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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我明白,可仍然有些可惜。”
帕蒂摆好餐具,拌好沙拉,把鸡切开,理查德坐在一旁想着什么。她本以为自己不会有什么胃口,可尝了一口之后,她立刻记起从昨晚开始她还什么都没有吃过,而今天早晨她五点钟就起身了。理查德也默默地吃着。在某个时刻,他们的沉默开始变得意味深长、令人激动,但再过了一会儿,又开始变得死气沉沉、令人沮丧。她清理餐桌,放好剩菜,洗净碗碟,看到理查德去了那个装着纱门的小门廊抽烟。太阳终于落山了,可天色依旧明亮。是的,她想着,如果他离开会更好。更好,更好,更好。
她来到门廊。“我想现在上床去了,看会儿书。”她说。
理查德点点头。“听上去不错。明早见。”
“黄昏很漫长,”她说,“天就是不想暗下去。”
“这里是个好地方。你们俩真是非常大方。”
“哦,那全是沃尔特的主意。我其实并没想到你可以来这里住。”
“他信任你,”理查德说,“如果你也信任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哦,这个,也许会,也许不会。”
“你不想和他一起生活了吗?”
这问题问得好。
“我不想失去他,”她说,“如果这是你想问的。我没有花时间去考虑离开他。我多少是在数着日子等乔伊回来,等他终于厌倦了莫纳汉那家人。他还有整整一年才能从高中毕业。”
“不明白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依旧全心全意守护着我的家庭。”
“好。这是个幸福的家。”
“没错,那明早见。”
“帕蒂,”他在暂时被用作烟灰缸的多萝西的一只丹麦圣诞纪念碗里熄掉香烟,“我不会去做那个毁掉自己最要好的朋友的婚姻的人。”
“不!上帝!当然不会!”她失望得几乎哭出来,“我是说,真的,理查德,对不起,可是我说什么了?我说我要回房间了,我说明早见,我就说了这些!我说我在意我的家庭。这就是我说的。”
他非常不耐烦地看了看她,一脸怀疑。
“我是说真的!”
“好的,当然,”他说,“我没想要假定什么事。我只想弄明白这里为什么这么紧张。你或许记得我们以前有过一次类似的谈话。”
“我当然记得,是的。”
“所以,我觉得还是说出来更好。”
“没问题。我很感激。你真是个好朋友。明天你不必因为我而觉得不得不离开,这里没什么可担心的。没必要逃走。”
“谢谢。可我还是走吧。”
“没问题。”
她进了屋,躺在多萝西的床上,理查德本来一直睡在这里,她和沃尔特来了之后,才把他赶走。清爽的空气不再像在漫长白昼时那样躲藏着,而是从各个角落涌了出来,但蓝色的暮光还是固执地透入每一扇窗户。那是梦之光,非理性之光,它不肯退去。为了弱化它们,她打开台灯。她的反动军暴露了!一切都完了!她穿着法兰绒睡衣躺在床上,回想着过去几个小时里她说过的每一句话,而几乎每一句都使她震惊。洗手间传来理查德往马桶里小便的响亮声响,然后是冲水的声音,水在水管里流动时好听的声音,水泵上水时短暂而略显低沉的声音。完全是为了逃避她自己,她拿起《战争与和平》,读了很长时间。
娜塔莎·罗斯托夫显然注定和那个傻乎乎的好人彼埃尔是一对,却爱上了他那个酷酷的好友安德烈王子。帕蒂没料到会这样。自述人想知道,如果那晚她没有读到这几页,事情会不会有不同的发展。她一点点读着,感到彼埃尔失去娜塔莎的过程就像慢镜头下的一场灾难。事情或许不会有任何不同的发展,但这几页文字之应景贴切,对她的影响几乎像下了迷幻药一般。她一直读过了午夜,甚至连军事描写也让她着迷,等到她关掉台灯,发现暮光终于消失了,她松了口气。
在睡梦中,在那之后某个依旧黑暗的时刻,她下了床,走进大厅,然后去了理查德的卧室,爬上了他的床。房间里很冷,她紧紧地贴着他。
“帕蒂。”他说。
可她是睡着的,她摇了摇头,拒绝醒来,此时的她不容躲避,睡梦中的她无比坚定。她伸展身体贴在理查德身上,尽力扩大他们的接触范围,大到感觉足以完全盖住他,同时,她把脸深深埋在他的头边。
“帕蒂。”
“嗯。”
“如果你是睡着的,你得醒过来了。”
“不,我睡着了……我在睡觉。不要叫醒我。”
他的阴茎正挣扎着要从内裤里探出头来。她用小腹摩擦着它。
“不好意思,”他说着,在她身下不安地蠕动,“你必须醒过来。”
“不,不要叫醒我。上我。”
“哦,老天,”他试着摆脱她,可她像阿米巴虫一样缠着他。他抓住她的手腕,把她从自己身上拉开一点,“没有意识的人,信不信由你,可我有我的界线。”
“嗯,”她说,解开睡衣的纽扣,“我们俩都睡着了。我们都在做一场美梦。”
“是啊,可是到了早晨,人们会醒过来,会记起他们做过的梦。”
“可是如果梦只是梦……我在做梦。我要继续睡了,你也继续睡。你睡着了,我们俩都睡着了……然后我就走了。”
她可以说出这些话,且不光是说出,过后还能清楚地记得,这确实给她睡眠状态的真实性打了一个问号。然而自述人坚持认为,在她背叛沃尔特的那一刻,在感到他的朋友滑入她体内的那一刻,她不是醒着的。或许是因为她效仿那只传说中的鸵鸟,死死地闭着双眼,或许是因为过后她没有任何关于快感的记忆,只有对他们已经做了那件事的抽象感知。不过,如果她进行一个思维实验,想象在那件事发生的过程中有电话响起,那么她在想象中被震惊的那个状态就是清醒状态,因此,可以合乎逻辑地推断出,在没有电话铃响的情况下,她所处的就是睡眠状态。
等事情发生之后,她才有些警觉地醒了过来,开始让自己思考,并立刻让自己退回到自己的床上去。她知道的下一件事就是窗户里透入了晨光。她听到理查德起床,在洗手间小便。她努力分辨着他之后的动静——是在往他的卡车里装东西还是继续干活。听上去他继续干活了!当她终于鼓足勇气从她的避身所出来时,她看到他正跪在屋后,把一堆剩下的木料分类放好。有太阳,不过,只是藏在薄薄的云层后面的一个模糊圆盘。湖面涌动着一层层的水波,要变天了。没有了耀眼的阳光和斑驳的阴影,树林看上去稀疏了一些,空旷了一些。
“嗨,早上好。”帕蒂说。
“早上好。”理查德说,没有抬头看她。
“吃过早饭了吗?吃点早饭怎么样?我给你做几个鸡蛋?”
“我喝过咖啡了,谢谢。”
“我去给你做几个鸡蛋。”
他站起身,将手放在屁股上,打量着那些木材,仍旧不看她。“我把这些整理一下,这样沃尔特就知道我们还剩下些什么。”
“好的。”
“我需要两个小时来收拾东西,你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
“好的,需要我帮忙吗?”
他摇摇头。
“你确定不吃早饭?”
对此他没有任何回应。
她眼前浮现出某种类似于PPT姓名列表的东西,按姓名主人的美德以降序排列,打头的当然是沃尔特,紧跟着的是杰西卡,再往下是乔伊和理查德,然后,一直到最低处,孤独的最后一名,是她自己那个丑陋的名字,这张列表生动清晰到让人觉得奇怪。
她端着咖啡回了她的房间,坐在那里听理查德收拾东西:钉子收入盒里的叮当声,拖动工具箱的隆隆声。接近中午的时候,她大着胆子走上前去,问他可不可以至少留下来吃点午饭再走。他同意了,尽管同意的方式并不友好。她吓得连想哭的感觉都不敢有,径直去煮了几只鸡蛋,做了鸡蛋沙拉。她最多容许自己有意识地抱有的计划,或者说希望,或者说幻想,就是理查德会忘掉那天要离开的打算,这样晚上她便可以再次梦游,第二天一切又都会很愉快,大家什么都不说破,然后,她继续梦游,然后又是一个愉快的白天,再然后,理查德会把他的东西装上卡车,返回纽约,而她则会在她人生暮年的时候,回忆起她在无名湖畔做过的那几个美妙而真实的梦,并且肯定地疑惑着是不是真的发生过什么。现在,这个旧计划(或者说希望,或者说幻想)成了碎片。所以,她的新计划要求她尽全力忘记昨夜,假装什么也不曾发生。
可以肯定的是,她的新计划中并不包括这样一项:吃了一半的午饭还留在桌上,然后她发现自己的牛仔裤被扔在了多萝西往日住的那间卧室的地板上,她泳衣的裆部被粗暴地扯向一旁,向着卧室那面贴着墙纸的天真墙壁,他的撞击带着她去到极乐之地,而此刻,光天化日,一个人能有多清醒,就有多清醒。墙上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可是后来那个位置却始终清晰可见。那是一处小小的坐标,它所标注的那个世界已经被历史永久地记录和改变。在她和沃尔特后来单独来这儿度过的那些周末,它,那个位置,成了房间里与他们共存的安静的第三者。对她而言,无论如何,这似乎是她一生中第一次真正地做爱。大开眼界,可以这么说。而她也从此就完蛋了,尽管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才领悟到这点。
“好的,所以,”她坐在地板上,将头靠在她的屁股刚才所在的位置,说,“所以,这很有趣。”
理查德已经穿好裤子,正盲目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如果你不介意,我要直接在你的房间里抽烟了。”
“我想,在目前这个情形下,可以允许有一次例外。”
天彻底阴了下来,冷风从纱窗和纱门吹入。所有的鸟叫声都停止了,小湖似乎与世隔绝。大自然正等待着这股寒气过去。
“你里面干吗要穿件泳衣?”理查德说,点上了烟。
帕蒂笑了。“我本来想等你走了之后去游一会儿。”
“水很冷。”
“哦,不会游很长时间的,显然。”
“只是对肉体的小小惩罚。”
“完全正确。”
冷风中混杂着理查德的骆驼牌香烟的味道,就像喜悦中掺杂着懊悔。帕蒂没来由地再次笑了起来,随后找到句有趣的话说。
“你或许棋下得很糟,”她说,“但在另一个游戏上,你无疑是个赢家。”
“闭上你的嘴。”理查德说。
她无法分辨他的语气,但她害怕那是愤怒,所以她强忍住不再发笑。
理查德坐在茶几上,非常专注地抽着烟。“我们绝对不可以再这么做。”他说。
帕蒂又偷偷地笑了;她忍不住。“或者,我们可以再做几次,然后永远不再做。”
“好啊,可那样会把我们引向何方呢?”
“可以想象,痒痒的地方被好好地挠过了,之后也就是那么回事了。”
“照我的经验,事情可不是这样发展的。”
“那么,我猜我只能听从你的经验了,不是吗?我自己对此一无所知。”
“有这样一个选择,”理查德说,“要么我们现在就停止,要么你离开沃尔特。而因为你不会接受后者,所以我们现在就停止吧。”
“也可以有第三种可能,我们不必停止,只要我不告诉他就行。”
“我不想那样生活,你想吗?”
“没错,这个世界上他最爱三个人,当中就包括我和你。”
“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