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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自你六岁起,就得三更起了么?”
“儿,儿……”刘慎言心中跑过一群草泥马,这件事早在刘晓接手刘笃行教学之后就被自己抛到脑后了……
刘晓看了半晌刘慎言,心里顿时明了的几分,想想刘慎言的现状,不由的叹了口气。慎言今年都十七了,还是这么不成器,晨起都做不到,简直不堪重用。本是该担事儿的年龄了,还是跟小孩子一样,贪玩,装傻充愣。自己现在还能一个劲的帮衬,可日后,自己有个万一,不在了,外面的那群老骨头可没有一个好相与的,那可怎么办?
刘晓缓了缓了气,“日后我要是走了,你该怎么办?”
刘慎言听刘晓说走,心中警铃大作,刘晓要走了?刘晓这种款的人要说走那怕就是死的意思。刘晓怎么会死呢?刘晓现在实际年龄也才四十左右,看上去不过三十四五,正是一个男人年华最好的时候怎么会要死了?联想到刘晓跟着太后从事的是高危行业,刘慎言心头一紧,是太后要动了,还是皇帝要动了,不管谁动,只要势力不均衡,刘晓都是死定了。太后被灭,皇帝自然会血洗,皇帝被灭,那么兔死狗烹,流着刘晓也没什么用处,佑朝打了这么多年战,早都打怕了,以后的朝怕是走休养生息的线路,用不着大量敛财了,刘慎言有些担心……但这些不能表露出来,刘慎言只得一脸紧张的望着刘晓。
“我,我……父亲大人一时不会走的!”
“那二时呢?”刘晓随意的回了刘慎言一句。
“二时再说二时,父亲大人,您不能丢下您没用的傻儿子呀!”刘慎言干嚎了几声,人活着是要有盼头的,刘晓是个看得透的人,他一定是知道自己要出事了,自个儿得想折让刘晓有点活下去的盼头。
刘晓看着脸上稚气未脱的刘慎言瘪着脸,心里有些暗恨自己早些年没有尽心,只是,现在已经是身不由己了……
刘晓定定神,“笃行已经故去了……”
“什么?”听闻刘晓的话,刘慎言僵在了原地,“笃行故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告别
刘晓看着刘慎言精神恍惚的样子,重复了一遍,“笃行去了。”
“父亲如何得知?”刘慎言的声音有些抖,笃行怎么会去了,几个月前自己不是还收到了笃行的信,自己不是还准备了棉衣……刘慎言还记得,去年冬天路过刘笃行院子的时候,推门进去,里面被炭火的红光映着,显得格外的暖和,一群丫鬟小厮围着火炉坐着,脸上甚是惬意……刘慎言还记得,在自己书架的边上还有几本笃行未看完的书,现在书页还折在他看的地方 ……
不会的,笃行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笃行只是被流放了罢了……
现在是初春,笃行,笃行该是到了兖州的……
刘慎言有些慌乱。
一定是父亲在欺骗自己……
一定是……一定是……
当‘父亲在欺骗自己’一直在脑海里浮现的时候,刘慎言觉得何其可笑与孱弱?竟然荒唐到自己欺骗自己的地步……
刘晓不是会把生死说成儿戏的人……
……
见刘慎言有些精神恍惚,刘晓抿了抿嘴,道“你刚才不是瞧见了么?”
“瞧见什么?”
刘晓顿了顿,“齐大人。”
“齐大人如何?”刘慎言感觉脑子死机了,根本运行不了,齐大人是谁?齐大人又怎么了,齐大人和笃行的死有什么关系?
刘晓见刘慎言很茫然,解释道,“齐大人是过来给笃行报仇的。”
“为何?”听到报仇刘慎言更加想不通了,兖州是齐家的地盘,自己的弟弟流放到那里,死了一定和他们脱不了干系,他们怎么还会想到杀到自己家中报仇?
“我儿忘了大殿之上了么大概是怨恨我弃忠保奸吧。”刘晓转过身,把背影留给刘慎言。
忠?奸?
笃行是忠?
自个儿是奸?
刘晓因为保了自个儿,所以遭到了齐逢棠的报复?
刘慎言感觉这个世界有些抽风了,古人的脑回路能不能正常一些!
回想想大殿上,齐逢棠一心想保笃行,而刘晓一心想保自个儿,再瞧瞧刘晓的背影,刘慎言莫名的感觉有些萧索,是了,笃行是父亲的小儿子,小儿子死了,最难过的除了父亲还能有什么人,刘慎言想扇自己一巴掌,揭别人伤疤是多么残忍的事情……刘慎言嗓子有些哽了,“父亲”还没说出口,刘慎言突然改口,“……爹爹切莫伤悲。”
在自个儿娘临终的时候,自个儿和自个儿短命少福的娘有个约定,有生之年,不与刘晓过分亲近,所以,自八岁起,刘笃行进家门后,自个儿对刘晓的称呼就从‘爹爹’改成了‘父亲大人’。
刘晓也很有自觉性的把‘言儿’改成了‘吾儿慎言’。
……
听着刘慎言安慰自己,刘晓莫名的有些眼睛发酸,儿子终究还是长大了,虽然自己早些年也没像待刘笃行那般惯养言儿,却也让言儿染了一身纨绔子弟的毛病。
刘晓暗叹言儿的天资不低,最后竟是毁在了自己手上,如今再想教,怕是也是来不及了……罢,功名利禄都是身外之物,做个普普通通的纨绔也没有什么不好……
言儿也就是贪玩了些,虽说一身流氓习气,爱逛花街,爱赌博,爱玩些小玩意儿,却也不曾趋炎附势,欺男霸女,更加不曾给自己捅过什么大的篓子。再想想自己养的那个伪道学……刘晓莫名觉得眼前安慰自己儿子有些可怜,自己知道笃行在言儿心里的分量是不轻,这个时候还能压着,来安慰自己……
刘晓觉得上天待他真是不薄,先帝待他二十载知遇之恩,临到头,自己还能得这么个体己的孝顺儿子……
刘晓帮着刘慎言把腰带系好,含着笑,“我儿心中定是难过的吧!”
“是……”刘慎言看着刘晓的笑脸,有些晃眼睛,一时呆住了。
刘慎言一呆住,刘晓笑得更开怀了,“我儿,世间的生死要看的淡些,血缘什么也不要太在意。我儿等着,为父近些日子便想法子辞了太傅的职位,顺带给言儿找个寻常的人家的姑娘,行儿以后便好好过日子吧!”
“笃行……”刘慎言不明白话题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自己刚刚不是在和刘晓说笃行么……
笃行……
笃行死了……
……
刘晓看着刘慎言呆滞的样子,脸僵了僵,停了片刻,“已经去了,就不要再牵挂了。”
“太后……”
“不用担心,这些事爹爹都会处理好的。”
“那幽瑶……”
“天家的小姐岂是你这放牛娃的小子能享用的?”
“那一年前……”
“哎,爹爹的傻儿子呀!”刘晓揉揉刘笃行乱的一团糟的脑袋,“爹爹会把爹爹能找到的最好东西都给你的。”
“给爹爹两年的时间……”
……
从刘晓的房间里出来,刘慎言感觉眼前都有些黑了。
……
好多人都是不经过你同意就会闯进你的世界,然后再不经过你同意就离开。
……
刘慎言莫名的想到了绪清,萝瑶,玖琉……
……
很多人,不经意之间,就再也不会见面了。
……
也许,很多时候,你以为的最平凡的见面,就是你与那个人这辈子的最后一面。
……
人生的面,见一面,少一面。
……
刘慎言想着他与刘笃行的最后一面。
昏暗的巷子,将明的天,成群的士兵,梦想实现的兴高采烈。
年少的天空,也许没有遗憾……
笃行,走好!
笃行,再也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卧病
齐逢棠躺在床上,两个眼睛黏粑的睁不开。
一旁的小妾们围着他的床前哭哭啼啼,担心他一不留神去了,她们这一群妇人没个依靠。
话说昨日齐逢棠被一群护院搀回来就不太妙了。
刚一进门就立马吐了一口血,然后昏迷不醒,到了今个儿早上才稍稍的好了一点,有了一些意识。
……
“都闭嘴!”一声粗犷的声音震得周围的妇人都不敢出声。
然后,只见一个武将打扮的汉子带着哭腔,迅速拨开围着床的女子跪倒齐逢棠的床前。“将军,末将来迟了!”
听着熟悉的声音,齐逢棠努力的睁着眼睛,身子挣扎着要起来。
那跪在一旁的汉子见了,连忙起身,把齐逢棠扶正了,给齐逢棠背后填了个靠枕,并用手给齐逢棠顺顺气,顺带着询问齐逢棠的状况。
“将军怎落得如此田地?”
“咳咳咳”齐逢棠想说话,但一口气没上来,引起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有几个有颜色的妇人连忙指使着丫鬟去端杯茶。
待到帮齐逢棠顺好气,齐逢棠有气无力颤巍巍的道,“多年未披战甲,那里还称得上是将军?”
“将军说笑啦!将军宝刀未老,现如今上战场还是能与那虏子再战个三百回合的。”汉子一听齐逢棠自己埋汰自己,急红了眼睛。
“战不了了,战不了了。一把老骨头。”齐逢棠摆摆手,不太剧烈的动作却引起了另一阵据略的咳嗽,“咳咳咳。”
“将军,是谁干的?刘晓那匹夫?”汉子捏这拳头,整个手关节都在‘咯咯’的响。
“无,无碍。莫,莫要去招惹是非。”齐逢棠摆摆手,心知昨日是自己冲动了,怎奈刘笃行的事情刘晓着实是欺人太甚,自己跟着太后背后摇尾乞怜,怎么能把刘笃行的命给丢进去……自己,自己吞不下这口气!
汉子性子直,见齐逢棠不让自己出手,知自己比不上齐逢棠的才智,便消停下来问齐逢棠,“那上次末将来看将军,将军还精神矍铄,如今怎么,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咳咳咳……只是偶感了风寒。”齐逢棠敷衍着,刘笃行的缘由可是不能说的。
汉子一听齐逢棠只是偶感风寒,便憨憨一笑,“那将军一定要照看好自己的身子骨,将士们都挂念着您老呢!”
“尤州的将士还挂念着我?”齐逢棠听汉子起了这话茬一愣,虽说自己在尤州呆过十几年,但那也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自己跟着先帝移居京都已经近二十载,那里的百姓怎么还会记得自己
“挂念着,挂念着。将军您当年可是为尤州百姓做过大事嘞!”
“大事?”齐逢棠只记得当年尤州算不得边防,只是个囤粮的重镇,自己在那做将军时,不过就是管个粮仓,后来还是跟着先帝,来尝了征战沙场的妙处……那时候自己的爹还在,自己做事四处受限制,自己那时能做什么大事?齐逢棠有些疑惑了。
大汉见齐逢棠反应不过来,立马解释起来,“哈,将军可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年,将军不是不给祉军军粮么?”
祉军?
那不是于家的军队么?
自己不给军粮?
这算什么大事?
自己可是记得,那是于丰当年和自己打的赌,于丰要是三个月攻不下异族的城池,自愿断粮三月。可惜于丰是输了赌注,却也没胆子明目张胆的断粮,那时候,于家老爷子也在。想到于家,齐逢棠心里嗤笑片刻,于家的水可是深着呢!对外,看着是世家,却自称代代单传,连一个旁族也难寻得,平日里于家人在旁人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