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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青不像其他人一样觉得我不和别人一起洗澡是怪癖,他对此从不深究,这也是我愿意和他成为朋友的原因之一。跟他在一块儿不用太掩饰,偶尔露出马脚他也不会在意,我觉得这个人恐怕比看起来神经粗。
我跑去常去的温泉,果然空无一人,清洗完身体以后,我只洗了洗缠胸的布,其余的脏衣服都带了回去,这些我是可以和其他人一样洗的,也好扳回些我不合群的对外形象。
东西送回帐篷,我就急匆匆敢去东大门,果然看见常青在那儿等着,他一见我,就向我挥手,隔老远都能看见他两颗白亮的虎牙。
我们当兵的日子其实也没有那么苦,偶尔还可以出去放放风,像我和常青这样表现好的,只要不是在训练时间都可以出去,买点日用品或别的什么,我也见过有人出去会媳妇儿的。我出来的时候只带了路费,到营里就身无分文了,但大概是将军真的对我特别赏识,竟然给我发了少许银钱和一些米粮。我之所以这么痛快地答应常青,也是想着万一运气好,我爹正巧来县城卖柴火,还能把这些钱和粮食给他。
我在军队有吃有穿,用不上钱,不如给妹妹加加餐,黑子太瘦了。
我问常青:“你打算买点什么?”
“没想好,看到什么有用的就带回来吧。”常青裂开嘴笑,随和地耸耸肩。
我很惊讶他居然也会干这么没计划的事,常青虽然神经粗,做事却很严谨,我几乎没见他出过错。
常青被我看得不太好意思,别开脸摸了摸头,“很快就是中秋了,我想多少买个月饼意思一下。”
我恍然大悟,这时我们已经出军营好远了,我看了看一旁的枫树已经红得似火,简直像要把街巷都燃烧起来,果然早已入秋。
我觉得那树炽热的红色很是刺目,让我感到皮肤被灼伤,连忙别开视线,
旁边人家养的一棵矮松还是绿的,一根根松针直直地立着,我把目光放在那里,深深浓浓的青绿色让我好受很多。
“你比较喜欢那种?”常青见我盯着松树不放,笑道,“我很小的时候,好像家里养了很多。”
“后来不养了?”我想都没想就接口。
“后来搬出来了,我不大清楚树还在不在。”常青眯起眼睛好像回忆了一下,才回答。
我们一路聊着些可有可无的事,不知不觉就走到集市了。中秋节一贯是该家里团圆的,我家里买不起那种店里的漂亮的月饼,但娘和爹都会做,面团里扣梅干菜,手头宽裕的时候还会有咸肉,烤完皮很脆,也很好吃。黑子每年这天最开心了,她做的月饼比我都好。
路边大多都是没有正经店面的,我看着一家卖的月饼出神,那形状很像我娘的手艺。
“你喜欢这样的?要不就买这种吧。”常青拿出荷包,让大娘一次包了十几个。
大娘特别开心,一边包一边大声念叨:“看你们的衣服,是当兵的吧?我儿子也是当兵的,好两年没来信了,他叫张奎,要是你们见着可帮我带句话,说他娘可想他了,他姐刚生了个男娃,八斤重呢。唉,还有催他给家里寄寄信,这么久没个消息,多着急啊……”
我与常青对视一眼,脸色复杂。
这些许多年没信的,多半是再也不会有消息了。我们天天在军队里,多少知道点前线的事。边关一直吃紧,这里离战场远,暂时感觉不到,但事实上天天都有无数将士战死沙场,运气好的能捡到尸体或遗物,送回家乡;运气不好的,连点碎末都送不回来。
将来我或许也要有这一天的,但我在家乡人眼里早就死了,他们连个说的人都没有。我往家里寄过信,爹娘应该知道我改名字叫赵刃了。可我还没收到回信,不知是因为爹不大会写字写得慢,还是他们还在生我的气。
常青付完钱,拿过一大包月饼。他立马拿过一个塞我手里,“怎么脸色这么差?别是饿的吧,快吃!”
我不跟他客气,一口咬下去。
月饼是五仁的,有点苦。我娘从不做五仁月饼,我们全家都喜欢干菜。
常青自己也摸了一个啃,他嚼着嚼着,突然说:“还好中秋之前遇到你了。”
“怎么?”常青比我高,我要微微抬头才能看他。
“我们是兄弟嘛。”常青说,“中秋有个兄弟在身边,总比什么都没有好吧?”
我细一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好,那我今天就认你这个哥哥了!”说着,我向他一抱拳,“常大哥!”
他听我这么叫,难得露出几分尴尬之色,“别这么叫,还是就叫我常青吧。我可不觉得我们会做一辈子普通兄弟。”
我皱眉,是他先说要当兄弟的,又说不当兄弟了,这算什么意思。
“起码也会是生死之交,你说呢?”他说着笑开了。
这正是阳光灿烂的时候,我有点晃不开眼,却觉得十分开心,自然地用拳头用力捶了一下他的手臂,“好!生死与共!”
我觉得这个时候应该有酒,和常青一起干一杯,再一饮而尽。真正的男人之间,我琢磨应该是这样的。
他请我吃了月饼,我也应该有些回礼,不如就喝杯酒,不喝多的话,料想回去以后也没人会发现。我四处看看想找酒馆,却不想看到一个茶馆二楼竟坐了个颇为熟悉的身影。
那个年轻的男人一身青衣,不像往日般的身着铠甲,一侧长袖微微落出窗外,随风轻动,更有一番神韵。他乌发简束,眉若细柳,面如白玉,姿容绝美,雌雄难辨。
可不正是那位年轻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在看将军的并不只有我一人,他的外貌着实太出挑了,没有一丝瑕疵,他在自己周围营造了一种奇怪的“势”,让人情不自禁去关注他,却不敢靠近或搭话。因为像我们这种粗糙鄙俗的人,与他说话都是对这位神仙一样人的亵渎。
常青顺着我的目光抬头,笑容一下僵在脸上。
他对我说:“你想去这里?要不要和将军打个招呼?”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常青将这些话从牙缝里挤出来好像很是勉强。
我摇摇头,说不必了,将军坐在那里一定是等人,说不定是很重要的大人物,我们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士兵,过去没准儿会给将军添麻烦。
常青看上去一下就放松了,因紧张而皱起的眉间也舒展开来。
我没想到这么个大男人也会怕见长官,忍俊不禁,常青看似可靠,其实也有很小孩子的一面嘛。
不过,将军到底帮了我许多,还给我钱和粮食,找个机会一定要当面答谢他。我在心里想道。
我和常青正准备继续往前走,却突然感觉肩上一重,被人叫住。我一回头,来人精致的面容就落入眼中。
将军。
将军是我们所有士兵眼里的传奇和追求目标,许多汉子都对将军的身世经历如数家珍。我本来就是个来自穷乡僻壤的孤陋寡闻的乡下姑娘,倒对外头这些事儿不大了解,但这群从各处征来的兵不一样,他们有些简直是招风耳,四面八方的传闻都晓得,但对将军却都不约而同地表示了崇拜。
将军名为任枫,家里世代从军,他父亲便是那位因连续六次击退突厥进攻,而赫赫有名的上将军任隆。任隆的夫人也出身世家大族,不仅是旷世美女,还是绝世才女,任夫人的美貌和才情统统都被儿子传承下来,再加上上将军从小到大严酷的军事训练,任枫可谓文武双全。
我也听了不少将军的光辉事迹,将军三岁便能识千字,十岁熟读百家兵法,十五岁击败右备身府将军项允,十八岁便被封了左骁卫将军,前来训教我们这些新兵,正是年轻有为之最。
我自入营那天后,就没再与将军说过话,此时乍一见,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将军向我们温和一笑,在这深秋时节我竟觉一阵春风拂面。将军的嗓音亦如他的相貌一般温润,只听他道:“赵刃,常青,想不到在这里遇见你们,真巧。”
我没意料到高高在上的将军居然能记住我和常青的名字及脸,更没料到将军居然如此平易近人,还特地从楼上下来与我俩打招呼,说话语气仿佛是面对多年好友,我简直受宠若惊,手也微微发颤。
常青比我泰然许多,他像拍灰一般拂掉将军放在他肩上的手,说:“将军大人怎么在这儿?今日不是重要的军事会议吗?”
“内容我既已知道,过去不过是看他们相互恭维罢了,半天也说不出计策,何必去?”将军微微挪开视线,目光轻轻落在茶馆门口一株衰败的白毛刺上,似笑非笑。
我瞥见一位路过的妙龄少女,望着将军略带阴郁的容貌,呆呆地掉了帕子。
常青像是不大赞同将军的话,不快地道:“知道发展就更要变命!你这幅样子算什么?你道当时有多少人为你牺牲性命?甚至连……都……”
常青的话说着说着便低了下去,我没听清楚发生了什么。
事实上,我也不大懂常青的意思,将军虽然位高,却尚未上过战场,据说这也是将军为数不多为人诟病的地方之一。但除上战场之外,我可不晓得还有什么能让许多人为将军牺牲,只能揣测是京城那地方不大太平。我常听爹娘唠叨,有些人有钱有势仍不安分守己,想得到更多钱和更大的势力,因此斗争不断。
另外,常青与将军似乎十分熟悉,我颇为意外。
将军任凭常青说话,一句没有反驳,旁人看去像是常青在训将军似的。将军默默地听常青说完,便如常地微笑道:“我们三人许久不聚,不如我请你们喝茶,这间茶馆的绿茶虽比不上当初在苏州的碧螺春,却也宜口。”
“不必。”常青毫不客气,一口回绝。
常青说完,一把拽住我的手腕,转身要同我一起离开。我知晓对待长官不可如此失礼,正想匆忙地与将军道别,将军竟对我微一点头,说:“阿刃,你若遇上什么麻烦,不论大小,即来寻我便是。”
除了常青,军营里还没有谁是喊我阿刃的,这应当是个相当亲密的称呼了。将军如此唤我,令我猛一愣神,忘记同他告别,就被常青拉走了。
将军对我厚待地未免太过头了。我心中疑云密布,又说不出所以然。我向来不是个刨根问底的敏锐个性,稍一思索,便丢到一边。
常青自我们见过将军后,情绪便不大好了,脸上铁青,步子迈得又大又快,我险些跟不上,几乎是被他拖着走。
我想作为刚认的兄弟,总该慰问他一声,便问:“常青,莫非你与将军有过节?”
“不算过节。”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回答我,只怕并非什么美好回忆,“只是很失望,我原以为他不是这样的人,想不到如此软弱。”
我装模作样地假咳了一声,他这样说我越来越好奇了,“咳咳,你和将军原本关系很好?”
常青猛地停下脚步,松开我的手腕,居高临下地深深看着我。他的目光有点吓人,似乎能洞穿我的五脏六腑,我头一次发现他的眼睛居然这么黑,这么深,如同望不到底的深渊。我被盯得不自在,强作自然地移开视线。
常青闷闷地说:“是,很久以前……我们几个,都是生死兄弟,真正的生死兄弟。”
我立刻抓住了“几个”这个词,看来当初是很多人的友情,三个或三个以上。联想之前他们所说的“为你死”,我不得不悲观地推断,他们两之外的人,恐怕失去了性命。常青很可能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将军又是世家出身,两个人要是认识,也不奇怪。其他已经死掉的人,只怕也非富即贵。
我拍拍他的背,放柔声音:“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对我吐苦水,我绝对不对外面说。”
常青勾起嘴角,温柔起来,他又回到平时的样子了。他对我一个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