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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青朝手中抽出手,伸向空中,有凉凉的雪落在手心,慢慢融化成水,我听得到雪融的声音,像你在我耳边浅浅呼吸。
我勾起嘴角,应该是笑了吧。
“谷主……”青朝仿佛有些诧异。
“青朝,为何这些年不再叫我哥哥?”
他不说话。
“青朝可是在怪我?”我伸出手试探着抚上他的头发,你离开时,他才十岁,却是倔强地没有一丝哭闹。
夜,他跟你很像呢。
我笑。
“青朝不敢。”他回答,没有躲开我的手。
我转过身,他立即引着我往石殿走去,其实这么多年,这条路我已经足够熟悉。
“哥哥说,灵族无情。”他莫名地说出这句话。
我有些愣怔,旋即知道他是在回答我。
“啊。”我回答。
如果当初你没有与我那般亲近,也就不会有之后的一切灾劫。所以,无情是对的。
可是,夜,我从未后悔过爱上你,我后悔的是彼时太过年幼,没有能够保护好你。
你呢?
他扶我到内殿,为我梳头。
他说,我的头发已经及膝,银色的,很美。我想起你的及地青丝,曾经绕在我的指间,抵死缠绵。
“谷主,与哥哥越来越像了。”他卸下我头上的玉冠,置于桌上。
我不知他所指,只是闭着眼,“嗯。”
“随和了很多。”他补充道。
我没有回答。
因为一切只是表象,只因十年之约。
他安静地替我梳完头,放下梳篦。
“点灯。”我说。
他转过身,往床边走去。
我听到烛芯燃烧的滋啦声,还有生命燃烧的焦灼气息。
“谷主,灯已点好,青朝告退。”他远远站着说。
我点头。
我毫无障碍地走到床边,脱下黑色裘袍,是我吩咐青朝为我寻得黑色袍子的,自你离开,我只能接受黑色,即便我根本看不见。
我把袍子往椸架上挂去,不料一手扑了个空。
哗啦一声,椸架倒地,伴随着油灯哐啷一声落地的声音,我的心里霎时激起一层不安。
那是你的长明灯。
我跪在地上,伸出手胡乱摸索,在哪里?找不到,找不到。
我的心口刺痛,难以呼吸。
脑海中蹦出那日,你沾血的背影,痛、痛,眼睛剧痛,心脏也抽动着痛。
我一手按紧胸口,一手继续在地上摸索。
指尖碰到一个冰冷的东西,是盛鱼脂的石油盘,我正抓起,却发现它竟然在慢慢飘起,脱出我的手心,有一股温柔却不容阻挡的力量拉着它往上飘起。
我怔住,指尖触着它慢慢站起来,有什么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嗞……
灯芯点燃的声音。
我感觉得到有光映在我的脸上,因为有一种属于火焰的温暖在靠近我。
“夜……”我不由自主就叫出声。
我有多少年没有叫出你的名字了,夜夜除非,百转梦回。
眼泪从我的眼眶中滑出,汹涌不息。
直到舌尖苦涩,我才知道我流泪了。
我探出手,刚触到那盏灯,它竟然躲开了,虽然只是一刹,但我捕捉到了它的躲闪,尽管随即它就被我抓在手中。
冰凉的石头。
可我的心,莫名安谧。
我似乎懂得了什么。
那年暮秋,南山之蜚被你封印后,青灵谷恢复平静,族人剩下十余户,长老族也只剩下两位。灵族,少了你和御风。
所有族人聚拢在南山,祭拜你——这个曾被逐出青灵谷的淫邪之身。
据说蜚被你封在了地下,我跪下来,摸着那片被烧尽的土地,发出灼人的温度,空气干燥,眼眶干涩难忍,连一滴泪都无法流出。
这十年来,我没有为你流过一滴泪。
族人在哭泣,呜咽如石穴之风。
我俯下身把脸贴在地上,呼吸着你最后的气息。
“点灯。”我大声说,“为夜主点长明灯。”
我听到人群中有杂乱的诧异声。
青灵谷,配点长明灯者,只有金瞳血脉。
“点灯!”我再次吩咐。
“是。”听声音是七长老。
风骤止。
舞露姐姐握着我的手,为你点灯。
夜,是我亲手为你点的灯,你可听懂我的心?
离开时,本应青朝为你捧灯。
但是我听到族人的惊呼声,还有长老们微弱的呵斥声。
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感觉有火焰的温暖,靠近了我的脸。
就如今日这般。
只是不知为何,这盏灯在白日总是点不着,族人说是因为你夜主的身份,配不上点长明灯。
我自是知道,可我不言语。灯,不隔一日,照常点亮。
这青灵谷,纵使千般灵异,终是我说了算,兽挡杀兽,神挡弑神,为此我从未一日落下过练剑,你可有看到?
“谷主,要点多久?”不只一人这样问过我。
“十年。”我回答。
有唏嘘声,可曾有长明灯超过七日者?
我摇头。
为你,十年太短。
十年,只够我爱上你。
十年,不够共你白首。
青朝告诉我那盏灯的火焰是青色的,如你的眸,是吗?
夜灯夜灯,我已这样叫了它九年。
今日才知,是你。
*
十年夜雨,烛泣青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