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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番外 金蝉脱壳(一)
夏日炎炎,悬在天际正中的红日仿佛爆发了灼烧一切的力量,炙热的温度硬生生的落在皮肤上,滚下一层层的密汗早已浸透了衣衫,渗进眼中的,连视线都被污浊了,愈发看不清事物。
“快!快跑!全部都给我把腿迈起来!”
孔玉刚踉跄的从水里爬出来,还未有力气喘口气,就又被旁边的教头推搡着倒在了一个三尺见方的大包袱前,裸在外面尚带着水的皮肤上一下就被黏上了一层尖锐的细沙,磨擦的生疼。
“速度快!把东西都背上!速度再快点!”
他颤抖着手抓过足足五十多斤的包袱背在背上,连手掌上被划出的伤口也顾不得,抬起已经僵硬的腿就开始向着前往那片茂密的丛林跑去。
“快跑!全部跑起来!不许停!一个都不许停!”
“要,要死了……”一想到绕着丛林跑过十圈后还有那一百个所谓的“俯卧撑”,孔玉就直有种想哭死的心。
“也许……也许那位相爷本来就是看……看咱们不顺眼,”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润润干得冒火的嗓子,气喘吁吁的,连说话都十分勉强,“才……才想出这种法子……要害死咱的……”他虽从未见过那人,可不凭曾经听过的风闻,只依遭了这样的对待,任是谁也对那阎王抱不了什么好感。
一向锦衣玉食,世代簪缨,就算是每日里头都哪怕走鸡斗狗挥土挥金如土,只要他孔玉的老爹还没歇气,也根本就不愁顿顿没肉吃。
当初被那些造势宣讲的人热血澎湃一通,也不知怎地头脑一热,中了邪的去报了名,现在可是把他的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就不偷懒怕丢脸被刷下来,早早去考那个什么鬼“秀才”,再得了个所谓的“功名”直接面圣,比什么不好。
从了文总就不会受这种罪了。
“至少哪次出战,咱们这一队,总是没死过人的。”
在他身边的谈涛淡淡说了句,脸上仍旧是漠然的,就好像现在在进行这种地狱般训练的人不是他一样。
孔玉怔了下,随即向旁吐了口唾沫,“操!小爷拼了!”话音一落,就使了劲儿的捯饬两条几乎没有感觉的腿。
孔玉可是做梦也从没想过,原本也是被当了大家公子好好养起来,诗书礼仪,琴棋书画虽说不精,但也不是没碰过的他,只在行伍间混迹了这短短时间,就能被逼的脏话叫骂样样拿手,可真是了不起了。
“都闭嘴!好好跑!最慢的今日晚膳扣除!高翻接军事推举二百!”
“!!!”
日!姓李的你等着!别让小爷混出了头!否则小爷绝饶不了你!!!
“咚”的一声,一个大木桶被放置在桌案上,阵阵白米的香气蓦然就从里头散发了出来。
蹲在墙角喘气儿的孔玉眼睛一下就亮了。
正确的说,是冒了绿光。
“抢啊!”
左踹一脚,右出一拳,几十个如狼似虎的青年俊杰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通疯抢,简直比灾荒年间的流民还有的一拼。
“都给我滚开!”
孔玉一声大吼,抱着抓来的羊腿,硬是挤开了外面围得如钢筋铁桶的人跑出来,旁边反应过来还未来得及叫一声“追”,就已经看见他半碗白米都咽下去,正死命的扯骨头上的肉了。
“孔玉!”
一个衣衫整洁的中年汉子突然进了营帐,孔玉见了他,差点没把肉呛在嗓子眼里。
“谈涛!”
“在。”
谈涛立正挺直,右脚跟轻敲左脚,淡应了声,其他人也已放下了手中东西立直,孔玉却是猛捶了好几下胸口,才勉强憋出一声“在”。
那人扫了眼咳得撕心裂肺的孔玉皱了皱眉,又道:“于将军要见你们,随我出来。”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诺!”
好不易喘匀了气的孔玉跟上他,凑到前问,“韩教头,于将军怎会来了?到底有什么事?”
那姓韩的教头淡淡的瞥了眼孔玉,“废什么话,去了你自然就知道。”
孔玉又被噎了下,看看身旁一派风轻云淡的谈涛,忍不住就想踹他两脚,破破那张死人脸。
爷爷的!小爷饭还没吃完了!
行至帐前,有两个小兵左右而立掀开帐帘,大声道:“校尉韩平,队头孔玉、谈涛到!”
只听里面一人道:“进来。”
“将军。”
韩平当前而入,走至正坐之人前方,俯身行礼。
“将军。”
孔玉与谈涛同样上前,致礼,然后垂目,却挺直了身。
“原甫,这便是你说的人么?”
“回将军,是。”
孔玉偷偷抬眼觑了眼正位,先见了一双牛皮暗纹的军靴,再往上便是及了一身亮甲,外罩纯黑大氅,沉稳的坐在那里,就显出了一派果敢与坚毅的气势。
果然是个朗逸人物。
“不错,不错,”对面那人笑得好个不善,如同打量菜市场屠户所卖的猪肉一般上下打量着他们,“这回我总算可以与他交代了。”
孔玉忍住嘴角的抽动,努力学习谈涛,对这种目光做到视而不见。
“将军……”
“恩?”
韩平轻轻吸了口气,“队里得了良才,实属不易。”
“所以?”
“此番入都,还请将军照应一二。”
“你怕什么,子敏那么乖的孩子,不过是想让君上看看成果,再提点意见,还能吃了他们不成?”
“……”
“?”
“将军……”
“又怎么了?”
韩平叹了又叹,语重心长,“话虽如此,但他二人虽有良将之资,却生性顽劣,李相他素来严谨,万一有冲撞不满之处……”
于远好似有些不耐烦,随便挥着手,“好了,知道了,我让他们带着气儿回来就是。”说着又小声嘀咕道:“真不明白了,怎么一个个就都惧他如鬼了?”
“希望将军能记得您这话。”
“你怀疑我?”
“末将不敢。”
“谅你也不敢。”
“……”
孔玉此刻听明白后,直倒抽了口冷气,险些撅过去。
难道,这……这是叫他们去见那阎王?
他还不想死啊啊啊!!!
63、番外金蝉脱壳(一)
“还请两位于此处少待片刻。”
“有劳小哥。”
“孔校尉客气。”
站在相府朱红色的大门外,孔玉目送那位门房缓步进去,又看了看四下门庭若市的热闹人群,终是向着一旁倚墙而立的谈涛凑了过去,“喂。”
谈涛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孔玉。
“你猜猜,”他侧身避了□后各种看着他们或嫉妒或揣测的视线,手指随意划拉了下那些仍旧在外钻营,只等能得李榕一见,携着他们各自手里不同颜色的锦盒之类东西的人,啧啧道:“那阎王只凭了这一天,就能贪上多少?”
谈涛又闭上了他的眼睛。
“你老实点,这里不是乱说话的地方。”
孔玉冷笑了一声,“他若干得出来,就不能怕人戳脊梁骨,君上的厚恩,可不是让他用来猖狂的。”
谈涛道仍旧闭着眼,“我只求你待会儿进去了别猖狂,免得连累我也出不来。”
孔玉哼唧着应付了下,回头看看那群间或撇着他们两个嗡嗡不停的人,想了想,又转回来看向谈涛道:“雅川,你说,咱们要不也去寻么点东西?”他指指谈涛抱臂在前空空如也的双手,又摇头负手作势抚摸着自己根本不存在的胡须,感叹道:“木独秀于林而风必摧啊。”
谈涛对这句话反应更直接,他直接冷笑了下,就扭过去了头,似乎连听都不愿再多听孔玉一句话。
孔玉瞪了瞪眼,一把揪住谈涛的领子,“充什么大尾巴狼了,敢无视小爷?”
“神经。”谈涛一把扫开了孔玉的手,直接走开两步,离孔玉远点。
孔玉又一爪子向前去抓,在这里被逼着等个他压根就不愿意见得阎王,火气早就存下,现在他开始生气了想要找茬了,“姓谈的!你胆子肥了啊!小爷忍气吞声的在这里憋屈你还敢给我甩脸……”
“孔校尉。”
“叫你爷爷干嘛!”孔玉大叫了一声回过头去怒目看向打扰了他兴致的家伙,却不想见着的这个从相府里出来的人,还是个能称为认识的。
对方二十三四年纪,衣衫整洁而雅致,整个人显得温文有礼,只是看了孔玉的那双清亮眸子,显了几分促狭的笑意。
“想不到虎踞关一别几载有余,孔校尉依旧如此洒脱,在大秦相府门前,还有心思玩闹。”
孔玉这时也松开了谈涛,反而给他自己整了整领子,淡淡道:“我还当谁口气这般轻浮,原是投了个好胎,拜了好师的荀御史……”
这些年捧李相爷的臭脚捧得可还好?
这句话孔玉没能说出来,任是谁脚上被挨上狠狠捻了一下,一瞬间也只得呲牙咧嘴,顾不得疼以外的事情了。
荀石却仍旧落落大方的站在那里,仿若没听见他的讽刺,转而向谈涛一揖道:“谈兄,一别经年,别来无恙。”
谈涛也还了一礼,“承蒙荀兄惦念,侥幸安好。”
“说什么废话,是杀是砍了招呼来就是,小爷……唔!”
谈涛死死的捂住了孔玉的嘴巴,不等他继续扑腾,便向荀石淡淡问道:“相爷可是有了时间拔冗一见?”
荀石笑了,“老师正与人博弈,现下也算清闲,听闻二位至此,正遣我来携二位进去。”
“有劳荀兄。”谈涛依旧按着孔玉,又躬了身。
“唔唔!唔!唔唔!”
“谈兄客气。”荀石点点头,笑看了眼孔玉,转身带路。
“唔唔唔唔唔唔!!!”
谈涛叹了一声,“我放开你,但一会儿进去了,你也得一句话不可多说,就当自己成了个哑巴。”
孔玉瞪大了他那双秀气的眼盯着谈涛,谈涛见他还不服气,便又道:“你若是忍不住,我也不介意先让你休息休息。”他说着,还作势将按着孔玉脑后的手向他后颈移了移,“一个轻狂怠慢的名声,总比要了命强。”
孔玉又瞪了瞪眼,憋了半天,终于勉强点了头。
谈涛刚松了手,还未待再去嘱咐两句,就听孔玉道:“那你等我见了那阎王,问个啥也一句话不说,只当自己是个哑巴。”
他话音还没落,人已经跐溜一下窜出去老远,直让谈涛咬着牙也没能再抓住他。
孔玉嘿嘿直笑的躲了谈涛,几步快走就到了前方荀石的旁边,荀石看了眼他,他却收了脸上的玩闹,端了表情,拿出早已不知隔了多少年被扔了哪里去的世家公子的派头,微微扬了下巴,在荀石身侧慢了半步的地方优雅而淡然的迈着步子。
荀石抿着唇一乐,回过去头继续带路。
谈涛摇摇头,也快步跟了上去。
这一路从正门至里,丈尺高的大树几近随处可见,绿树茂荫,就连至了盛夏烈日也透不过暑热来一般,再加了偶尔不知何处传来的水汽,合着四下盛放的海棠成片的芬芳,真个又清爽又滋润,完全暗合了曲径通幽的气氛。
孔玉不禁感叹,这才真正是个脑子活泛的聪明人,与外面那般钻营投机之象一比,单个纸醉金迷无疑落了俗套,如此一副质约简雅的样子充了门面,怎样也好叫人不知深浅,留了好印象。
就连他自己,都多少对那阎王有些改观。
“到了,二位还请这边来。”荀石在外廊下扣了扣门,“老师。”
隔了片刻,才听里面有人轻声,问道:“介璞来了?”这声音听着倒是清润,只是……
孔玉蹙了蹙眉,为何有些气力不济的感觉?
“是。”
“进。”
“诺。”
他去了履,伸手拉开了门,回头看了孔玉谈涛同样准备好,便点了下头,向里走。
孔玉抬头看去,首先见了一扇大开门的落窗,外面是清池碧草,鲜花妍丽,小桥流水,楼榭竹屋,端得视野极好。
而靠着窗坐在一副棋盘之后的人,却不禁让孔玉生生愣住了。
只见那人一身单薄白衣,肩上斜斜披了件青衫,就那样微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