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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嘉禾半晌才道:“当时都怪我,自以为对他好,就没有告诉你。”
石念青将头抵在墙上,烦躁的道:“不要打哑谜,你不是一向最是光明磊落,如今三番五次说怪话。你又有什么没有告诉我?”
关嘉禾红着眼圈,只是不说。
石念青将他推了又推,看着关嘉禾眼角边凝着的一颗泪慢慢的滑下来,他忽然的觉得整个身心都震悚起来,酒意霎时间清醒,缓缓的坐回去,他喃喃的道:“不会的,不会的,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关嘉禾淡笑一下,“你在这上面一向糊涂。”顿了顿又道:“我那时和亦寒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也没有时间顾上他,又觉得这事实在是不是旁人能左右的,又想着这样的路难走,不想让你俩也陷进那样的境地。你不知道,他那人懦弱,又胆小,这事放在心里永远也不会说的。”
石念青怔怔的,这个世间的事情竟然是如此的无奈,当一个人有情的时候,另一个恍然不觉的只将他当做朋友,等到知道的时候,一个已经心有所属,一个已经天人永隔。
关嘉禾拍了拍石念青的肩,“你也不必太过在意,他既然选择不说,自然有他的道理,当年他家妹子和你定亲,你没心没肺的取笑他的时候,他那天晚上哭了一场,对我说:‘这样也好,日后还能时时见他。虽说他大我两岁,这样一来,他这一声三哥是少不了的了。看来还是我赚到了。’”
石念青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的落下来,他将头靠在墙上,身子微微的发抖,全身陷入一种昏昏沉沉的境地去了。
关嘉禾长叹一声道:“你这一生不明白他的心,来生你就还了他吧。”
来生?石念青觉得这两个字从耳边轻轻的滚过去,眼前浮现出丢丢的身影。他怔怔的坐着,就听见耳边真的响起丢丢的声音来:“石念青,你的来生我已经定下了。”
回头看去,深巷的一头,站着一个修长秀颀的身影,那个人在明亮的月色下面缓缓的走过来,正是丢丢。
石念青仰着脸,看着他渐渐走近,丢丢脸色有点苍白,月色下面越发的显得那双眼睛深黑明亮,他对着石念青伸出手去,淡淡的道:“石大哥,我知道你今天难过,从夏公子那里出来我就跟着你,我怕你喝醉了酒找不到回家的路。”
石念青接着那只伸过来的手,手指冰冷,有点微微的发颤,可是那双看过来的眼睛却是那样的坚定。
来生,来生,你的来生只能是我的。
石念青紧紧的握了那只手。
丢丢又转头对关嘉禾道:“关大哥,梅公子也在巷口,我们在那里等你们。”
丢丢沿着来时的路离开了,石念青坐在那里,耳脉里鼓动的都是他的那句话:“石念青,你的来生我定下了。”眼睛里渐渐的流转出闪亮的光彩来。
关嘉禾苦笑一声道:“石念青,你够倒霉的。”顿了顿,又道:“既如此,先说今生,你欠了清波一份情,那么清韵你打算怎么办?”
石念青道: “我陪她将清波送回家。”
关嘉禾嗤笑一声道:“然后呢?”
石念青久久无语。
关嘉禾冷冷的道:“你别忘了,你是在清波面前许了诺的。”
石念青喃喃的道:“我是一定会好好的待清韵的。”
“像妹子一样的,对吗?”关嘉禾道:“念青,你别忘了,那夏清韵是以石家妇自称的,她还怎样嫁人?她又如何做人?你难道要逼她去死吗?”
关嘉禾站起身,望着他的眼睛道:“念青,莫离是这世上难得的伴侣,可是我告诉你,这世上的事情也不止是儿女情长一件。”
石念青也站起身,忽然的就充满了怒气,“若让你放弃梅亦寒,你呢,你会吗?你为了他不惜和父母反目,不是儿女情长吗?”
关嘉禾转身往外走, “我是将军,若是国家生死存亡的关头,我会。”
作者有话要说:求留言,亲们。
☆、六十 心痛
石念青陪着夏清韵护送夏清波的灵柩回乡。
走的那天,丢丢没有送他,清晨的时候,他和石念青在卧室里紧紧的拥抱了良久。
丢丢十八岁的生日是一个人过的,那天一早,他就到红莲寺的山上去了。
那座坟孤零零的立在那里,几点寒鸦栖在树上。丢丢将周围打扫了一下,摆上供品,坐下来,慢慢的和里面的人说道:
“我知道,这一次我可能遇到很难过去的坎了,你也是遇到过的吧,不然你也不会走这条路。”
他淡淡的笑了一下,“可是我不想放弃,只要他不说,我就不放弃。我这一生想要的东西不多,可是一旦想要了,我就不会轻易的放手。我也不知道我竟是个这样贪心的人,我一直以为自己无欲无求呢,原来人有时候连自己都会骗过的。”
他打开一壶素酒,对着孤坟举杯道:“我敬你一杯,今天我就十八岁了。其实应该更早一点的,但是他说,就这一天吧,这一天是我到红莲寺的日子,那好吧,就这一天吧,就让我偷偷的将时光截下一段吧,那一段日子我是有娘的孩子。”
将酒喝了,他继续斟满,继续说:“你真傻,为什么要走这条路,如果你真是我娘的话,咱们俩一起不是很好吗?彼此都不会那么孤单,我一个人,真的很难过。有时想想,我这样跟他在一起算什么?志远就这样问过我,可是我真的想和他在一起。你说,若是这以后,我的生活中再也没有他,那么我该怎样活下去?”
没有人回答他,空气中是寒冬特有的冷寂,落光了叶子的树木丫丫叉叉的立着,天空阴郁而干燥。
丢丢倚着那棵树,记得小时候他第一次收到石念青送的礼物,他就后,第二天他就是来到这里倚着这棵树这样坐着的。
丢丢喝的醉了,他笑着,慢慢的睡过去了,醒了之后,已经是午时了,今天没有阳光,虽然披了厚厚的斗篷,但是醒了之后,身上还是冰冷的,他搓搓了手,站起身,对着那座坟又鞠了一躬,缓缓的往山下走去。
韩志远见丢丢慢慢的走回房间,跟了进来。
丢丢坐在书房的那张床上,身上是深深的疲累,他脱了外衣,往后躺倒,拉了被子盖在身上。
韩志远站在书桌前面,许久,两人都没有说话。韩志远站了一时,走上前去,将他放在眼睛上面的手背拿了下来,丢丢并没有睡着,眼圈有点泛红,看到韩志远,他笑了一下,道:“志远。”
已经是傍晚了,冬天黑的早,外面是沉沉的暮色。丢丢缓缓的坐起身,韩志远看他微微侧着的脸孔弧度优美,下巴略有点尖,修长的脖颈异常的白皙细致,就那样隐在这暗淡的光影中,带着一股难言的脆弱。
“小舅去送的是那个夏家的小姐吧。”志远忽然问道,丢丢微微的有点发怔,扭过身子点了点头。
韩志远将头扭开,声音里是强作的镇静。“这事原是瞒不住的,外公和外婆也是知道的。”
丢丢就怔怔的坐着,也不说话。
韩志远又道:“那夏家小姐的举动也快能立牌坊了,烈女不嫁二夫,这事夏家可是占了天大的理去,那夏家小姐纵使不入洞房也已经是石家的人了,你打算怎么办?”
丢丢将头低低的垂着。
韩志远看着他苍白的面庞,心中仿佛有根细细的刺一下下的戳着。
“你说话呀,到时候小舅娶了夏家小姐,你怎么办?”韩志远走进两步将丢丢从床上拉下来,拉到卧室的那张床边,指着那张床道:“小舅会在这张床上和夏家小姐洞房的,他们还会在这张床上生儿育女。”韩志远的声音带着怒气,说出的话狠狠的砸在丢丢的心脏上面,一下一下仿佛是重锤敲击。
那张床上整整齐齐的叠着一条银灰色的锦缎被子,一个枕头静静的放在床头,到了晚上,石念青会将书房那个枕头抱过来,并排放在一起,这张床上记载着两人无尽的恩爱柔情,那些片段交织着在眼前晃动着,丢丢觉得眼前发黑。
他闭了闭眼,淡淡道:“志远,你说完了吗?我累了,要休息了。”
韩志远似乎不想放过他,语言也越发的尖刻起来,“莫离,等小舅娶了亲,你还能睡在这个屋子里吗?你还在幻想什么,你以为小舅这次还会再拒绝亲事吗?就是他拒绝,外公外婆会同意吗?民间会怎样流传他这个因妻子门第衰落而悔婚的青莲探花?”
丢丢脸上的血色褪尽,他推开韩志远握住他胳膊的双手,转身往书房走去。
“莫离!”韩志远上前挡住他的退路,将他逼到小厅和书房的墙壁之间,看过来的目光里竟然充满了压迫,丢丢发现韩志远早已不是小孩子了,他虽比自己还要小一点,但是他更高,身材挺拔,面目上依稀和石念青有相似的地方。但可能因为他父亲是南方人的缘故,他脸部的线条似乎又带了一点点的柔和。
“莫离,”韩志远低头,逼视他躲避的脸庞,“你别傻了,放弃吧,只要你心里放弃了,你就不会痛了。”
放弃了,就不会痛吗?志远,你果然还是不懂的。在我的生命中,一无所有,我有的只是这份情,若放弃了,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石念青就是我的命。
韩志远看着他,今天是莫离十八岁的生日,他知道。十八岁的莫离是这样的美好,这样的温润,这样的光彩夺目,目光怎么才能不追随着他呢?什么时候心动的,志远记不得了,可是每天看着他在小舅身边,目光里深深的沉醉,依恋。那是怎样的酷刑?
第一次在梦里将他拥在怀中的时候,知道很卑鄙,可是心里泛滥的是那样多那样多的酸涩,那样每夜每夜的辗转反侧,万箭钻心的感觉不过如此,也才明白那叫做嫉妒。
如今那美好的,温润的人脸上隐忍的痛苦彷徨,那份憔悴脆弱不知怎的就让人越发的心痛如割,越发的嫉妒如狂。
☆、六十一 春夜
丢丢用力推开他,扭头往书房走去,口中淡淡的道:“志远,我今天走了很多路,我真的得休息了。”
韩志远看着他坐到那张床上去,竹子屏风上面是石念青手书的小令,若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而如今那行人身边自有眼波如水,眉如春山的女子陪伴,这里只剩下这个痴人独自憔悴罢了。
韩志远走出这间屋子,心里一片不可名状的悲凉,第一次尝到这样的感觉,内心里熔岩一般的燃烧着炽热的情感,可是现实却让人无力到无法忍耐的冰冷。
回到房间后,韩志远没有去前面吃饭,躺在床上,眼前是丢丢发红的眼角,明明比哭还要痛苦,偏偏没有一滴眼泪的样子。他用力的捶打着身下的床铺,喃喃道:“傻瓜,傻瓜……”韩志远流下了这一生为了爱的第一次眼泪。
石念青带了夏清韵回到京城的时候已是早春二月了,来到关嘉禾的那处房子,将夏清韵和奶娘安顿好,石念青便往石宅走去。
夏清韵送出院子,在门内停住脚步,轻声唤了一声:“相公。”石念青停下脚步,点头道:“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
夏清韵望着石念青走出门去,奶娘走过来道:“小姐,他说什么时候接你过门了吗?”
夏清韵将门关好,“总不过是这些天了。”
奶娘从小陪在夏清韵身边,她也是个苦命的,家里有个和夏清韵一般大的儿子,本是个遗腹子,谁知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