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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时大掌柜满脸和气,如果让往年那些见识过他阴鸷狠辣嘴脸的敌人看到,此人对一个赢了自己一万多两银子的赌客如此客气,绝对会吓一跳。
片刻后赌坊方面把宁缺今日赢的筹码全部换成银票送了过来,在第一时间里,他用严厉的眼神阻止住了桑桑双眼发光想要数银票的动作,但余光里瞥见那厚厚一叠银票上的一千两的数字,自己也忍不住觉得唇舌有些发干。
大掌柜微笑说道:“以后欢迎您随时来玩。”
“您客气了。”
宁缺知道对方虽没有明言,却是在委婉劝告自己:既然做朋友那就不是赌桌上的关系,欢迎随时来玩,就是不欢迎的意思,以后这勾星赌坊您还是别来玩了。
就在他带着桑桑准备离开勾星赌坊的时候,大掌柜却像是刚刚想到一件事情,笑着建议说道:“您如果觉得还未尽兴,我倒有个好建议,西城那处最近新开了家赌坊,是俊介老爷以前典当行改的,那还真是个好去处。”
这话里隐着的意思很隐晦,大掌柜猜测这少年一定有背景,应该能猜到自己话里的意思,但他没想到宁缺虽然没有什么背景,可听着俊介这名字,想起春风亭那夜朝小树的介绍,便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现如今长安城的黑夜世界是鱼龙帮的天下,俊介老爷已经完了,他名下的典当行改成赌坊重新开业,就像如今的勾星赌坊一般,身后没有了靠山,你宁缺既然敢在我勾星赌坊赢这么多银子,再去西城赢上一场又有何不可?
站在窗畔,看着那对年轻的主仆向着西城方向走去,渐渐消失在夜色里,大掌柜忍不住蹙起眉尖摇了摇头,心中满是不甘与恼怒。
房门开启,中年荷官抱着那个沉重的大骰盅走了进来,看着大掌柜的背影,沉默片刻后叹息着说道:“那少年确实是个修行者。”
中年荷官是蒙老爷当年从大河国请过来的赌术高手,平日里只负责镇场极少出手,今日他被迫亲自出马,却还是输了个干干净净——摇骰子这种事情庄家极占优势,他相信世间没有任何赌术高手能在自己坐庄的前提下还能赢自己,而且任何老千都不可能瞒过自己的眼睛,那么那个少年究竟是怎么回事便很清楚了。
想着最后自己摇出了个豹子,为了维护赌坊颜面竟是被逼得不敢开盅,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摇头说道:“就算是修行者,我们也太客气了些。”
“蒙老爷已经死了,咱们赌坊能重新开起来,全靠宫里那位陈七爷怜悯蒙老爷留下的孤儿寡母,还有帮里那些兄弟没处吃饭。现如今我们要夹着尾巴做人,哪里还敢闹事?更何况你也知道那少年是个修行者,难道你我还能把他怎么嘀?”
大掌柜声音低沉,把他训斥了一通,然后毫无征兆抓起桌上的黑色骰盅蓬的一声直接摔碎,只见破碎骰盅里有一道金黄色的夹层,夹层上面隐隐刻着些花纹。
“骰盅里有软金夹层,上面刻着符文。”大掌柜阴沉着脸说道:“那个少年能把骰盅看破,至少是入了实境的修行者,你我除了乖乖送上银子,还能有什么招?”
中年荷官怔住了,常年坐镇赌场,交游广阔耳听八方,他虽是个普通人却也知道修行者的境界分际,想着那少年如此年轻,难道已经进入了不惑之境?
“这样的人物来赌场做甚?”他愤愤说道:“我倒要看看他去西城还敢不敢这么放肆,俊介老爷虽然死了,但那新场子身后的靠山却不是普通修行者敢惹的。”
大掌柜没有接他的话,只是盯着桌上的骰盅残片在看,看着骰盅残片里夹着的软金,看着那些符纹,越想心里越不痛快,喃喃说道:“大唐开国这么多年,就没听说过几次修行者靠欺负赌场挣钱,因为对那些人来说这么干实在是太跌份儿。”
“一个踏入实境的修行者,他不去山门冥想苦修,不去与同道交流,不去名山大川游历,不去感悟天地之息,却他妈的跑到赌场来赌钱,这算什么?”
大掌柜抬起头来,看着窗外的夜色,幽幽说道:“这是欺负人啊。”
……
……
桑桑旧腰带里那颗二百两银票叠成的星星,现在已经变成了厚厚一叠银票,塞在腰间鼓囊囊的有些难看,但她却是毫不在意,时不时傻乎乎地笑两声。
“少爷,咱们真的还去西城那间赌坊吗?”
“当然要去,这种挣钱的法子只能用一次,那就让我们一次挣个够。”
照道理说,像宁缺这样经历过无数次生死险境的人,应该很明白见好就收,适可而止的道理,然而可怜见的他终究还是穷了太久太久,如今忽然发现了这么个挣钱的好法子,就像月轮国西边放了一辈子羊却连羊肉都吃不起的穷困山民,忽然发现了一个能不停跳出黑羊的宝盆,哪里能够忍得住不用。
就算是在繁华的长安城中,一万多两银子也毫无疑问是笔巨资,而这笔钱如果放在草原上,足以让梳碧湖旁的马贼们不等宁缺举刀便纷纷跳马自杀,如果放在渭城里,足以让那些想把桑桑娶进门的大婶们无视宁缺脸色抬着花轿就来抢亲。
那叠厚厚的银票,直接冲昏了宁缺的头脑,就连桑桑此时瘦而平的小小胸怀里也满是壮阔之气,恨不得把长安城里所有赌坊都赢上一遍。
西城果然有间新开的赌坊,门面招牌装饰一看便比勾星赌坊更新更大,知道这间赌坊是西城俊介的典当行改的,宁缺也没什么惧意,带着桑桑便闯了进去。
接下来的发展毫无意外,又是连番赢钱,而现在他有了经验又有了更丰厚的赌资,赢起来更是又快又狠,转瞬间这家新赌坊的荷官们便被赢得面色剧变,赌坊方面商议一番后,礼貌又带着威胁之意把他请进内室,新开了一桌赌局。
anytime,anythere,只要赌坊方面不作弊,宁缺总会赢,一直赢。
当他把这家新赌坊赢得快要变成小作坊之后,赌坊背后的人终于站了出来。
一名穿着青衫青靴戴着青帽的剽悍汉子冷冷看着桌旁的宁缺,沉声说道:“朋友,齐四爷很欣赏你,想请你去喝一杯茶。”
第一百二十四章 谁的赌坊?
一个穿着薄薄青衣,身材瘦高的男子,这时候正在西城门楼最高处的石墙上吹风,因为太瘦,身上青衣仿佛被挂在竹竿上,城楼上夜风一起便猎猎作响。
长安城的夏夜闷热难当,富贵人家自有婢女执扇,冰块盈房,普通人家则只能开了房门,袒腹街巷竹床之上,世人皆知愈往高处走,夜风愈凉,然而城内真正高的大唐皇宫和雄伟城墙,又哪里能随便上去。
但青衣瘦男能,因为他叫齐四,是长安鱼龙帮帮主。
江湖人都知道齐四狠这三个字,但必须要说,以前在鱼龙帮最上层的那几位兄弟当中,他真是最不成器的那个,而现如今随着春风亭老朝离开长安,常三等人现了明数,回到朝廷做事,他便理所当然继了鱼龙帮帮主一位。
如今他随便一声令下,便有三千青袍为之誓死效命,加上现在谁都知道鱼龙帮乃是陛下当年扔在江湖里的一条鱼,即便是官府也不敢太过怠慢,齐四爷毫无疑问是长安黑道唯一的领袖,上得城楼观风景又何足道哉。
然而此时面迎夜风,提着壶酒的齐四没有任何骄傲得意情绪,反而面色黯淡,饮一口酒,叹一声气,成功由一位普通黑道领袖化身为文艺黑道领袖。
他很想朝小树,也很想其他的那几位哥哥,只是朝小树赴世间远游,常三陈七等人有了官面身份,也无法随时相见。想着往年那些喝酒吃肉的好时光,这位已经在长安城里声名赫赫的齐四爷,恨不得立即马上重新回到当小弟的日子。
便在这时,城墙上远处行来一人,与城门军打了个招呼,匆忙跑了过来,低着头惭愧地在齐四耳边说了几句话。
噗的一声,齐四爷一口酒喷了出来,酒水化为细雾落入深不见底的城墙外,不知会不会惊了那些在城墙上筑巢的岩鹰,他瞪着眼睛问道:“会不会错了?”
“绝对没错,已经派人去勾星打听过了,那小子先去那边赢了一万多两。”
齐四爷犹自不信,摸着后脑勺犹疑说道:“修行者去赌坊捞银子?有这么不懂事儿不要脸的主儿?怎么听着总觉得有些怪?”
那名下属苦着脸说道:“谁也不信啊,勾星那边的大掌柜开始也不信,可后来还不是老老实实把银子交了出来,然后赶紧向我们这边通了信。”
齐四爷相信下属不敢欺骗自己,确认有个修行者正极其不要脸地在自家赌坊捞钱,想着大哥离开之前的嘱咐,不由勃然变色,把手中小酒壶向城墙外的夜色里扔去,狠狠说道:“让他把银子吐出来,不然就让兄弟们把他给砍了!他妈的,又不是什么洞玄境的高人,以为会玩两手戏法,爷就砍不死你?”
话是如此说,事却不能这般做,鱼龙帮行事向来讲究又强悍,真把齐四逼急了,喊三千青袍兄弟把那个修行者砍死,他还真做得出来,问题在于修行者肯定有山门师派,他总得去看一眼那个混帐修行者是什么来路才能做决定。
长安城墙极高,爬上去不容易,跑下来也极困难,等齐四爷从城门处跑回赌坊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而就在这段时间里,那个混帐修行者已经赢了更多银子。
听着这消息,齐四爷脸色愈发不善,心情愈发糟糕,可当他看到推门而入的那人时,心情和脸色都变得极为怪异起来,极想发笑却又想哭,想哭却哭不出来,心想这他妈的叫怎么个事儿?
……
……
听到齐四爷三个字,推门而入果然看到那个青衣竹竿般的男人,宁缺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极为精彩,心想怎么闹到熟人头上了,说道:“我说咱们熟归熟……实际上也不怎么熟……这样,看在朝小树面子上,先前所有帐目我给你打个对折。”
他脑子反应速度奇快,一句话里竟是转了三个弯,心想如果表现得太熟,那真不好意思拿赢的那些银子,可如果要沉着脸扮演完全不熟,又担心对方真的翻脸,他可是很清楚鱼龙帮不好惹,所以最后才把朝小树这面大旗搬了出来。
齐四爷被他这番话弄得一怔,气得险些笑出声来,狠狠瞪了他一眼,恼火说道:“从这赌坊里赢的银子,你确定想要?”
宁缺心想还是那句话,大家熟归熟并且确实只见过两面谈不上太熟,难道你就好意思借此不给银子?其实如果涉及的银钱数目少些,他倒不介意在齐四面前扮演一下兄弟情深英雄豪迈大方,但他先前可是赢了七万多两银子……
为了七万多两银子,他不介意躺着装死尸让桑桑上街卖身葬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旧日交情和大方之类的事情。他看着齐四,轻咳两声后说道:“话说第一次见面时,齐四爷你可是说过只要你活着,这东城任我横趟来着。”
“这里是西城。”齐四爷没好气反驳了一句,然后起身从上了锁的匣子里取出几份地契和官府认证的契书,扔到他面前桌上,说道:“反正这赌坊是你的,你想自己赢自己好耍,随便你去折腾。”
宁缺觉得自己是不是好像听岔了什么事情,揉了揉耳朵问道:“谁的赌坊?”
齐四爷倒了杯茶,恼火说道:“我说了,这是你的赌坊。”
宁缺拿起桌上那几份契书扫了一眼,果然在文书下方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他顿时僵在了当场,抬头看了齐四爷一眼,眼中满是震惊疑惑之色。
“大哥离开之前交待了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