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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辰:“……”
他再也不敢走神了,死死盯着那女人的裙摆以及她脚下的楼梯。
瞪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之后,他终于看清楚了那女人的情况——她走下了一阶楼梯之后,整个人便会有一瞬间的模糊,而后又回到上一级台阶的地方,再重新朝下走一阶,然后又回去,再下……
这样循环往复……她居然从头到尾,始终都是在跨那一个步子。
怪不得之前在浓雾刚起的时候,在李正昌家听到的那种湿哒哒的脚步声,总是停顿许久才响一声。
齐辰看明白了那女人的情况后,拽了拽龙牙的手道:“你看她,她一直在下同一级楼梯,是怎么回事?”他想起曾经看的各种志怪小说甚至电视电影,猜测道:“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地缚灵?”
龙牙因为根本就不怕这个女人,所以也自然没有把关注放在她身上,而是专心找着这里的漏洞,好早点从这乌压压的破院子里出去。
听齐辰这么一说,他才耐着性子撩起眼皮朝那女人投去了一瞥,道:“不是地缚灵,地缚灵虽然也是一直在重复同样的事情,但是那是在重复生前的最后一天,一直到死亡的瞬间,然后不断循环。这女人你也说了,她始终在重复那个下楼的动作,既没有一脚踩空摔死,也没有走一步心梗突发病死,没有任何关于死亡的瞬间的画面,那就不是地缚灵。”
“那是什么?”齐辰问道。
龙牙皱了皱眉,思忖片刻,道:“应该是有人以某种形式记录下了她这一瞬间的动作……至于究竟是什么回事,走,过去看看。”
齐辰一听这话,脸就绿了:“……”
☆、第49章
不小心撞到鬼,那是出门没看黄历,只能自认倒霉。但是上赶着跑到鬼面前去给她看,那大概就是脑子有病了。
很不幸地,齐辰觉得自己和龙牙现在就处于脑子有病的状态,当然,他是被逼迫的。
那截晦暗的楼梯和那个轻飘飘的白衣女人离他们站着的地方不到十步,齐辰被龙牙拉着,即便心不甘情不愿地想故意拖慢脚步,也眼看着就要绕过廊柱离楼梯越来越近了。
龙牙一脸漫不经心的样子,手劲却大得出奇,拽一个清清瘦瘦的齐辰对他来说就跟丝毫不用费力气一样,还撩闲似的开口来了一句:“其实就算不看也能猜到,那时候既没照相也没摄影,能将这一院子的情景存留下来的,也就只有画了——”
他这话说得没斤没两的,齐辰被他拉着又迈了两步这才反应过来,猛地刹住脚步:“既然能猜到了还拉我过来看什么啊龙组长!”
龙牙十分贱地抬手朝上指了指,齐辰这才发现就算刹住步子,他们也已经站在那截楼梯之下了,而且最让他想自抽巴掌的是,他明知道龙牙此人有时候就爱撩闲干点混账事,他居然还傻乎乎地下意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抬头看了一眼。
结果这一眼看得他惊起了一身白毛汗——因为他站在楼梯底下抬头,恰好能和站在楼梯中间半颔首的白衣女人对个正着。
而那女人……根本没有脸!
齐辰:“……”卧槽!
身为一个对惊悚恐怖电影不感冒的人,齐辰看过的惊悚镜头并不多,也很少去找那种刺激。以至于在身临其境的时候,都没有展开过联想,所以结结实实被这没脸的女人惊得整个人都朝后退了一步。
然而他的手被龙牙拽着,龙牙站着不动,他就是想多退几步也退不了,只能瞪着眼睛白着一张脸默默抽着气。
说是没脸,其实也不准确,因为毕竟还有个轮廓——那女人额头饱满下巴小巧圆润,整个脸型线条很好看,只是没有眉眼鼻唇,看起来就像是个刚捏好型的面团。
这么近距离地看见个面团梳着温婉低矮的发髻,弱柳扶风地走在楼梯上,换谁也受不了!
尤其这时候,上赶着来找刺激的始作俑者还凑过去看了眼,而后带着三分得意之色道:“看看,我说的没错吧,果然是画出来的,因为这女人下楼低着头,落笔的人便不用画她的脸了。”
齐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有心想把这位不靠谱的非直属领导就地弄死在这里,可惜武力值差距太大,只得作罢。
不过龙牙拽着齐辰来看鬼,也不是真的毫无目的上赶着来撩闲,他见齐辰脸色绿油油的简直快赛过韭菜地了,勉为其难地解释了一句:“我拉你过来,是为了看看这女人是不是真的一直在重复着一个动作,一点儿都不打折扣。虽然这也太显眼了,但是也保不齐呢……”
最后一句话他是嘀咕着说的,齐辰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啊”地发出一声疑问。
“咱们现在的状况呢,就是被封在这见鬼的地方了,大概也就跟这几天里每天晚上李正昌碰到的一样,只不过李正昌碰到的时候,这地方定时定点出现,每天跟打卡似的兢兢业业,日落而出,日升而息,对李正昌来说不过就是睡一觉起来扫两片花瓣的事情。但是今晚摊到我们身上,十有八·九又是有心人设计的,基本就别指望天亮了它自己会收了,找不到出口可能一辈子就被锁在这里头,跟这没脸人一起耗着了——”
齐辰瞥了楼梯上的女人一眼,抽了抽嘴角:“所以呢?”
龙牙接着道:“所以要趁早找到出口,从这种地方出去有个关键,你也记着点,万一哪天你一个人的情况下不长心没脑子被弄进这类地方,也省得束手无策——”
齐辰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龙牙,道:“我们现在两个人,也被弄进来了……”没脑子乘以二。
龙牙顿时一脸蛋疼地看他:“你皮痒是吧非跟我提这个,想到老子的柄首就直搓火!”
“……你继续。”齐辰默默闭嘴。
“我刚才也跟你说过,这里之所以存在,根本在于被人以画的形式记下来了,画的特性在于静止,要从这里出去自然就要找关键的地方,而那关键的地方一般是破绽所在之处,也就是说是和这画性质相反的地方。”
齐辰一听就明白了:“找违和的地方就成,画是静的,违和处自然就是动的。”
龙牙点了点头。
“那这个女人——”齐辰抬手指了指在台阶上不断上下的白衣女人,迟疑着开口。
显然,这身形单薄的白衣女人是这个情境中动得最明显的一处了,只是齐辰刚说了半句就有些迟疑,因为这个白衣女人动得太过明显了,要真是破绽所在,那这破绽也太容易找了,谁下套把出口下这么明显?蠢么?
龙牙自然也是这个想法,所以他最开始根本就没把注意力放在这个白衣女人身上,他点了点头冲齐辰道:“一来这动静太明显了,出口跟她关联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把破绽放这儿的不是脑子缺件儿就是纯粹逗我们玩儿呢。二来,这女人其实不算是在动。”
齐辰听了这话,又看了那女人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许多人作画讲究有动有静,有虚有实。这铺着青石的院落、光线有些晦暗的老屋,包括那女人扶着的楼梯,都是真正静止着的,而那个女人,在画中,可能被定格在她下楼的那个瞬间,裙摆轻起,脚步将抬,那是画里寓意动的部分,所以当画变成这样真实的情境时,她并非绝对静止,而是在这里不断地完成那个下楼的动作。
可她每次下楼的姿势,跨的步子大小,甚至连裙摆飘起的幅度都一模一样,这样的死循环本身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静止,自然也不能算作破绽所在。
知道了找出口的关键,齐辰当然不会再这么痴傻傻地跟那没脸人相对无言,立刻转头查看着这院中的一景一物,他也终于理解,为什么雾一散龙牙就一声不吭地在那儿赏起景来了。
要说破绽和违和之处,齐辰一眼看过去还真没发现什么明显的。但是他总是忍不住把目光瞟向院中的那棵老槐树。
“怎么?”在他的目光又一次无意识地从老槐树身上经过时,龙牙瞥了他一眼,问道:“你觉得那树有问题?”
话一出口,齐辰就有种自己再次变成王八壳的感觉,不过他倒没磨叽,干脆地点了头道:“总觉得这槐树看着别扭,控制不住想瞄它两眼,别问我原因,我也不知道。”
龙牙当然不需要齐辰说出什么因为所以,他一听齐辰这话,便二话不说地拉着齐辰走到了老槐树下,仔仔细细地将它从上到下打量了遍。
齐辰看得比他还仔细,就差没把每片叶子每一串花都扫描一遍了,不过这一仔细,还真发现了点动静——一阵微风从枝叶间隙间扫过的时候,齐辰看到有一串花极为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因为那花太过繁密,又和青色的叶片相互掩映重叠,看得人眼花缭乱,那一点极为细微的晃动不盯着看还真发现不了。
齐辰立刻就拽了一下龙牙,指着那一串槐花道:“看那儿!那一串在动!”
龙牙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果不其然,发现那一串半掩在叶片下的槐花串,在静候了片刻后,又一阵微风拂过,那一串花轻微地晃了晃。
只是这一晃,把齐辰刚才发现破绽的欣喜晃没了一半。
“额……等等。”齐辰拽着龙牙,怕他太过干脆,上去就是一刀什么的,又开口有些迟疑地道:“再看看,有点……不太对。”
龙牙瞥了他的爪子一眼,没好气道:“你当我是你啊,看到点动静恨不得要蹦起来了!这花应该不是——”
话音刚落,又一阵极轻微的风从树枝间隙中穿过,带着那一串槐花轻轻抖了抖……
齐辰剩下的那一半欣喜也忽地没了踪影,他面无表情地抬手在龙牙面前扫了扫:“好了我看错了,龙组长你可以把目光收回来接着往别处找了。”
因为不论是那一阵微风,还是那一串抖动的槐花,都和那个下楼梯的单薄女人一样,只是在无限重复而已……根本不是什么破绽。
好不容易找到的一点希望又破灭了,齐辰只得再次瞪着那一双眼,跟龙牙两人在这不大的一方院落里仔仔细细找着“动”的地方。
因为是画中出来的,只有形,没有声。整个一方院落外加围着的几间晦暗的屋子,一点动静都没有,静寂得叫人不自在,而这样的静寂在这种情境里,非但不能叫人平静,反倒让人更容易焦灼。
这就像是个死地,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看多了就有种跟画一样的单薄感,齐辰一边蹲在地上,恨不得连一处墙缝都不放过,一边心道:真要在这种地方锁一辈子,会疯的吧,如果一个人的话……
想着,他又下意识地瞄了眼龙牙,却恰好和低头的龙牙目光对上了,齐辰顿时有些尴尬,虽然他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会尴尬。只下意识地没话找话随便编了个理由扯了个话题:“龙组长,我还是觉得那槐树不对劲……”
说完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怪了,为什么在潜意识里老记着那槐树呢,而且他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心里居然有那么一瞬间泛起了一种笃定感,笃定那地方有些什么……
龙牙也没揪着他问为什么瞄他,只在听了他的话之后,二话不说重新回到了槐树旁。
见他这么干脆,齐辰当然也不会光动嘴皮子不动手,跟着走过去,而后顺着槐树从枝叶一路看到树干,最后直接在槐树边蹲下,细细地看起了槐树根。
那槐树根上部从泥地里裸·露了一些出来,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