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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月姑奶奶!你便不要这样难为我了好吗?算我六福服了你!”那汉子一脸苦相地应道。那俏丫头这才破颜一笑,似是一阵春风流过蔡风的心头,不由得多打量了这俏丫头一眼,那俏丫头秋月也不经意地扫了蔡风那一副狼狈的样子,也不禁微微一皱眉,却只顾对那自称六福的汉子笑道:“算你识相,不过你不用担心,小姐自会为你说话,瞧把你吓的。”六福“嘿嘿”一笑道:“谁不知我金六福老实,怎经得姑奶奶你一阵吓唬!”
“嗤——”秋月不由得笑骂道:“快去带他更农吧,谁有闲情听你这自吹自擂,还敢贬我,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金六福“嘿嘿”一笑,再也不说话,转身便带着蔡风向更衣室走去。
蔡风用热水稍稍地擦洗了一下身子,寒意消去了不少,不过却穿了一身仆人的衣服,脸色并未因为热气的熏蒸而发红,依然苍白得可怕,不过腰间、小腹和胸口的伤口却是稍稍包了一下,因为怕血水染红了衣衫。将蔡风带到一个极为雅致的客厅之中时,蔡风几乎有一种虚脱的感觉,疲倦欲死,最想做的一件事便是倒头大睡三天三夜,但此刻他却不能睡,他要见一个人,他必须见,因为他此刻是寄人篱下。最先入蔡风眼睛的却是一张焦尾瑶琴,横架在一张极为典雅的几上,蔡风的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动。“公子请坐!”秋月斜斜地打量了蔡风一眼,眼神之中显出一丝异样地道。
蔡风望了秋月一眼,并没有推却,因为他此刻真的是想痛痛快快地休息一番。
“这是我家小姐叫我给公子准备的姜汤,以给公子解解寒活活血。”秋月顺手揭开一旁早已经准备好的一碗热汤,很轻柔地道。蔡风心中不由得一阵感动,没想到这从未谋面的小姐竟会如此体贴,想得如此周到,同时也明白了刚才为何秋月望向他的眼神竟如此奇怪,不禁由衷地道:“多谢贵小姐的关心,此恩,我黄春风来日定当相报。”说着并不作态地将碗中姜汤一口饮尽。秋月不由得微微皱眉,哪想蔡风竟如此喝法,不过却也对这个粗豪的动作感到有几分兴致,不由得笑道:“看公子意犹未尽,要不要我再去来一碗?”
蔡风很自然地放下手中的碗,并没被眼前这俏丫头的嘲笑感到难堪,反而淡然一笑,嘴角牵出几丝微微痛苦之色地道:“山野粗人,吃相不好,倒让秋月姑娘见笑了,不过说实在的,这碗姜汤真是救了我的命,若秋月姑娘肯再为我打一碗来,我自然是更如感激姑娘的一片好意喽!”秋月一愣,不想眼前这像是害了重病的少年竟会不在意她的讥讽,还反摆她一道,不禁立刻对蔡风多打量了两眼,娇笑道:“你倒很会说话哦……”“秋月,别胡闹,没有一点姑娘家的样子,岂不叫人家见笑了。”一声若黄莺出谷般甜美的脆喝由一道帘幕之中传来,打断了秋月的话。蔡风忙立身而起,两腿却差点没打颤,只感觉到身上便若抽空了真气一般,还要扶着小几才能站稳,目光却落在那由帘幕之中走出的人身上。首先映入蔡风的眼睛的却是一身鹅黄色的轻裙,飘洒如云,紧紧地罩在地面上轻移的莲步,然后是一道修长而充满动感的身子和一张让蔡风打心底颤了一下的脸,最惊心动魄的反而是那充满了似水柔情的眼睛,那若水般在虚空之中流动的秋波之中似有一颗潜伏了千百年忧郁的种子,那种慵懒的风情更给人一种来自心底的震撼。给蔡风的感觉绝不比元叶媚差,但却与元叶媚那种自然爽朗又是另一种类型,这是一种让任何人见了都想呵护的美。“世情粉薄扰清梦,夜半弦惊落魄人,问世间情为何物?公子,后面还有吗?”那娇小得恰到好处的朱唇轻轻启开,吐出一串仙乐般美妙的卢音,将蔡风从幽思之中拉了回来。蔡风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刚才只不过是一时不知天高地厚的胡诌,倒叫小姐见笑了,这下面并没有句子,最后一句不过是一时感叹之语而已。”“公子请坐,秋月为公子倒杯茶!”那美女优雅而温柔地道。
蔡风却有着一种极愿听从吩咐的感觉,很自然地坐了下来,口中却道:“谢谢小姐的关心了。”“公子似乎很拘束?”那美人缓缓地坐下,淡然地望了蔡风一眼,悠悠地说道。
蔡风苦涩地笑了笑,道:“的确有一些,我在想,天下可能没有人能够在我这种情况下而不拘束。”“哦,那是为了什么呢?”那美人眼中闪过一丝讶然地问道。
“自然是因为小姐,没有任何凡人与天仙在一起面对面地坐着能够不拘束,因为这让我老觉得任何语言、任何表情、任何动作都像是出了错一般。”蔡风耸耸肩苦笑道。“是吗?”那美人不由得有些想笑地问道。
“小姐看我像是说假话的人吗?”蔡风反问道。
“或是你说的假话比较高明,我不知怎样揭穿罢了!”那美人露出了难得的一笑,便若是千万束鲜花在同一时间绽放一般,将蔡风看得呆住了。“公子请用荼:”秋月似有深意地轻声道,却将蔡风的魂给拉了回来。
蔡风不由得干笑一声,望了望秋月眼中那不屑的眼神,心中冷了半截,却依然道:“这个世界上其实也没有什么不是谎言,命运也同样是撒谎,但只要是无法揭穿的谎言往往便只能算是实话抑或真理,小姐既然如此说,我自然不算是说谎之人喽!”“我听六福说你伤得很重,可是我听公子的话却让人无论如何难与一重伤之人联系起来,看来公子真的是一个很乐观的人哦。”那美人优雅地道。“我将人看作两部分,精神和肉体,受重伤的是我的身体,而我的精神却依然不受束缚,这也是减少痛苦的良药,我不能展翅高飞,我的思想,我的精神却可以翱翔天际,可跨越亘古,或许这只对现实的一种自我安慰而已。”蔡风正色道。那美人和秋月全都讶然,显然对蔡风的话很惊奇。
“公子的话真叫瑞平耳目一新,只是瑞平不能明白,人的精神怎可能和肉体分割开呢?身体上的痛苦,怎会让精神松弛而远翔呢?”那美人道。蔡风心中暗付:原来你叫刘瑞平,果然人如其名。不过却淡然一笑,吸了口气,道:“人的思想是不受任何限制的,惟一能限制自己思想的只有自己的思想,我们可以完全放松自己,让自己的思想任意想象,而精神却是受思想的支配,这样甚至可以让思想完完全全地超逸身体之外,达至极遥远之处,正若人在梦中不会感受到肉身的痛苦一般,在梦中,自己可以是花是草,可以是鸟,那是一种真实而虚幻的境界,当初庄周不是有梦蝶之说吗?也许我们今生的肉身也只是另一种形势的梦,苦恼、烦闷皆缘自心起,我只要不将注意力聚中到自己的身上,自然便不会感到身体的痛苦了。”刘瑞平竟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目光似乎幽远到远远的天际,空洞之中贮满了忧郁和无奈,似乎对蔡风的话有很多的感触。“小姐似乎心事重重!”蔡风试探地问道。
刘瑞平扭头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有些淡漠地问道:“你说精神和肉体上的痛苦可以分开,但若是精神上的痛苦,又该如何将它抛开呢?”蔡风不由得呆了一呆,却不知道该如何回道。
“我知道你也无法回答,相信这个世上是不会有人能回答的……”刘瑞平似乎是自嘲道。
蔡风苦苦一笑道:“世上的几乎所有的痛都是别人可以医好的,但唯有心痛别人无法插手,心痛只有心药医,这也许又是人生的一种残酷,有些事情总想忘记,却始终深深地烙在心上,有些事情是自己最讨厌做的,却总要身不由已的去做,或许这便是所谓的命。每个人总会有自己的心病,只是有些人把它隐藏得很好而已,也许有人会用尽办法自己去解决,还有人却以另一件开心的事来遮掩这些伤处,不过我的确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刘瑞平也婉然一笑道“你有没有心痛呢?”
蔡风一愕,干笑道:“暂时好像还没发现,可能一直在潜伏着,只待某一天他会突然让我惊觉,这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有时候我真的有些羡慕你们男儿汉,可以驰骋沙场,可以扬名立万,可以快意恩仇,还可以光耀门楣,但想来那都只是一些可笑的念头而已。”刘瑞平悠然地吁了口气道。蔡风望望那令人心颤的眼睛,不禁哑然道:“我可并不想驰骋沙场,小姐并没有去,见见那种遍地飞血、残肢断体的场面,人世之间最残酷的便数沙场,最能让人感受生与死的也是沙场,那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享受,男人有男人的苦,女人有女人的愁,我看今生我只做好我自已便行了,但求人生无悔便足够了!”“男人有男人的苦,女人有女人的愁,人生无悔,哼,谈何容易!”
“瑞平,你怎么还不休息,夜都已经这么深了,明日若是爹爹见你没休息好,肯定又要怪我了。”那冷漠的年轻人大步走入客厅,冷冷地望了蔡风一眼,转向刘瑞平道。“哥哥也还没有休息呀?”刘瑞平淡然而温柔地道。
“多谢公子救命之思!”蔡风也忙站起来道。
“你不用谢我,应该感谢天,是你运气好!不过你天一亮便得下船上岸,我并不想有外人留在我的船上。”蔡风脸色微微一变,但却哂然笑道:“打扰了公子与小姐的清静已属不该,能得公子救我一命,黄某已经感激不尽了,公子船一靠岸,黄某自然不敢再打扰。公子今日之情,黄某永记于心,若一时有机会,黄某定当相报。”“那倒不急,你先去休息,天一亮船便会靠岸。”那年轻人冷冷地道。
“哥哥,黄公子受重伤,怎么能够行得了远路呢?不若让他留在我们船上养伤吧!”刘瑞平望了蔡风一眼,不无怜惜地道。那年轻人谈谈一笑道:“他受了重伤犹可以在河水中游那么远,足见他体力惊人,妹妹何用担心。”蔡风对刘瑞平在心中不由得又多了一份感激,却由于傲气使然,不禁也自信地道:“是啊,小姐不用担心,有这半夜的休息,相信我还不会怕那些贼兵的了,更何况过了桑干河,便是我朝的地界,不会有事的,小姐这份感情,黄某没齿难忘。”“六福,你带他去休息吧!”那年轻人转头对金六福淡然道。
蔡风不由得扭头向刘瑞平哂然一笑,却看到刘瑞平眼中的那片火热的关切之色。
蔡风忙扭回头跟在金六福身后走了出去,心中却仍然抹不去那两只眼睛的魁力,更多的却是一丝难名的感激。高欢早早地便回到大同城,虽然整夜未曾合眼,但神采却依旧焕发,整个人便像是一头豹虎般雄健地步入崔伯延的营中。崔伯延并不是一个很贪睡的人,或者说起得最早的可能会是他,熟悉崔伯延的人都知道他有一个早起练功的习惯,所以高欢进入他的营中他并不惊讶,而只是很自然地扭过头来望了高欢一眼,似乎有些满意地问道:“成功了?”
崔伯延是一个要求很严格的人,对任何人都是如此,包括对自己,在很多人的眼中他似乎是一个怪人,别的将军都会在自己的营中安置护卫,但他却不要,他不要的理由是基于对自己的信任,也是对自己的要求,因为他认为,若一个人常常被一群人保护着,那么他自己肯定会退化掉,会失去那份对危险的警觉性,那并不是一种很有意思的生活,几乎没有一点激情,因此,他并不要任何守卫,他自己便是自己的守卫,对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