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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至见他似乎欲言又止,料想是为了那件事,不等他开口便笑道:“我便知道你虽然外表刚强,心中却是个念旧之人,可是为了那古陵逝烟前来说项的?”宫无后闻言一蹙眉,支吾说道:“我今日早晨给我师兄西宫弔影缠了半晌,那人好没个算计,圣上下旨之事,岂是我们烟都奴才可以干涉的。”楼至见他倒别扭起来,噗嗤一笑道:“好孩子,你在我这里无须逞强,我也是自小没有亲人的,明白你的难处,想那古陵逝烟虽然平日里骄纵跋扈一些,只是你冲龄进宫,多得他照顾提点,虽然他工于心计利诱威逼于你,到底对你有造就之恩,你心中自然为他留有余地,也是人之常情。刚才你一出去,我就对他说了,因我身怀龙裔见不得严刑峻法,教他宽一宽,此刻恐怕你师父已经放了出来,快别多心了。”
宫无后听闻此言心下一宽,连忙躬身道:“宫无后代师尊多谢娘娘恩恤。”楼至闻言笑道:“这不值什么。”言谈之间似乎想起一事,蹙眉问道:“只是那卫无私到底甚等样人,能教你们烟都之人都这般忌惮畏惧的,想来却是个难缠的角色了,莫非武学竟凌驾你我之上不成?”
宫无后闻言正色道:“若说起此人,武功路数虽然未曾领教,却传闻不过稀松平常,并不见得有何厉害招式,只是他身为法家掌门,却是人如其名,当真是无私卫道之人,虽然如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只是天下之大,却也逃不出情、理、法三字根本,本朝圣上登基以来未曾有过倚重股肱之臣,皆以法家之术治理天下,这卫无私可说是占尽天时人和,凭着法家掌门的头衔轻轻松松谋得了一个慎刑司内大班班头之职,若是宫禁之中有人胆敢犯禁,那慎刑司自然有三纲五常压制着,凭他什么绝世根基轻功盖世,却也逃不出世上纲常圣人教化,常言道仁者无敌,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只是法家奉行严刑峻法,进了慎刑司,先将三皇治世五帝定伦的名教之言辖制了犯人,那犯人自然先情怯了,再施以严刑峻法,没有不屈打成招的。”
楼至闻言蹙眉道:“如此说来,这卫无私倒不通得很,圣人教化自是不错,只是文昌帝君还曾言道苛政猛于虎,他如此行径,倒没得连累了圣上带坏了名声。”宫无后听闻楼至有些怨怼之言,倒不知如何作答,只得垂手侍立沉吟不语。楼至见他沉吟不语方笑道:“论理我久居深宫,原管不着前朝的事,只是忍不住想为他绸缪一二,如今他虽然当得起一代令主之名,到底还欠个贤君的美誉,我既然给他纠缠着进来了,少不得要替他谋划谋划,凡事有个添减,才不枉了他对我的一片情意。”主仆二人言谈之间,早有闺阁宫女进来禀报,说前朝传来消息,圣上下朝在即,请中宫准备接驾。楼至闻言,便由着宫无后服侍自己依旧换了皇后礼服出了仪门,不出片刻,果见蕴果谛魂的步辇匆匆而至,未及停稳,却见蕴果早已从步辇之上一跃而下,跃在楼至跟前笑道:“有劳梓童出宫迎迓。”
楼至见自己循规蹈矩,丈夫反而当着众人的面淘气起来,却也不好立刻发作,只得沉默不语,上前挽住蕴果谛魂的手臂,与他双双进入闺阁。待女官关闭宫门,两人来在楼至深闺之处,楼至方才甩开他的手臂含嗔道:“越发没个遮拦了,我原怕你脸上不好看,才每日出门迎迓于你,说到底世上再无一个人教我肯恁般放□段,怎么你自己反而不尊重,到底在外人面前也要留些余地才是,好歹装装样子,进了内帏还不是由着你的性子反……”
蕴果谛魂上朝半日,心早就飞到皇后闺阁之中,如今见妻子虽然规劝自己,面上却有些娇嗔之意,忍不住上前一把抱住他笑道:“我原不是这般轻浮之人,只是如今你我好容易顺遂了,总想做梦一样,每天都与你缠不够,总怕这些好光景又是我往日南柯一梦。”楼至听闻此言,原本嗔意早就烟消云散,又见丈夫说得可怜,心中倒生出许多怜惜之意,连忙伸手掩在他唇边柔声说道:“少混说,当心成谶,如今我一身一体早就归属于你,岂有变心的道理,况且孩子都这么大了,又有了两个小的,你还不知足,真是杞人忧天的无事忙起来……”
蕴果谛魂见自己哀兵必胜之招每每得手,得意一笑,正欲近前亲近妻子一番,却听得外间宫无后进来奏报,天佛原乡奉旨进宫祈福的一众高僧业已进宫,特地前来询问安置在何处,请蕴果谛魂的示下。蕴果闻言与楼至对视一眼道:“师弟心里倒是惦记着你,叫他安顿好了再进来不迟,未曾想来的这样早。”楼至见他因好事给人打断,倒这般迁怒于人的,不由噗嗤一笑道:“你急什么,左右我又不留他在我房里过夜,怎的一时半刻也挨不得……”说到此处见左右无人,竟踮起足尖在蕴果谛魂颊上一吻,不等他反应便转身夺门跑了。蕴果谛魂倒是一愣,未曾想到娇妻这般情谊缠绵,心中着实蜜意,一面稳定心神追了出去,紧走几步追上妻子,携了他的手一同往正殿迎迓师弟观世法。
夫妻两人言笑晏晏之际,却见正殿处,众多宫女黄门簇拥着一人皆是跪拜接驾,却有一人竟是遗世独立的模样,蕴果夫妇未曾发话,倒是宫无后抢步上前呵斥道:“圣驾在此,安敢无礼?”却见那人回过头来顽皮一笑道:“怎么,在我跟前倒端起主子的款儿来了?”楼至定睛观瞧之际,却见此人正是剑布衣,不由惊喜笑道:“你怎么来了?”说着竟丢开蕴果谛魂,上前携了他的手厮见,又俯身将观世法搀扶起来笑道:“你怎么带了这个破落户来,没得搅乱了法事清静。”
那剑布衣平日与楼至玩笑嬉闹从无嫌隙,如今见他奚落自己,自然还言反唇相讥,师兄弟三人相谈甚欢,倒把个蕴果谛魂丢在一旁,楼至冷眼旁观,见他脸上有些不好看,连忙止住笑语回到蕴果身旁笑道:“今日难为人来的齐全,咱们同门许久没见了,你放我一天假与他们说笑团圆一回可好?”
蕴果谛魂此时心中正不自在,却有些担心若是自己出面招待佛乡之人,言谈举止之间流露怨怼迹象,倒叫楼至脸上不好看,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教楼至只管与他们欢聚一回,左右皇城宫禁,一切皆在自家掌握,自己不在旁边拘束,倒可探听一些剑布衣此行的虚实,当下打定主意稳住心神笑道:“当日这两个师弟与你亲近,我便不搅局了,由着你们的性子反就是,等质辛入部学习回来我自然安排他用了晚膳夜课安寝,你越发不用操心了。”
楼至闻言,知是丈夫体贴自己,又见他与剑布衣神色依旧不睦,不来与会倒彼此便宜,当下笑道:“既然如此,倒多谢费心,如今我就安排一桌素酒,在我闺中外间房里与师弟们宴饮,你说好不好?”蕴果谛魂笑道:“如此倒也便宜,我教他们不用进来伺候,免得你们不自在。”说罢拉了拉楼至的手,又对观世法与剑布衣点了点头往御书房起驾而去,楼至不过点点头目送他去了,观世法行了国礼,只有剑布衣一人只当做没看见一般,挽住楼至的胳膊说说笑笑与他回转皇后闺阁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题解:看来小无后对大宗师的感情有些复杂00,但是攻受问题肿么破,都是公公00。剑布衣入宫了咩哈哈哈可怜的果果~
第百四十回
观世法谨言慎行;剑通慧初识**
放下蕴果谛魂前去御书房避嫌不提,单表楼至师兄弟三人,因没了国礼拘束,彼此十分亲近,说笑着进了中宫;彼时楼至因担心服侍之人众多;不便说体己话的;便打发一众侍女黄门不必随侍;只在中宫二门外听差。偌大一个皇后中宫转眼之间走得只剩下他们三人。
楼至因要尽地主之谊,安顿剑布衣两人献茶已毕笑道;“如今我进来,也算是领略了天家风流富贵,只是不知你们想什么吃的玩的,就只管告诉我,还跟小时候一样,千万别叫此处规矩拘束住了才好。”观世法闻言,规规矩矩欠身答言道:“虽蒙娘娘恩恤,到底大礼是错不得的,如今历练几年略有春秋,却也失了少年心性稳重了些,娘娘无需挂怀。”
剑布衣闻言白了他一眼道:“人家那一位不在,你在这里蝎蝎螫螫装什么虚礼,真说不得。好师兄,你有什么好东西还不拿出来孝敬我?难为我赶了这半日的路来给你排解排解呢。”楼至闻言噗嗤一笑道:“你几时能像观世法师弟这般稳重,我便服了你,还有脸要好吃的呢,你却说说想什么,我自然有法子给你弄了来。”
剑布衣听闻此言涎着脸笑道:“想着佛乡里的菜粥吃。”楼至闻言失笑道:“你听听他这口味,真是扶不上墙的种子,你等着,我去传膳便罢。”剑布衣闻言蹙眉道:“谁要那些人做的腌臜东西,我便要亲见师兄涉足庖厨亲手调制的,才不辜负你待我的情谊呀。”
楼至闻言没奈何道:“话虽如此,只是许久不曾操持家务,手艺想是有些生疏了,你便与我同去小厨房给我打打下手才好,还要请观世法师弟在此稍坐片刻,我二人去去就来。”观世法闻言欠身道:“娘娘自便无妨。”剑布衣听闻此言点头笑道:“你既然给我做好吃的,要我打杂自然不敢不从。呆头鹅,你便在此处等我们给你煮菜粥回来吃吧。”说罢挽住楼至的手臂,两人迤逦着往小厨房去了。
楼至师兄弟两人来在中宫偏殿的小厨房中,剑布衣回身关了房门笑道:“这么勾魂也似的勾我,到底为什么?”楼至含嗔看了他一眼道:“我不信那人没有什么话吩咐你,如今费尽心思把你弄进来,倒来问我。”剑布衣闻言噗嗤一笑道:“小时候古灵精怪的,谁知出了阁倒越发水晶心肝起来了,这也瞒不住你,你那冤家早就料到你许是有话对我说,连夜下达调令把我从战云界叫来京城,谁知我刚刚赶到,大气还未喘匀,皇后娘娘的手信懿旨就到了观世法的手上,你二人当真是心有灵犀呢。”
楼至听闻此言,神色落寞道:“事已至此,你还有心打趣我们,说到底都是为了我腹中孩儿,不得不行此权宜之计,你与我交好一场,难道真看错了我不成?”剑布衣见他正色,却也不敢十分触他的霉头,连忙陪笑着上前挽住他的手臂笑道:“看你,好好的怎么恼了?我不过说句玩笑话,当日你们定亲,我都是亲见的,说到底也为你两人叹息一回,如今却未曾想到你们的夙缘竟然这般深沉,阴差阳错之下又有了小孽障,却也是件难办的事,一路上我将那人的话仔细思量一番,却是深以为然,恐怕也只有这个道理解释得通了。我与你相识多年,自然深知你人品贵重绝非苟且之人,只是你二人并非是为了一己私欲,明明两下里都丢不开手,却为了保全彼此隐忍心思,可见造化弄人,端的叫人扼腕叹息。”
楼至听闻此言,心中暗叹果然剑布衣是个知己,只是如今说什么都为时已晚,到底忍不住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