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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言的惶恐,宛如千钧大石压得年轻弟子们透不过气来。厅前死寂,关山雨师兄弟三人的神情也凝重万分,知道断剑小筑此番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劲敌。
束东烟终究是女儿家,初次见到这许多熟人的尸体横在跟前,又气又怕,拉起束山雷的衣袖刚叫了声爹,小筑高墙外陡然响起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厉惨叫。
一人「呼」地从墙头飞了进来,在场弟子们急忙拔剑,那人却已经砰然落地,溅开一蓬迷蒙血雨。是值守大门的另一名护院,胸腔被开了个大洞,鲜血肠子流了满地。
束东烟和好几个胆小的男弟子见此惨状,当场干呕起来。
关山雨这时反而沉静下来,命人抬走几具尸体后疾声道:「葛师兄,请你立刻带领弟子和两组护院严守门主闭关之处,绝不能让任何人惊扰门主。束师弟,余下的人手就由你来安排巡守。
「放欢,你去崔大夫那里,请他尽快配制些解毒药剂以备不时之需,小筑里的几处水源也交给你看管,切勿让敌人在水中投毒。醉秋,你去关照所有仆役,从此刻起,谁也不准擅自离开小筑,免得落了单遭敌人毒手。」
众人一一领命。
莫醉秋魂不守合地离开了大厅,往仆役的居所走去。
何放欢一直冷眼看着他,也不紧不慢跟在莫醉秋身后,等行到小筑僻静处,何放欢才冷笑道:「莫师弟,你今天是怎么了?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
奠醉秋心头正乱得不可开交,根本无暇理会。
何放欢听不到他答话,阴沉地瞥了莫醉秋一眼,扭头自言自语地道:「断剑小筑跟祭神峰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莫师弟你说,小筑坐谁会招惹上祭神峰的人,惹来大祸?」
他并没有看莫醉秋,可莫醉秋只觉芒刺在背,浑身不自在,强自一笑:「师兄,我要赶去知会仆役,就不跟师兄多聊了。」快走两步甩开何放欢,兀自听到何放欢几声刺耳的低哼。
秘密被窥破的慌乱瞬间占据了心胸,莫醉秋接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踏进仆役起居处。
那几个被杀的家丁和护院中,有的已有妻儿,得知死讯后,那几家亲人哭得肝肠寸断,而其余的仆役听说小筑出了此等大变故,也都凄惶不已。
莫醉秋目睹众人愤懑悲恸惶惑的神色,胸口更是堵得发慌,片刻也无法再在这笼罩着愁云惨雾的地方逗留下去,更无颜而对那几个死者的亲属,匆匆返身离去。
回到落照园后,莫醉秋将自己锁在房内,足足发了半天呆,呻吟一声,双手抱头,颓然坐到书案边。
一切,快到令他措手不及。
抢夺血灵芝前,他不是没考虑过自己招惹的是武林中人谈虎色变的大魔头,也曾想过是否该将护送血灵芝的常生帮徒众全数杀人灭口,可思量再三,莫醉秋终究打消了这念头。
他可以为师父关山雨舍生忘死,哪怕用自己的性命来换血灵芝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但要他为了夺宝而杀死众多无辜者,做不到。然而眼下,他仍是替小筑中人带来了灭顶之灾。
方才见识过敌人毒辣狠绝的出手后,莫醉秋自知小筑除了师父等寥寥数人,无人能招架得住,门主又尚在闭关修习,非但不能迎战,还需分走大部分人手护法。
现在祭神峰的人还没有大举进攻,多半是因为不知道七剑君子正在闭关,有所顾忌,所以才拿那几个家丁和护院开刀,一来示威,二来也为打探虚实。可用不了多久,祭神峰的人一定会倾尽全力攻打断剑小筑。
他越想越是混乱,倏然听到房门上有人轻敲了两声。「醉秋,你可在房内?」
「师父。」莫醉秋连忙收拾起心情,打开房门。
斜阳半掩飞檐,残雪灰白,映得日光越发靡艳胜血。关山雨就站在屋檐下,手里捧若个青花炖盅。
「我先前见你气色不太好,让厨房炖了盅参须枸杞鹌鹑汤给你安神。」关山雨走进屋,揭开炖盅盖子,一股清甜香味即刻随热气飘出。
莫醉秋低头看着这盅汤,眼窝情难自己地逐渐酸涩胀痛起来,听到关山雨在催他趁热快喝,莫醉秋终是坐下,慢慢喝着汤水。
咽下最后一口,他神智间一片清明,平静地问坐在他对而的关山雨:「师父,那株血灵芝,你服了么?」
关山雨点头,却又叹了口气,略带懊悔地道;「要是早知道会有强敌上门寻仇,我就该留着血灵芝。到时混战一起,小筑弟子难免死伤,血灵芝正能派上大用场。」
他这师父,总是事事先为旁人着想,却不懂为自己打算。今后他不在了,谁来关心师父……
莫醉秋胸臆忍不住隐隐生痛,最终强逼自己绽开个微笑:「服了就好。那是醉秋送给师父的。师父倘若把血灵芝让给别人服用了,醉秋死也不瞑目。」
「什么死不死的,别胡思乱想。」
关山雨不悦地打断葜醉秋,却见莫醉秋苦笑着摇头,起身跪在他面前。
关山雨愕然道:「醉秋,你这是干什么?」
莫醉秋凝睇关山雨,轻声道:「醉秋不敢再欺瞒师父。那株血灵芝其实是常生帮送给祭神峰丰人的寿礼,被弟子半路劫下的。」
关山雨目中的诧异已化作震惊,面色铁青。良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醉秋,你说什么胡话?」
「弟子现在说的,句句都是实话。」莫醉秋坦然挺起胸膛,「是弟子闯下大祸,连累师门,罪该万死。醉秋这就去小筑外向祭神峰的人请罪,要杀要剐任他们处置。请恕醉秋不肖,日后不能再侍奉师父——」
下面的话还没说完,耳边响起关山雨饱含伤心失望的怒叱:「畜生!」
一股强劲掌风当胸袭来。莫醉秋半点也不想躲避,被关山雨这掌正中胸口。整个人登时如被大铁锤狠狠砸了一下,离地飞起,背心撞倒一扇门板后又飞出丈许,才跌落地面,浑身筋骨欲折。
他挣扎着支起上半身,喉头直泛腥甜,呕出一大口鲜血。
「啊!」
何放欢刚在崔大夫处叮嘱完事情,又检视过小筑水源无异样,回来向师父复命,刚踏进落照园见此情形,不觉一愣。
记忆里,师父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震怒过。
莫醉秋喘息着仰起头,看着走到身前的关山雨,哀求道:「师父你别生气,醉秋会以死谢罪,给小筑枉死之人偿命。」
关山雨周身连同声音都在颤抖,痛心疾首到极点。「你死了,那些人难道就能活过来?醉秋,这二十年来,师父都是怎么教诲你的?谁教你恃强凌弱、夺人财物的?我一直以为你最听话懂事,你说血灵芝是别人送你的,师父也信你,你却撒这大谎来骗我!」
莫醉秋早就知道自己说破真相后,师父必定勃然大怒,他忍住咽喉深处翻腾的气血,无地自容地低下头,不敢再面对关山雨。
关山雨也因激动不停地喘气,半晌终于平复,眼里愤慨渐退,代之而起的是浓浓的悲哀,缓慢举高了右掌。
昏暗暮色里,掌心和他的面庞一样,泛着骇人青气。
「醉秋,你落到祭神蜂人的手中,一定死无葬身之地。左右是死,就让师父送你归天吧。」男人声音在发颤,神情却决绝,掌心一出,朝莫醉秋的天灵击落。
掌风当头逼近,莫醉秋闭上眼眸,心头宁静异常,甚至还掠过一丝解脱的欢喜——能死在自己最爱慕的人手里,也算不枉此生。唯独遗憾的是,他永远也没机会向师父吐露心意……
「师父,您不能杀他!」关山雨的手掌离莫醉秋不过半尺距离时,何放欢突然高喊一声,纵身疾跃,出手牢牢抓住了关山雨的胳膊,冷静地道:「您杀了莫师弟,可就不能向祭神峰的人交代了。就算交出莫师弟的尸体,死无对证,祭神峰的人也未必肯相信劫血灵芝的事只是莫师弟一人所为,跟断剑小筑其它人无关。」
关山雨呆了片刻,手掌垂落,往园中的石凳上一坐,神色凄历。
何放欢这才慢慢放开双手,叫进几个护院,命他们速去请葛山风和束山雷两人。
第二章
葛束两人得讯赶来落照园时,夜幕已完全降临,屋檐下点亮了几盏大红气死风灯,照着园内诸人的面容,明暗交错。
两人起初还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听何放欢禀明后,齐齐变色。
束山雷在师兄弟三人的弟子中,素来最器重悟性极高的莫醉秋,难以置信地追问关山雨道:「关师兄,放欢说的可是实情?」
关山雨面色惨白,紧闭着嘴不吭声。
却是莫醉秋低声道:「所有祸事都因我而起,醉秋会还断剑小筑一个清静。」他转向关山雨,恭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勉力站起身,摇晃着向落照园外走去。
「站住!」一声低喝蓦然从莫醉秋身后传来,却不是他内心暗自期待的那个人的声音。
葛山风方正的国字脸上毫无表情,冷冷问道:「莫醉秋,小筑庄规第一条是什么?说给大伙听。」
莫醉秋脚步倏停,双手在袖中捏紧又松开,涩然道:「凡小筑门人严禁盗劫……」
「违者该如何处置?」葛山风紧逼不舍。
莫醉秋背对众人,咬着牙,最终惨然一笑,解下自己腰问的佩剑,倒转剑柄,旋身盒给转山风。
葛山风轻轻抖落剑鞘,翻腕扬剑,迅如电闪,直奔莫醉秋右手。猩红飞溅的血珠,瞬间染红了莫醉秋立身之处的泥土。
那一剑,挑断了莫醉秋右腕手筋。
莫醉秋的脸,已经全然失去了血色,可他依旧强逼自己挺直背脊,只因处罚并末结束。断剑小筑对触犯庄规第一条的门人,便是断其手脚筋,追回武功,从此逐出师门。
滴血的剑尖移向了莫醉秋的左手。
葛山风正要动手,一直坐在石凳上呆若木鸡的关山雨遽然弹起,夺过葛山风手里的剑。
「关师弟你——」葛山风诧然,却见关山雨挥剑划过莫醉秋左腕,鲜血霎时涌出,将莫醉秋的左袖亦濡湿。
莫醉秋嘴唇动了两动,再也抵挡不住大量失血的眩晕,一头裁倒,被关山雨疾伸出的手扶住。
男人抛掉了剑,紧紧搂住莫醉秋,沙哑着嗓子道:「葛师兄,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醉秋犯下大错。也是我这做师父的没有教好他。真要罚,该连我也一起罚。断他双手手筋,已够了。葛师兄如果还要行刑,就挑我的脚筋。」
葛山风和束山雷相顾对望,均无奈摇头。小筑坐没人会比他们两人更清楚,关山雨对莫醉秋的疼爱有多深。
莫醉秋的父母是关山雨年轻时闯荡江湖结识的一对侠侣,遭仇家追杀双双遇难。关山雨只来得及救出刚出世的婴儿,却救不了莫醉秋的双亲。多年来,关山雨始终耿耿于怀,心存愧疚,几乎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养育莫醉秋之上。
亲手挑断莫醉秋左腕手筋,关山雨心头的痛楚,绝不亚于莫醉秋。
葛束两人不想再刺激关山雨,缄口不语,等了一阵子,见关山雨仍搂着已经晕厥过去的莫醉秋不肯松手。
葛山风长叹一声道:「关师弟,先叫崔大夫来给醉秋止血包扎伤口吧。等明天他能走动了,再叫他离开断剑小筑。」
他执法向来铁面无私,但面对失魂落魄的关山雨,实在无法继续对莫醉秋行刑,更何况在场诸人都心知肚明,莫醉秋明日出了断剑小筑,便只有死路一条。
「你还不快去请崔大夫?」束山雷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