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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长当即表示,他已经给德健留着一条最好的线路!
现在,德林正在这条最好的线路上奔驰。
如果在一年前,德林会对堂哥这种卑劣的行为表示唾弃,现在他对堂哥有些佩服起来。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里,黑暗无所不在,能够在这种黑暗卑劣的环境中打出一片天地,同样也是强者。
夜色如墨。
午夜的旷野公路沉寂得让人窒息。
发动机的轰鸣使德林孤独的心绪有了稍稍的安慰,不然他真的无法想象在这种压抑沉闷的气氛中如何熬过。
远处两道弦目的光线分外醒目,就像是两排削掉血肉的排骨横卧在公路之上。
德林闻到一道血腥的气息。
德林关紧车窗,对着自己的大腿狠狠拧了一把,一股刺痛迅速漫卷全身,直顶脑门。
此时,德林脑海里仿佛一下子被清水洗涤过一般,清彻透明。
醒目的光线渐渐移近,原来那是一座石桥。
桥面不是很宽,但长度却无法让人判断,卡车的灯光也无法照到它的尽头。
这是座老桥。
两边的桥栏被无数条白色的石桩砌就,中间穿插着两道铁管做为固定石桩的筋脉。
德林觉得这条八辈子的老桥简直就是由无数个死人的骨架铸砌而成,那两条黑色的铁管多么像没能烂掉的血肉!
在桥梁的前面横立一个低矮的石碑,石碑上三个暗红的大字已经横糊不清,德林还是认出了那三个字:追灵桥。
德林的喉咙里腾地蹿一股火苗子,烧得他口干舌燥。
他听说过这个名字。
德健曾对他讲过。
德健对他讲的时候德林很快地摁住了他的嘴,他不想看到德健再次进入那种发癫的状态。
所以德林没能听到这座桥真实的故事。
可他还是从德健的眼神中看出了到堂哥对这座桥的惧怕。
德林放慢了车速。
卡车行到石桥的中途,德林突然笑出声来,他点燃一支烟。
“全是他妈的扯淡!”德林自言自语地说道。
德林的笑不是笑别人,而是他自己。他没想到自己也变得如此庸俗不堪!
一边嘲笑别人的愚昧,一边心惊胆颤地承受着自己所嘲讽的东西,这和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有何区别?
更何况这的确是一座普普通通的桥?
只不过是被那些愚蠢的人们起了一个更加愚蠢的名字。
德林加上一档,踩向油门。
卡车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提起车速,德林感觉卡车好像行驶在沙滩上,没有一丝的底气。
这种状况并不奇怪,德林开上卡车以来曾遇到过很多次相同的情况。
一定轮胎泄气了!
德林停下卡车,跳出车外。
桥面上的风粘稠且厚重,德林的身上像挂了一层霜,冷得他倒吸了口冷气。
一股咸腥的气息扑面而来。
德林再次想起了那股血腥的味道。
他重新回进车内。
他在驾驶室里里找出了手电筒。
德林并没有立刻下车,他燃起了一支烟。
尔后,他打了开录音机,一曲强烈震撼的音乐生发出来。
德林将音乐放到最大,推开车门,跳向黑暗这中。
他首先检查了卡车的右侧轮胎,一切正常。
德林转到了卡车的另一面。
卡车离桥栏很近,只有不足一米的距离,德林用手扶着栏杆,唯恐自己掉入桥下。
另一面的轮胎仍然正常。
“见了鬼了!”德林轻声说道。
德林说完这句话,立刻闭上嘴巴,他觉得这句话说得实在不是时候。
德林的嘴巴刚刚闭上,眼睛却瞪圆了,他仿佛被人打了一闷棍,挺直了僵硬的脖子!
卡车下面一具尸体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那具尸体剧烈地抖动着,突然坐起来,举起一只手向德林抓来。
德林迅速后退,双腿撞到桥栏上,身体一头向桥下翻去,德林紧紧抓住护栏,但巨大的惯性还他送到了桥的另一边。
德林倒挂在桥栏上,这一瞬间他感到死神真的降临了。
一张无形的巨手揪扯着他的头发,仿佛注定要把他扯进无底的深渊。
德林听到桥下惊涛骇浪般的巨响,那声音如同魔鬼的嘶喊。
强劲的冷风狂吹着德林的躯体,他感觉自己即将变成了一具僵尸!
德林闭上眼睛,双臂渐渐软了下去……
眼前有光掠过,这道光有如钟馗之剑,迅速斩断了那张魔鬼的巨手,另一张让他重见光明的大手将他托回了生命的彼岸。
德林重新站在桥面上。
一个粗壮的汉子站在德林的面前,那汉子放开了他的衣领。
不远处一辆卡车正释放雪亮的灯光,刺得德林睁不开眼睛。
“玩什么呢兄弟?不想活了?”汉子说道。
“师傅……请你看看我的卡车下面……”德林颤颤惊惊地说道。
“什么也没有啊!”汉子道。
德林重新看向自己的卡车,车底下只是一片灯光照射后的苍白……
父亲出事以后一直住在医院里,两个月以来父亲的精神有了好转。德林开上卡车的事情没有告诉老人家,他知道父亲一旦知道真相没准真的崩溃了。
德林开上卡车后很少去看望父亲,他偶尔来到父亲的身边,老人的眼里时常涌出一缕清亮的泪。
他知道那是父亲悔恨和心痛之泪。
德林告诉父亲,自己已经提升了公司的主管,工作比以前忙了,债务的事不必想那么多,因为他的薪水已经涨了很高,用不了二年就能还上所有的欠款。
父亲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对德林叮喔道:“看到你能有好的前程,爸爸心里才有了一些着落,好好干儿子,不要像爸爸这辈子没出息!”
德林的心底涌出一汪悲酸之泪。
“爸爸,你相信这世界有鬼吗?”德林对父亲问道。
父亲打量着儿子,他俨然不相信这种话竟是儿子说出来的。
德林淡淡一笑,“我当然不信这些东西,我只是好奇!”
“扯淡!”父亲说道,“什么鬼啊神啊,全是扯淡!”
“在你昏迷的时候,嘴里一直说着鬼啊什么的……”
父亲的眼神暗淡下来,德林看到老人的眼里浮出一缕惊悸的亮光。
德林不想看到父亲这般模样,可他已经无法遏制内心的恐惧,他已经被那两次可怕的经历彻底催毁了,他想从父亲的嘴里找到一点让他心安的东西。
“我是活见鬼了……”父亲喃声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
“……出事那天……方向盘不听我的控制……”
“也许是车子的故障……”
“不可能……每次出车前我都做过彻底的检查……各种重要的部位我都不会放过……”
“当时爸爸为什么不踩刹车?”
“……踩了……可是刹车也没有了……”
德林的心脏咯噔一紧,通身打了个冷颤……
王铁锤是一家公司的保安,面目青黑,粗壮高大,说话粗声大气,透着一股豪气和张狂。
德林第一眼就看中了这个铁塔一样的汉子,这小子给人一种安全和震慑的感觉,绝对是一个开车的好料。
如果德林不是来雇司机,还不知道堂哥也曾在这个地方招过“兵”。
德林刚刚走到货运场,就有人主动与他打招呼。
“大老板又来招兵买马了?”
说话的人德林不认识,这人一定是把他当成德健了。
德林点了点头,没有解释,他觉得有堂哥的名声在这里,事情可能更好办些。
那个人对德林摇了摇头说道:“歇菜吧健哥!你那辆车除了你能玩得转,谁还敢照应?”
“这话说大了吧?”德林说道。
“如果没猜错的话,健哥已经雇了十几个司机了吧?最长时间没干过三天,都让你那邪性的车子给吓回来了!”
德林这才明白德健为什么一直自己在公路上折腾的原因,凭堂哥的实力完全可以在家里做上清闲的老板了。
德林正要离去,一串洪亮震撼的声音穿透了他的耳膜。
“那是他没遇到我!”王铁锤站在了德林的身边。
“拿着驾照玩不转一个卡车,就别端这碗饭!”王铁锤又说。
王铁锤虽然有正经的工作,在他休班的时候一直寻找着挣钱的营生,给别人开卡车就是他捞外块的好机会。
王铁锤的条件与德林不谋而合,他找的也正是这种打短工的主儿,凭德林的条件无力长期雇佣司机,不仅仅是经济不允许,面子上也让他无法承受,自己还在寄人篱下,有什么资格耍大牌?
德林的这趟生意路远货急,需要昼夜急行,而在晚上行车他真的害怕了。
五铁锤不但身体好,车技也不错,方向盘在他的手里仿佛是魔术师把玩的魔杖,被他拨弄得行云流水,轻松自如。
王铁锤很健谈,一路上很少有缄默的时候,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就像机关枪打出的炮弹,笃定有力,掷地有声,让德林产生了几个月来从没有的欣慰,与这种人在一起不旦不寂寞,心里也分外踏实。
王铁锤告诉德林,他驾车最长时间是七十二小时没合过眼,三千多公里的路程一口气拿下。
王铁锤的口头禅是“拿下”。
每当他讲到自己曾经遭遇到种种困难的时候,王铁锤从来不说事情的结果,总是两个字“拿下!”
王铁锤说有一年开车去东北,路上有三个小子将车拦住,每个手里持着一尺多长的砍刀,他孤身一个人走下车,当然他的手里攥着一根铁棍。
王铁锤说:“十秒钟的功夫,拿下!”
有一年公司里钻进了二个盗贼,从保险柜里偷出三十多万的现金,被他一个人堵在办公室里。
“当时,那两个小子的眼睛都红了,举起斧头向我砍来,而我的手里什么都没有,我抬手应上,一个照面,拿下!”
“两个都拿下了吗?”德林问道。
“一个拿下,另一个当时就跪在地上!”
到了后半夜,王铁锤的话渐渐减少,声音再也没有白天的洪亮,仿佛是熬干的油灯,悄然没了光亮。
最后王铁锤终于完完全全地闭上了嘴。
有股困意度上大脑,德林的眼皮像沾上了浆糊,睁起来格外费劲,他闭上眼睛。
“别睡觉!”王铁锤说,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与白天简直是判若两人。
“陪我说说话……”王铁锤说。
“困了?”德林问道。
“不困……有点空得慌……”
“熬不住就睡会!”德林说道。
“拿得下……”
德林又一次闭上眼睛……
迷朦中德林听到王铁锤发出“咯!”地一声响,喉咙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德林睁开眼睛。
此时的王铁锤正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德林。
“怎么了?”德林问道。
“……哥……这车是不是你的?”王铁林说道。
“是啊……”
“出了事是不是你也遭受损失?”
“怎么了……”
“我可没得罪过你吧?”
“你这什么意思?”
“我这车开得好好的……你摸我干嘛……”
“我没摸你!”
“你摸我的脖子……”
“我……摸你脖子干嘛?”
“你还往我的脖子里吹气……”
“我没吹气……”
王铁锤突然将卡车停下。
“你刚才抽烟了吗?”
“没有……”
“你明明抽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