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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半,张夜与林小星走出餐厅,她在他耳边说:“说好了哦,下次由我来买单。”
“知道啦!”
只有跟林小星在一起,他才会露出由衷的笑容,而跟以前那个女人吃饭,自己所有的笑都是硬挤出来的,硬到脸上的肌肉都要抽筋了。
“对不起,今晚不能继续陪你了,是初中的班长召集大家聚会。”
“在哪里?”
“钱柜普陀店,不过——”
张夜并不想把她带去,并非因为那里有其他女人,而是当初那些嘲笑自己的目光。
“你们老同学聚会,好好玩吧,我会早点回家的。”
“对不起!”他害怕让女朋友不高兴,低头像做错事的小孩,“我不是这个意思,因为那些家伙很多年没见,又喜欢喝酒吹牛,我怕你会不自在。下星期吧,我请你的同事一起去钱柜唱歌。”
“张夜,我并没有责怪你啊,我也不怕遇到你过去的初恋对象,你不带我去也很正常,干吗这么说自己?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
最后的话让他心里一凉,缩在墙角一动不动,任由她继续说下去:“哎,我是真的不想去参加你的同学聚会。我不高兴的原因,是你为这种事也说‘对不起’——你应该斩钉截铁地告诉我,像一个真正的男人那样。”
“对不起。”
“我不需要‘对不起’这三个字。”林小星长吁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好啦,晚上在钱柜别喝得太多,当心回家碰到变态杀手!再见。”
两个人在静安寺地铁站分手,张夜坐七号线回长寿路,林小星则坐二号线回家。
※※※
五分钟后。
最末一节车厢,难得留出几个空位。张夜垂头丧气,真想钻到铁轨底下去。脑中反复播放林小星最后那几句——每次说“对不起”或“抱歉”,她都会发脾气,而当他畏惧地躲到一边,她就露出失望的表情。
该死的?为什么要去那愚蠢的同学会?为了提醒他们怀念往事——比如自己一丝不挂地缩在女厕所门口的情景吗?
身边的空位坐下一个男人。他从不注意身边的人,这次却感到有双眼睛盯着自己——下意识地转身,果然触碰到对方目光。
“对不起,我在哪里见过你吗?”
没想到有人主动对他说话,张夜不知所措地抬起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对不起,打扰到你了吗?”
这个人跟自己一样爱说“对不起”,张夜必须说话了,否则会被当作哑巴:“哦,没有。”
“1995年的暑假,你在静安区工人体育场踢过足球吗?”
张夜一下子愣住了,迅速回忆起1995年,正是自己从小学五年级升初中预备班的暑假——人生中最痛苦的一年,超过了被剥光扔在女厕所门口的那一年。
“不,我从没去那里踢过球。”
那一年暑期,张夜是在无边无际的恐惧与泪水中度过的。
“哦,那我认错人了,对不起!”
这个男人年龄与自己相仿,或许曾是一个学校的?那就更不能让他盯上了,万一被他想起原来不是在静安区工人体育场,而是在初中女厕所门口——张夜迅速离开座位,走到车厢的门口。
他不敢回头看那个男人。
地铁正好开到昌平路站,他提前一站下车,飞快地跑到地面上。
最近天气不错,晚上能见到许多星星,张夜对着天空深呼吸,步行走向新会路上的钱柜普陀店。
当他回想起地铁上那个男人,却再也记不清对方的脸,只剩下一团模糊的五官。
※※※
晚,九点。
钱柜的生意一如既往地好,此处距上班的地方很近,公司同事也喜欢来这唱歌,但很少有人邀请张夜,除非是整个部门聚会。
从一群欢乐的少女中挤过,他来到全场最大包厢,传来郑智化的《星星点灯》。听到这首歌,张夜就想起初中的班长——果然是他,当年的小帅哥,竟发福成了胖子。四周暗恋过他的女生们,皆已青春褪散,尽管还有不少待字闺中。
张夜的迟到,丝毫未引起大家注意,他仍像过去一样被忽略,许多人不认识他了,或者认得脸,也叫不出名字——“那个谁”。
这样也挺好,最好没人能记住他的脸。他对于这场老同学聚会的意义,不过是同学录上的一个名字。如果他没出现,也不会有任何人遗憾或怀念,只是有人会想:又有一个同学英年早逝了吧?
“喂,张夜!”
终于,有人没叫错他的名字。
他回过头来,看到一个魁梧的身材,还有一张永远都不会被忘记的脸。
“大块头?”
“哇,你还记得我的绰号啊?”
但他在停顿两秒后,没喊出张夜曾经的绰号——杀人犯。
张夜不晓得大块头是忘记了呢?还是出于礼貌故意回避?
今晚之所以来参加同学会,冒着让女朋友生气的危险,全都是为了眼前这个男人。
许多年来,张夜从未放弃过杀他的念头。
因此,他强迫自己必须要来参加同学会,看看自己还没有冲动把这个人杀了?没错,当他重新见到这张脸,脑中又浮现起当年自己被剥光,扔在女厕所门口,被全校所有师生围观的景象。
张夜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口袋,还以为藏着一把尖利的刀子。
大块头已转身跟其他老同学寒暄去了。
昏暗的卡拉OK包厢内,张夜闭上双眼,再也不敢看那个人的背影——他看到了十多年前学校操场上,那个带着一群男生,默默离他远去的高大背影。
没人上来跟张夜打招呼,他也没有点歌,白痴般的熬了两个钟头。
他去过一次厕所,在走廊里与一个男人擦肩而过。忽然,对方停下来,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正是地铁里坐在旁边的那个神秘男子。
张夜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机械地点点头,意思是原来你也坐地铁来钱柜唱歌啊?
那个男人倒很大方:“哦,真巧啊,又碰上你了。”
张夜干咳两声作答,匆匆跑进厕所。
※※※
子夜。
张夜住在长宁区中部的一片六层楼的旧式小区内,平时上班要步行十分钟才能到地铁站。
他从不觉得这是家,最多只能说是“住处”。
六楼,每次爬楼梯都很吃力。楼道里布满各种小广告,偶尔还有硕鼠出没。
掏出钥匙打开房门,玄关处扔着几双廉价的皮鞋。他穿上一双拖鞋,先进厨房喝了口水。所谓厨房,不过是转微波炉和煮方便面的所在,灶台常年不用积满了灰,却没什么油腻。
这是一套两居室的房子,张夜住在较大的一间,朝北的小间住着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张夜没有父母,这也不是自己的家,不过是每月付1500元,跟人合租的破烂公寓罢了。
开门进来起,就听到室友屋子里,传出电视转播足球比赛的声音。那个小伙子是狂热的AC米兰球迷,每逢比赛都会半夜守在电视机前。
从跟女朋友约会,再到老同学聚会,折腾了整个晚上,张夜感觉疲倦已极,倒在床上就想睡觉。
当他迷迷糊糊要失去知觉,隔壁传来一阵欢呼声,不仅是米兰看台上的球迷,还有电视台评论员的“GOAL……”,也包括室友本人兴奋的尖叫。
再也睡不着了。
室友显然看球看HIGH了,电视机音量调得很大。张夜在床上翻来覆去,挂在墙上的卡夫卡的小相框都被震动。
最后,他爬起来敲了敲墙壁。
隔壁电视机的音量明显变轻。
张夜长出一口气,躺回床上熬了很久,刚萌生睡意,再度被室友的叫喊声吵醒。
愤怒地睁开眼睛,已是凌晨一点半。
隔壁电视机音量再度调高,心跳也随之而加快,在床上打了几个滚,他暴怒地跳下床来,想要冲进室友房间。
可是,右手已摸到隔壁房门把手了,门里依旧是足球评论员高亢的声音,张夜却默默地缩回自己房间。
窗外,夜色沉沉。
对面六楼的窗户,似乎还有几盏灯亮着。
张夜,坐下来打开电脑,登陆“JACK的星空”……
五、张夜
第二天。
张夜黑着眼圈去上班,挤了半个多钟头地铁,从二号线到静安寺换乘七号线,紧赶慢赶没有迟到。
打开办公桌上的电脑,第一个文件就是经理让他改的报表——今天早上必须要交,可他还一个字都没动过!
这才记起经理的话,交不出来就只能滚蛋了。
经理每天早上都会来巡视办公室。他在等待自己被骂得狗血喷头,然后收到一纸离岗通知,在所有同事嘲讽的目光底下,草草收拾桌子走人。
好吧,一想到可以不用干保险公司理赔员这份工作,反而有了几分轻松。
但林小星会怎么想?他们是因保险理赔相识的,她会反对自己离职的吧?说不定把他又痛骂一遍,为什么不珍惜得来不易的饭碗,要知道如今找个稳定的工作有多难?
张夜的拳头攥起,杀人的念头又喷薄而起,在他眼里经理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奇怪,经理怎么还没来?那家伙可是刮台风都不迟到,打点滴还要开会的工作狂!
提心吊胆地坐到中午,同事们也开始议论经理的消失?听说总经理也很着急地找他。
午休时间,张夜看着昨天买的《悬疑世界》杂志,听到办公室门口一阵骚动。
大老板来视察了?急忙把杂志塞回包里,却看到进来几个警察,他的双脚开始发抖了。
“知道吗?经理被杀了!”
邻桌同事们窃窃私语起来。
“什么?你没开玩笑吧?”
“真的,我是跟总经理和警察同一部电梯上来的。今天上午,经理被发现死在了家里,是被人用刀捅死的!”
“天哪!是谁杀了他啊?”
“鬼知道?这不是警察来调查了吗?”
张夜几乎从椅子上摔倒。
如果经理真的死了,他并不会因为报表而轻松,相反……JACK的星空?
他站起来看了看门口,好像没有警察在站岗,要是现在冲出去坐电梯下楼,还有没有机会逃跑呢?
不,真是白痴!杀人凶手不是自己啊?干吗要畏罪潜逃?
热锅上的蚂蚁关头,警察从总经理办公室出来,检查了理赔部经理的办公室,然后对理赔部员工进行询问。总经理依次喊人进入会议室,张夜紧张地趴在桌子上,好像这样别人就看不到他了?
他被排到最后一个接受询问。
“张夜?”
会议室的空气就像要结冰了,警官冷峻地看着他的脸,而他低着头说:“是。”
“抬起头来。”
“好的。”
张夜知道自己的眼睛从不正视别人,但这样不就做贼心虚吗?他强迫自己盯着警察的眼睛,却感觉对方已看透了自己的心。
“有人反映——经理平时经常骂你?”
警官大约三十岁,目光犀利得骇人,张夜情不自禁地低头:“是……是啊……因为我工……工作不太得力,经理又是很严……严格的人……对了!他真的死了吗?”
“上午九点发现尸体。杀人手段异常残忍。请放心,我们一定会把凶手缉拿归案的。”
说到最后一句话,警官的语气特别着重了一下,似乎故意说给张夜听的,更让他心里发慌:“好……好啊……一定要抓……抓住,严……严惩……”
“好像没有人说你口吃。”
“哦,对不起!对不起!我从……从小,见到警察就紧张,对不起!”
“是吗?听你们同事介绍,你最近负责的一桩理赔案子,就是要跟警察打交道的。”
“对不起!”
不错,他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