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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说出自己想说的话。这一点应该称得上身体的异常吧。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这股胸闷是否就是伴随着异常而来的副作用?
“如果不再使用腹语术的话,这股胸闷就会不药而愈吗?”我再度问自己。最近我老是这样自问自答。
“就像罹患流行感冒一样吗?”
“不。话说回来,腹语术这种能力真的存在吗?”
“不存在吗?”
“或许只是我自己一厢情愿吧。我自顾自地相信自己具备这个能力,而且深信自己能活用这个能力。说不定这一切只是事后把本来实际发生的事当作是自己造成的。”
“也就是说,我的精神不正常?”
“说不定胸闷只是症状之一。”
晚上我走下一楼,到厨房准备一个人的晚餐。我将煮好的意大利面和蒜头、辣椒一起炒过,加盐调味,只是这么简单的作业,却在烹煮的途中感到一阵胸闷,甚至还几度晕眩。
我双手捧着装在盘子里的意大利面,来到客厅里,漫无目的地打开电视机。当我在夜间新闻节目上看到了犬养,忍不住“啊!”地叫出声来。
不太清楚节目的主题,只见犬养用一实权威而理性的表情在发表演说。这似乎是个有现场观众的节目,一般观众围坐在距离犬养有一小段距离的地方。
犬养侃侃而谈的是“日本的未来”。他并没有批判美国,而在叙述日本所潜在的经济能力和技术能力,并针对独特的精神性和情绪发表意见。犬养缓慢地说:“尼采曾经说过。任何民族,所有的民族都有自己独特的语言来评论善与恶。而国家就是运用各种言语和谎言,来包装善与恶。不管国家说什么,都是谎言,不管国家拥有什么,都是窃取而来的。”
又是尼采,我不由得心生警戒。之前“Duce”老板也曾经引用这位思想家的话。
“不要被国家骗了。我不会用任何谎言来向国民说明所谓的善与恶。用谎言搭起的桥梁,无法带领我们走向未来。也可以说,以前的政治家都是为国民的意见、迷信和流行所效劳,而不是为真理效劳。政治家不是应该为未来效劳吗?我不打算迎合国民,为什么?因为这样便无法架构未来。”
这是一种氛围,我想。犬养所身处的国家、这个国家所身处的环境,营造出了一股接受犬养的氛围,并且消除了隔阂。
“日本是唯一一个被投下原子弹的国家。”犬养说。“以前却从来没有一个政治人物在外交上将这个事实作为一个有效的武器。”他态度肯定地说。“我们是一群被驯养的动物。”
现场弥漫着尴尬的气氛,在弥漫着一味顺从和不负责任的社会中,这种肯定的语气让人好不痛快。
用用你的脑啊,马盖先。我拚命地想,顾不得叉子还叉在意大利面上,动弹不得。接着我尝试了几次腹语术。虽然前几天实验的时候,我已经知道透过电视屏幕并不能使用腹语术,但是却不由得想继续尝试。
我将自己和犬养重迭在一起,屏住呼吸,在口中喃喃自语。虽然我想不出该说些什么,但不能让犬养继续发表言论了。重复愈了几次之后,我屏住了气息。
心跳愈来愈快,有种不好的预感。我开始想象犬养继续说下去的话会怎么样。“最后,”犬养以极其威严、魅力的声音说:“我想引用一首我最喜欢的宫泽贤治的诗。”来了。我惊讶地几乎都忘了呼吸,上半身也晃动了一下。就像抑制河川泛滥的水坝溃堤,却只能在一旁观望,什么事也做不了,那种畅快的绝望快击溃了我。
“诸君啊,”我看着犬养的嘴型在动。
终于来了,我摆好姿势等着,咬着牙,紧紧握住叉子。
电视里的犬养彷佛对着我微笑,一口气念出了那首诗的后半段。“这股抖擞的,从属于诸君的未来国度吹来的,”
接着犬养清楚而大声的:“透明而纯净的风,感受到了吗?”
我瞪大双眼看着电视屏幕。虽然正视着电视,但是映在我眼中却是安德森那栋朱红色火光耀眼的平房。
就像河水从崩溃的水坝倾泄而出一般,窗外突然传来惊人的澎湃雨声。真是阵唐突的雨。
回过神来,看见了一个面目狰狞的形象。带着一丝悲壮和恳切的表情。心想,是魔王吗?仔细一看,原来电视屏幕上是自己的倒影。
26
隔天早上我锁上大门外出。虽然不是晴天,空气却很凉爽,仿佛酷暑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结束。我跨上脚踏车往前踩去,微风轻抚着我的颈部。
润也还没有和我联络,不过我想他一定正在岩手山附近像个孩子似的活蹦乱跳吧。到了公司之后,等着我的是平田困惑的表情。
“事情就是这样子了……”平田对着课里的人鞠躬致意。“不过这件事其实早就说好了。”
听说平田这个月底就要离职了。有人开玩笑说,虽说是月底,其实也只剩两个星期了。
听说他老家在岩手经营一家小小的熟食店,“想不到在那里还满受欢迎的呢,要是不继续经营的话,大家都会很伤脑筋呢。而且我也不讨厌那边的工作。”平田像在说明着什么似的。
“跟课长说了吗?”
平田准备坐下时,满智子问他。
“嗯,之前我只跟课长提过。他那么照顾我,我想过一阵子去看看他,顺便跟他打声招呼。”
“是吗?”满智子不带感情地说。
“我真的很感谢课长。”平田的心里似乎很痛苦。
这时我发现自己可能误解了。课长看起来总是在欺负平田,常毫不讲理地痛骂他。
但说不定他们两人之间存在着一种信赖感。我想象着平田对我大发雷霆地说:“都是你净做些多余的事!就是因为这样,课长才会生病的。”
“安藤前辈,午休结束后来开九州岛出差的行前会议好吗?”坐在对面的后辈站起来对我说。
知道了,我点头说完后,伸出手指按下启动键,打开计算机电源。主机深处发出声音和轻微的震动。
这是送修回来之后计算机第一次开机成功,说不定是个好预兆。
十一点多左右,部长难得出现在办公室里。听说他以“到京都拜访客户”的名义带着太太去旅行,部长爽朝地连声“大家辛苦了”地向大家打招呼,笑容中夹杂着罪恶感,看来传闻是真的。
部长拉高嗓门向大家打听课长的状况后,“对了,今天呀,”他开心地说:“有政治人物到这附近来了。刚才车站前面聚集了好多人,我还以为怎么了呢。”
“是谁?”平田问道。
我的脖子像是被人描住了一般。就算不问,我也知道是谁到这附近来了。犬养。
“是犬养。”部长说,“他好像在车站前发表演说。虽然还很年轻,不过我满喜欢这个犬养的。”接着他夸张地大笑了起来,故装豪迈状。
“是哪一个车站?”我不经思索就脱口而出了。或许因为一个既不知长相、也不知姓名的小职员突然问他话,部长显然有点错愣,“喔,是JR车站。”他说。“不是地下铁,是JR喔。”
开会能不能延到改天?
我立刻拜托同事。“我忘记下午有急事了。”
顾不得午餐,我快步跑向车站。狭小的步道两旁都是护栏,我蛇行着向前跑去。
“哥,你要去一决胜负吗?。”突然听到润也在我耳畔低喃,我差一点跌倒。原来只是我敏感听错了。难道是抬头仰望岩手山的润也突然发现我面临的状况,所以将忠告化为声音传到我耳边?
“你要去一决胜负吗?”润也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跑上天桥。虽然双脚感觉疲倦,但我不打算放慢脚步。几名貌似家庭主妇的妇女驻足在天桥上聊天,经过她们身边的同时,听到其中一个妇女说出“犬养”二字。我不禁心跳加快,像是有人在煽动着我说:“使一点!”拜托,不要煽动我。
我边跑,边望向远方的车站建筑。这个车站比一般车站规模稍大,白色的建筑物和高架轨道相邻,里面有数条快速列车和各站停车列车等路线交错。
车站前有人群聚集,看到这一幕,瞬间我的脑中就像发生了雪崩,分不清脑袋里究竟是空白一片,还是充斥着各种不同思绪。总之,当时的我无法思考。
是人群。几十个人聚集在车站出口的附近。眼见人群慢慢地,逐渐扩大。
“哥,你想太多了。”润也的声音再度响起。我在心里问着,润也,你在哪里?我边跑边望着四周,在哪里?
随后,脚下的天桥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水田在眼下延展开来,出现了长满松树的小山丘。
说吓了一跳,感觉心脏被人轻轻地高高捧起。
我发现自己身处在天空之中。我无暇困惑,正打算伸手擦去汗水时,却看到了翅膀,原来说是一只鸟。一定是老鹰。我在飞吗?我用羽翼拨开了上升气流,在空中游泳。几百公尺下方有个人影。
我一眼就认出那是润也。我想,鸟的视力不是很差吗?不然也不会把夜盲症称作鸟目了(注)。后来又想起,鸟的视力只有晚上才会那么差。
润也拿望远镜看着我,但并没有向我打招呼。“要消失在空中了。”听到润也低声说道的那一瞬间,我消失在云朵之中。
真的消失了。“润也!”我大叫。我祷告、恳求地呼叫,但却只能发出鸟鸣声。
回过神来,我在阶梯上踩了个空,整个屁股跌坐在地上。我攀着扶手,靠在墙边调整呼吸。没想到我居然边跑边做梦,真是没救了。我得再撑一下才行。
注:日文中的夜盲症为“鸟目”。
27
突然有人大叫:“犬养!”听起来租暴而鲁莽,但又不是怒骂声,反而像是善意的加油声。
犬养站在宣传车上,背后是一大片立体得诡谲的乌云。宣传车是一部涂装成蓝色的厢型车,或许特别改装成宣传车的关系,车子上还设置了一个小小的舞台。
我走到人群的最后一排,看着面前的厢型车和犬养,不禁脱口而出“真是聪明。”。
蓝色的厢型车和犬养脚下的舞台都没有特别华丽的装饰,但是却展现出沉稽的威严,明显和其它政治人物使用的选举宣传、演说专用车不一样。这部车不老派,却也不过度招摇。犬养高声疾呼:“各位亲爱的选民!”这也和其它政治人物的演说完全不同。我想犬养身边一定有个专门为他企划这类活动的智囊团吧。一切考虑都非常周延。就是他们支配着潮流、群众的印象和世界的动向。
我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拨开人群,想要往中间移动,但呼吸却怎么样也不顺畅,无法控制呼哧呼哧的急促呼吸。
“犬养头砍下来!”一个年轻人大叫。听起来有点嘲讽的口吻,但却又带有一点亲切感。“犬养,帮我们教训教训美国!”
车上有一支麦克风,犬养站在麦克风前,发出“啊啊”声试音。
此时所有人的佛事先讲好似地,突然一齐闭上了嘴,四周变得鸦雀无声。我左右看了看,想看清楚聚集民众的脸。只见每个人都睁大了眼,脸上露出紧张又期待的表情,认真地观察、听闻身穿西装而挺拔的犬养的每个动作、每句话、每次呼吸。
我没有时间等待自己喘过气来了。向前伸出了左手,挤进眼前身穿学生服的男子和穿着酒店小姐般暴露连身裙的女子之间。
我要继续往前。三十步以内,我心想,必须前进到三十步以内的距离。想要穿过听众、观众向前走是非常困难的,每走一步都觉得脚步沉重,还有很多人厌恶地瞪着硬要往前挤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