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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帅!”张鹤生激动地抬起了头:“只要有我一口气在,就一定护你周全。为抗日尽一份力。”
“嗯,我知道。”张作霖点点头:“你们都是道士,都是出家人。国家危难之际,你们可以挺身而出。说真的,我确实很感动。你们的那些成果,我也看到了。好,灭了鬼子士气,涨了国人威风。我在想啊,如果六万万个中国人都跟你们这样,小鬼子还敢如此猖狂吗?”
“实话告诉你,在此前,我已经在谈判桌上拒绝了日本人的一切不平等条约,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只要东北这片土地上,还是我张家人做主,就娘希匹的别他妈胡来!”张作霖怒气冲冲的说道。
“大帅,我相信,中国人会团结起来的。”张鹤生说道。
“嗯,我希望在有生之年,可以看到这一天。”张作霖憧憬:“对了,上车前我好像问过你名字,和我还是本家,叫张鹤生吧?”
“对,大帅记性好。”张鹤生笑了。
“等以后赶跑了小日本,我就去江南看风景,游山玩水。到时候你得尽尽地主之谊,请我喝酒才对。到时候,不管什么身份,多拉几个酒量好的兄弟,咱们一醉方休。”张作霖大咧咧的说道。
“好,一醉方休。”二人击掌为誓。
火车的鸣笛声呜呜而响,划破旷野。
片段慢慢破碎,张鹤生也终于有了记忆:“没错,那眼神,那气势,是张大帅!”
沙发上的众人齐刷刷站了起来,一个个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这个疯子,竟然真的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了?曾养甫更是直接引发了哮喘,赶紧拿出药瓶,取出两粒来吞服了下去,只是关瓶盖的时候手一松,整瓶子药都掉在了地上,到处乱弹。
只有戴笠,轻轻的舒了口气。
意料之中,又仿若在意料之外。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好像睡了很长时间,你们……你们是谁?”张鹤生拾起了地上的相片,看了看戴笠,又看了看大厅里陌生的面孔,面露狐疑之色。
“鄙人戴笠,字雨农。”戴笠微笑着看着他,说道。
“戴笠?”张鹤生眉头一挑,眼睛眨了下:“军统的那个戴笠?”
“正是!”戴笠点头。
“幸会!”张鹤生双手抱拳,如古人般对戴笠行了一个礼:“现在我有许多问题,希望你能给我解释清楚。第一:我不是在皇姑屯的列车上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第二,你找我又有什么事儿?”
“我现在大脑一片空白,好多东西,似乎发生过,但就是记不起来了。”
张鹤生现在一点都不疯了,思路异常地清晰。
“你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我叫人把你请来的。另外,当时的你并不在什么皇姑屯的列车上,而是在青山疗养院。”戴笠说道。
“青山疗养院?”张鹤生一愣:“那是做什么的?”
看他那错愕的表情,还真是不知道,并不是大智若愚,或者装傻充愣。
“简而言之,就是精神病院。”
“我……我在精神病院?我在精神病院做什么,多久了?”张鹤生瞪大了眼睛。
“不多不少,正好十年。”戴笠言简意赅。
“什么?十年!!!”张鹤生大吃一惊,嘴巴都合不拢了。
“那张大帅呢?他在哪儿,我要去见他。”
“他死了,十年前就死了。”戴笠淡淡的说道。
“不可能,你在骗我!张大帅是不会死,张大帅是不会死的!”张鹤生两眼充血,嘶吼一声就抓住了戴笠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揪了起来。看到这一幕,旁边的曾养甫生怕戴笠受到损伤,刚要上前,却被戴笠一手挥退。
“我没必要骗你!”
戴笠就这样默默地和张鹤生对视着,处变不惊。
“怎么死的?你说!”张鹤生喘着粗气。
“死在了皇姑屯,日本人下的手。”
“不可能,你又骗我!”张鹤生怒气冲冲。
“我说了,我没必要骗你。张作霖遇刺身亡,这是众人皆知的事儿。不信,你出去随便拉个人问问。看看是我在骗你,还是你自己骗自己。”戴笠说道。
“人,我肯定是要问的。你先说,现在是多少年?”张鹤生问道。
“一九三七年。”戴笠回答说。
“不,不,现在不是一九二七年吗?”张鹤生面露惊诧。
“你进精神病院的时候,是一九二七年。这都十年过去了,你觉得,还是一九二七年吗?”戴笠冷笑。
张鹤生呆滞的松开了戴笠的衣服,将他放了下来。看看屋子,再看看自己的衣服,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
“我做了十年的疯子?”他空洞的眼神,求助般的瞥向每一个人。
第三十二章 十年(2)
“是的,直到刚才,你都还是个疯子,只是现在,突然清醒过来了。”杨开说道。
他完全可以理解此刻张鹤生那复杂的心情,那种感觉,真的很难受。
“骗我,你们都在骗我!”张鹤生声嘶力竭的举起手,指着戴笠的鼻子:“我明明还在张大帅的列车里,保护他返回东北。”
“哦,我明白了。”他自言自语:“我现在一定是在做梦,你们都是梦寐,在蛊惑我,对不对?只要我醒来,你们就都没有了,我就在列车里了,我就又看见张大帅了。”
“这个世界上有种可怜人,他们把梦境当做现实,把现实当做梦境。说好听点,是庄周梦蝶。说难听点,就是一个纯粹的懦夫。”
说到这,戴笠突然上前一步,狠狠地逼视着张鹤生:“都十年了,你还想继续逃避下去吗?”
“再逃避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人生又有几个十年,二十年!”
“我……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真的什么都记不清了”张鹤生带着哭腔,逃避着戴笠的目光:“我不相信,你们合伙骗我这个老实人。我要到外面去,我要一个个问,他们才会对我说实话,就是这样。”说完,他跌跌撞撞的朝着大门走去。
“义父,我拦住他!”曾养甫说道。
“不用。”面对着张鹤生清瘦的背影,戴笠淡淡的说道:“这十年来,你都在精神病院里,活在自己给自己设置的枷锁里。但你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吗?”
“这十年来,小日本的僧侣,阴阳师分兵两路,一路专门破坏各地的地运,另一路专门破坏各地的气运。地运破,百年荒,气运破,千年凉!时至今日,已有近三个省市的地运遭了殃。”
当戴笠这句话说完之后,张鹤生踏出的前脚竟硬生生的收了回来,随即蓦然的转过脑袋。
“当真?”张鹤生满脸凶戾之色。
“当真”戴笠点头:“还有些事情,你想听吗?”
“说!”他咬牙切齿的说道。
“其中一个偶然的机会,军统活捉了其中一名参与者,竟发现对方其实是个中国人。”
“中国人?”张鹤生眼珠子一翻:“如此汉奸,誓杀之!”
“听我继续说,这个人不但是个中国人,还是你们‘中华抗日救亡祈福协会’的原成员,隶属于全真教。我们起初也不信,严刑拷打之下,这才水落石出。原来,东北失守后,整个全真教就投了敌,小鬼子阴阳师之所以能如此轻车熟路的到处搞破坏,全是因为他们带的路。”戴笠语不惊人死不休。
“不可能,我们都是发过誓的,为国家尽心尽力。”张鹤生一口否定。
“发誓,这个年代,誓言能值几个钱,能换来真金白银吗?”戴笠冷笑。
“还有,两个月前,我们发现了你的那位老友,梁维扬的踪迹。”
“梁大哥,他不是死了吗?”张鹤生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哼哼!”戴笠意味深长的瞥了他一眼:“不是记不清当时发生的事了吗?既然如此,又怎么会如此肯定梁维扬死了。”
“噫,我怎么会记得他死了?”张鹤生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
“我想想,别说话,让我安静一会儿。”张鹤生晃了晃脑袋,努力挖掘着记忆深处的谜团。
“那天,是阴天,天空有阳光,但很少。”张鹤生喃喃自语:“那天,梁掌教和我说,离东北越来越近,小鬼子可能要下手了。叫我带着一批精锐弟兄协助大帅的卫队打头阵,队里有个主心骨,遇到突发事件,也好处理。而他则亲自坐镇后方,保护大帅……”
破碎的记忆慢慢拼接,在张鹤生的脑海中形成一幕幕残缺不全的胶片。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张作霖放下了手中的围棋:“谁?”
“大帅,是我,梁维扬。”
“开门吧!”张作霖对身边的士兵招呼了一声,片刻,风尘仆仆的梁维扬走进了房间,他穿着一身泛白的长衫,下巴一撮山羊须。脚步稳健,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是个高手。
“梁大哥,你怎么来了?”正陪着张作霖下棋的张鹤生惊讶的问道。
“鹤生,前面可能要出事儿。”梁维扬愁容满面的说道。
“啊?”张鹤生眼珠子一瞪:“是日本人?”
“按现在的情况来看,八九不离十。”说着,梁维扬坐到张鹤生旁边,对他耳语了一番,只见张鹤生的眉头越来越皱,最后拧成了一个川字。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梁大哥。”两个月的亲密战斗,已经让张鹤生彻底的被梁维扬的人格魅力所折服,此刻亦是马首是瞻。
“这样吧,我们把正一和全真的精锐弟子都聚集起来,由你带队,在前面开路。我带着余下人,守住后方,保护大帅。”沉吟片刻,梁维扬说道。
“行,那我这就去了,梁大哥你自己小心。”张鹤生点点头。
“嗯,你也小心。”梁维扬露出了一丝阴谋得逞的笑。
“怎么了,二位,太风声鹤唳了吧?谈判失败归失败,日本人还真敢对我动手不成?”张作霖毫不在乎的说道。
“日本人恶贯满盈,又有什么事儿不敢做的。我们一定要万事小心,不中了他们的圈套才好。”张鹤生说完,拱了拱手:“大帅,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一步了,这盘棋……呵呵……”
“我接着下就是了。”梁维扬亲切的拍了拍张鹤生的肩膀,坐在了他的位置上。
“哦?这位梁道长也是此道高手?”张作霖笑道。
“过奖了,只是粗通棋艺。”梁维扬谦虚的说道。
“那好,我们就接着这个残局下,不分胜负誓不休!”张作霖说完,按下了一枚黑子。
事情的发生往往出人意料。
张鹤生领着诸人还未赶到车头,整列火车就开始了急促的紧急制动。
“怎么回事?”张鹤生踉跄的拉住了扶手,身后的人倒下一大片。
“不知道。”一名弟子喘着粗气:“好像是司机那出了问题。”
“妈的,出大事了。你们跟我上车顶,其他人从车仓冲过去!”张鹤生说完,打开车窗,猿猴攀山般的跃上了火车顶。
视野里,火光一片,到处都是枪声和喊杀声,分不清敌我。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少了胳膊的血人远远奔了过来。张鹤生目光一动,提起内劲,轻轻巧巧的几个腾挪,就将对方接在了怀里。
定睛一看,却发现,怀里的那老头竟是茅山派的带队人,此前,车头的安全就是他负责的,现在看他伤势严重,奄奄一息,怕是车头部分已经失手了。
“方师兄,怎么回事?”张鹤生摇了摇怀里的血人。
“死了,死了,前面的兄弟都死了”怀里的血人因为痛苦,而死死地攥紧了张鹤生的胳膊,无数黑色的血浆从嘴角流出:“快……快走……”
就在此时,背后的一列车厢陡然炸成两截,空气中遍布了硫磺烟的味道。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