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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命运的交接棒传到你手上时, 勇敢地接住它, 它铭刻着我们五千年光辉的姓氏!”
这是父亲对我的殷殷寄望, 此刻, 它更是在我的脑海深处闪闪发光。 即使我杨骏不曾为战争而生, 但如今, 却必将迎着战争的硝烟奋勇前行!
“至少林月如应该尚在人世, 那么找到她, 林天南可能就会退兵。”我强制让理智主宰自己的思维,“圣姑说她后来同李逍遥离开苗疆了?”
圣姑点点头。 从她的神情, 我看出她估计从此便失去了他们两人的行踪, 而他们也自然没有回去林家堡, 不然林天南也不会前来兴师问罪。 我苦苦地思索着各种找到他们两人的可能性, 突然想到南诏神秘的势力和强大的力盾, 立刻紧张万分。
“他们会不会回去南诏了?” 我问道。
阿奴摇了摇头:“不可能, 因为我是最后一个离开南诏的。 在送走李大哥之后, 我还想回太和府找寻灵儿姐姐的下落, 可是那时候你说的火盾已经建立, 不可能再进得去了。”
“你们能够肯定李逍遥和林月如二人确实已经离开苗疆了吗?”我追问道。
阿奴和圣姑都摇头, 我感到一阵失望。 霍维此时却开口道:“如果按照人之常情, 李逍遥定然不会死心, 很长一段事件都应该盘桓在苗疆找寻他妻子的下落。 但是他也定然会躲着你们, 因为这种心领创伤愈合的时候, 任何人都是不希望被打扰的。 你们如果就此失却李逍遥的行踪, 倒不能说明任何问题。”
我们听霍维说得头头是道, 都满怀期待地等着他的结论。 霍维继续说道:“但是林天南进兵神木林的情报既然已经传得满城皆知, 李逍遥他们如果尚在苗疆, 定会挺身而出消弭兵灾。 因此现在李逍遥和林月如确实已经离开苗疆了。 林天南身为江南武林盟主, 不可能在中原连一个人也找不到。 这次他之所以会不顾一切地兴兵来攻, 定然是他得到了林月如在锁妖塔底丧生的噩耗。 我估计李逍遥和林月如多半现在在蜀山上, 这是苗疆之外, 离林家堡最远, 但也是李逍遥和林月如很容易想去的地方。 无论是替林月如进一步治疗, 还是向师门求救一同找寻公主的下落, 返回蜀山仙剑派都应该是最正常的。”
霍维的话令我深有同感, 如果我遭到任何难以对付的危厄, 向师门求助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此外, 霍维歪打正着地提醒了我。
“我决定赌上这一个月, 去蜀山一行。”我决然道,“霍维,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你能不能替我回吐蕃求援?”
霍维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我明白你的用意,但是按照冈仁波齐的惯例, 是不会允许门人大举下山参与别人的争斗。”
我摇摇头:“不是要你去师门搬救兵…………我会修书一封, 请你务必带到逻歇, 交给喀拉泽。 从藏南行一趟来回, 时间上完全合理, 喀拉泽同我交情莫逆, 必然会鼎立相助。 还有, 我想到喀拉泽的封魔球也许能够破除笼罩洱海的力盾…………拜托了。”
霍维眼睛一亮, 兴奋地说:“好主意, 我连夜便可动身。”
我谢了他, 然后歉然对阿奴说道:“形势紧迫, 我们无法留下同少主一同抗敌, 好在现在大理受到切实的威胁, 族长和盖将军无论如何也当迅速回师才对。 我会设法尽量拖延林天南入苗的步伐…………如果林天南最终在族长回军之前攻城, 切不可硬拚死守。 弃城而去, 同族长会合, 徐图反攻方是上策。 白苗的兵力原本不多, 经不起这种以寡敌众的消耗。 要知道, 这次我们的对手是十几万剑南正规军!”
唐钰抱拳道:“杨少侠所言极是, 我们也是这样考虑的。” 阿奴却有些担心地道:“你是要前去林天南的营地吗?”
我点点头:“晓之以理, 如果林天南不是个老糊涂的话, 应该不会说不通。 否则我也有脱身之策, 林天南的五万大军纵然我所不敌, 但是想全身而退一点难处都不见得。”
阿奴凝视了我片刻, 终于点头道:“就这么办, 唐钰, 我们即刻便去准备。 杨少侠, 霍大师, 这次大理安危, 就要多多拜托二位。”
这是一次太过特殊的军事会议, 一切行动竟然在半夜便紧锣密鼓地展开, 感觉倒像是惊惶失措。 自从得知包括陛下, 娘娘, 父亲等南诏的主要领袖已经多半不在人世的噩耗, 我心里纵然悲痛, 却坦然了很多。 虽然一直都清楚这次对抗剑南地侵略多半要自力更生, 谁都不足倚靠, 阁罗凤临别前也特别叮嘱了这一点, 但却总是心存侥幸。 现在我已经对自己的处境一清二楚…………完全没有任何退路, 唯破釜沉舟, 凭靠一己之力力挽狂澜。
远远地我已经看到了神木林外林天南的驻营地。 灯火通明的营地内, 到处都是披坚执锐的兵士, 一派杀气腾腾的景象。 走出神木林原本需要两天多的时间, 为了在拂晓唐军拔营之前赶到, 我在一直提气疾进, 连传送术这种我通常只会在对敌中使用的法术也毫不吝惜地施展。
我选择了从大营正门口闯入, 倒不是因为我自恃法力过人, 实在是自己也不能确定林天南的帅帐究竟是哪一顶。 几个因我胆大妄为的举动而惊怒交加的士兵粗鲁地上前来欲图将我拿下, 被我一道闪电劈得倒地连声哀号。
“叫林天南来见我!”我肃杀着脸说道。 另几个卫兵哪里敢违抗, 拔腿便跑, 片刻就消失在营地中。 再过了片刻, 正如我所预料, 几个营幕后涌出了几百名兵士, 将我团团包围。 我远远地看见一队亲兵簇拥着一个长袍长须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根据圣姑的描述, 这应该便是江南武林盟主林天南无疑了。
“小子!” 林天南低沉着喉咙道,“闯我军营重地, 打伤我军中卫兵。 你是目无王法了吗?!”
我轻蔑地回道:“我是要找林天南, 你却是谁?!”
林天南听了我的挑衅, 脸上有些挂不住, 但是我也料到林天南身为江南武林盟主, 绝没有那么容易被激怒。 林天南喝道:“老夫便是你要找的林天南, 你可是存心来我军中寻事不成?!”
“是吗?”我继续嘲讽地说道,“不曾想, 堂堂江南武林盟主, 何时高飞到朝廷谋求高官厚禄去了!”
我话音刚落, 林天南身边几个亲兵脸上已有羞愧之色。 我知道汉人江湖和官府界限相当清晰, 江湖中人一般都已委身朝廷为耻, 林天南若非爱女心切, 也不至于参加这次剑南侵苗的军事行动。 他身边的几个亲兵多半是林家堡的亲信, 听我如此辛辣地点破, 自然不能无动于衷。
林天南身后一个总兵模样的军官却脸色大变, 怒喝道:“普天之下, 莫非王土, 率土之宾, 莫非王臣。 林盟主忠君为国, 毅然从戎, 总好过落草为寇。”
我心里暗暗好笑, 汉人中果然有这等奉承拍马拍到马脚上去的蠢货。 连我身在苗疆, 也知晓林天南此次兴兵的真正用意。 这位草包总兵不失时机地捅出这么一句, 倒正合了我的企图。 只见军中一片议论纷纷, 林天南的一干亲信则眼含怒意地盯着那个闯祸的总兵。
林天南目光灼灼, 环视之下, 不怒自威, 立时重又军纪肃然。 林天南直视着我, 一字一句地说:“老夫自贞观年间起行走江湖, 至今凡四十余载。 承蒙武林朋友抬举, 推为盟主。 所任二旬有余, 常恐有负同道重托,不敢不倾力以为, 惩强扶弱, 除恶扬善, 令江南地面路不拾遗, 夜不闭户。当今圣上雄才伟略, 德被苍生, 在位近五十载, 上应天运, 下合民心, 建太平盛世, 恩泽四海。开元二十六年, 老夫被当今圣上封为正二品, 食邑三千户, 所以欣然接受, 乃深感皇恩浩荡,万民景仰, 不敢不竭力以报, 非止高官厚禄而已。”
军营中一片鸦雀无声, 林天南以其过人的威望迅速平定了军心。 方才一回合较量, 我显然落了下风。 但我却反而心下大宽, 林天南既然明晓大义, 便能以言辞说动。
“承蒙赐教!” 我神色肃然道,“我小看林盟主了。”
“小子! 你却还未招供为何夜闯我军营, 打伤我将士?!” 林天南冷冷地说道。
“此不得已而为之。” 我说道,“林盟主兴兵入苗, 眼见生灵涂炭。 在下窃以为不可, 欲当面禀明, 故出此下策。”
林天南点了点头, 霁颜道:“你所言在理, 且按下军法暂缓处置。 老夫就在你面前, 你有什么高见但说无妨。”
我郑重地说道:“林盟主此次兴兵入苗, 有四不可。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将不可怒而兴兵, 军不可愠而致战。 林盟主为一己之女, 兴五万中国甲兵, 弃之死地, 此于理不可。 兵法云: 劳师远袭, 未之闻也。 林盟主自剑南出发, 强行五日入苗, 已为强弩之末。 苗疆以逸待劳, 兼之谙熟水文地理, 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此于战不可。 现今太平盛世, 百姓安居乐业, 不幸朝廷却有杨国忠之流, 纠结鲜于仲通据重兵与剑南,欲求恩丰立边功, 每每在汉苗边境挑起争端。 林盟主助鲜于仲通出兵, 则是置百姓于不顾而助奸臣建功, 此于义不可。 苗疆北接大唐, 西邻吐蕃, 虽为边远之邦, 亦为四通之衢地, 若大唐执意兴兵来取, 苗疆唯有与吐蕃会盟, 云南恐非唐有, 此于势不可。 三国时昭烈帝为复结义之仇, 弃天下大义而以二十万蜀军伐吴, 一朝溃于彝陵, 断送汉室三百年江山。 前车之鉴, 望林盟主切三思。”
林天南被我驳得哑口无言, 有些惊讶地问道:“你究竟是谁?”
“我自苗疆而来, 自幼好学, 长了不少见识, 亦知林盟主乃天下豪杰。”我坦然说道,“今闻得林盟主竟统大军欲入苗疆, 不敢不前来相劝。”
我一说出我来自苗疆, 军中顿时一片哗然。 他们究竟议论纷纷的是什么, 我猜也猜得到。
“阁下莫非是替大理当说客来的不成?!”林天南冷冷地道,“我听闻王天运将军报, 大理九成的部队都已经派到盐城一带设防, 大理只是空城一座, 你们如此虚张声势, 须瞒不过我。”
我心下一凛, 唐军的军情果然准确。 谈到知己知彼, 白苗根本不是对手。
“原以为林盟主会以我为苗人而称幸, 不料反遭见疑。 林盟主的见解却让我失望得很啊!” 我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林天南盯了我半晌, 脸上多少现出些疑惑。 他没有摸透我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我来自苗疆, 自然便知道令爱的下落。” 我缓缓地说出。 林天南听着, 脸孔因为惊讶而扭曲了。
“你说! 月如在哪里?!” 一谈到他女儿, 林天南果然立刻乱了方寸, 他急促地追问着。 此刻他的语气已经完全不像一个统领三军的将帅, 只是一个记挂自己女儿安危的父亲。 我心头油然而生一种同情, 我想到自己也是千里迢迢地赶回苗疆寻找父亲, 此情此景, 同眼前这位江南武林盟主何其之想象!
“不知道,”我叹道,“不过令爱还活着。 是一位白苗老人将她救了回来。。。。。。”
林天南脸上不断变换着神情, 我甚至读不出来他究竟是放心还是担忧, 还是两者都有。 不过乘着他此刻心乱如麻, 我不失时机地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