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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君长醉入深秋-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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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醉秋全身都剧烈一震,原本还在庆幸师父终于逃脱了师祭神的魔掌,万没料到这衣胜寒竟打着与师祭神相同的主意。他艰难地开口道:「衣、衣教主,你究竟想要做什么,非要用家师炼药?」
  那声衣教主听在衣胜寒耳朵里,分外地疏远刺耳,他整张脸都沉了下来,冷然道:
  「我先天有怪疾,十二岁时就不再长大,到处求医都没用,到如今二十年了,还是这副模样。我最近才偶然得知,若用千年血灵芝做药引,我或许还能再恢复生长。
  「只是那炼丹的方子多年前便被师祭神盗走了,我数月前曾率人去过祭神峰,想夺回药方,可惜师祭神不在,药泉那老不死也正好外出采药去了。我把丹房翻了个遍,也没找到药方。
  「前些日子我再上祭神峰,却被师祭神发现,中了他一掌。我为避人耳目,只好杀了个药僮,换上他的衣服。这趟仍没找到方子,不过我从丹炉里拿到些尚未炼成的药丸,也算没白跑。
  「养伤时,我听师祭神说你师父吃了血灵芝,你又急着赶去断剑小筑通风报信,我正要找你师父,干脆就和你一起下山。后来你见到的那个货郎,正是我天一教的弟子,我让他传讯沿途的教众,拦截祭神峰的追兵,所以你我才能一路风平浪静地到江南。」
  他一句句地说,莫醉秋心头盘旋许久的诸多疑团也一个个随之解开,暗骂自己蠢不可及。
  衣胜寒伸手入怀,从衣兜里掏出几粒残缺不全的朱红药丸,握在手心轻轻旋动着,甚是得意,对莫醉秋道:「师祭神千方百计要取你师父的血,就是为了练那方子上的灵丹妙药。我虽没有药方,教中也有几个医师,等回总坛后,我会叫他们细加研究这些丹丸所用的药材,再加上你师父的皿,总有一天,必能炼制成功。」
  他说来轻描淡写,莫醉秋却听得背脊直冒冷汗,心都凉了大半截。真要由几个医师琢磨着来炼药,恐怕药丸还没炼成,师父就己被放光了血,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衣教主,求你看在我曾经帮过你,放了我师父。」他明知对方根本不会理会他的哀求,却还是不肯放弃任何一丝微薄的希望。
  衣胜寒果然皱起了眉头,黑亮的眼睛在莫醉秋脸上转了转,悻悻道:「你早已经被他逐出师门了,何必再为他牵肠挂肚?左右他都不会领你的情!」
  他哼了两声后,容色稍霁,道:「我看你不如归入我天一教,拜我为师,看今后断剑小筑还有哪个敢再给你窝囊气受」 」
  莫酵秋哭笑不得,还想再恳求,关山雨却抢在他之前平静地道:「生死有命,醉秋,你不用再替我向衣教主求情。」
  「师父……」
  「够了!我可没闲工夫看你们师徒俩一搭一唱!」
  衣胜寒猛地站起,恼火地拉开木格门,吩咐还侍立在外的白袍男子:「明护法,看住他们两人,有什么差池,唯你是问。」大力一甩门,气呼呼地走了。
  关山雨师徒两人相顾苦笑,无言以别。不用衣胜寒说,他们也知道身处天一教众的包围之下,插翅难飞。


  第八章

  衣胜寒这回似乎动了真怒,之后一整天都未曾在师徒两人而前出现。
  莫醉秋惴惴不安间,船只于第三日清晨靠了岸,当地的教众早已奉命准备好三辆马车,载着三人快马加鞭,一路往西驶去。
  等到了天一教的总坛,师父一只脚也就等于进了棺材,自己这个始作俑者,万死也难赎其罪,莫醉秋坐在车厢内,脑海里翻来覆去,全是师父血流满身的恐怖景象,他越怒越是害怕,却又一筹莫展。
  这天入夜后,车辆抵达一个小镇投宿,莫醉秋躺在床榻上,辗转反复,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觉,便又下床着展,打开了房门。
  关山雨的卧房,被安排在远离他的走廊的另一端,不过莫醉秋想要找的,并不是师父,而是隔壁房内的人。
  窗纸上尚透着暗红烛光,勾勒出个瘦小身影,莫醉秋轻敲了敲房门,尚未出声,房内人已先开口。
  「进来。」
  声音不冷也不热,听不出喜怒。
  莫醉秋推门而入,就见衣胜寒正盘坐在榻上,小脸笼着层极淡的紫气,犹在闭目吐纳,他不敢惊扰,只得静静站在旁边等候。
  过了半炷香的光景,衣胜寒而上紫气敛尽,睁眸直视眼前青年。对方的来意,他自是一清二楚,淡淡地道:「你如果是要为你师父说情,就给我出去。我多年心愿就是盼望自已能发身长大,像个常人,现在终于有这机会,我绝不会错过。」
  莫醉秋本想好了无数哀求话语,却被衣胜寒一席话全堵回了腹中,惶急之下,便朝衣胜寒跪了下去。「衣教主,你就放过我师父吧!」
  衣胜寒瞪着他,若换了别人这般不识时务,早已被他一掌拍飞,可望见莫醉秋濒临绝望的眼神,他心里某个角落彷佛被触动了一下,不由自主想起了在小筑门前,莫醉秋也曾为他屈膝下跪……
  他的缄默令莫醉秋依稀看到了一线生机,「衣教主,肯定还有别的办法的,不一定非要用我师父的血。啊,对了——」头脑里突然灵光一闪,他声音都轻颤起来:「不就是要血灵芝么?我可以去天山再找一株。」
  「你当千年血灵芝是萝卜还是白菜,随手一挖就是一棵?」衣胜寒嗤之以鼻。
  莫醉秋涨红了脸,他也知道自己所说近乎异想天开,然而溺水之人,便是见到一根稻草,也必定紧揪不放。他此刻就死抓着这唯一的生机,苦苦哀求道:「衣教主,你就容我试上一试。既然常生帮主能找到血灵芝,我也一定能找得到,衣教主……」
  凝睇着跪伏在自己身前卑微苦求的青年,衣胜寒这次沉默得更久,最终倏忽笑了笑,竟出乎莫醉秋意料地说了个「好」字。
  莫醉秋惊喜万分,刚想致谢,却听衣胜寒续道:「只要你拜入我门下,我可以给体一年的期限,拿千年血灵芝来换姓关的。但如果一年后你还找不到血灵芝,我仍得用他来炼药。」
  这结果对莫醉秋而言,不啻于死因临刑前忽蒙大赦。欢喜得直发抖。莫说要他拜衣胜寒为师,哪怕衣胜寒要他以命相抵,他也甘愿。
  生怕衣胜寒反悔,他忙依着拜师的大礼,向衣胜寒连叩三个响头,道:「衣教主,我一定会为你找到血灵芝的。」
  衣胜寒本以为像莫醉秋这种出身名门世家的人必然自视极高,不肯改投他这‘邪魔歪道’,孰料这莫醉秋为了救师父。居然毫不犹豫就接受了他的条件。窃喜之余,心头也不受控制地再度泛起些许恼怒。
  同行途中,他早知莫醉秋对那师父爱慕入骨,然而自莫醉秋口中听来,远比不上他亲眼得见那师徒两人情谊弥笃的画面来得深刻。
  自从他救下关山雨后,莫醉秋的眼里似乎就只有那白衣中年男人,再也没有了他的存在,令他无名火起—他不喜欢,更不容许自己被莫醉秋无视……
  他从不知晓自己有朝一日,竟会被个相识才不过短短时日的年轻人轻易牵动了心绪。衣胜寒压下胸口翻腾的那丝缕妒惫,似笑非笑地瞅着莫醉秋。「都已经磕过头了,你还叫我衣救主?」
  「我……」对着衣胜寒青稚的容貌,莫醉秋实在难以将「师父」那两个字叫出口,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衣胜寒见他红着脸,神色窘迫,心情反而欢快起来,笑道:「我不会为难自己的乖徒儿,随你怎么叫法算了。」
  莫醉秋暗自松了一大口气,站起身道:「那我这就收拾行李去天山 」
  此去天山有数千里之遥,还要如大海捞针般找那血灵芝,一年的时间,实是半点也浪费不得。
  衣胜寒笑吟吟的小脸又拉长,「你急什么?天山那么大,千百个山头,你就这么冲过去,转上十年也不见得能找到东西。我会传令天一教的弟子,让他们找常生帮的人打听清楚那林血灵芝的挖掘地。你我就去那地方碰下运气。」
  「衣教主你也要去?」莫醉秋一愣。
  衣胜寒黑幽幽的眼瞳里闪过几丝嘲讽,「你没武功护身,就凭你一人,能采到血灵芝么?别多问了,回房睡觉去!我也要睡了。」
  莫醉秋救人心切,恨不得立刻就插翅飞去天山,但衣胜寒说的确是实情,言辞间更不容他有半分违抗,他只得告退。
  看着两扇房门在莫醉秋背后阎上,衣胜寒脸上表情数变,一忽儿蹙眉,一忽儿生气,一忽儿又微笑——也罢,为求自己能如常人般长大,他已经等待多年,也不在乎再等上一年,就当遂了醉秋的心愿吧!
  他只是,不想看到莫醉秋清澄温柔的眼睛流露出绝望……那双眼看着他的时候,该像以往一样满含爱怜关切才对。
  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太快暴露了真实身分,衣胜寒细黑的眉头拧成个结,最后从鼻孔里重重哼了一声,把满腔的不悦都算到了关山雨的头上。
  那个两鬓已微露霜白的男人,究竟有哪点好,居然能让莫醉秋神魂颠倒,甘愿为之舍生忘死?
  他弹指灭了烛火,静坐在满室黑暗里,磨牙。
  翌日拂晓时分,一行人在客栈匆匆用了些粥点果腹,几个赶车的教众已套好了马车,准备赶路,但衣胜寒却叫那几人留下一辆马车即可,又交代过一番,打发那几人自行回去。
  他转身,对关山雨高傲地一扬下颔,道:「你还站者干什么?今后赶车的活就交给你了。」
  「衣教主,不是我们两人去天山么?」莫醉秋愕然。
  衣胜寒淡淡道:「姓关的现在可是我的药人。祭神峰的人肯定还在找他,要是留他在天一教,只怕会被师祭神劫走,自然是跟着我万无一失。」
  莫醉秋不假思索地道:「那么我来赶车好了。师父他都被你封了气穴,没力气……」骤见衣胜寒目光转冷,莫醉秋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呐呐收口。
  「哼!醉秋,你别忘了,如今你的师父是我,不是他!」衣胜寒冷冷地抛下警告后,一伸手已抓住莫醉秋的衣带,轻而易举将人扔进车厢内。
  他回头,瞥见关山雨神情错愕,不禁心生得意。「醉秋昨晚已改拜我为师,从今往后他跟你再没有任何瓜葛。」
  关山雨怔立无语,这些年来最怕的。就是爱徒醉秋与天一教的人相遇,可人算终究不如天算,醉秋最后还是跟天一教扯上了关系,而且落到眼前这个喜怒难测的大魔头手里。
  这两天来,他也已经从莫醉秋口中得知了两人相识的详情,他旁观者清,已隐约觉察到这天一教教主对莫醉秋似乎特别地在意。
  却不知,这于莫醉秋而言,到底是幸抑或不幸……
  「姓关的,还不快赶车!」衣胜寒早已上了马车,见关山雨还在发呆,不耐烦地催促起来。
  关山雨暗叹,收拾起混乱的心情,坐上车驾,扬鞭,依着衣胜寒所言,驱车驶向西北方。
  春风吹尽,暑气渐浓。沿途喧闹市廛不复得见,景致随着马车往西北地域的不断深入逐日变得单调荒凉。再走多日,极目处,只望见大片的黄土丘壑,尘沙飞扬,树木稀疏。
  马车顶着烈日下走了大半天,最后在衣胜寒的命令下,停靠到路旁一问简陋的小酒馆前打尖。
  莫醉秋下了马车,看着关山雨身上那件己被沙尘染成了土黄的白农,再看看男人眉宇间掩不住的疲倦憔悴,除了心痛,无计可施。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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