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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民益安抚好那些乡民,一回头就看到儿子专注地仰视着自己,大眼睛里感情热烈澄澈,清晰得一眼就能望到底。这是让他骄傲的孩子,生就一颗七窍玲珑心,这么小的年纪已经聪慧绝顶,处处帮着他做正事、好事,有意识地为他减少阻碍。可他的心里除了骄傲,又忍不住有些无奈,如果宏宏身在别的家庭,想必会有一个平凡又幸福的童年,而不是跟他一样,小小年纪就被耳濡目染,在某些方面早熟得超越了许多成年人。
唐青宏从爸爸的眼神里看到怜惜和欣慰,虽然当着众人的面,爸爸并没多说什么,只是微笑着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但他知道爸爸是在肯定他这件事做得很对。他也对爸爸绽开笑容,拿出兜里的手绢掂起脚给爸爸擦汗,爸爸微微蹲下身来,配合完他的动作又回到孩子们面前,帮他们检查那些袋子和小壶都系紧、拧严实没有。
最后唐家两父子啥也没留,所有东西都给孩子们分回家了,木愚拧着一小袋米和一小壶油,走出老远还在回望。唐民益一把托起儿子,把他举高了坐在自己肩上,唐青宏大笑着对木愚挥手。
丁宇全程看得目瞪口呆,手上做的事却没停下,跟他们回了招待所后倒头就睡,连洗澡的力气都没了。
第二天早上,唐家两父子起床后发现,丁宇不在了。
他们俩对视一眼,脸上都忍不住一丝坏笑——丁老师显然已经受不了打击,直接偷溜。估计马上就得哭着回美国了吧?
木愚一大早骑着谷家的自行车来敲门,说是谷爷爷让他来接宏宏,唐民益把儿子托付给这个老实的少年,就放心地去了镇政府。
他简单的给马书记汇报了一下,说昨天收获很大,发现云沟镇民风淳朴、资源丰富,简直满山是宝,绝对有发展的潜力。如果选出一些品种制成干货,带到广交会上溜一圈,没准能拉来大笔投资。
马书记大赞他头脑灵活,却没有明确表态,说个实在话,马书记连“广交会”是啥都不太清楚,只打着太极推说经济方面还得听上面的指示,建议他打个书面报告上交县委。有了县委的指导,开展工作会更稳妥。
唐民益很明白这位老同志的顾虑,是怕他步子跨得太大,不愿担责,点头称是之余又提出既然要打报告,那他还得下乡多走走,把事情进一步落实。
马书记一听他还要下乡,很是放心,这个小唐果然不错,一心只扑在实事上,完全不过问人事。话虽如此,再试探一下还是必要的,“小唐啊,做实事是好,但同志们的思想工作你也得抓紧嘛。”
唐民益微微一笑,“思想工作有您这样的老同志掌舵把关,我是绝对放心的。再说,我头上这个代字还不知啥时候能去掉,在这里也不知能待多久。我只希望在这里的时候,能为镇里的老百姓找些出路,也算为党的事业添砖加瓦,做一点微末贡献。”
马书记被他说得通体舒畅,拍拍他的手以示肯定,“你只管好好干,放心干,谁敢阻挠就跟我反映,我一定为你掌舵把关,全力支持!不过……”
那张老脸上挂起尴尬的笑来,说本来要安排昨天那位通讯员以后专门协助他工作的,没想到那位同志今天告病休息了,只能给他另外安排人选。
“不用专门给我安排人,否则打乱了同志们的工作步骤,影响到工作效率就不好了。”
唐民益心知肚明,那位同志肯定是累坏了又觉得这事没有任何好处,撂挑子不干了呗。
两人正说着,马镇长进来了,张口就推荐那个漂亮的虞主任陪唐民益下乡,还真把他当自己人。唐民益却消受不起,苦笑着婉拒,“男同志都跟不上,女同志更吃不消,而且虞主任肩上的担子也很重,您还是给我找个身体壮实的吧。”
马书记想了想,一拍大腿,“那个谁,刘所长,人高马大年纪又轻,挺合适的嘛!”
马镇长眼珠一转,也面露笑意,“对啊!他反正闲着没什么事,唐镇长,就让他陪你走走!”
这位刘所长显然不得书记两父子的青眼,苦活累活只管往身上招呼。唐民益心中有数,点点头听他们的安排,不出十分钟就找到人见面握手,一起出门了。
其实这个副所长他早有耳闻,在姜伟家吃饭时,对方就提起过这个人他可以用。但是他主动去用,跟书记安排给他用,那意义很不一样。
两人刚出办公室,许主任满面堆笑地凑了上来,“唐镇长,您要出去呀?”
他点点头带笑招呼,“许主任上班也挺早啊。”
许主任赶紧表现,“您都来得这么早,我敢不准时上班吗?明天我还得早一点,向您学习!”
他看对方拦着没动,似乎还有事的样子,停步直接问道:“还有事吗?”
“呃……就是给您安排住处的事呀,这归我负责,我是马不停蹄地找人收拾清洁、安放家具呀……”
哦,原来是这事,他们现在还住招待所呢,也是该找个时间搬了。不过现在忙着出去,而且搬家属于私事。唐民益考虑着交代,“那就下班了搬,我尽量早点回来?”
许主任哪好对镇长做要求,堆着笑说:“如果您方便的话,我就都给您办了?”
、26
唐民益想了想;把招待所的门钥匙交到许主任手上;“我们爷儿俩行李也不多,那就麻烦你了;老许。”
这声老许让许主任心里熨帖;小心翼翼地接过钥匙,弯着腰放进兜里,“哪能呢;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您慢走!”
刘所长年纪才过三十,高大健壮;一身的腱子肉;以前也是当过兵的;对唐民益态度热情,还把派出所的偏三轮摩托开出来载他,但一到细细的田埂子路就只得下来步干。
刘所长陪着他转了一阵,热得不停擦汗,对他问的问题是有一说一,回答详尽,不隐瞒任何本地情况。
两人慢慢转到了谷老所在的那个村,村民们一见到唐民益就笑着叫他,“娃娃镇长!您来了?”
呵,才到镇上几天呢,他就有外号了?刘所长也闷笑着偷偷看他,“您啊,确实太年轻了。”
几个女村民边笑边说:“可不是吗?他自己就是个娃娃呢,又带着个娃,还给娃娃们办事!昨天我家孩子跑回来,提了米和油,说就是他给分的。哎哟,他站在那堆娃娃里头,都分不出谁是谁了!”
昨天尝到甜头的一个娃跑过来,拉着他的衣袖就叫唐叔叔,他带笑摸了摸孩子的头,听到这孩子兴奋而贪婪的声音,那眼神也充满渴望,“唐叔叔,我们还能采蘑菇换油吗?”
“当然能。不过,你们要注意安全,结伴才能上山,知道不?”
孩子得到肯定的答复,满意地大叫着跑回家了。
两人边走边跟村民打招呼,顺路转到谷老门前,还是很多人在排队看诊,谷老又叫他留下吃饭。他微笑着谢绝了,眼睛往里一瞄,唐青宏就仰着一张小脸跑出来,往他怀里直扑,“爸爸!”
木愚牢牢地跟在他身后,旁边还挤着一个袁俊,一大一小两个跟班片刻不离身前,唐青宏却已经被他们缠得想回家了,“爸爸,你要带我回去吗?”
唐民益忍住笑意摇摇头,“爸爸还有事呢,就是来看你乖不乖。你今天都做了什么?”
唐青宏眨眨眼睛,“谷爷爷炖了药膳给我吃,味道很好!一大盅我都吃完了!我求他教我,他也答应了!”
说到这里,他嫌弃地撇撇嘴,凑近爸爸耳边小声说:“可是袁俊也要学,非挤在我旁边不可。谷爷爷还说他真怪,以前叫他学他都不肯。”
唐民益表情柔和地劝他,“人家想跟你玩嘛,大方一点。那木愚怎么也在这?”
他像个大人物似地皱起眉头,眼神忧郁,用一种特别无奈的语气说:“没办法,你儿子魅力太大,总有些忠诚的同志誓死追随。”
唐民益忍不住弹了下他的脑门,“看把你美的!”
两父子说着话,袁正峰一脸大汗地走回家来,笑着跟唐民益打过招呼,和谷老一样留他吃饭。唐民益让刘所长在门口坐坐,进屋跟袁正峰聊了十来分钟。
袁正峰是农业经济专业的,这个人他肯定用得着,但从马书记父子的嘴里,他了解到一些很不利于袁正峰的情况。这个简短的谈话里,他先询问了关于野生菌种人工培育养殖的可行性、还有其他哪些适合本地气候土壤的经济作物,其次就是点拨一下袁正峰在人事方面的悟性,如果能点拨得通,那他的工作也能尽快开展。
他对袁正峰说,年轻人有理想有才华是好事,但只有报效党和国家的决心还不够,要以实际行动来向组织靠拢,就算知识分子也不能只做学问研究,应该多向组织汇报工作,注意工作的方式方法。如果认定自己不能胜任目前的岗位,就主动把岗位让出来,为组织推荐更合适的人选。
谷秀琴正要叫丈夫吃饭,听到最后那两句,顿时就叫了起来,“什么?把岗位让出来?让给谁?难道又让给马家的人?”
领导从来不说多余的话,袁正峰听得正如醍醐灌顶呢,被老婆一打岔,沉下脸就赶她出去,“别插嘴!让我好好听取唐镇长的指示。”
唐民益笑着站起身来,话说得差不多了,“就谈到这儿吧,你们吃饭,我还有事得先走一步。”
谷家大小一起留他,还是没能把他留下吃饭,他叫出木愚、带上刘所长,跟儿子道完别就往木家去了。
在木家唐民益见到了儿子所说的木疙瘩,并没有说出自己的职务身份,而是作为儿子朋友的父亲,细细欣赏对方私下创作的那些木雕工艺品,还跟老木谈了很久的话。
刘所长在门外等了他很久,才看到他表情有些沉重地走出来,这时已是午后一点多,两人都饿得凶了。出村时一群孩子跑过来,非要拉他们去家里吃饭,被拒绝后又跑回几个,追着给他们送来自家煮的玉米棒子,还有些新鲜水果。
老百姓这样热情,只是因为昨天分出去的那点米和油,唐民益拿着那几个玉米棒子,心里倍感自责,为百姓做事本来就是他的职责,哪里算得上什么恩情?这些淳朴的乡民太知足,也太容易被感动。
一口一口慢慢吃下这些百姓们的善意,他带着刘所长又上山转了一圈,仔细观察一番才打道回府。
就连身体强健的刘所长,这天回到镇上时也累得两脚打晃,唐民益其实更累,但是他心里愈发踏实了。
唐青宏比他回得还早些,从木愚的自行车上一下来,发现招待所的那间房门锁着,一个年轻的通讯员守在门口,说是许主任安排的,带着他们就往新家走。
新搬的住处当然也好不到哪,不过是大一些的砖瓦房,外面看着跟镇政府的房子没两样,里面倒收拾得挺干净,家具都摆得好好地,还把招待所那台十八寸彩电搬了过来,连电话都装好了。
许主任正指挥着其他几个人,检查还有没有卫生死角,看到唐青宏回了,笑眯眯地迎上来叫他,“小宏宏,爸爸还没回啊?你看看这儿还缺点啥,只管跟许伯伯说。”
这么个穷地方,许主任能整成这样,已经是吃奶的劲都用上了吧?还没提屋外停着辆崭新的凤凰自行车。唐青宏倒不讨厌这个官迷,起码不会阻挠爸爸做事,还能给他们改善下生活条件,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他乖巧地摇摇头,“谢谢许伯伯!这房子真大啊,不缺啥了。”
许主任蹲下来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似乎有话想问,再看着杵在他身后的木愚,把声音压低了些,“宏宏啊,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