾引之意。直挠得人心痒难耐。恨不得立时进得屋来,将之扑倒,好好宠爱滋润一番,才能显出无上的男子气概。
然而,慕年楠却迟疑了小会儿。并未立时推门。掩身门后,素素分明听见他在外低声咒骂“平日皆是假正经,原也是个恬不知耻的淫娃。”
假正经?到底是谁假正经?!恬不知耻?到底是谁恬不知耻,干出下药诱奸这等龌龊下流之事!
素素闷声反驳他,气不打一出来,报复之心也就更为冷硬。
值他推门而入之时。还未适应房内黯淡,一盆子冷水忽然从侧边招呼过来,正正扑了他一个满头满脸。
“你!”慕年楠气结。
素素高傲地笑着。睨着他,冷声道:“四皇子有所不知,用这个法子解酒,可比喝什么解酒茶都管用得多。四皇子不是想解酒么?这不,立竿见影了不是?”
“你!简直无理取闹。不可理喻!”慕年楠抬手抹一把脸上凉水,甩手离去。
素素在他背后明声嗤道:“随机应变。收放自如,四皇子演技果然精湛。”
所谓“演技”,便是暗讽他为“戏子”。
慕年楠脚步顿了一顿,却没有回转身,只又念了一声“不可理喻!”负手阔步而去。
素素敛容,坐等茗妍回转。
直等到五更天,茗妍才疲惫不堪地回转房间,提了一桶热水。低声说道:“奴婢伺候女郎沐浴。”却是不敢抬眼正视素素。
“你和他,什么时候的事?”素素直接出声问她。语气平静,却疏离。
她指的是他们什么时候搭上了杆子。
茗妍头也不敢抬,径直跪了下去。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磕头。脑门子碰在地板上,“咚咚”作响。
“事到如今,磕头何用?起来,说话!”素素心火上蹿,语气不由拔高了三分。
茗妍怔住,仍是跪着,讷讷地说:“五日前。”两行清泪扑簌而下。
五日前,当是指慕年楠私闯汐晚楼那一天。
他,让茗妍给他带路;而她,同意了让茗妍给他带路。
“茗妍,茗妍啊!”素素喟然长叹。
她知道慕年楠收买人心很有一套。连从来只和她站在一边的初卫,相处一日之后,都破天荒为他说话。
却不想,他的手段,竟厉害到令人觉得匪夷所思的程度!
不需一日,甚至不需半日,只是区区从汐晚楼到鸣柳轩一路的时间,一个跟了她七年的人,就这样轻易被他策反,悄无声息地被他收买拉拢过去,为他所用。
她终还是太相信身边人,疏于防范了。
素素怒极反笑。
“我与你七年朝夕,竟比不上他对你五日纠缠!啊?究竟是我亏欠了你什么,以致你宁愿助他毁我清白?啊?说话啊!到底他给你灌了什么迷混汤!?”
茗妍无言以对,唯有泪流不止。
“伺候我洗漱。”素素冷声吩咐着,自往脸盆架子走去。一夜未眠,她已是精疲力尽,无心多说,只想洗个脸,醒醒神。
茗妍诧异于她的平静和坦然,却也连忙起身,倒水伺候上。
收拾整齐仪容,素素临窗而立,看着茗妍收拾床铺。见茗妍欲扯下床单收起,她扯动唇角,无声地笑了笑。
果不其然,当遍寻床单,未见殷红。茗妍脸色瞬间变了几变,弱弱地唤着:“女郎……”
素素面上挂着淡淡的从容笑意,指着窗下湖面,对她道:“你且瞧瞧,这湖里的鱼儿,可是尽享一夜鱼水之欢。”
意思就是说,昨晚的茶,她没喝,全倒在湖里了。
茗妍心慌意乱,小声问道:“女郎您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垂眸之下,可见浓重愧疚颜色,又似有几分……庆幸?
“你跟了我七年。”素素风轻云淡地甩下一句,背过身去,不再看她。
朝夕相处了七年的人,她的一瞥一笑、举手投足间隐涵着何种意味,她岂会不知?
什么时候发现的?就是昨天黄昏,慕年楠扶她下马时,她眼底有甜蜜娇羞之色一闪而过。
而她,恰恰捕捉到了那一幕。
她给过她三次机会,想挽回她的心。终了,却发现,为时晚矣。
“可是……那茶……”茗妍唇角嗫喏,仍是想不明白,她什么时候倒的茶水?而且她的症状,与喝了合欢散的症状极为相似。
素素讪笑。
她不让茗妍去给别人送茶,而是让他们自己来取。茗妍每在门口和室内来回一次,她就趁机泼一小盖儿出去,造成她已经喝茶了的假象。
至于脸红发汗的症状,那更是可笑。仲夏夜里,喝了不少烈酒,闷在屋子里裹着毯子,岂能不热不出汗?
“他许了你什么好处?”素素心有戚戚。她自问,不曾亏待了这几位服侍过她的丫鬟。还有什么,是她不能给她们的?
茗妍羞愧难当,几乎匍匐在地:“四皇子说,只要奴婢帮他在您面前多美言几句,当您成为他的皇妃,就赏奴婢一个侧妃……”
皇子侧妃!
嗬!
这个,她还真给不了她。
素素容色惨淡地笑了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还真是至理名言。”
茗妍忙又磕头,忏悔道:“奴婢天生贱命,不该存此非分之想,奴婢万死不惜,还望女郎保重身体。”说着,突然站起身冲向窗户,欲投湖轻身。
素素伸手拦下她,怒道:“还嫌给我惹的祸不够大吗?”纵然今日遭到背叛,她也不能眼睁睁看她在她眼前送死。
见茗妍犹自挣扎,她怅然问道:“你一死了之,倒是轻松,可想过我该如何善后?”
她此一跳,知道的,说她活该。可大部分不知道的,便只会说是她的主子没有容人之量,生生逼死了她。
素素是个爱惜自己名声的人,很爱惜。因为她受不起半点污点的考验。
“从前的事,一笔勾销。今后,你仍是你,我仍是我,只当今日是我们初见,如何?”
她,从来讨厌背叛和算计。但茗妍不同。
这丫头跟了她七年。她看着她从八岁小丫头,长到如今豆蔻年华,出落成亭亭玉立的标致美人儿。这份情感,早已超越普通的主仆情谊。
犹记得,那年晚春时节,她躲在墙后,对玉葵说:“是喏,我瞧着咱们女郎整日里心事重重的模样,可不心疼得很!”
犹记得,那个寒气袭人的夜晚,她蹲守书房外,与她说:“奴婢担心您。”
曾经,这个单纯烂漫的女孩,一颗真心只向着她。
而她对她,也像对待亲妹妹一样。
她用心经营七年的情谊,凭什么因为一个不相干的男人的介入,就要毁于一旦?
、第一百四十九章 乱局
茗妍哭泣着连连摇头,看着素素,声泪俱下:“可是来不及了,女郎,一切都来不及了!奴婢唯有来生再报您大恩大德。您就让奴婢去死吧。”
“怎么会来不及?你还活着,我还活着,说什么来不及?”素素柔声说着,捧回她的脸,凝视她婆娑泪眼。
她知道,茗妍性情温顺,投湖寻死以谢罪这般刚烈的事,原不是她会做的。
茗妍苦笑,“奴婢,奴婢已经是四皇子的人……”
素素惊得怔住,霎时间,只觉一劈旱天雷准确无误击中她命脉。“什么时候的事?”
“昨日在那中途取菜之地……还有昨夜……”茗妍羞愧难当,低声呐呐似蚊蝇。
只这轻微的声音,便如世上最沉重的响雷,叫素素觉得,震耳欲聋。“慕年楠,我跟你拼了!”心下陡然升腾起一阵呐喊,素素拽上茗妍,便要出门去找慕年楠干架。
只那房门才打开,却听见一阵凄厉的尖叫声传来。两人不由顿下脚步,面面相觑。循那声音发生的方位,竟是韦茉凌的房间。
不多时,其他房间的人也相继走出房门。男男女女不明所以,皆往那边赶过去。
五名女子进了屋,便看到韦茉凌香肩半露,坐在凌乱的被褥上,。雪白的脖颈根上,清晰可见玫红色淤痕。而另一边,慕年枫蜷在竹椅中,衣裳不整,神情颓靡。
用脚趾头想想,也能知道昨夜二人之间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