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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未了时-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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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知凌初身中金线蛊?只要琳琅有心,哪怕千里之外,也能催动金线蛊与寄主玉石俱焚。之前一直留着凌初性命,一来是随时可要挟你乖乖听话,二来是便于洞晓承天剑派动向。若是本座死在了你手里,端木府寒露教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拼个鱼死网破,到那时,凌盟主恐怕是头一个下黄泉陪本座的。”
  
  果不其然,话方出口,那握着刀柄的手便开始犹豫的打颤。
  “你……”
  
  “顾明轩,端木世代经商,方才你毫无本钱便要与本座谈条件,本座自是不会答应的。如今你手中有了珠玉,是要玉碎瓦全,还是与端木做个双赢的交易,就看你的意思了。”
  
  “只要你将本座好好的送回端木府,本座自会命琳琅解去凌盟主身上的金线蛊。”
  “放过承天剑派,放过你。”
  谈着条件,端木的声音沉稳的仿佛现在命悬一线的并非是自己,而是对方。
  
  心底的恨意在催促着他动手,顾明轩的眼前却模糊了,视线与耳边全换成了师弟的音容,剑眉星目,皓齿薄唇,握着剑,带着笑,美得像画中出来的剑士。那外冷内热,器宇轩昂的师弟,从来也不擅说情话,却每次总能又稳又准的击中自己的心,明明年幼一岁,这么多年来却其实一直是默默的照顾着自己。为了他,自己尚且可以从这山崖跳下,试问还有什么可畏惧的。
  
  沉默良久,顾明轩终于是稳住声线,再度开了口。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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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郑思凉的针灸调节下,苦痛稍稍平息了一些,凌初立刻领着人下山寻找,却是寻遍了崖底也不见顾明轩的身影。他的担忧自不必讲,却也有几分庆幸,庆幸他至少没有找到师兄摔得血肉模糊的尸身。但一连找了三日,仍是找不见两人的踪迹,那点庆幸也开始淡然无存。
  如今对凌初来讲,只要师兄还活着就好,什么江湖大义早已不再重要,哪怕什么都没了,即便与师兄在一起的日子少了二十年,也好过现在这样,没来得及好好话别,就此阴阳两相隔。
  
  端木在西域是个大户,找不到人的凌初心急火燎,只能放低了姿态以寻常人的身份拜访。凌初觉得自己愿做任何事,只要端木留下师兄的性命,将师兄还给他。
  
  端木府的下人领着他进客堂,在堂中静候了片刻,便见到阔别三日的端木沿着回廊缓步而来,凌初扫见他身后的琳琅身边隐隐约约跟着一个身着浅色襦衣的身影,惊喜之下扶着椅子站起,正要呼出师兄,却是突然一怔。即便距离遥远,也看得出端木身侧的青年无论身形容貌都不是他的师兄,想必方才只是思念过度,看得晃了神。
  
  端木手里握着一封信,领着苏谦与琳琅迈入客堂。三日前两人还是一见面便是剑拔弩张,此刻却是没有半分紧张气氛,就像招待客人一般,端木脸上挂着平和的笑,“未知凌盟主大驾,下人们怠慢了。”说罢,吩咐苏谦道,“去,上壶……”
  
  “不必了。”凌初出声打断,自打端木进屋,他便感到一股威压逼近,对方的武学造诣较之三日前简直翻了不知几番,更证明了师兄现在凶多吉少,他哪还有闲情跟端木客套。
  
  “端木,我师兄现在在哪。”凌初心乱如麻,索性开门见山。
  
  “凌盟主竟是来讨人的……”端木眼角弯弯,言语却是彻骨的寒冷,“难道尊驾觉得,本座会浪费一丝气血吗。”
  
  话音未落,一道剑气便直直逼来,幸而端木早有防备,反手便抽出苏谦拿在手中的剑,稳稳的格挡了下来,剑刃间立刻交错出一声巨响。凌初剑法精妙,此时更是杀红了眼,招招只为夺命,端木虽是一一挡下,手中之剑却已发出不堪重负的翁鸣,端木索性不再防守,左手成掌绕开那剑刃便朝凌初击去。却不料对方并未回剑格挡,反而更以迅猛的身法持剑袭来,端木闷哼一声吃下一剑,对方也被内力震退数丈,伤及心脉,半跪在地,但手上仍是紧握着剑柄,又支着剑起了身,摆明是要与自己同归于尽才肯罢休。
  
  心知教主此番回府功夫已不能与三日前同日而语,见端木受伤,一直站在后面摇头晃脑的琳琅有些惊讶,正准备从袖中取出银铃来,却被端木伸出一手拦了下来。
  
  “凌盟主,你明知与端木没有公平对抗的条件,何以一心寻死?”
  
  凌初以袖轻拭嘴角,雪白的衣袖霎时一抹血红,支着剑,凌初晃了晃身形,却还是站了起来:“阁下就当凌某生无可恋,还望成全。”
  
  “的确,生又何欢,死又何哀……可尊驾有家有室,并非了无牵挂吧?”
  
  霎时,凌初身形一震,端木也不再多言,房里弥漫着诡异的静谧。最终,还是凌初打破了沉默:“你知道了。”
  
  “尽管凌盟主做的高明,命人仿了我端木府的金漆封口,每半月便以寒露教密信报平安,但纸终究包不住火。”将手中持剑反手插入苏谦手中的剑鞘,端木眼帘半阖道,“算算时日,再过个把月,便是尊夫人临盆的大喜之日,端木是不是该在这里提前恭贺凌盟主?”
  
  “……”
  凌初没有作声,但那警惕的眼神充分的说明了他有多么在意这即将出世的孩子,确认了这点,端木才算是彻底的放下了心来:“凌盟主,本座可以告诉你,只要你在一日,从今往后,寒露教不会染指中原武林,更不会动承天剑派任何一人。”
  
  面对端木的信誓旦旦,凌初并未轻易动心,而是眯起眼,道:“为何?”
  “……因为”被这一问,脑海中便浮现了那青衫青年的身影,端木心中五味陈杂,隐隐愧疚,叹了口气,只言简意赅道,“本座一诺千金,说到做到。”
  
  在端木示意下,苏谦将剑收好,从袖中取出两个物件来,上前了几步递了上去:“凌盟主,这是金线蛊的解药。……还有顾公子留给阁下的信。”
  
  凌初原本怀疑与警惕的眼神,在听见后半句话一扫而空,他从苏谦手中夺过信笺,连剑都丢了,手指带着颤动,打开信笺。
  
  水墨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一副日落景图顿时铺开在面前,凌初霎时红了眼眶。曾几何时,凌初还对自家师兄这写写画画的爱好嗤之以鼻,他理所当然的觉得,纵是再多笔墨,又哪有身临体会的感受来的强烈,有空将那东西画上个三四个时辰甚至三四天,倒不如趁着美景在前,好好的欣赏。
  
  因为他从未想过,人生苦短,世事变迁,那样的摄人心魄美景,那样的安心舒服的感受,也许有过一次,就再也没有第二次。
  
  式微,式微,胡不归。日落了,何不回去呢。
  
  想到那一向软弱胆小的师兄,面对即将到来死亡,唯一想到的事却是劝自己回去不要以卵击石,凌初蓄在眼眶中的泪霎时断了线。可如今他一败涂地,连至爱之人都没有护好,那没有了师兄的承天剑派,他又该以如何的心境而归。
  
  端木以无辜孩童的性命要挟自己活下去,却也是师兄的意思。世间还有太多良辰美景,师兄自然是留恋的,那样惜命的一个人,却是没法再去体会,再去观赏,反过来便只能希望最牵挂的人能好好生活下去。
  
  端木看着眼前这白衣青年握着薄薄一张宣纸垂首饮泣,却终于是收了声,他像沉默的雪狮一般缓缓起身,拾起剑收入剑鞘,整个人也同剑一般锋芒尽敛,接过端木府苏管事手中的药瓶。一言不发,便稳着脚步,转身朝府外去了。
        
第四十二章
  折腾了许久,昆仑心法终于是落入了端木之手,江湖中各个门派人人自危,对这西域魔教敢怒不敢言,大败而归的凌初在江湖中的名声远没有父亲来的好。当初跟着凌初前去西域的也只有丐帮少林弟子,对其他这些只晓得指指点点的门派,凌珊简直气的半死,但凌初坦然得很,并不在意,从西域回来之后便辞去了盟主之位,接手承天剑派,从此便与父亲一样,长期坐镇容山。
  
  个把月后,凌夫人便给凌家喜添了两个同胞男娃娃,凌初给两个孩子起了名字,一个叫凌式,一个叫凌微。将孩子抚养到一周大,凌夫人于孟秋便安静的离开了容山。各中原因,连凌珊也不知晓,但凌珊对于讨厌的女人离开自是高兴的,凌夫人走后,她待两个孩子更是像亲姐姐一样细致入微。
  
  在这悉心的照顾下,四年后凌式凌微便长成了虎头虎脑的可爱模样,尤为讨人喜欢,五官也逐渐的成型。
  
  一日带着两个孩子在院子里晒太阳,日光太晃眼,凌珊坐在摇椅上,看得有些走神,半晌才扭头对大表哥笑。
  
  “真是奇怪呀大表哥,式儿微儿怎么越长越不像你,倒好像大师兄,尤其是微儿。看。”
  
  闻言看向玩在一块嬉笑打闹,无忧无虑的凌式凌微,靠在廊边无所事事的凌初也露出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屈指一算竟已快五年,七月初始,转眼又快到七月廿一,凌初又开始着手准备前往西域,这每年一次的西域之行,凌初一直坚持着,式儿微儿只知道是拜祭亲人,却并不知是什么亲人。往年式儿微儿年纪小,凌珊都要自告奋勇的跟着,今年却是放了手。“才不是因为要和山下那个邢老二过七夕呢。”凌珊这么说道。
  
  昆仑山上常年冰雪覆盖,凌初单手拎着镂空食盒,寸兵未带,徒步上山,就像寻常人家清明一般。两个孩子都裹着厚厚的棉袄,带着鹿皮小帽熊皮小手套,还是冻得两个脸蛋红扑扑的,天气寒冷兴致却不减,在凌初跟前一前一后的打闹。
  
  两个孩子都是顽皮,刚学会走就开始跑,见到这漫山遍野的雪,自然玩心大起,哥哥搓雪球丢弟弟,弟弟就抱着脑袋捂着帽子到处躲,跑的慌了,左脚拌右脚,噗通一声摔了个狗啃泥,小帽子都飞了出去,孩子变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咯咯笑着,突然就是哇一声哭出来。
  
  凌式小跑了几步上前捡起弟弟掉在地上的帽子,也盖在自己脑袋上,回过头做鬼脸。
  “微微爱哭鬼,像个小姑娘。”
  凌微边哭还不忘回嘴:“哥哥才是小姑娘。”
  
  孩子就是孩子,玩得好好的突然就吵了起来,凌初只好放下食盒上前将凌微抱了起来,仔细检查了一番,好在棉衣棉裤柔软,衣裳穿的厚了,也没摔伤。
  “不哭了。乖。”
  凌微从小就最听父亲的话,立刻就抹了眼泪,但忍着哽咽,肥嘟嘟的小手却将他脖子一环,就这么赖在了他怀里。
  
  “爹爹,微儿腿好痛。”
  “等会儿下山,爹爹给你买烤肉好不好?”
  “好。”嘴上说好,却还是不肯撒手,凌微在父亲的肩窝蹭了蹭,把眼泪都糊在那雪白的衣襟上。
  无奈的笑了笑,凌初只能让小儿子坐在自己臂上,侧了侧身子拎起食盒,继续朝山上而去。
  
  扒着鹿皮小帽,凌式绕到凌初的背后,笑吟吟的把帽子丢了上去,凌微不领情,气呼呼的甩掉,凌式便接下又丢回去,几番之后,凌微终于将帽子戴回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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