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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难咏心尖愁,朦胧佳人相背。踏遍万山春秋累,寻不得、何人美。
大王爷晓得自个儿醉了。
眼前花花绿绿不晓得是些甚麽,伸出手来却又抓不注。朦胧中有人扶了他行路,跌跌撞撞倒似是撞在楼梯上了。自个儿不觉着疼,也就不管这许多。又仿佛上了马车,颠簸起来头疼得紧,还好谁人体己落了帘子。
可惜下车时还是吹了风,胸腹一阵翻腾,口里忍不住呕出些秽物来,自个儿都觉着难闻。却又有人扶他进了屋子,放在榻上细细替他洗过面上,倒也没忘净了手。除了袍子换过袄子,擦了身子,这才觉着好些。口里却又难受,嗓子偏偏咿咿呀呀说不全。那人倒是聪明,斟了茶来给他漱口。又拉了锦被盖上,这就觉着舒服了。
大王爷也不是头回子喝醉,晓得多半是回了府,自有哪个下人伺候着,也就放心睡去。那人却又熬了甚麽稀奇古怪的汤水扶他起来喝,才入嘴,就觉着心肺舒爽。想睁眼看看是哪个奴才聪明,却又眼皮子重得紧,也就罢了。
睡了不知多久,只觉着心里难受,心肝脾肺似要烧起来,不由皱眉呻吟。脑中却清醒了几分,估摸着这回子奴才们都困了,怕是没人应的。
却有双手过来,温凉的抚在额头上。大王爷觉着通体舒服了些,不由靠得近些,那手却又走了。大王爷急起来,伸手就抓。那手慌得又过来了,抚着他眉间脸颊,这才定下心来。耳边似是谁人压低了嗓子唤人拿水,稍时温热的水咽下喉咙,觉着一股子香气,气定神闲说不上,身子却是爽利了些。这才又睡了过去,朦胧中只觉着那双手还在,心竟安了些。
奴婢唤他起身上朝时,大王爷还觉着头疼,却比往昔轻了些。望着奴才们忙前忙后伺候他洁面更衣,忍不住问了一句:“昨儿夜里是谁当值?”
“回王爷,是奴婢。”
大王爷看看镜子里给自个儿穿衣裳的婢女,盯着她的手目不转睛。奴婢不晓得怎麽了,一双手抖个不停。大王爷叹口气:“你,手。”
女婢啪的跪下了:“王爷息怒,奴婢不敢了。”
大王爷哭笑不得:“把你手给我瞅瞅。”
女婢身子抖得更厉害,颤巍巍把手伸过去。大王爷略略欠身,拉了她手按在自个儿额头上,婢女吓得要缩,却叫他瞪了回去,半伏着身子不敢动弹。
大王爷闭着眼睛想了一回子:“不是你。”
女婢唬了一跳:“王爷……”
大王爷咳嗽一声立起身来:“昨儿晚上伺候着的不是你。”
女婢这才明白过来,忙得叩首道:“昨儿是奴婢当值,不过王爷喝醉了,是苏先生守着的。”
大王爷一愣,这才想起昨儿请了苏溱看戏,看戏……然后喝酒,喝酒……醉了。大王爷叹口气,转过身去:“起来吧,给爷把朝服拿来换上。”
“是。”
大王爷望着她给自个儿着衣,装着不在意道:“苏先生怎麽会在?”
女婢小心翼翼道:“王爷醉了,与苏先生一路回的。王爷醉得糊涂,整个人都靠在苏先生身上……”
大王爷大窘,咳嗽了一声,女婢忙跳了这一段儿:“后首儿是苏先生替王爷换的衣裳,本想走了,可王爷似是头痛,苏先生就写了个凝神静气的茶方子,叫奴才们煮了。等好了,自个儿先尝了才给王爷用的。”
大王爷略略一顿:“这麽说……他昨儿整晚上都在这儿?”
女婢垂目道:“苏先生叫我们都下去歇了,他自个儿守着。差不多该上朝了,才出来叫我们伺候的。”
大王爷愣了半晌,说不出话来。女婢试探一句:“王爷,穿戴好了……可要——”
大王爷一摆手:“不必了,头疼。”
女婢却道:“苏先生走时说若是王爷头痛,就将昨儿那茶再煎一副吃了。对了,苏先生还交代厨房煮了古早面……”
大王爷一摆手,自个儿出屋去了,一径儿往苏溱的屋子来。
一路也不知怎地走得急,立在门口时竟微微出汗了。举起手来想要扣门,又踌躇了。略略俯身贴着门听了一阵,里头儿静悄悄的。正要推门时,就见有几个奴才过来,忙的一挺身:“你们作甚麽?”
“回王爷,是刘公子和百里先生叫小的们——”
“快去快去。”大王爷一挥手,几个奴才搞不清状况,忙的躬身去了。
大王爷等他们走得没影了,才轻轻推门进去了。
才进去就闻着股子幽香。大王爷虽对香料无所研习,多少也耳濡目染晓得少许,但这味道非兰非麝,淡淡的浮着,叫人心里宁和。
大王爷轻轻往里走,细细打量屋子,不由皱眉。墙上干干净净甚麽都没有,整个儿屋里莫说金玉环翠,连个垫子都没有。唯一的物件,恐怕是不远处角落里小小的素色香鼎。
这些奴才,明明说了要当贵客待着他们,怎麽……大王爷忍了火气,再往里走。绕过罗帐进了内室,就见桌上放着一张琴。琴弦幽幽泛着光,静静躺在上头,如它身后榻上卧着的人一般。
玉山自倾,湘水横卧。
大王爷脑中不由浮出这两句来,自个儿登时愣了。慌得想退出门去,不想踢了凳子,咣噹一声,慌得俯身去扶,榻上苏溱鼻中嗯了一声,也就醒了。
大王爷顿时尴尬,不知说些甚麽。
苏溱睁眼见是大王爷,忙的撑起身子来:“大王爷?”
大王爷呵呵一笑,掩饰道:“你,刚睡下?”
苏溱拢拢头发:“啊……大王爷可觉着好些了?”
“嗯。”大王爷应了一声,不知说些甚麽好。
苏溱起身过来:“头可痛?”
“还好……”
“我叫厨子做了古早面,王爷吃一碗再去早朝吧。”
“古早面?”
“就是一碗面罢了。”苏溱不知怎地面上一红,“只叫厨子加了猪肝、瘦肉、芽菜并着韭菜,并不腻……昨儿酒饮得多,伤肝……”
大王爷哦了一声:“你……睡吧。”
苏溱眨眨眼睛,大王爷咳嗽一声:“那个……昨儿多谢……我没说甚麽吧……”
苏溱一笑:“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讲的都没讲。”
大王爷心里咯噔一下,忙的转过身去:“那你歇着吧……我,上朝去了……”
苏溱还要说甚麽,却见大王爷心急火燎的去了。自个儿折身上榻,想了一回子终是不明白,困倦上来也就一笑睡过去了。
大王爷也不知怎麽了,今儿这早朝神思恍惚,大臣们上的折子,父皇的朱笔御批,他都没留心。脑子里都是昨儿晚上和苏溱喝酒的景致,他似是抚琴相伴,自个儿唱了甚麽,想不出……后来醉了,自个儿说些甚麽,更想不出。至于之后,也就一片茫然了。
正愁眉苦脸着,身旁大臣暗地拉拉他袖子:“大王爷……”
“嗯?”
“皇上看你好久了……”
大王爷忙的一定心神,悄悄抬眼一瞅,可不是!父皇刚把眼光收回去。大王爷收敛心神,静听朝议。
“今年春闱的举子如何?”皇上合上一份奏折,另拿一份。
吏部尚书出列跪了:“两试的卷子已会同诸部大人看过,这几份是较好的,请皇上过目。”说完呈了几份上来,自有小太监捧了上去。
皇上边看边问:“这就是好的了?”大臣们不敢言语,静听皇上金口点评,“两只莺儿争鸣,一行北雁南迁!”言罢将卷子仍在御桌上。
大臣们身子一抖,不知如何应对。皇上叹口气:“老大……”
大王爷忙的出列:“儿臣在。”
“你看看!”
大王爷接过卷子看了,心下明了,面上恭敬道:“确是如此。”
“那你说。”
“不知所云,离题万里。”大王爷答了,见皇上面色稍霁,就又溜溜主考等人面色,斟酌道,“只今试题偏重举子世论,足见朝廷要选真才实学之辈。士子们一时不惯,也是情理之中。”
大臣们暗自将心按回肚里,工部尚书道:“启奏皇上,臣等亦知往昔应试,多侧重举子学识,然治吏一方,非穷耗经卷可为。”
皇上一颔首:“嗯……殿试时,朕自有道理。你们起吧。”
一众人这才归列。
皇上却又拿了一份:“这是京郊御使上的折子,你们都看看。”小太监也就将吏部早誊镌好的递了下来。待众人看罢,皇上一挑眉毛,“爱卿以为如何?”
“不过是些小毛贼,皇上不必忧心。”御林军统领出列躬身,“臣愿率二千精兵,不日拿下。”
“皇上不必多虑,只是些山林盗寇,哄抢财物罢了。”礼部尚书亦道。
大王爷盯着折子,皱眉不语。
皇上哼了一声:“小毛贼?小毛贼敢有胆子在京城近郊的快活林干这杀人越货的买卖?”
众大臣又看看折子,上头儿也没写杀人越货……可谁敢说皇上的不是?
皇上又道:“抢劫过往商旅也就罢了,朕只是奇怪,京郊御使怎麽说那些商旅都不肯说是何人抢的,还一个劲儿说那些叼民的好儿啊?”
大臣们面面相觑,皇上一把摔了折子:“这群枭小之辈,竟然喊些甚麽‘不抢最贵的,只抢最黑的’!他们倒有眼力看得出谁黑谁白麽?!”
大王爷一皱眉,溜了一眼盛怒中的父皇,心里估摸着父皇在想甚麽。
皇上见满朝没一个敢应的,也就咳嗽一声:“老大,你跟着两千御林军去瞅瞅,到底是甚麽不得了的叼民,敢公然与朝廷叫板!”
大王爷一愣,随即出列道:“儿臣遵旨!”
第六十六章
【玉联环】莲正艳时夏已酣。娇花吻鬓。卷帘遥对月相亲,醉眼看、人亦近。
北出雁门休提。无歌不恨。西岳山下水长流,流水尽,泪无尽。
荒山野岭一片林子地,当中掩映个小茅屋。
“口号?”黄三爷一口茶喷出来,“我这才几天不在你就搞出这些事儿来?”
“啥事儿都有口号,绝对中国特色!”王涵得意的挑挑眉毛,“怎麽样,我因地制宜还想的不错吧?”
黄三爷取了巾子擦擦嘴:“你不把官兵招来不甘心?”
“我已经想清楚了,这可是我在这儿第一份正经工作,当然不能掉以轻心!”王涵翻个白眼,“我可想好了要你也帮着把把关。就为这,我还费老大劲儿口述了一手史料!”说着一点头,身后两个小喽啰谄媚一笑,提着两个布袋子就送上来。
黄三爷接了一个打开,伸手一探,抓出一把纸来,一个一个看了:“打劫啊——……这麽直白不太好……要钱要命?……这个好点儿,可就是觉得俗……放下值钱的,释放钞票?……钞票??”就又疑惑的望了王涵一眼,见他耸耸肩,遂又拿了几张来看,“快过年了,兄弟日子也不好过啊?……这离过年还老早呢吧……替天行道,惩恶除奸?你真当自个儿行侠仗义呢……”却又叹口气,“不就是抢劫麽,至于还要个口号?”
王涵一瞪眼:“抢劫不需要口号吗?需要吗?不需要吗?”
黄三爷哭笑不得,王涵一摆手,豪气干云:“地球人都抢劫!所以,我们需要口号!”
黄三爷叹口气,两个指头一捻那些条子:“因此你就弄出这麽多来?”
王涵呵呵直笑:“你看看,个个都是我的心血啊!”
黄三爷勉强又看了一眼:“今天,你抢劫了没有?”
王涵摸摸下巴:“我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