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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私理投影出来的结构图纸,杜安找到开启的地方,打开一看,里面是满满地装了大半盒的小东西。
乍看起来非常没有规律:花边、耳环、鞋饰配件(皮卡第399季秋冬款,鞋码C)、笔,裁纸刀……有些值钱,有些一分不值,甚至有一支只是印了口红的吸管,连私理都没法准确说出厂家,只能大致说是尤塔尼亚西部出产,价值大概0。0072元。
这些东西经过杜安仔细端详,才注意到,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有一个小小的花纹。
那花纹经过杜安小心地用私理记录,然後再放大几十倍,才看清:上面都以推斯特的笔迹,用激光笔细细的小字刻了名字──人的全名。
方艾霖;
苏珊?夏利朵(私理:主演过《爱不是真的》,《春天的孩子》
……
几个常在娱乐新闻里出现的名字启发了杜安,等他猛然醒悟这是什麽的时候,差点大叫一声把盒子扔出去。
──这些都是推斯特睡过的女人!他竟然,竟然收集她们的物品,像战利品一样!
再仔细一想,说不定也有男人,杜安确认自己看到过一个方方正正的男戒;
再接著,杜安又想起自己被握在推斯特沾血的手心里的纽扣……
这个时候,杜安终於站起身来,放下盒子转身就逃出了这间压抑的小房间,耳边还响著私理“可能空间位置保存失败,可能空间位置保存失败”的警告。
客厅里,近午的阳光静静地洒满了整个房间。
杜安深呼吸了几下,感觉心情平静了下来。走进厨房,装了一杯凉水,咕咚咕咚地一口气直灌下去。
清凉的液体滑下咽喉,如小溪漫过烈日下滚烫的岩石一样,烦躁难耐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思维也渐渐变得清明了一些,翻滚在心头的许多令人不愉快的问题也渐渐淡去。
还好,蔬菜篮子里一堆圆咕隆咚,青翠欲滴的小菜头,提醒杜安该做午饭了。无论社会如何变化,对於喜欢和新鲜食物打交道的人来说,人生还是有乐趣的。
杜安正要捡起一个切开的时候,听见门被撞开的声音。
另外一个逃兵也跑回来了。
“我不去了!我不去了!我再也不去了!” 杜安刚一迎出去,就被朱利亚装了个满怀。他朱利亚带著哭腔嚷道:“他们都欺负我!我不去了!”
欺负?杜安一惊。
“他们让我说话,我说……说不出来,所以他们就,就还让我说……”朱利亚一边说,一边就抽抽答答地哭起来了。本来跑回来的路上还没有哭,刚见到杜安的时候也还只是有点难过,可是现在马上就能听到杜安温言软语的安慰了,朱利亚反而突然间觉得伤心得要命,越哭越觉得难过和悲伤,紧紧地抓著杜安胸前的衣服,哭得越来越大声,伤心欲绝。好像要把这些年所有受的委屈,所有一概没有哭的份全部补上。
杜安检查过他的身体没有受伤之後,也被他哭得有点手足无措了。他记得资料里这个孩子没有这麽脆弱爱哭的呀?怎麽一哭起来这麽不可收拾?
“呜……呜……哇……哇哇……啊啊啊……呜……哇……”
朱利亚既然抓著他的胸前衬衣死都不放,杜安无奈不去拉他,只能抱著朱利亚,拍拍他的後背。
朱利亚的哭声基本上半个小时之後才停息,杜安怀抱著他,坐在沙发上,一边轻轻地梳理著他的白金色头发。
指尖滑过发丛下温热的皮肤,一下,一下,好像起了一些镇静的作用。不过也可能是朱利亚哭累了,惨烈的哭嚎声,渐渐变得低伏,变成呜呜的抽泣,再然後变成似乎是伴随著梳发的动作而发出的“唔──唔──”的长鸣。
因为担心朱利亚会就此睡著,杜安小声地唤道:“朱利亚……”
“唔。”还是带著半哭腔的应答,不过哭声却像点了一个小标点一样,就此停住了。
“要不要带你去洗脸?”
没有回答。不过似乎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杜安抱起这个十四五岁却仍然只有八九岁身体的小不点,走进浴室。
用冷热水交替擦脸之後,朱利亚似乎是完全平静下来了。鼻子一抽一抽的吸气也弱了很多。
杜安最後帮他把乱七八糟的头发梳好。
“别再哭了,看,已经洗干净了哦。看看,镜子里面的小男孩不是很可爱的嘛。”
确实,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朱利亚已经比以前看起来舒服多了。并不是真的什麽外貌上的变化,只是五官自然而然地放松下来,显得顺眼多了。
朱利亚看了看镜中的男孩,好像也有点不认识,顿时觉得害羞了,想要再次躲到杜安怀里。
“啊啊,不要躲了哦,不要把脸又弄脏了哦。”杜安带著他走出浴室。
幸好自己已经基本上搬到了客厅,杜安顺手从墙上抽屉里拉出一件干净衣服,换下已经满是鼻涕眼泪的衬衣。然後再次把一直扒著他腿不放的朱利亚抱起来,坐在沙发上。
“好了,好了。现在告诉我发生什麽了?不过不许再哭了哦。”
朱利亚再次讲了一遍别人怎麽通过让他大声讲话而欺负他。尽管他现在听来,连自己都觉得这话有问题,可是不知为什麽,还是觉得很委屈。要不是杜安有言在先,他倒是真的又想扑到穿著松垮蓝色旧衣服的杜安怀里去哭了。
“好了,好了。别伤心了……快不要难过了啦。刚才那个好看的小男孩又要消失来啦。”
这算什麽破安慰?朱利亚皱起眉头。
他随即意识到,自己已经想到要批评杜安一贯笨拙的安慰手段了,的确不想哭了。
杜安起身给他倒水的时候,朱利亚也没有再扒著不放。捧著清凉的水杯咕嘟咕嘟喝了一气,感觉好多了。
“嗯……朱利亚你有没有想过,其实玛丽亚没有在欺负你?”
“才不是!她就在欺负我!”朱利亚依然愤恨难消。
“是这样的,每件事情刚开始的时候总是特别难的。”
“画画就不难。”
“呃……”杜安一时语塞。他意识到,这个孩子,其实一向要麽就天资聪颖,立刻学会眼前的东西,要麽就索性不学,远远地避开。要他在遇到困难的情况下,坚持下去,的确是个新难题呢。
“到底是什麽台词呢?能念给我听一下吗?”杜安好奇地问,“啊,等一下,我去给你找电子板。”刚才洗脸的时候应该扔在了沙发上……
“不用找了,”朱利亚脱口而出,“我已经背都能背出来了,就是那段:白沙河边,大雨将至,沈默的孩子孑然独行,水泡如珍珠暗暗泉涌。没人知道他的内心。即便能够拯救著全天下的人,我也要先拯救那孤独的灵魂……”
朱利亚一口气像念顺口溜一样把只扫过一眼的几百字台词,一口气全部背了出来,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这样有什麽特别。可是读的话,还始终徘徊在前面三句呢。
杜安用惊讶的眼神看著他,过了一两秒,才说:“你这样不是念得很好吗?”
“我本来就念得很好……”朱利亚刚要重新申诉自己遭受的不公平待遇,突然间意识到,刚才那遍,自己的音量的确比下午要响多了。
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不完全是他自己的功劳,安静的房间当然要比喧闹的大厅要好上很多了。可是,第一次完整地听到自己的声音,念出这样有诗意的句子,而没有被众生喧哗所淹没……这感觉──挺好的。
“要不要再试一次?”杜安问道。
朱利亚本想说不试了,自己再也不试了。可是,一半出於好奇,一半出於不忍拂了杜安的热情,他再试了一遍:
“……当阳光洒落在水面的时候,我的心终於可以平静。”很成功地再一次念到了终了。
杜安和他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说什麽。
“我,我知道,不过,你看著我的时候,我好像就不那麽紧张了。”
“这样吧,我站到你身後,再看看能不能念?”
杜安站在背後,双手搭在朱利亚的肩膀上。
再一次宣告成功。
“要不,你假装现在站在舞台上,我离你远点?”
一想到舞台下的众多目光,朱利亚有些紧张。不过他随即又觉得好笑:这不过是在假装嘛,有什麽好紧张的,背後几步路的地方,不正站著杜安吗?
身後那个人的存在,让朱利亚的紧张平静了下来。
“白沙河边……”
这事越来越变成一个游戏了,等到杜安站在门外,朱利亚独自一个人在房间里大吼特吼著这些台词,以便让隔门的杜安也能听见的时候,他已经早就没有任何不快,咯咯笑著乐不可支了。
杜安进门来,把在房间里乱转的朱利亚一把抓起来甩来甩去。
等到瘫倒在沙发上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笑得不行了。
最後,杜安小声地说:“就这样吧,朱利亚。你念台词的时候就只要想著我在你身後就是了。哪怕隔了很多扇门,你要想著,我始终会站在你身後的。”
朱利亚想象了一下那情景:好像有一根线,从他的身上伸出去,七绕八弯地穿过学校的建筑,走廊和无数的房间,最後系在杜安的手腕上。
“嗯,好的。”
杜安撑起身体,看著朱利亚:“来,我们约定一下,”杜安道:“你去乖乖地练习,我则……做完我的研究。谁也不许逃跑哦!”他向朱利亚伸出了一只小手指。
看著那双黑色的眼睛,朱利亚被杜安的语气鼓动了。
他点了点头。
两人的小手指钩在一起。
“说定了哦,一起打败困难,谁也不许逃哦。”
“一言为定。”朱利亚把手放进杜安的掌心。那热度流过来,补充了他全身的能量。
“好,我要去做饭了,工作起来就是容易让人肚子饿啊!”
第五章 台词(下)
尽管杜安告诉迪奥提玛夫人不需要帮忙,可是,夫人还是让斯蒂夫整理了推斯特中尉在校期间所有记录,附带他母亲的签字授权。这样的资料当然是锁定在不可复制传播介质上的,所以,乘晚餐後朱利亚沈迷在咨询和拟真游戏的时间,杜安赶去斯蒂夫的办公室去取。
到达的时候已经七点多,斯蒂夫仍然在办公桌前对著某个公司的拟真技术经理大吼,桌上堆著一个空的牛排餐盒
“是的,我们需要三维热度扫描,地下?地下的话也尽可能两米之内75%……废话,当然在全回收之前,清空半径三百米……对,人员清场我们会自己做的……”
看见杜安,他一边示意他等一下,一边伸手递过一片盖了学校印章的小方片。掀开自锁章,杜安看到里面的介质上,不透明的部分要比透明的多,杜安忍不住扮了一个苦脸。
照这个速度下去,就算他不吃不喝什麽别的事也不做,等他看完所有的资料,估计也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了。推斯特的死亡调查,估计他来世是大有有希望完成的。
“不要在那里做鬼脸了,想做大侦探可不容易哦,”虎背熊腰的斯蒂夫终於打完了电话,看到了杜安的苦笑,“当然,跟著迪迪夫人混,更不容易。我当初也是,以为夫人叫我来做保安,我就只需要穿上威风的制服,甩甩电棍,吓唬吓唬这帮小兔崽子就可以了。没想到,现在我一天写的字简直比我退伍前一辈子写的还要多,还要跟这种不是人的东西打交道……妈的,早知道我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