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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于泽倏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惊诧了几分,刘慎言该是不知自家妹子身份的,“不过是个花楼……”
刘慎言听着于泽倏说到花楼,便出言打断,“花楼出身,又不是玖琉自己能选的,在那花楼里,玖琉也算个奇女子了。”
“奇女子?”于泽倏苦笑几分,他倒一点都不稀得自家妹子是个奇女子,生在世家,事事不由人,着实是苦了她了。
“对!”刘慎言夹起一块豆腐,放进嘴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撞进我的怀里,问我,公子,你会不会霸王。我说,会,然后她就冲着背后的妈妈说,这位公子答应包我了,接着她便拉着我走进了厢房。”
“然后?”
“然后她拿出了一把刀。”
“……然后?”
“搜光了我全身的银两。”
“接着?”
“拔了小爷的衣物,从窗口逃了。”
“……二楼?”于泽倏试着问了问,允筱的身子底不好,跳窗,怕是有些勉强。
“是……第二天我去看过,下面有一人高的草堆……据说是她在后厨打杂数日,那堆稻草,还是她自己码了数月……”刘慎言想着以前的事情,再次惊叹这个时代,竟有女子心思如此缜密。
于泽倏并没有在意这些,只是看着刘慎言,“你没反抗?”
“为什么要?”刘慎言笑了笑,“一个弱女子……”
“你这样,很危险……弱的不是一定……”于泽倏欲言又止,刘慎言这般的想法,怕是容易死得很快,世家的女子,没有几个好相与的。
“是吗?”刘慎言不在意的看了于泽倏一眼,似乎是让他不要忧心,转手又夹起了一块,“生死有命……”
于泽倏看着眼前的刘慎言,一个官家公子,如此心境,怕是不太妙,只是,有些事情,只怕都是心知肚明……于泽倏压下心中担忧,转了个话题,“那她怎么最后又到了……”
“据说是她爹爹嫌弃她的奴籍,她就又把自己卖了。”刘慎言笑了笑,他虽然不赞同玖琉的做法,却欣赏她的心性,因为她把自己卖了,并不是自甘下贱,反而脱了几分俗气,变得心如止水,若空谷幽兰,且她的性子烈,站在那就是一种矛盾,“我给她‘玖琉’二字左边都是王,都是石头,‘玖’‘琉’,玉石蒙尘。”
“呵……”于泽倏冷笑了一声,道,“如此顽劣,也幸是遇到了你。”
“玖琉,还是个苦命的女子……”
“是吗?……拿刀架着你……如此……真不知道该如何说你!!”于泽倏的脸冷了几分,允筱在失信后究竟干了多少事,是自己爹爹知道未告诉自己,还是……于泽倏的心凉了几分,爹爹他……
刘慎言看着于泽倏的脸冷了,以为是瞧不惯玖琉,便又添了句,“她时常会丢些簪子给些乞儿。”
“哦?”于泽倏皱皱眉。
刘慎言看了眼于泽倏的反应,继续说道。
“她说那些孩子会让她想到她自己……”
“是吗?……我并不知道这些……”于泽倏有些失神,允筱在自己和爹爹转战后到底遭遇了什么,自己并不知晓,一别数年,再知晓她消息的时候,她已是在花楼了。听着刘慎言的话,允筱似还有过走投无路的时候,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是吗?……”刘慎言静默了片刻,然后惊奇的发现那碟豆腐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尝,“你怎么不吃?”
“筷子只此一双!”
作者有话要说:
☆、奸臣
初夏的天有了几分燥热,蝉鸣闹得人格外烦躁。
坐在书房里,刘笃行与罗太守手谈。
罗太守眯着绿豆眼,捏着白子在案上敲着。
“小子,怎么不走了?”
“孩儿不如爹爹,输了。”刘笃行忽地起身,把手上的黑子丢回棋笥,本以为这罗太守百无一用,没想到棋艺竟是如此高超。
罗太守脸上有了几分得意,他的棋艺在兖州怕是都难寻敌手,这小子怕是以前过得太顺风顺水了,竟找上自己手谈,活该找个时机挫挫他的锐气。
“呵呵呵,不手谈了?”
“不了。”刘笃行坐回案前,起手开始誊写经书。输给这么个人,着实有些丢颜面。不是棋品如人品么,如此技艺超绝之人,为何品行如此低劣?
“啧啧,你这么死读书可成不了事儿。”看着刘笃行坐到案前誊书,罗太守脸上有几分不屑,“那金銮殿上要写的都是写策论文评,要针砭时弊,读这些有什么用?白白耗费我的银子!”
“那爹爹欲如何?”刘笃行看着一脸不怀好意的罗太守,跟着奸笑起来。
“跟爹爹我去学捞银子。”
罗太守随口说道,这小子在自己府上呆了数月,自己与其也越发熟捻,虽说脑子是够灵光,可惜了,人情是块榆木头,不然自己直接花点银子帮他捐个京官,父子二人合作捞银子,不是美事一桩。
“那便依着爹爹吧!”
刘笃行有些看不惯罗太守的行径,明明是个做官的,却搞了一身市侩气。那姓罗的,做官明显是为了捞银子,什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可真真与他一点边都沾不上,不过好在最近二人接触颇多,倒也不似刚见面那时那般抵触。
……
穿过画廊,刘笃行还是颇为欣赏罗太守的品位,皆是名家大作。看着那花花草草,山山水水,刘笃行的眼睛直放光,脚也挪不动了。
“怎么,你还看得懂画?”罗太守察觉到背后的人越走越慢。
“呃,孩儿略知一二。”刘笃行不敢再把话说太满,近些日子口头上吃的亏着实多了些,这姓罗的耳朵忒灵。
“哦?”一听刘笃行说自己懂画儿,罗太守来了几分兴致,朝着画廊前侧,随手一指,“那你看看那幅?”
“那是本朝方徨怡……”刘笃行脱口而出,那幅画自己实在是描了太多次,刘慎言喜欢,不过,自己描的比不上那人。
“呵!”没得刘笃行说完,罗太守不耐烦打断,“不是问那个,知道值多少银子吗?”
“嗯?”刘笃行一愣,脸上一片茫然,书画是要拿银子说的?
“够捐个七品县令。”罗太守得意的吐出七个字,不管刘笃行反应,昂首阔步的往前走着。
“……”
刘笃行有些惊诧,区区一幅画就值了一个县令?
还没等刘笃行问,罗太守已经离刘笃行几十步远。
刘笃行连忙赶上。
“知道大人我为何挂在这画廊中么?”罗太守对赶上来的刘笃行甚是满意。
一般书生在画廊可真就迈不动步子了,那群人在意的是笔法,意趣,自己在意的只是值多少银子,那群呆子眼里,这是旷世奇珍,自己眼里不过是一幅画。那群人自是清高,最后还不是跪到了自己脚下。
“显摆?”刘笃行不敢把悟道挂在嘴上,姓罗的一看就不是那般能领悟得了天人合一的大儒。
“对了!对了!哈哈哈哈!你小子果然上道,就是显摆!凡是入我罗家贡钱的,都得先走这条道!”罗太守笑逐颜开。
“哦?”刘笃行有些好奇,这姓罗的处事,自己总是摸不明白。
“告诉他们,咱们罗家财大气粗,不稀罕他们那几个臭钱。”罗太守停下脚步,转过身子,与刘笃行咬耳朵。
“然后?”刘笃行有些不解,既然财大气粗,为何又要不停的捞银子?
“自然是坐地起价!”
“……”刘笃行的脸白了几分,告诉别人自家不缺钱,然后倒逼别人供上更多的银子。我家财万贯,你好意思送礼只送一钱?
刘笃行忍住心中的骇浪,刘府也是这般,凡是能给人看到的地方都是无比的豪奢,连那婢女的配饰都是极好的,更不消说那绸缎的衣衫,看看能把那寻常富户家的小姐,比得下去,难道,刘晓也打得是这般心思?
刘笃行定了定心神,冲着罗太守仰慕道,“妙哉,妙哉!爹爹奇智,儿自叹不如!”
“呵呵,看你小子有几分灵性,才稀得提点你,晓得爹爹我为何棋艺高你几筹?”罗太守停下脚步,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为何?”刘笃行着实想不出为何这么个贪官竟有那么高超的棋技。
“因为京官爱下棋。”罗太守眯了眯眼睛。
京官爱下棋,这和姓罗的棋艺高有什么关系?刘笃行皱皱眉。
“怎么,这都捉摸不透?”谈起自己上手的,罗太守的眼睛有些放光。
“嗯?”刘笃行还是不明就里。
“只有你棋艺高了才能跟和你手谈的人放水呀!”罗太守慰叹道。
“啊?”下棋之事,为何还要放水?刘笃行以前只是觉得下棋是益智怡情。
罗太守自顾自的说着,“而且,那些当官的都信那棋如其人,你学几个套路,就能迷了他们的眼。甚至,耍些小手段也行。”
“哦?”
“频繁落错子,冒失,一味围攻,近利。总之要丢几个缺点给大人们看。”
“这是为何?”
“大官大多不喜欢手下太聪明。”
“京中大官都这样?”
“也不是。”
“哦?”
“还记得我和你提过的刘大人吗?”
“嗯。”
“他就不是。”
“嗯?”
“上面两条他一条都不符合,他自称赏不得画,做不得诗,下不来棋,品不来琴。所以他才是京城里最难啃的骨头。几乎是油水不进。至于下属,他就喜欢聪明的,不留把柄。”
“那是为何?”刘笃行疑惑得看了罗太守一眼。
罗太守眯眯眼,“财可通神!”
作者有话要说:
☆、卖画
刘笃行跟着罗大人走至会客的去处,那儿早已有个人在等着。
瞧见罗太守到了,那人连忙迎了上去,满面红光。
“罗大人?”
“嗯!”罗太守嗯了一声后就坐到的堂中的椅子上,并朝着刘笃行使了个眼色,“坐吧!”
待刘笃行入了座,罗太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孙掌柜,这是我的儿子,罗忌!”
“啊?原来是小公子!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初次见面……”孙掌柜说着便朝着刘笃行的座位走去,并从袖口里开始掏银票,“区区心意,勿要介怀。”
“使不得,使不得!”刘笃行推着孙掌柜的手,笑道,“孙掌柜来府上可是稀客,如此……爹爹怕是……”
“呵!是啊,孙掌柜可是府上的稀客,这钱可使不得!”罗太守嘴上跟着刘笃行的口气,脸上却是一股嚣张的神色。
“啊,大人,小的,小的对大人……一片忠心啊……”孙掌柜的焦急溢于言表。
“呵呵!”罗太守皮笑肉不笑的把杯子重重的往案上一搁,“饭可以多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府上可是正正经经清清白白的!对我一片忠心?那该是对天家!”
“是是是!大人说的对!”孙掌柜头如捣蒜,连声道是。
瞧了一眼孙掌柜的架势,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罗太守又端起茶杯,“不过,这兖州为国之重地……本大人……”
“大人爱民如子!替天行事!自是应当……”孙掌柜面色苍白的溜须拍马。
“应当如何?”罗太守面色稍霁。
“应当接受小人等的孝敬!”孙掌柜连忙从怀中掏出一笔银钱。
“这钱所为何呀?”
“小人闻大人丹青奇绝,想求一幅墨宝!”
墨宝?刘笃行皱皱眉,姓罗莫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