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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腮上的胡须还留着干什么?人家不认识你也认识你这胡须呀!”黄绍竑猛省过来,急忙拿起剪子,咔嚓咔嚓地一阵猛剪,接着用热水抹脸,再涂上些皂沫,用刮脸刀将腮帮和下巴刮得溜光。蔡凤珍问道:
“这胡须还要我替你保管起来吗?”
“不必了,这是第二次被迫剃胡子啦,我从此不再蓄须了!?‘黄绍竑忿忿而言。
剃过胡须,蔡凤珍又给黄绍竑鼻梁上架一副墨晶眼镜,再递给他一支手杖,黄绍竑立刻变成了一名有地位的广州绅士。蔡凤珍把黄绍竑送到后院的小门边,她轻轻打开门,待一辆巡逻的敞篷汽车拐弯后,才悄声对黄绍竑道:
“你可以走了,出门后先到西关石秘书家里避一避。”
黄绍竑点了点头。蔡凤珍不放心地问道:“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黄绍竑把他那剃得光溜溜的下巴,凑到蔡凤珍的耳根,悄悄说道:“那石古大王庙的签还真灵验!”说罢便往黑暗处一闪,倏地拐进一条小巷。
蔡凤珍见黄绍竑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忙竖起耳朵听了一阵,并无动静,才轻轻关上门,走回楼上。不到半小时,便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剧烈的砸门声和吆喝声,守卫公馆的卫队长知道情况有变,他还不知道黄绍竑已出走,当即下令开枪抵抗,在对方猛烈的火力还击下,卫士们一下被打死好几个,公馆的大门被砸开,立即拥进来一大群气势汹汹的士兵,他们将公馆卫队缴械,高声叫骂着:(原书缺一页)
第四十一回 两路出兵 李济深讨伐张黄 谤满天下 汪精卫无地自容
却说黄绍竑半夜仓猝逃出公馆后,摸黑跑到西关他的秘书石楚深家里。石秘书骤然间见黄如此打扮,忙惊问道:
“主席怎么啦?”
黄绍竑取下头上的夏威夷铜盆帽,摘下墨晶眼镜,喝下一杯凉茶后,正要叙说冯祝万半夜报警之事,却听得枪声骤起,他忙命石秘书:
“快给我公馆打电话!”
石秘书拨通吉样路黄公馆的电话后,通报了姓名,只听黄绍竑的卫队长莫宏说:
“公馆遭受大批张、黄军队围攻?”
说未说完,电话便中断了,石秘书向黄绍竑报告:
“公馆出事了!”
“哼——”黄绍竑出了一口粗气,双手背在身后,在房间里乱转,仿佛一位行将破产的大老板似的。他身材魁梧,那一身文雅的香云纱衫与他的气质极不协调,腮上刮过的胡须露出一片微微的青光,下巴与脖子之间,仍有儿根长须没有剃去,他那双平素冷峻的眼睛里,在气愤和惊急中燃成两团怒火,更是锐利灼人。石秘书看黄绍竑急得这般模样,吓得心头乱跳,连连问道:
“我们怎么办?怎么办?”
黄绍竑什么场面都见过,对这样的出逃比当年在东亚酒店被陈大麻子包围攻击要轻松多了。既然已从公馆逃出,广州那么大,人那么多,凭张发奎、黄琪翔那几师人马,是不容易搜捕到他的。他对自己的安全并未过分担心,他担心的是两广的局势。李任公远在上海,他则身陷囹圄,两广群龙无首,而汪精卫、张发奎、黄琪翔等人图粤又是蓄谋已久,计划周密,目下两广之局势危险极了,他如果不能迅速逃出广州,奔回广西,则局势便无法收拾了。
“主席是否先休息一下?”石秘书即吩咐他的太太,“给黄主席收拾一下房间。”
“不必!”黄绍竑摆了一下手,“你这里也很危险。他们既然在公馆里搜不到我,必会派兵到与我有关系的人家里来搜查的,你这里他们绝不会放过。”
“是的,是的!”石秘书这才恍然大悟,他只顾照料黄绍竑的安歇,却忘了他们仍处在危险之中。
“我们必须马上出走!”黄绍竑命令石秘书,“给我找一套普通的衣服来,这一身衣服目标太大,不易混迹百姓之中,你也要换装。”
石秘书即回房间里翻箱倒柜,给黄绍竑找出一顶翻边咖啡色毡帽和一件深灰色长袍。黄扮成普通商人模样,石一身短打,扮成黄的伙计随行。他们趁天色未亮,摸出西关,一路走到郊外的西村火车站,还好,路上并未碰上盘查。黄绍竑道:
“我记得天亮前有一班广州至韶关的火车,你到站里看,看,买两张票,我们到韶关去找黄旭初的部队。”
“是。”石秘书答应一声,便走进了西村火车站,只见售票处窗前新贴着一张通告:“奉省府令,广韶火车暂时停开。”石秘书见车站里的军警比旅客还多,且对来往进站的人进行盘查。他不敢逗留,马上走出车站,在站外找到黄绍竑,报告道:
“广韶火车不开了!站内军警林立,气氛森严,我们快走吧,去石围塘赶广三火车,由肇庆坐船回梧州去。”
黄绍竑边走边说:“现在看来,除了往香港的省港轮有可能继续开外,恐怕其余的车站码头都被封锁了,石围塘去不得。”
“省港轮到下午才有开,这段时间我们到哪里去呢?”真是有家归不得,有路走不得,石秘书迷惘地问道。
“市区不安全,要往郊外走,此地离南澳镇不远,我们可到那里暂避半日,然后回长堤看看动静再说。”黄绍竑抬头看了看天,天已亮了,便和石秘书往南澳镇方向走去?边走边嘱咐道:“如果路上有人问起,我们就说是捂州客商、到广州来做杂货生意的。”
“嗯。”石秘书见黄绍竑如此冷静沉着,他那急跳的心,才慢慢和缓下来。主仆二人,扮作客商模样,踏着曙色晨光,不紧不慢地走着。约摸行了两个小时,便到了广州西南方向的南澳小镇,他们走进一家普通的小茶馆,要了一壶热茶,一盘点心,慢慢孤吃喝起来。在这小茶馆里,一直盘桓到下午,他们才又提心吊胆地往广州城里走去。来到长堤码头,只见许多军警在巡查,墙壁上,电线杆上,到处都贴满了五颜六色的标语。“打倒侵略广东的黄绍竑!”、“打倒桂系军阀!”、“打倒南京特别委员会!”这些标语,在平常人看来,却并不感到怎的,只要不在广州城里打仗,老百姓们便不会留意打倒谁,那横竖是有兵掌权的人的事,他们想打倒谁,关老百姓们什么事呢?因此,街上照样行人熙攘,人们仍在忙着自己的营生。只有黄绍竑和石楚深看了这些赫然醒目的标语,仿佛有一把火在他们背上烤着一般,炙肌灼肤,心焦神恐。石秘书到码头售票处打听省港轮开出的情况去了,黄绍竑见一群人正围在一堵墙壁前指手划脚议论着什么,他觉得自己一个人站在一边不自在,便也凑了上去。
“丢他妈,这契弟唔知在哒处?哒个要逮着,可就发一笔大财啦!”
一个码头工人模样的人,用一根粗大的竹杠一边敲打着一张告示的上头,一边用白话大声说着。
黄绍竑忙朝那竹杠看去,不觉大吃一惊,原来这是一份刚刚贴出的“广东省主席”张发奎亲自签署的关于捕捉黄绍竑的通缉令。略谓:桂系军阀第二号头子黄绍竑,欲称霸两广,经年侵略广东,收刮粤省民脂民膏,以供其反动团体扩军危害全国。我粤省民众乃是有光荣革命传统之民众,不值桂系之荼毒,张主席发奎、黄军长琪翔顺应舆情,特于昨日晚发动倒桂之举。查桂系反动头子黄绍竑于昨日抵穗后,因畏我粤省军民之讨伐,已秘行藏匿,今特布告全市军民人等,有发现其踪迹到省府报告者,即赏花红银一千。有就地拿获解送省府者,赏花红银五万云云。通缉令上方,贴着黄绍竑的放大照片。黄绍竑仔细辨认,原来竟是三年前他和妻子蔡凤珍结婚时,由蔡父为他们精心拍摄的结婚照。中间被剪刀剪开,有蔡凤珍头像的那一半不知丢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张结婚照一直挂在他们卧室的墙壁正中,是由吴奇伟动手取下来的——他拿不着黄绍竑,便拿上这照片回去向张发奎交差。黄绍竑心里又气又恨,但却丝毫不敢发作,只是把那顶毡帽往眉骨下拉了拉,低头走了。这时石楚深已由码头那边走过来,他面带喜色悄声说道:
“这班省港轮是英国皇家公司的船,五点钟开船,我已买好票了,现在即可登船。”
“不要急!”黄绍竑冷冷地说道:“必须等到临开船人最多最拥挤的时候方可混上去。”
“还有半小时,我们到哪里去呢?码头内外到处都是军警。”石秘书恨不得那英国轮力即时便开。
“再到茶馆里泡二十分钟!”黄绍竑看了看表说。
他们走进了码头附近一家下等小茶馆,心不在焉地喝着那苦涩的粗茶,闻着那气味浓烈的劣质烟草味,度过了那极难握的二十来分钟。“嘟——嘟——”轮船鸣笛了,黄绍竑和石秘书这才匆匆走出茶馆,跑下码头石级,果然,码头上临开船时最为拥挤不堪。因为昨天晚上吴奇伟围攻黄绍竑公馆,今天张发奎又自封了广东省主席,那些饱经忧患的广州市民,特别是中产阶级,便敏锐地预感到战乱又将发生了,他们临时决定带上金银细软和家眷,避往香港观风向。这些年来,他们几乎都是这样应付过来的,只要跑得及时,便能保全身家性命。因此,这班英国人开的省港轮船,比平常更是拥挤几倍,绝大多数乘客都是拖儿带女扶老携幼的广州市民和一些中等商家及伙计店员。码头入口处虽有数十名军警戒备盘查,但无亲乘客太多,拥挤不堪,闹闹攘攘,骂骂咧咧,争先恐后,倒把那些持枪的军警挤到一边去了,任凭他们高声喝叫弹压也无济于事。黄绍竑和石楚深便乘这混乱劲,杂在人群中,挤上了轮船。
“嘟——”那英国轮船一声长鸣,徐徐驶离码头,在珠江省河破浪前进。黄绍竑和石楚深只敢松半口气,因为出海前还要经过虎门要塞,仍怕碰上盘查。黄、石二人杂处在乘客之中,既要不断观察岸上的变化,又要不断注视船上的乘客,深怕碰上张、黄派在船上的刺客暗探。黄绍竑仍把那毡帽拉得很低,他的两只眼睛藏在帽檐下,警觉地又不为人注意地留神着周围的一切。石楚深是黄绍竑的秘书,身份低目标小,加上又上了英国轮船胆子也就变得大了,他抬头四顾,干脆把那只表明伙计身份的绒线帽取了下来。忽然,他在船舱的那一头发现了两个人,心头立即猛地一震,他忙低声对黄绍竑道:
“老板,你看那两个人是谁?”
黄绍竑把那毡帽略略往上推了推,朝石秘书指的方向看去,也不由大吃一惊,他看见坐在船舱那一头的两个人不是别人,竟是他的夫人蔡凤珍和岳母,蔡凤珍膝上抱着他们那才两岁的孩子。
“我去告诉夫人一声,说你在船上。”石秘书兴冲冲地说道。
“千万不可惊动她们!”黄绍竑使劲在石秘书的肩上一按。
“为什么?”石秘书实在不明白,在一场大难解脱之后,能与家人在平安中巧遇,这是多么惬意的事情,可是,他的这位“老板”竟不愿与娇妻幼子见面。
黄绍竑不再说话,只是做了个垂钓的手势,石秘书这才猛省——张、黄没逮着黄绍竑,很可能会以他眷属作为诱饵放长线钓大鱼,谁敢保证蔡凤珍身旁不会隐藏着秘密刺客呢?黄绍竑和石楚深在没发现蔡凤珍之前,心情尚显得轻松一些,现在,他们那刚刚松弛些的神经又紧紧地绷了起来。
黄绍竑最怕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