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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红脸关公,两眼红光闪烁,舌头一个劲儿地在口中打结。
厂领导和专案组成员基本上在九点钟之前便撤退了,大多数人却一直折腾到十点钟多,直到炊事员们嚷嚷着要打烊了,众人才不情不愿地离去。
山谷中的风带着浓重的凉意,驱散了夏日火辣辣的燥热。白日里垂头丧气的树木挺起了腰杆,它们那油亮的叶片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银白色的光芒,随风摇曳,送来了丝丝清风。草叶上露珠儿晶莹闪烁,就像来自天堂的仙露,正等待炼丹的老道在清晨去采集。
空气中弥漫着夜来香浓郁的香味,遮盖掉了一切令人不快的气味。呱噪了一整天的知了,此时疲倦地伏于树干上,远处的山谷,偶尔传来一、两声山鸟的夜啼。
清钢厂生活区的灯光接二连三地熄灭了。夜,深沉的仿佛一切都已沉沉睡去。
突然,一声凄厉的叫声划破了夜的沉寂,被夜风带向了远方;接着又是一声……
不久,总厂保卫处的两部电话也相继尖叫起来,那时李兵刚刚把最后一点儿汽水倒进了喉咙,正有滋有味地咀嚼着最后一块卤鸡块……
原本何达安提出当晚他来值班,可钟翰祥要求他务必陪着专案组的警员们好好喝上几杯,他只得放弃了想要关爱一下部下的愿望,这让当晚值班的李兵不停地咽口水。好在何达安作了个两全的安排,他让杨建平值班到晚上七点半再去赴宴,让李兵享受个把小时的口服。
李兵准时来到食堂,入座后对准他爱吃的几样菜猛伸筷子,接着又把桌上的其他菜肴每一样都品尝了几大口,把值班时间不得喝酒的禁令抛在了脑后,仰起脖子灌下了两满杯的高粱酒,这才不情不愿地领了一份宵夜来到保卫处,替下了杨建平。
受到干扰的李兵拼命吞咽下口中的食物,抓起桌上的话筒,只听到里边一个女人语无伦次地大喊大叫,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他耐着性子安慰对方,让她说慢点,可那女人显然处于歇斯底里状态,根本不听李兵的,只是一个劲儿语无伦次地尖声嚷嚷着……
李兵从话筒中传来的声音判断出那女人所处的环境似乎很嘈杂,好像有一大群人在跑来跑去,但是听不到生产区所固有的设备的嘈杂声。他判断,那女人八成是从生活区打来的。从她的叫嚷中可以分辨出“快来人”、“救人”这样的字眼,八成是有人负伤了。
另一部电话仍在没命地尖叫,提醒他电话的那一头显然也有紧急状况。他本想放下正在接听的话筒,可电话那头那个女人凄惨的呼喊声令他不忍心抛弃她。他估计了一下电话线的长度,然后拎起桌上的话机奔向另一部正在嘶吼的话机,把两个话筒一左一右地扣在两只耳朵上。
这只话筒里响起了一个男人冷静的声音。“你是哪一位?”
“我是李兵。你……”
那个冷静的声音不由分说命令道:“家属区这儿发生了凶案,我已经通知了专案组。何处长就住在家属区,应该会比他们到的快,你通知他赶紧到现场来帮忙维持秩序!”
李兵当即想到大概是连环杀手再度作案了!他正想多了解点儿情况,对方已经“咔嚓”一声放下了话筒。
尽管不知道这个傲慢的家伙是谁,但听口气显然是个头头脑脑之类的人物。他不敢怠慢,不假思索地丢下了那个悲呼不止的女声,拨通了何达安家的电话。
花了比平时长一倍的时间,电话那头才有人应答。
“头儿,我是小李。家属区发生了凶案……”
“被害人是谁?”何达安的声音听上去不是很清晰。
“不知道。报案的人说他已经通知专案组了。他还让我通知你,要你快速赶到出事地点帮忙维持秩序。他一说完就撂下了电话,既没有通报自己的大名,也没有说明被害人是谁以及案发现场在哪儿。”
李兵听到电话里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看样子何老大是摸着黑边接电话边穿衣服,大概是不想惊扰夫人。没想到还是个细心体贴的家伙!
“头儿,我该干些什么?”李兵问道。
“想办法通知咱们处的人,让他们到家属区来跟我会合。”听声音,何达安这会儿可能清醒过来了。
“那我呢,是不是……”
“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呆在保卫处,好好值你的班,做好记录,别的什么也别想!”
李兵深深叹了口气。
当何达安往专案组挂电话时,那里的电话一直占线。他接连拨了三个号码才挂通。那是王怀书屋里的电话,他的手下盛华晨接的电话。他告诉何达安,王怀书已经知道又发生了新的案情,已经往现场派出了警力。
“知道案发地点在哪儿吗?”何达安问道。
“家属区八号楼。”
何达安就住在家属区内,不过他住的一号楼与八号楼确实有点儿距离,但还不至于一点儿动静都察觉不到。他暗暗埋怨自己昨晚喝得太多,睡的太沉,否则反应不应该这么迟钝!
他把自行车蹬得飞快,转眼八号楼出现在眼前。只见楼前围了一大群人,有几个人挥舞着胳膊、大声嚷嚷着什么,好像是在维持秩序。
何达安锁了车后直奔人群而去,发现正在极力维持秩序的那几个人中,领头的是二轧厂厂长朱维群。此人也是军人出身,四十岁出头,人挺精干,何达安估计给李兵打电话的人可能就是他。他就住在前面的五号楼,斜对着八号楼。
第86章 疑凶就擒(二)
更新时间2013311 11:35:22 字数:2881
一见到何达安的身影,朱维群立刻向他挥了挥手。“何处长,来得正好,维持秩序的工作就交还给你了!”
“没问题。”何达安说完,面对人群大声喊道,“请大家注意,为了保护现场,请大家后退十米!”
也许是摄于他总厂保卫处长的身份,人群开始慢慢向后退去,虽然距离后退十米的要求仍有相当差距,但至少给现场留出了一个过得去的安全区域。
何达安满意地点了点头,实际他并没指望人群真的会后退十米。现场是否已经遭到破坏不得而知,至少从此刻开始,不会继续受到破坏了。
何达安接过朱维群递过来的香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情况怎么样了?”
“被害人是供销处的曹福祥,腹部受了伤,伤口似乎挺深的,流了不少血,我怀疑是刀伤,究竟挨了几刀不清楚。是他的妻子下夜班回到家中发现的。她呼救时我跟建芬一起赶了过来,那时他的意识已经不清了,所以不知道究竟倒在那里流了多长时间的血。我给他作了简单的止血处理,没敢搬动他。目前还有呼吸和心跳,但不知道能不能挺得过来。已经给厂部医院急救中心挂了电话,救护车应该很快就到……还是那个混蛋干的吗?这回怎么改成向男人下手了?”
“那个混蛋”自然是指在清钢肆虐长达半年多的连环杀手。
“这个,恐怕要等警方现场勘查结果出来后才知道。”
说话间,何达安的手下接二连三地赶到了,毕竟他们都住在宿舍区内,集体宿舍与家属区不过隔着一个广场,自然要比专案组到的快。何达安把维持秩序的任务交给他们,并作了简单交代,便随朱厂长一起上楼看望被害人及其家属。
清钢厂的家属楼全都是清一色的钢筋混凝土五层建筑,每层六个单元,东西两头为四房一厅的居室,其余为三房一厅居室。不过那个年代厅的概念与现在是大相径庭,与其说是厅,不如说是入口处的一个过渡地带,或者说是一个过道,面积一般只有五、六平方,仅够摆一张小饭桌和一张摆放热水瓶、茶壶、饭锅之类的日常生活用具的小桌子,通常是占用一间房间作为类似客厅功能的起居室。
曹福祥住在204单元,他的女儿在上海老家没带过来,平日里家中只有夫妻两人。进门左手第一间是起居室,此刻朱维群的妻子王建芬正陪着曹福祥的妻子张秀兰坐在里边的沙发上,轻声细语地安慰她;另外还有两名女职工跑前跑后端水端茶、递毛巾什么的。
沙发前的地板上躺着曹福祥,双腿屈膝仰卧着,身下垫着一床被单,身上盖了一条毛巾被,头部一侧用卷成一团的衣物垫着,使他的头侧向一边,大概是为了防止他被自己的呕吐物堵塞了气管。那些大概都是朱维群的杰作,用上了他军人的一些基本救生技能。
“不知道他究竟还有哪些伤,不敢随意搬动。”朱维群解释道。他象何达安一样双手插在口袋里,避免无意间触碰到什么。
张秀兰两眼又红又肿,大概一直在哭泣。一见到朱维群跟何达安,便放声痛哭。王建芬边搂着她的肩膀轻轻拍着,边向两位男士点头招呼。
“救护车怎么还没来?真让人着急!”王建芬皱着眉头问道,她被张秀兰哭的心烦意乱,恨不得救护车立马就到。一见到两位男士,立刻把隐忍许久的情绪倾泻到他们身上。
她的丈夫抬起手腕看了下手表,用令人宽慰的冷静语调安慰道:“应该快到了。我的急救处理应该多少能管点用。”
好像是要回应他的话似的,远处隐隐传来鸣笛声,不过不知道究竟是救护车还是警车发出来的。
好像会读心术似的,何达安侧着身子分析道:“听上去鸣笛声比较单一,应该是救护车。如果是警车,应该不止一辆,鸣笛声就不会这样单一了。”
不等别人询问,张秀兰便哽咽着叙述开了。
“上班的时候,我老担心老曹会在宴席上……喝得醉醺醺的出洋相……他这人好两口,喝起来没个完……下班后走到楼跟前,见灯亮着……心想他已经回家了……就放心了……进屋后见他躺在地上,还以为……以为他喝醉了……哪想到后来我走近前一看,哦……一身、一地的血呀……当时我都傻……傻了……只知道大喊大叫……一直到……朱厂长跟小王他们过来……
“原先我以为他是因为喝醉了……站不稳,把身上的什么地方给摔破了……后来……后来朱厂长检查了伤口,才知道……伤口……那伤口在肚子上,那怎么磕……也不能……也不能磕到那儿啊……朱厂长打报警电话的时候,我才……才明白是凶手干的……天哪,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老曹这人平日虽然……傲了点,可也不至于惹来这……杀身之祸啊……天哪,流了这么多血,他……还能……还活得了吗……”
她又开始歇斯底里地哀嚎起来。
“你可别着急哭坏了身子,老曹还要靠你照顾呢,你说是吗?老朱给他的伤口作了急救处理,应该可以坚持到救护车到来。好在咱们清钢厂自己有医院,离这儿不算太远,而且医疗水平还可以,他们肯定会全力抢救老曹的……”
王建芬温柔而又坚定的语气,让张秀兰渐渐止住了悲声。
何达安知道警方到来后一定会对在场的人进行询问,自己不必越俎代庖。但是从被害人的情况来看,作案方式似乎与前三起案子有很大差异,究竟仍为之前的连环杀手所为,还是另有他人?自从接了电话后,这个问题一直在他脑子里盘亘不去。
他希望仍然是前三起案子的那个连环杀手作的案。因为清钢厂有一个凶手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如果有不止一个凶手在四处作案,而且如果他们心照不宣相互策应,那么,不仅被害人的数量要大大增加,而且破案的难度恐怕也会加大。可如果是之前的凶手作的案,为什么被害对象不再是女人而是男人了,作案地点也不再是公共厕所,而是登堂入室手持利器行凶呢?这种变化究竟意味着什么?作为厂保卫处负责人,他迫切希望能一解心中的疑问。
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