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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是好?”半晌之后,黑暗中响起了陆顺低沉的回答:“虽然在这次竞选中,因为陆恒的捣乱,我没能当选为陆氏长老,但我以后还有机会!”
“陆黄氏已经年过七十,陆平和陆北辰那两个老家伙,也都是半截身子埋在土里面的老帮子,这三人的身体哪怕是再好,也活不了多少天,而你爹我才四十多岁,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下一次的竞选,我看还有谁能与我再次争夺!”
“今日,我所遭受的耻辱,在以后,我当以十倍还之!”
“所以,现在对于你爹我而言,最主要的就是——忍耐!卧薪尝胆般的忍耐!”
因为手指间的倏然用力,茶盏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而四分五裂,茶水迸射飞溅,陆顺脸上的侧影,显露出磐石般的坚定,那是一种既充满力量,又含蕴着刻骨仇恨的坚定。
“奉川,你又打算如何呢?这次陆恒以鹰扬堂堂主的身份,诏令你跟随他一起入京,你是打算去?还是不去呢?”
陆奉川大为激动,扬声道:“我才不去呢!父亲,你可知道,这些日子,我每时每刻都是在死亡的边缘线上挣扎啊!陆恒那个王八蛋,千方百计的想杀死我,只要我有一件事情做得不够完美,而被陆恒抓住把柄,那么,我就死定了!我现在晚上睡觉,都是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呢!”
“想想我曾经受到过的那些可怕威胁,我恨不能扒陆恒的皮,抽陆恒的筋!把他挫骨扬灰!”陆奉川咬牙切齿的嘶吼道,他双目血红的样子,就象是一只择人欲噬的疯狂野兽。
“任何承诺,还有诅咒,都是要靠实际行动来完成的,否则,那些承诺和诅咒便没有任何意义了。”
陆顺瞅着陆奉川,眼睛跳动着鬼火般的光亮:“我能看得出来,在征伐匈奴的那些日子里,你承受了太多的恐惧和苦难,但现在的你跟以前相比,我又不得不说,现在的你,已经变得更加成熟和强大了,陆恒对你的威胁,就象是一块磨刀石,把你打磨得愈发锋锐。”
“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的话么?排解心中恐惧的最佳方法,不是逃避,而是迎上去,想尽方法,把那个让你害怕的人,让你恐惧的人杀死,到那时,你就会获得更大的力量,你就会觉得在这个世上,再无畏惧。”
“奉川,你自己要想清楚了,你是想成为了一个碌碌无为的人呢,还是想成为了一个能够超越前人的强者。”
陆顺说罢,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而陆奉川仍然盘膝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雕像,夏夜的清凉的晚风,游动在屋幔之间,不知在何时,竟有了刺骨的寒意。
帝国纵横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路途
晨风拂动的青青柳枝,在离别的气氛中,颇有了几分萧瑟的意味,淡紫色的天空上,还能看见一轮高悬的冷月,和与之遥遥相对的孤星,随着第一声鸡鸣的响起,陆恒率领卫元、陆石武、骆义等人,还有三十多名全副武装,衣甲铿锵的亲卫,整理丝缰,跨鞍上马,准备出发。
因为贪图夏日清晨时赶路的清凉,所以陆恒把出发的时间提前了许多。
就在这最后一刻,陆奉川衣甲不整,黑着眼圈赶来了,一语不发的加入了即将出发的队伍之中。
陆恒颇有些意外的瞅了陆奉川一眼,而陆奉川却低着脑袋整理鞍鞯,似乎没有注意到陆恒对他的注视,说实话,在这一刻,陆恒对陆奉川倒真的有些欣赏了,陆奉川这家伙,还真是一个人才啊!
但同时,在陆恒的眼眸中,又掠过了一抹无法掩饰的森厉和警惕。
“好了,大家出发!”
随着陆恒的一声吼叫,骏马长嘶扬蹄,率先疾驰而去,众亲卫们吆喝声声,催马跟随,却也井然有序,就象是开弓射出的箭头一般,在官道上奔行远去。
蹄声如同密雨,淡黄色的尘土冲天而起。
看着陆恒那挺立在马背上,标枪般的身影渐渐在视野中模糊,肃立在道路两边送行的众人,都下意识的吐了口长气,产生了一种既轻松又空荡荡的怪异感觉。
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和陆恒相处在一起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在不知不觉间,有着沉重的压迫感。而陆恒离去。又让人觉得缺少了某种依靠似地。
一路东行,穿州过县,和一年前被赶出京都时地灰溜溜相比,今日的奉召入京,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可谓风光无比,衣锦还乡,在陆恒的心中,岂是一个‘爽’字所能形容。
从三品威远将军的军衔也就罢了,那毕竟只是一个闲职。权贵子弟要是舍得花钱,也能从尚书府买到,可获得了关内侯的爵位,那才是真正的让人高兴不已啊!
在大齐帝国,有‘无军功不得封侯’的硬性规定,能够裂土封侯,使很多军人一辈子的梦想和企盼。
虽然陆恒马上就要十八岁了,虽然他经历了真正的战争铁与火的考验,经历了尸山血海地杀伐。已完全没有少年人的浮躁,但不可否认,作为一名青年人,在陆恒的心中,还是有着那么一份渴望被人注目的虚荣。
所以,陆恒没有制止陆石武的招摇。
前些日子,因为想要见到老爷子陆宾最后一面,陆石武和陆恒一起,轻骑潜行,丝毫不引人注意的回到了江北老宅,后来听说,秦翔率领的大队人马,在回归江北的路上,受到了难以想象的热烈欢迎,不但鲜花无数,而且美女抛甩地秋波,更能让钢铁溶化,陆石武便在心中,一个劲的喊叫亏了。
这一次和陆恒共同前往京都,担当亲卫首领。奉命打前站的陆石武,已准备好了一面罕见的大旗,纯白的底色,上面写着三小一大的四个血红大字——纵横之鞭。
那个“鞭”字,最是巨大,腥红醒目。
但让众人想不到地是,这次从江北前往京都,一路上所经过的州县,都是大齐帝国的内陆州县,居住在这里的人们,从来就没有受到过匈奴人的侵袭、劫掠,没有领教过匈奴人的残暴,所以他们对于陆恒这一行人,也就没有了西北边镇地民众,那种发自内心的拥护和感激。
有的人,甚至还把陆恒他们当成了护送商队的武士,因为陆恒他们衣甲、兵器的样式都太过怪异了,首先就被排除正规军队之外。
这些人,一定是从西边来的药商,看那个‘鞭’字,就已经指明了要收购的物件了,现在市场上,春药的利益大啊!~~很多人如是说。
还有一些人,在知道陆恒他们地身份之后,眼中流露出来的不是那种面对英雄时应有的尊敬,而是好奇、是惊诧,是恐惧。
这时候,陆恒才知道,他率领陆氏族兵奔袭穹庐山城的过程,在传闻中已经完全变样了,他陆恒更是被鬼怪化、妖魔化,成为了一个吃人肉,喝人血,每天不杀十来个人,不奸淫十来个妇女便会发狂的怪物。
郁闷啊郁闷,陆恒命令陆石武,把那面大旗收起来吧。
李进的皮肤很黑,仿佛是被墨染过,身着一件鹦哥绿的宽大衣衫,走路的样子,就象是一只在进化的###,忽然出现偏差的怪异蝴蝶,一脸邪恶的神情,让京都最繁华的西门大街上,行人和车辆纷纷侧目避让。
在李进的左边,是名手中牵着一只巨大黄狗的家奴,脸上骄傲的样子,好象他牵的是一只老虎。
在李进的右边,是名在臂腕上架着一只苍鹰的门客,目光阴冷,不时的从腰间挂着的鹿皮囊中,掏出血淋淋的肉条,递给那只扑腾着翅膀的苍鹰啄食。
在李进的身后,跟随着七八名腰间挂剑的保镖,体形彪悍,眼眸中流泄出来的,是一水的凶恶和狠毒。
“公子爷,这西街的女人可比咱们东街的多啊!”牵狗的家奴高兴的说道。
“那是,公子爷我一直忍着,从来都没有到西街来过,就是为了今天的忽然袭击啊。”李进一边左顾右盼,一边得意扬扬的说道。
虽然李进已经三十多岁了,但他还是喜欢别人称他为公子爷,当然,也有些人,恨恨不已的称他为‘禽兽公子’,对于这个称号,李进觉得那不是耻辱,而是光荣。
怎么了?不就是把自己的嫂子、外甥女,还有亲生女儿给睡了么?不就是自己喜欢在大街上,强奸个妇女什么的么?这,算得了什么啊?!禽兽怎么了?禽兽多强壮啊,公子爷我的本钱,就跟禽兽的一样粗壮!
李进是汝阳王的二公子,但却是长房嫡出,他的大哥很早就病死了,也有人说,是被李进用药毒死的。
于是,李进便成了汝阳王府的独苗,身份尊贵,虽然在皇族子弟中,有很多人都看不起李进,觉得他太过粗鲁,在大街上,在光天化日之下,便行奸淫之事,实在是太没有品味了,抢回家中,随便怎么玩怎么折腾不行啊?
但不可否认,汝阳王府的势力,便是在皇族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而且汝阳王喜欢养士,家中有门客八百,其中不乏奇能异士者。
因为有这样的实力为后台,所以才有了李进行事的肆无忌惮,有一次,他把平湖公主的车驾都给拦下了,最后也就是挨了一顿斥骂,被马鞭抽了几记,便不了了之。
以前之所以一直忍着,从来都没有到这京都西街上来寻欢作乐,其实,并不是如刚才所说的那样,为了什么今日的忽然袭击,而是因为,太尉府便在西街的南边,距离并不是很远,李进不想跟太尉府的人发生冲突。
论起辈分来,平湖公主是自己的姑姑,只要行事不太过份,并不会把自己怎样,而那太尉陆平呢,那老家伙虽然被架空了,没有什么实际权势,但毕竟是十大门阀之一的陆氏门阀的长老啊,听说在太尉府中,还养着不少昔日跟他一起征战沙场的亡命军人,所以,能不招惹的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京都花花公子之首的李进,其实是一个很会观风、看势头,估算利害关系的人。
而今天,李进之所以会出现在这,从来都没有到过的西街之上,却是因为二个原因。
第一,李进听说江北陆氏门阀在最近的日子里,遭到了其它门阀豪族的打压,也就是说,江北陆氏门阀的势力已经衰弱了。
第二,李进已经能够证实,在一年以前,自己看上的那个,并发誓要搞到手的艺姬赵萱赵大家,便躲藏在太尉府中,这,这是什么意思?这分明是太尉府在公开跟自己叫板、做对啊!如果在这个时候,自己还不敢到西大街来走上一趟,证明一下,岂不显得自己害怕太尉府了。
虽然这些时日,在李进的耳中,灌满了太尉府小公子陆恒的名字,但李进觉得,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自己府中收罗的那些剑手,个个也都不是吃醋的啊。
再说了,自己到西大街来走上一趟,也不一定就会碰上太尉府上的人啊。
“公子爷!公子爷!你看!你看!”
那名手牵黄狗的家奴的目光瞅去,只见在前方的街角,摆着一个豆腐担子,在豆腐担子的后面,是一名身穿淡青罗裙的少妇,正抱着一个婴儿,侧着身子喂奶。
那少妇很年轻,也就是十八、九岁的样子,皮肤白的仿佛透明一般,搂着婴儿,轻声的哼着歌,脸上浮现出母性的光辉。
李进盯着那少妇的侧影,挪不动脚步了,片刻之后,他的脸放出光来,就如刚刚擦过的铜壶:“多么可爱的孩子啊!还有孩子他妈!”
第一百七十七章 黄雀在后
感觉有客人来到自己的豆腐担前,那名美少妇一边低头侧身的继续给孩子喂奶,一边在口中热情无比的招呼道:“这位爷,你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