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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这样能行吗?要是让皇上知道了,臣还不是罪加一等。”
“斗争向来是你死我活,不下决心,不赶尽杀绝,日后他就会返回头来吃你。只有杀了他们,让他们死无对证,才会干净利索,一劳永逸。”武则天恶狠狠地说。
“皇上那里又怎么交代?”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本宫自有办法对付,如今是事不宜迟,要速派得力干将去办长孙无忌他们,有困难没有?”
“是,啊不,没有。”许敬宗见武皇后一语解忧愁,激动得他语无伦次。
“到底有困难没有?”
“没有!”许敬宗说。
“好,那你速去办事吧。”
告别武则天,走出殿,许敬宗先前沮丧的心变成一片艳阳天,走在路上,他一会儿自言自语,一会儿摇头点头,神经质地把大拇指一竖。乖乖,这武皇后可真厉害,可真不是一个平平常常、简简单单的女人,她耳目遍布,狗腿子众多。早朝时刚刚议的事,她在后宫知道了;她足智多谋,临阵不乱,办事干净利落、快刀斩乱麻。真是高,高,实在是高,我没想到六十多了,还能跟上一个明主。
不久,袁公瑜、崔义玄、王德俭等人分别将长孙无忌、柳爽、韩瑗逼死。自此,昔日的元老集团,长孙、韩、柳这些隋唐两代的高门望族,都纷纷土崩瓦解。而朝堂活跃的净是武则天的亲信,一个个仗着武则天的势力,在朝堂上大放厥词,吆五喝六。
年初二,武则天才得空洗洗澡,她把自己放在宽大的木浴盆里,闭上眼,在热水里舒舒服服地泡了好大一会儿,才歇过劲来。她把白白的腿轻轻抬出水面,轻轻地摩挲着,水和手给皮肤的那点刺激,让她在舒适之中感到自得,她想起了孩提的时光,想到了故乡文水,想到了这渐已逝去的青春,她不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手拿小木勺舀起水,慢慢往身上撩。撩着撩着,一个想法冒出来。她一抬大腿,溅起一片水花。吓得旁边的侍女们一跳,忙走上去,小心地问:“娘娘,怎么啦?”
“快去把皇上叫来。”
“是。”说话的侍女转身走了。
不一会,李治转来了,笑嘻嘻地问武则天:“怎么,有事吗?”
武则天笑着说:“想和你商量个事儿,我想回娘家一趟。”
“回娘家?你娘不整天在宫里吗,还回哪个娘家?”
“我想回老家并州文水,自从入了皇宫,有二十多年了,我都没回去一次,想回去看看。”
“穷山恶水的。”李治不屑地说,又怕武则天生气,又搭上一句,“再说,你老家也没有什么亲戚了。”
“那我也得回去看看,”武则天噘着嘴说,“人说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我如今母仪天下,贵为皇后,就应该回去看看。”
“有哪朝哪代皇后说回老家就回老家的?你现在已经够招摇了,别再折腾了。”
“不吗,就不,”武则天噘着嘴,白白的双臂缠着李治不放,非要去文水不可,而且要李治陪他去。
李治听了更离谱了,说:“什么,还要朕与你去?朕乃一国之主,还能随便上哪吗?”
“怎么叫随便上哪?我想让你陪我祭尊父亲。”
“你越说越不像话了,朕一个皇帝,不能去拜奠。”
“去也不去?”武则天娇柔地倚了上去。李治顿时是温香满怀,双手举着做投降状,连连告饶,答应了武则天的文水之行,李治还自我排解:朕是该出去走走了,下去了解一下民心民情,顺便到皇后的父亲坟前走一遭,又有何不可。
李治当即传下了口谕,命令仪鸾司将一应事物准备停当,显庆五年正月甲子,正是农闲还没有过完年的时候,武则天说动皇上,备上了全套仪仗,巡幸并州文水,随侍的官员兵马,几十里不绝。但见车骑如云,枪戟映日,大队人马耀武扬威,浩浩荡荡行走在官道上。
通往并州的大道,早让沿途官员驱使老百姓重新铺过,干净平整。御车的车轮上裹着一层层软牛皮,车行道上,仅仅有些轻微的抖动,李治和武则天坐在上面很舒服。武则天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眺望着远处的村庄和原野,只见远远的麦地里,有一簇簇老百姓跪着,朝这里顶礼膜拜。
“娘娘,先到庄里看看,还是先上山祭祖?前面就是岔路口了,请娘娘速给示下。”程务梃过来说。
“先上山祭祖。”武则天手一挥命令道。
大队人马于是在武家庄前的岔路口一甩头,上了村西边的小山子,没走几步,御车停了下来,程务梃又过来奏道:
“前面是上山的台阶甬道,御车不能行,请皇上、娘娘换乘御辇。”
武则天点点头,旁边的内侍宫女们忙搬过小凳子,扶皇上皇后下车。武则天下了车,整了整裤腰,顿了顿脚,眼顺着甬道台阶往上望,李治过来关心地问道:“怎么,坐车坐得脚麻了?”
武则天点点头,对旁边的李义府说:
“甬道还有些窄,墓还是有点小,没有高大壮观的感觉。”
“可能事情有些仓促,工期太紧了些,听下边的人说,前天工程才完工的,墓不高大不要紧,等事情过后,我叫一些专家来,实地勘查,再设计设计,再重新扩建一次。”李义府说。
李治望着上面的坟墓,撇着嘴,摇摇头,说:“朕看再修也修不出什么样,小山子太小,简直不叫山,你再弄一个高大的坟墓,大宽的甬道阶梯,肯定与周围的环境不相符,有头重脚轻之感。”
武则天四下里望了望,惊讶地说:“咦,这人都上哪里去了。
“你说的什么人?”李治问。
“四邻八乡的老百姓。”武则天登上旁边的一个小坡上,手在额上搭成凉棚,四下里眺望。李治也紧跟着上来,率先有所发现,指着四五里路以外的田间地头说:“你看看,都是人,有男有女,有大人有小孩,都穿着老棉袄,都往这边指点着看呢。”
“程务梃!”武则天大叫一声。
“臣在。”见娘娘生了气,程务梃不知道怎么回事,吓得连滚带爬地跑了过去。
武则天说:“我回乡祭祖也图个热闹劲,你让我这冷冷清清的,这是什么意思?”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臣虑事不周,光考虑安全问题了。”程务梃趴在地上。
“还不快叫人放乡亲们过来。”李义府在旁边道。
命令飞快地传达下去,外围的警戒线立即撤除,四乡八里来看热闹的老百姓,一听说娘娘放大家近前一瞻天表,老百姓都欢呼起来,都跳过沟渠,踩着麦地,直线距离,争先恐后向小山坡跑来。唬得负责警卫工作的程务梃和他手下的几个将领直冒冷汗,不住地回头看皇上和娘娘的脸色。李治皱着眉,显然有些反感,只有武则天,笑逐颜开,不住地拍着手,咧嘴笑着,对李治说:“他们知道我来,都很高兴。”
这时山坡下面又上来了几辆车驾,皆敲锣打鼓,前呼后拥的。李义府忙趋前一步说:“皇上,娘娘,是荣国夫人、韩国夫人她们来了。”
武则天点点头。这荣国夫人就是杨老太太,不久前才改封的。韩国夫人乃武则天的姐姐贺兰氏。她娘俩是提前两天来到的。眨眼功夫,车驾来到了跟前,武则天和李治一起上去迎接。杨老太太老而弥坚,步履稳健地和韩国夫人一起从车上走下来,武则天上前搀住了杨老太,问:“娘这两天你都在哪住的?”
“在县城里的行宫里,”杨老太太高兴地说,“文水的父母官侍候的我可周到啦。”
李治却上前接住了韩国夫人,他亲热地握住她的手说:“你也来了。”
“你都来了,我还能不来。”徐娘半老的韩国夫人斜着眼,瞟着李治。弄得李治一阵心动,手指在她手心里适时地抓挠了一下。走出老远的武则天,见他们还在后边磨磨蹭蹭,叫道:“快点,祭祀马上就要开始了。”
“就来,就来。”李治答应着,又急速地和韩国夫人说了几句贴心话,才一同赶上来。
这时候,老百姓们也都已围了上来。山坡上、墓地和甬道两边,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武则天挽着李治胳膊,频频向乡亲们招手致意,每招手一次,四周就传来山呼般的喊声:“皇上万岁,皇后娘娘千岁!”
“皇上。”司仪官过来请示说,“您是先在旁边歇着等着,还是和皇后上去一同祭祀。”
“这还用问,”武则天抢着说,“当然是随本宫一块上去祭拜。”
“这有点有违常例。”司仪官小心地说。
武则天刚想发火,李治挥手阻止了她,转脸对司仪官说:“朕已答应了皇后,朕就上去吧,站一站就可以了。”
这时,陪祭的四乡八邻的三老四少,群众代表也已召齐了,司仪官挺着肚子高叫一声:“奏乐——”
乐工们便一齐操动着手中的乐器,一时间哀乐低回,在冬日干冷的山坡间回荡。哀乐缠绵凄婉,令人肃穆,心中升起想拜祭的感觉,四周围站着看热闹的老百姓,也都屏声敛气,垂着手,呆呆地望着。武则天和李治相携着,在司仪官的导引下,沿着平缓的甬道台阶,缓缓向墓前走去,身后跟着一大批陪祭的人们。路不远,一会儿就到了武士彟的墓跟前。武则天让李治略微喘息了一下,就按司仪官的安排,和李治一起一个拿香,一个点香。
“叩拜——”司仪官喊道。
一听喊叩拜,武则天一把攥住李治的手,对李治说:“跪倒磕头!”
说完就跪下了,同时拉了李治一把,李治腿弯子一软,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脸却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这……这,这——”
“这就好了。”武则天紧攥李治的手脖子不放,伏地磕了一个头,这才放李治起来。
这一异乎寻常的举动,把所有的人都惊呆人。官吏们面面相觑,用眼神你问我,我问你,想这所谓的“叩拜”,最多不过皇后鞠个躬,皇上点个头而已。虽说是晚辈给长辈拜祭,但皇上皇后毕竟是皇上皇后,按礼循例是不能行跪拜大礼的,但却没曾想天下至尊的皇上竟给一个死去的臣下行跪拜礼。官吏们嘴里不说,可都在心里议论着。
李治因武则天乱封官衔给百姓,有些不快,自己先向后殿走去,折腾了将近一天了,他觉着有点头晕目眩,大概老毛病又犯了。接替年老体衰的独孤及当了皇帝贴身内侍的王伏胜,扶着主子上了床,给他掖好被子,关切地问:
“皇上,哪点不舒服?我去叫御医来。”
“算了吧。”李治摇摇头,眼角沁出一滴清泪,“朕这都是让她给气的。”
“确实有些不像话。”王伏胜边附合着,边轻轻地给李治皇帝按摩头部。
“皇上,各地快马报来的奏章公文我都给你搁桌上了。其中有一份紧急公文,侍中许圉师大人请您回来后马上看。”
“什么事?
“是苏定方将军报来的,说是百济入侵新罗,已占领了三十多个城镇,新罗王请求紧急增援。”
“拿过来我看看。”
王伏胜过去,从龙案上拿来那副公文,递给李治,李治翻了翻,浑身没劲。突然,一个想法冒出来,他不由自主地得意地笑了。
“皇上笑什么?”王伏胜问。
“武皇后不是什么都想管吗?正好高丽边境又开战了,我让她来处理这事,安排兵马,如果吃了败仗,朕才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