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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孙凤似乎未达目的,不肯罢休,不禁又出言道:“人总是很怪的,吃在碗里望着锅中,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总觉得不新鲜,是别人的才会知道珍惜。因此,小侄女还是觉得蔡伯伯的武功更好一些。”
叔孙怒雷禁不住摇头苦笑,三子和蔡宗也禁不住感到愕然,蔡伤也不好再加推托,仰天长长地吸了口气。
“蔡伯伯如果有些为难,就当小侄女是闹着玩好了。”叔孙凤想到蔡风生死未卜,立刻知道蔡伤心事重重,自己实不该如此,不由善解人意地道。
“如果有机会,我也不在意,只要贤侄女有雅兴,我自当尽力。”蔡伤淡然一笑道。
“老爷子,游四回来了!”三子远远望见游四自南天门飞驰而至,身后更有十余人扛着十大捆粗绳子。
游四办事的速度的确极快,这也许正是葛荣重视他的一点。
蔡伤缓缓吁了口气,无论蔡风是死是活,他都必须找到。不可否认,在三个儿子中,他最疼爱的就是小儿蔡风,三人中,也只有蔡风表现得最为让人瞩目,资质亦最高,这抑或是自己与他在一起生活的时间最长的原故吧。
蔡伤对于蔡风的行事向来都是极为放心的,蔡风每一次行动都是惊险无伦,每一次都有许多人认为他必须死,可是最后蔡风还是活得好好的,蔡伤对蔡风时时刻刻有着极强的自信,他总觉得蔡风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事实证明,蔡伤的每一次猜想都十分正确。
这只是一种感觉,一种血脉相联的感觉,蔡伤的心境可通神,这种超常的感应也更为清晰。对于蔡风每次险死还生的经历,蔡伤不是不悲伤,当蔡风在大柳塔失踪之后,他几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年,两鬓竟显出了白发。如今的蔡伤,似乎内心更近佛意,无风无波,这是一种境界,禅的境界。不可否认,蔡伤自从与石中天之役后,在心灵之上又进了一层,将世事、生死看得更透,这也是今日为何到此时蔡伤仍能保持镇定的原因之一。
此刻游四弄来了长绳,就可一探谷底,很快便会出现结果,蔡风是生是死还得查看之后才能做出判断。
这时,许多人的心中都显得有些不安他们似乎害怕结果会证实一个事实……
第五章 魏宫之乱
洛阳,偏安之地,只是因为义军的气焰还不能伸入这个都城。
不过,许多人都知道,这种局势只是暂时的。
洛阳,正因为是都城,所以其气氛才会显得更为紧张,因为这里是所有决策的散发之地,不可否认,各路义军都会在城中按下探子,布有眼线,以便时时清楚朝廷的军情,更在暗观朝中反应。
战争就是这样,各出奇谋,什么手段都毫不犹豫地施展出来,只要能够取到胜利,其它的一切都不必太过在意。因此,洛阳城中的气氛也就显得有些紧张了。
最紧张的依然是宫中,最近的坏消息几乎全都是由葛荣所制造。
葛荣的可怕几乎不可抗拒,柏乡、羊城皆降,内丘被破,就连不可一世的包家庄也被烧成平地。巨鹿军心大震,加之天气日暖,春天将至,攻城绝对不像冬天那般困难。虽然春天容易生病,可对于北方来说,依然寒意凛然,疾病相对来说要减少很多,葛荣的大军已让巨鹿城内的守兵丧胆,兼且葛荣的军风极好,百姓十分拥戴,河北境内的所有百姓几乎都知道葛荣乐善好施,曾大量救济难民,开仓放粮,分施米粥,这对于那些穷苦的百姓来说是一种极大的诱惑。城中百姓思变也使得巨鹿城守更慌,频频向朝中告急,这也是让宫中头大的原因之一。
葛荣挥军直扑邢台,分扑任县,几乎要将巨鹿噬吞,再以孤城战术粉碎他们所有的斗志。
宫中的紧张并不仅止于此,尚有内部的不和,孝明帝元诩与胡太后之间的分歧越来越大,这是文武百官无法插手的。
元诩年龄并不大,看上去也不过十七八岁,正因为元诩的年龄不大,胡太后才能够全揽朝政,权倾天下,颇有当年文明太后的架式。当然,在世人眼中,胡大后与孝文帝之母文明太后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元诩此刻并未休息,尽管夜已很深了。对于那些奏折他更没心思细看,只是由两个宫女为其捶背搓腰。
元诩的身体并不是很好,特别是近年来,纵情声色,虽然也曾习过武,但身子娇贵,又如何肯用心练武?这么一放纵,又在心情极为颓丧之中度过一年多,身体自然就不会很好,但一双眸子依然虎虎生威,那股王者之气表露无遗。
“传李尚书来见我!”元诩突然大发脾气地推开两名宫女,长身立起,那微显单薄的躯体挺拔如枪,仍然极具气势。
那两名宫女吓得全身发抖,立在一旁的太监也胆寒心惊,小心翼翼地道:“皇上,现在已经是深……”
“狗奴才,若再哆嗦,朕先斩了你!”元诩怒叱着打断那老太监的话道。
“是,是,奴才这就去,这就去!”那老太监忙不迭地应道。(注:在南北朝之时,并无太监这种叫法,而是称为宦官,后朝才改称为太监,但太监和宦官同指一义,读者不必仔细深究。)
“你们也全给朕滚出去,朕想一个人好好地静一静!”元诩看也不看两名宫女一眼,愤声道。
那两名宫女如逢大赦,行礼之后,迅速退了出去,似乎生怕元诩改变主意。
元诩听着脚步声远去,竟长长叹了口气,负手缓步踱至窗边,只见宫中灯火点点,如坠落之明星,更不时有望士队的成员小跑而过,或是齐步走过。这些人是在保护着他的安全,可是又何偿不是在限制他的自由呢?
元诩又轻轻叹了口气,夜空极为深远,闪亮的星星一眨一眨的。夜,真的十分静谧,可在静谧的夜空中,又藏有多少杀机呢?
元诩不知道,他的确是不知道,此际他的心中很乱,如果有人愿意用乞丐的身分来与他交换帝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此刻他感到十分疲惫,这并不是体能消耗的结果,而是心智太过疲倦,这种深宫的生活几乎让他快要发疯了。
皇帝,高高在上的感觉又有什么好?元诩不知道,似乎他一出生的使命就已经极为明确,只为一个目的而活,那就是做笼子中的鸟雀,一尊只供别人仰视的佛像,这种感觉的确很累。
做了皇帝就不能如别的小孩一般哭闹,自小到大,太后教给他的就是不能哭,更不能如别的同龄人一般放肆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宫中惟一不缺的,就是女人,以及金银和阿谀奉承、美味佳肴,可这个世界毕竟太过虚伪,更不真实。
元诩也想过江湖,因此,他极为欣赏尔朱天光,也十分羡慕尔朱荣。在他的心目中更有一个无敌的形象--蔡伤,同时也想亲自去见见那个轰动天下、名震江湖的蔡风。同样是年轻人,可是蔡风却能逍遥江湖,潇洒人生,而他,注定在深宫内院之中,这对他来说,的确有些痛苦,他甚至做梦都想着蔡风带他一起去闯荡天涯,笑傲人生,哪怕做个孩子也比呆在宫中好。可惜,并没有人真正理解他的心思,那些人永远都认为他是那般高不可攀,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沙沙……”一阵脚步之声传入元诩的耳中。
“朕让你们别来烦我,难道你们都耳聋了吗?”元诩并未转身,怒叱道。
“皇上,是黑奴!”来人并未因元诩的发怒而退缩,反而出言道。
“是你!”元诩一震,转过身来,目光却落在行入殿内那皮肤黝黑之人的手上,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那是一颗带血的人头。
“是你杀了他?”元诩的目光变得极为锋锐,冷冷地盯在来者的脸上。
来人正是尔朱天光黑白双奴的黑奴,他手中所提的,竟是那个被元诩吩咐传达李崇的太监之首级,难怪元诩会神色大变。
“回禀皇上,是黑奴杀的!”黑奴并不否认。
“你为什么要杀他?”元诩出奇地并未发怒,语气却极为平静地问道。
“因为他违背了皇上的命令,不去尚书府,却向慈宁宫行去,是以黑奴才割下了他的人头!”黑奴语气极为平静地回报道。
元诩的眸子之中暴出一团奇光,顿了半晌才道:“尸体在哪里?”
“在假山洞中,不会有人发现!”黑奴补充道。
“好,干得好,这狗奴才,居然如此不识抬举,立刻去将人头和尸体处理掉,再将李尚书召来,朕有极为重要的事与他商量!”元诩赞赏地道。
“黑奴已让李公公亲自去尚书府了。”黑奴似乎早知元诩要干什么。
元诩长长松了口气,慨然道:“现在朕身边也只有你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了,唉!大将军何日才能班师回朝呢?”
黑奴知道元诩指的是尔朱天光,尔朱天光前去泰山之时,并未带上黑白双奴,反而将两人留给元诩做护卫,尔朱天光早就看出宫中的局面,才会让黑白双奴听从元诩的使唤。元诩在许多方面的确对尔朱家族极为偏爱,尔朱天光自然不希望元诩出事,如果太后掌权,尔朱家族又岂有好日子过?因此,尔朱家族极力支持元诩。
元诩极为尊重尔朱家族的人,因黑白双奴的武功高强,元诩对他们也十分客气,此刻更是信任有加。
“如果皇上需要的话,黑奴可以飞鸽传书,让族王率大军来京护驾,岂不更好?”黑奴提议道。
元诩眉头微微一皱,有些犹豫地道:“如此一来,岂不是明摆着跟母后对抗吗?何况大都督来又没有理由,如果这样一来肯定令满朝文武百官不服,后果实在难以料及。”
黑奴无语,他虽然跟随尔朱天光日久,但是对朝中的一些事宜并不十分清楚,总是以江湖人的口吻和方式行事。
半晌,黑奴唤进一名小太监,元诩立刻明白,指着黑奴以衣物包裹好的脑袋吩咐道:“将这块‘石头’沉入荷池,不准让任何人发现,明白吗?”
“是,奴才明白!”那小太监双手捧过那血腥味极浓的脑袋,双手都在发抖。
望着那小太监退了出去,元诩又移身坐上龙椅,黑奴站在一旁突然道:“哎,对了,皇上可以用城防空虚为名,调集族王回守洛阳,到时候,族王就可明正言顺地回师了。虽然这不是个很好的理由,可是你是皇上,圣旨一下又有谁敢反抗?就是太后也无把柄可抓,只要圣旨送出去后,即使想追也追不回了。”
元诩心中一动,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喜道;“好,就这么办,朕不想再这样窝囊下去了!”
黑奴迅速磨墨,元诩挥毫而动,写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日,四方战乱,兵将难继,都城防守空虚,今特令抚巡大都督班师回京守护城防,并赐封为上将军,回京拜坛,望爱卿好自珍惜,钦此!”
黑奴看罢大为感激,“扑通”一声跪下,感激地道:“谢谢皇上对尔朱家族的错爱,奴才定当粉身以报!”
“起来,尔朱家族乃是我朝中梁柱,抚巡大都督又为国出了大力,对其嘉奖自是应该的,朕还要下一道密旨,你待会儿以飞鸽传书送去!”元诩欣慰地道。
“奴才明白!”黑奴激动地望着无诩在圣旨上盖下玺印,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李尚书到!”殿外传来这声叫唤之时,元诩己经写好了密旨。
黑奴迅速将圣旨和密旨收藏好。
元诩立即起身相迎,在朝中,最支持他的人,就是李崇。虽然李崇并不是太欣赏尔朱家族,但却是个禀公之人,且因为李家乃是大姓,在汉人之中扎根极深,朝中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