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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还迁怒于大哥,刘笃行觉得有些蹊跷,只是当时急促,并未思虑清楚。藏锋与哥哥刘慎言是不用质疑的,说是肝胆相照也不为过。记得当年自己七八岁跑到书院找哥哥时,正遇到藏锋与哥哥闲谈。藏锋言,为人臣者毋已有己,当进尽忠言,而哥哥却言,自己非是臣,故心不存君。而后藏锋引经据典,侃侃而谈,并细述己志,哥哥只是心平气和,在一旁静坐而闻。
终了,却是哥哥不述,且自让了一步,自认见识短浅,并赞藏锋深有见地。
而在那时,自己也是以藏锋为榜样,自觉男儿应为国杀身取义。
想到这,刘笃行的眼睛暗了暗。
藏锋现在怎能投了太后?就,就和爹爹一般!
呸,什么爹爹!
怎能如刘晓狗贼一般?
刘笃行想着当年刘晓捉着自己的手,慢慢在宣纸上写出‘国’,‘家’,‘君’,‘臣’,想着刘晓和自己说,无论长大去干什么,都要忠君,刘晓一板一眼的教着自己读“: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有妻子则慕妻子,仕则慕君,不得于君则热中”……
为什么人长大了就变了呢?
为什么人做了官就变了呢?
……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刘笃行跟着纪容往前踏了一脚。
下雪的天总是灰白的恨不得和地面变成一个颜色。
其实一个人去做一件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刘笃行觉得,自己可能是注定了要为君王死的人。
也许自己从小背负的就是一个忠君的理想呢?
到了兖州就会死吗?
虽说听纪大人说自己被判的是流放,但流放的人又会有几个有好下场?
……
死其实不可怕。
可怕的是心死了。
自己的心死了吗?
没有!
刘笃行突然扬起了嘴角。
如果这个国没有人爱,那就留给他刘笃行爱吧!
如果这个君没有人尊,那就留给他刘笃行尊吧!
如果这个世道混污的没有一个忠臣,那就留给他刘笃行来清君侧,做栋梁吧!
今年不死,他年定当卷土重来!
……
刘笃行在其后行着,心中有拥着万丈豪情,情绪不断高涨。
虽然自己惨遭流放,但不是也没受什么苦?
之前自家的爹爹虽然对自己百般陷害,但自己现在不是还好好的活着?
只是,一经流放,怕是凶多吉少。
刘笃行突然灵光一闪,逃吧。
逃,或许还有生路。
不逃,或许是要死了。
……
也许,当自己逃开了那些人,就可以大展拳脚了!
也许,当自己逃开了那些人,就可以志得气盈了!
刘笃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到心脏正在激烈的跳动,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草木皆兵,认真戒备的纪容,开始琢磨如何逃走。
……
虽说是木枷也压得他够呛,但材质不过是木的,那么……或许可以……
刘笃行偷偷的用余光环视着周围的环境。
虽说纪容百般小心,但不得已还是得入山,在山谷里……自己……自己或许可以滑下去……滑到山涧……一个少年……在大雪天……失足……滑到山涧死亡……
刘笃行觉得这是个特别好的点子。
也许自己可以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死在‘世人’的眼里。
然后,自己就不再是‘刘笃行’了。
自己或许可以假装一个书生。
然后,金榜题名。
然后,平步青云。
……
作者有话要说:
☆、四夕
刘慎言坐在案前,看着窗外莹莹的白雪。
“慎言哥哥!慎言哥哥!”幽瑶一只手拿着毛笔,另一手举着一张宣纸,蹦蹦跳跳的让刘慎言看她画的图。
刘慎言收了收散着的神志,凝神一看,之间那张纸上朦朦胧胧的勾勒着一个少年背着竹篓。
“幽瑶这是?”
刘慎言皱皱眉,幽瑶应该是不会看到这种图景的。除非……刘慎言突然想到幽瑶房中的那个自称是草四夕丫头。
幽瑶见刘慎言半晌没夸自己,反而是皱眉,便瞪大眼睛,沮丧着小脸,“慎言哥哥,是幽瑶画的不好吗?”
“没有,没有!”刘慎言揉揉幽瑶的头,笑着说,“幽瑶画的很好!真不知幽瑶还有这等本事!”
“哈哈!”幽瑶银铃般的笑声脆生生的在刘慎言耳边荡着,“慎言哥哥,这是四夕的主意!”
“四夕?”
“对呀!四夕就是那日幽瑶在慎言哥哥住处找到的那个女子呀!”幽瑶像小猫一样乖乖的抬着头,一脸等着刘慎言夸奖的样子。
“哦!”刘慎言故意拉长语调,“原来就是那日那个女子呀!可是哥哥我可不记得!”
“怎么会?”幽瑶有些奇怪,“慎言哥哥你明明见过她呀!”
“何时?”刘慎言料想幽瑶可能说得是那日夜晚在自个儿的院子,可惜那日天太黑,自己也没太看清那草四夕的模样。
“那日在草丛!”幽瑶大声的提醒刘慎言。
“幽瑶怎么会知道?”刘慎言挑挑眉毛,勾着嘴角,“我可是很少去草丛呀!”
“那日,四夕让我带她到草丛去玩,慎言哥哥,慎言哥哥……”说着说着,幽瑶声音低下去,“慎言哥哥就在那!”
“等等,那女子让幽瑶带她去草丛了?”刘慎言一听到奇怪的地方,怎么会有一个婢女让郡主带着她去草丛玩,然后自个儿还恰好在那?
“对!”幽瑶突然有些赌气的爬上刘慎言的腿,墨渍弄了刘慎言一袍子。“四夕说慎言哥哥以前就认识她,还和她有婚约。”
“什么?”刘慎言被幽瑶的话震了震。
“啊!”看见刘慎言吃惊的表情,幽瑶连忙捂住嘴,自己答应过四夕不说出来的,四夕说过,只要自己不去告诉慎言哥哥,乖乖听她的话,她就不会去告诉慎言哥哥她和慎言哥哥有婚约,这样,慎言哥哥就会和自己成亲了。四夕说过慎言哥哥是个好人,是个负责任的人,只要有婚约,慎言哥哥一定会娶她……
如果慎言哥哥娶了四夕,那么就没有幽瑶什么事了……
没有了慎言哥哥……
想到以后没有慎言哥哥,幽瑶的眼睛红了起来。没有慎言哥哥,就没有草蚱蜢,也没有相思扣了,刘府也不会再欢迎她,自己又要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宫里,陪着孤零零的符哥哥……
幽瑶委屈的哭了起来,“慎言哥哥,你说好了会娶幽瑶的。”
看着豆大的泪珠从一个小丫头的眼眶里滚出来,刘慎言连忙捏起袖角,一边温声细语的安慰,一边帮着幽瑶拭着泪水,“幽瑶,不要哭!不要哭!告诉慎言哥哥怎么了?”
“慎言哥哥,你说好会娶幽瑶的。”幽瑶也不顾刘慎言的话,哽咽着强调着刘慎言答应过娶她。
“不要哭!不要哭!”刘慎言拍拍幽瑶的后背,心里暗叹,小孩子还真像六月份的天气说变就变。
“呜呜呜……”幽瑶只管着哭。
“幽瑶。说清楚,这件事对慎言哥哥来说很重要。”刘慎言稳住在怀里扭动的幽瑶
“是,是……”幽瑶正要说出来,一阵脚步声传来。
……
“圣上,犬子正在……”刘晓的声音格外响。
“无妨……”秦符挥了挥手,“刘大人自便吧!”
“是……”
……
“夫子!”
“圣上!”刘慎言连忙把幽瑶从腿上抱起来放在地上,‘扑通’一声跪下,“臣该死,不知圣上驾到,有失远迎。”
“无妨!夫子请起。”秦符用目光扫了扫四周,眼光凝聚在刘慎言的袍子上,“夫子这是?”
“回圣上,不慎之作。”刘慎言起身,低头站到一旁,显出一份臣子的恭顺。
“符哥哥,是幽瑶画的哟!”见秦符来了,多日未见秦符的幽瑶一下子开心了起来,又举着那幅图给秦符看,“符哥哥是不是很好看?”
“这是谁教汝的?”秦符紧紧的盯着幽瑶手中的画,自己不是在宫中烧了画稿么,怎会出现幽瑶临摹的草图。
“哇……”看着秦符严肃的表情,幽瑶又哭了起来。
“闭嘴!吵!”秦符嫌恶的扫了一眼哭的稀里糊涂的幽瑶,“快告诉孤,是谁教汝的?”
“是,是幽瑶自己摹的!”幽瑶突然攒进刘慎言的怀里。
秦符走近了几步,“何处摹的?”
“医书里!”幽瑶不敢回头,符哥哥越来越冷了,越来越吓人了。
秦符的眼睛凌厉了几分,幽瑶小小年纪怎么会看医书,难道幽瑶已经学会了说谎?
“医书?”
“对!”幽瑶急切的说道。
“哪本?”
幽瑶连忙从衣服下面掏出一本手札。书面上有个三个字,敬无为。
见幽瑶掏出一本书上有三个字,敬无为,刘慎言心头掀起惊涛骇浪,这本书,好像是自己画的,自己好像是把它赠给了一个女子,那个女子好像,好像也是叫草四夕……草四夕……
刘慎言突然想到那个在女闾的使劲想吸引自己注意的女子,那个在草丛中等自己的女子,那个在自己院落中的女子……
“慎言哥哥自己画的药记。”幽瑶畏畏缩缩的把书递给秦符。
想到草四夕,刘慎言连忙请罪,“圣上,臣有罪!臣不该将这本书给郡主临摹。”
“夫子何错之有!今日孤本是来找夫子是邀夫子赏雪的。”秦符的眼睛暗了暗,“夫子可否把此书借孤一阅?”
作者有话要说:
☆、雪园
城外的皇家别院被厚厚的积雪笼盖。
无论是参天的古木,还是高高的屋脊都被白色勾勒着。
刘慎言跟着秦符沿着被打扫出的小径,走到一个高墙耸立,独有小门悬着‘雪园’的大匾的园子的时候,莫名的感到一种寂寥。
落雪无声,融雪无声。
对于一年只能出现几次的自然景观,谁愿意劳心劳力的为雪留一处空地呢?
谁又会专门为雪去造一座园子?
谁又会专门为雪筑起一圈高高的围墙?
……
刘慎言跟着秦符踏入像围城一般的园子的门。
院子里面的布置很简单,只有中心有个小亭子。
小亭子四周都只有皑皑的白雪。
刘慎言感觉口气都有些凝固了,真是来赏雪的?
也是,这周围也只有雪。
刘慎言站在门口,止步。
一脚踏进去不就有脚印了不是?
一片规规整整的雪,刘慎言还真不忍心踩。
可幽瑶不会注意到这些。
一踏入园子,幽瑶就像脱了笼的鸟一样飞快的向着园中有雪的地方跑。
幽瑶跑着跑着发现有脚印了,软软的?便一脸兴奋的扭头冲刘慎言大声的喊,“慎言哥哥,雪是软的!”
“……”刘慎言笑了笑,喊了声,“小心点。”
然后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秦符。
“圣上,为何不去玩玩?”
“玩什么?”秦符不动。
“玩雪呀!”刘慎言笑了笑,看小孩子玩雪其实很有趣。
就像当年笃行和自己打雪仗一般,输了不依不饶,非要再战几次,再战输了,便要无限期的增加赛制,屡败屡战,屡战屡败,越挫越勇……只是,刘慎言眼色黯了黯,笃行现在怕是在流放的路上,边关苦寒,途径山地,路怕是不好走……这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