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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麻承塔便领着身后的马队,进了城里,按照预先约定的暗号,毫不费力地找到了昂纳克。
在昂纳克引导下,把三百名“马贩子”及他们的马匹全都安排妥贴,让他们在屋里休息,不准出外活动。
为了防备万一,昂纳克悄悄向麻承塔说道:“请总兵官坐在门前守着,不准他们出门,这是命令,谁若不听,就——”
说到这里,昂纳克把右手掌向下一劈,意思是:一刀结果了他!
说完,他便忙着到四门察看守城的兵力部署情况,一见城上的守军毫无戒备,全都沉浸在迎接大开马市的喜悦之中。于是,他放心地回到住处,喊来一个随从,要他立即出城,将抚顺城里守备松懈,对后金的动向一无所知的情况,去向汗王报告。
四月十五日早上,天刚放亮,李永芳还在搂住王桂芳睡着,千总官王命印便来敲门,对他说道:“根据可靠消息,蒙古吉赛及其他各部约有三、四千人马,列阵辽河两岸,似有突袭咱抚顺城之势,不得不防啊!”
李永芳听了,不觉心中一惊,他知道这喀尔喀的吉赛一向善于偷袭,现在已被努尔哈赤征抚了,怎么又要故伎重演?
他先让王命印等一下,又派人去到辽河边上探询吉赛的真实意图,然后再说。
谁知派出去的人还未走,侍卫便来报告:“蒙古的吉赛派人来讨赏,正在门外等着。”
李永芳立即大惊失色,对王千总说道:“把两个把总也唤来,咱们一起商议吧!”
王命印当即派人去喊来王学道、唐月顺,李永芳看着三位部下,有些生气地说道:“咱们今天大开马市,吉赛却陈兵辽河两岸,对咱讹诈,派人来领赏,岂不是来捣乱么?”
王命印立即说道:“吉赛是否想来捣乱,咱先不要管它!俗话说得好:”打铁全靠自身硬!‘依我之见,先把守城的事情安排好,然后再派一人前去吉赛那里说明,告诉他:“这赏赐是皇上的事情,你可以向朝廷讨赏,咱抚顺关的游击官只有申奏的资格,没有决定的权利’。”
唐月顺也建议说:“俺也是这样想的,只要守住城,吉赛想捣乱也是妄想。”
大家正在议论守城的事情,探马来报告道:
“城东三十多里的古勒山谷中,有后金的兵马好几千人潜伏着。”
李永芳吓得变了脸色,忙向他们说道:“在西边有蒙古吉赛的军队,东边又发现建州的兵马,东西形成对咱抚顺关夹攻的形势,难道他们真的要来攻打抚顺关么?”
王命印马上说道:“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不管它来不来攻打,咱先把城防守备做好,心里也就踏实了。“
李永芳听了之后摇了摇头,说道:“若是东西都来攻打,单凭城里这点兵力,岂能挡得住?还是派人到广宁张总兵那儿去送个信息,争取早派救兵为好哇。”
这时候,又有探马前来报告:“今天城里特别混乱,建州来的参加马市的人最多,头一天来了几个做珍珠、人参生意的商人;昨天来了三百多匹马,跟着好几百人;还说今天再来三千人参加马市,弄得满城乱哄哄的。”
把总王学道说道:“既然开了马市,不能不让商人来做生意,至于混乱嘛,也是情所难免,不过咱们自己不能乱,更不能乱了方寸啊!”
王命印听得有些不耐烦了,立即说道:“咱们不要老在这里打嘴官司了!我的意思是:马市由商人去做生意吧,咱们就集中精力做好守城的工作,西门的守卫由你们两人负责,我到东门去,李大人总管全城,这样分工可好?”
李永芳被这些乱纷纷的消息弄得六神无主,听了王千总官的讲话内容,很合心意,便说:“那就按千总的意见办,如果没有其他提法,咱们宜早不宜迟,就各自分头去执行罢!”
等他们走后,李永芳坐在凳子上发了一会儿傻,他总认为蒙古的吉赛与建州的努尔哈赤不会来打抚顺城的吧?
第二天一大早,昂纳克就起来了,急忙洗漱完毕,就领着随从抓紧时间吃早饭,然后走到麻承塔那里,大声说道:“今天开马市了,大家要抓紧时间做准备,行动要一致,可不能落后啊!”
那些扮作“马贩子”的士卒们,心中个个都有谱儿,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把兵器收藏在怀中,只等一声螺号了。
约在辰时光景,昂纳克向麻承塔悄悄说道:“咱们分散地往东门靠近,一个时辰后在东门的右边集中,届时听螺号行动。”
昂纳克来到东门外一看,扬古利大将带领的驼队和马队已在等候他了,二人打了一个招呼之后,他转身去找王头领。
王戈胜一见到昂纳克,十分热情地问道:“怎么,老兄的驼队、马队真的来了么?”
昂纳克两手一拍,兴奋地说道:“算你猜对了,他们就在城外,快放他们进来吧!中午,咱们喝酒去!”
“好!我来让他们办!”
说完,他向周围一看,没有见到王甲、张山,便高声喊道:“王甲——!张山——!”
过了好一会儿工夫,才见到两人气喘吁吁地跑来,王统领很生气地喝问他俩:“干什么去了?老子喊哑嗓子,也不见你们。”
王甲急忙说道:“是王千总官把咱们喊去了解情况。”
王头领很不耐烦地训斥两人道:“管它什么千总,万总的,别理他,咱们干咱们的,你俩快去放昂纳克老兄的驼队、马队进城,快去!”
这王甲、张山奉王头领的命令,来到城门口向扬古利招手道:“快进城吧!王头领让驼队、马队全进城!”
扬古利领着身后的驼马队伍正要进城时,千总官王命印走了过来,立即制止道:“不行,这么多的骆驼、马匹,不能再进城了,城里已经够乱的喽!”
王甲、张山立即向王千总报告道:“这驼马队伍是王头领让他们进城的。”
王命印把大手一挥,厉声道:“谁也不行!这么多的驼马队伍,谁敢担保不出事故?谁又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王甲、张山急忙跑去向王头领报告说:“那驼马队伍被王千总拦住了,不让进城。”
“你们没有告诉他们,说是我准予进城的?”
“我们说了,他也不准。”
昂纳克在旁边一听,故意地叹道:“唉!这怎么办?我那骆驼身上的珍珠、人参、貂皮怎么运进城里呀!”
说完,看着王头领直吧哒嘴儿,只见那王戈胜气得三角眼一瞪,骂道:“我就不信这个邪,走!老子去问问他!”
王统领大步流星地来到王命印面前,手指着他的脸喊道:“这城门的稽查事务由我管理,你凭什么来问?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你的嘴要放干净些!这东门的守卫是由我负责的,那么多的驼队、马队,放进城去,出了事,谁负责?”
“出啥子事情?今天大开马市,为啥不让人家进城做生意?你是存心要把马市弄垮!不行,我得维护马市,还是要放他们进来!”说罢,王头统一挺胸脯,就要去开城门。
只见王命印气得满脸通红,对看守城的士卒们喊道:“听我的命令:守住城门,不准放那些驼马队进城!谁若强行开城门,格杀勿论!”
王头领气得又是叫,又是骂,与王命印闹得乱七八糟。
李永芳听说东门乱得厉害,王头领与王命印千总官闹得乌烟瘴气,便急匆匆地向东门走来,想去调解一下。
突然,有一士卒送来一封书信,他拆开一看,乃是一封劝降书,是后金国的努尔哈赤写给他的,顿时,他吓得立在那里,两条腿像被铁钉钉住一般,再也挪动不得了!大约过了足有半个时辰,李永芳才缓过神来,心里又急又怕,一时没有了主张。
猛然间,一阵喊杀声传来,接着,螺号吹响了,震天的人喊马叫声,从城外响起。
李永芳正想先到东门看看,哪知有一守城士卒跑来向他报告道:“那些进城的珠宝商人,全是建州的士兵,正在东门里面与王千总拼杀呢!”
李永芳听了,更加慌乱,便急步往东门前走去,忽见王戈胜气急败坏地走来,就问道:“真是建州兵马在攻城么?”
“是啊,城外全是建州的兵马了,这城已被围得水也淌不出去了!”说完,那王戈胜就向城里跑,刚跑两步,忽又回来,很神秘地对李永芳说道:“姐夫!依俺看,建州兵马那么多,还不如投降吧!”
“胡说!”
李永芳吼了一声之后,见王戈胜吓得往城里跑了,也急急忙忙往府里跑去,正迎着他的两名侍卫牵着他的马,马背上驮着他的甲胄,他也不搭话,慌忙把盔甲穿上,一步跨上战马,就向东门驰去!
东门前的昂纳克一见城外满是兵马,知道努尔哈赤已开始攻城了。他便从怀里抽出刀来,向周围的那些扮作马贩子的士卒们大吼一声:“杀啊!建州的兵马进城了。”
昂纳克一声喊叫,那些士卒们立刻随着他杀向城门,与千总管王命印迎面撞上,昂纳克也不搭话,抡刀便砍,两人便杀到一处了。
二人约战了十几个回合,兀胥友冷不防地一箭射去,正中王命印的后心,当即扑倒在地,士卒们上前,一阵乱砍,王命印立即成了一堆肉泥。
李永芳已骑马赶到,昂纳克大喝一声:“李永芳!你的守将已死,城也将破,还不快快下马投降,等待几时?”
李永芳正要勒马回跑,只见昂纳克把手中刀一挥,那三百名丁卒“哗啦”一下子,围了过去,把李永芳连人带马围在中间。他这时已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得长叹一声,下马跪伏在昂纳克面前。
昂纳克伸手把他扶起来,说道:“李永芳,你现在还可以立功!赶快命令士卒打开城门,并让城上的守军立即投降!”
此时,李永芳的头脑也清醒了,他随着昂纳克一起,命令士兵们打开东门,放后金国的兵马杀进城来。
“你们快去西门,要两位把总官不要抵抗了,告诉他们:我已投降了后金国。”
此时,三贝勒阿敏来到,对昂纳克说:“汗王要见李永芳,咱们一起去见吧!”
于是三人一齐上马,走出东门外,远远看见一顶黄罗伞下,许多将领簇拥着一个骑在白龙马上的人。
早年,李永芳与努尔哈赤曾在抚顺关马市上见过面,可是岁月沧桑,斗转星移,二人的境遇都是今非夕比了,哪里还能认识?
李永芳情知那位就是后金国的汗王努尔哈赤了,便急欲下马叩头,努尔哈赤已知其意,立即用马鞭一挥,意思是免了。
阿敏立即小声告诉他:“汗王不要你下马了!”
李永芳顿时感到心里热乎乎地,他在马上向努尔哈赤双手一拱,流着泪道:“我李永芳愿终生侍奉汉王,以报答不杀之恩!”
努尔哈赤微微一笑,温和地说道:“好!归顺了就好!现在,你与三贝勒一起进城去,把将士们收降过来,把战场要清扫一番,对所有财物要一律查点清楚。”
李永芳便随着三贝勒阿敏又回城去了。
努尔哈赤一举攻下了抚顺城。
据战后统计,共俘获明朝官兵八百余人,抚顺城军民死伤人数达二万人,被掠走一万余人。
抚顺城是后金国(清)兵马向明朝开战后,攻破的第一座边城。而李永芳,则是明朝降将中的第一人。
抚顺城攻下后,努尔哈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