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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看了,又要笑,又可怜,想是被水怪吓得胆都破了。白玉堂回手在兜肚内摸出二个锞子道:“你们将此银拿去备些酒来,余下的你们籴米买柴。大家饱吃了,夜间务必警醒。倘若水怪来时,你们千万不可乱跑,只要高声一嚷,就在窝铺内稳坐,不要动身。我自有道理。”众百姓听了,欢天喜地选腿快的寻找酒食去,腿慢的整理现成的鱼虾,七手八脚,登时的你拿这个、我拿那个。白五爷看了也觉有趣,仍叫这几个有年纪的同自己吃酒,并问他水怪凶猛的情形。问他如何埽坝,再也打垒不起。
众乡老道:“惟有山根之下水势逆,到了那里是个漩窝,那点儿地方不知伤害了多少性命。虽有行舟来往,到了那里没有不小心留神的。”白五爷道:“漩窝那边是什么地方?”众乡老道:“过了漩窝那边二三里之遥,便是三皇庙了。”白五爷暗记在心。
吃毕酒饭,早见一轮明月涌出,清光皎洁。趁着这满湖荡漾,碧浪茫茫,清波浩浩,真是月光如水水如天。大家闭气息声,锦毛鼠五爷踱来踱去,细细在水内留神。约有二鼓之半,只听水面忽喇喇一声响。白玉堂将身躯一伏,回手将石子掏出。见一物跳上岸来,是披头散发,面目不分,见他竟奔窝棚而去。白五爷好大胆,也不管妖怪不妖怪、有何本领、会什么法术,他便悄悄尾在后面。忽听窝棚内嚷了一声道:“妖怪来了!”白玉堂在那物的后面吼了一声,道:“妖怪往哪里走!”
“飕”地一声就是一石子,正打在那物后心之上。只听“噗哧”一声,那物往前一栽。猛见那物一回头,白五爷又是一石子飞去,不偏不歪又打在那物面门之上,只听“啪”地一声响,那怪“啊呀”了一声,咕咚栽倒在地。白五爷急赶向前将那妖怪按住,早有差役从窝棚出来,一拥齐上,将妖怪拿住。
掐在窝棚一看,见他哼哼不止,原来是个人,外穿皮套。急将皮套扯去,见他血流满面,口吐悲声道:“求爷爷饶命呀!”
刚说至此,只听那边窝棚嚷道:“水怪来了!”白玉堂连忙出来嚷道:“在哪里?一并拿来审问!”只听那边喊道:“跑了,跑了!”这里白五爷咤叱道:“速速追上拿来,莫要叫他跑了。”
早已听见水面上“噗通噗通”跳下水去了。众乡老聚在一处来看水怪,方知是人假扮水怪抢掠,一个个摩拳擦掌全要打水怪,以消愤恨。白五爷拦道:“你等不要如此。俺还要将他带到衙门,按院大人要亲审呢。你等既知是假水怪,以后见了务必齐心努力捉拿,押解到按院衙门,自有赏赉。”众乡民道:“什么赏不赏的,只要大人与民除害,难民等就感恩不浅了。今日若非老爷前来识破,我等焉知他是假的呢?如今既知他是假的,还怕他什么。倒要盼他上来,拿他几个。”说到高兴,一个个精神百倍。就有沿岸搜寻水怪的,哪里有个影儿呢。安安静静过了一夜。到了天明,众乡民又与白五爷叩头:“多亏老爷前来除害,众百姓难忘大恩。”白五爷又安慰了众人一番,方带领差役,押解水贼,竟奔按院衙门而来。未知后文审办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085回 公孙策探水遇毛生 蒋泽长沿湖逢邬寇
且说白玉堂到了巡按衙门,请见大人。颜大人自西虚山回来,甚是耽心,一夜未能好生安寝。如今听说白五爷回来,心中大喜,连忙请进相见。白玉堂将水怪说明。颜大人立刻升堂,审问了一番。原来是十三名水寇,聚集在三皇庙内,白日以劫掠客船为生,夜间假装水怪,要将赤堤墩的众民赶散,他等方好施为做事。偏偏这些难民惟恐赤堤墩的堤岸有失,故此虽无房屋,情愿在窝棚居住,死守此堤,再也不肯远离。
白玉堂又将乡老说的漩窝说了。公孙策听了暗想道:“这必是别处有壅塞之处,发泄不通,将水攻激于此,洋溢泛滥,埽坝不能垒成。必须详查根源,疏浚开了,水势流通,自无灾害。”想罢,回明按院,他要明日亲去探水。颜大人应允。玉堂道:“既有水寇,我想水内本领,非我四哥前来不可。必须急速具折写信,一面启奏,一面禀知包相,方保无虞。”颜大人连忙称是,即叫公孙策先生写了奏折,具了禀帖,立刻拜发起身。
到了次日,颜大人派了两名千总,一名黄开,一名清平,带了八名水手,两只快船,随了公孙先生前去探水。知府又来禀见颜大人,请至书房相见,商议河工之事。忽见清平惊惶失色回来禀道:“卑职跟随公孙先生前去探水,刚至漩窝,卑职拦阻不可前进,不想船头一低,顺水一转,将公孙先生与千总黄开俱各落水不见了。卑职难以救援,特来在大人跟前请罪。”
颜大人听了,心里着忙,便问道:“这漩窝可有往来船只么?”
清平道:“先前本有船只往来,如今此处成了汇水之所,船只再也不从此处走了。”颜大人道:“难道黄开他不知此处么?为何不极力的拦阻先生呢?”清平道:“黄开也曾拦阻至再,无奈先生执意不听,卑职等也是无法的。”颜大人无奈,叱退了清平,吩咐知府多派水手前去打捞尸首。知府回去派人去了。半天,再也不见踪影,回来禀知。按院颜大人只急得嗨声叹气。
白玉堂道:“此必是水寇所为,只可等蒋四哥来了再做道理。”
颜大人无法,只好静听消息罢了。
过了几天,果然蒋平到了。见了按院颜大人,便将公孙策先生与千总黄开溺水之事说了一遍。白玉堂将捉拿水怪一名,供出还有十二名水寇,在漩窝那里三皇庙内聚集,做了窝巢的话,也一一说了。蒋平道:“据我看来,公孙先生断不会死。此事需要访查个水落石出,得了实迹,方好具折启奏。”即吩咐预备快船一只,仍叫清平带到漩窝。
蒋爷上了船,清平见他身躯瘦小,形如病夫,心中暗道:“这样人从京中特特调了来,有何用处?他也敢去探水?若遇见水寇,白白送了性命。”正在胡思,只见蒋爷穿了水靠,手提蛾眉钢刺,对清平道:“千总将我送至漩窝,我若落水,你们只管在平坦之处远远等候,纵然工夫大了,不要慌张。”清平不敢多言,惟有喏喏而已。水手摇橹摆桨,不多时,看看到了漩窝。清平道:“前面就是漩窝了。”蒋爷立起身来,站在船头上,道:“千总站稳了。”他将身体往前一扑,双脚把船往后一蹬,看他身虽弱小,力气却大。又见蒋爷侧身入水,仿佛将水穿刺了一个窟窿一般,连个大声气儿也没有,更觉罕然。
且说蒋平到了水中,运动精神,睁开二目。忽见那边来了一人,穿着皮套,一手提着铁链,一手乱摸而来。蒋爷便知他在水中不能睁目,急将钢刺对准了那人的胸前,哧地一下,可怜那人在水中连个“哎哟”也不能嚷,便就哑巴呜呼了。蒋爷把钢刺望回里一抽,一缕鲜血顺着钢刺流出,咕嘟一股水泡翻出水面,尸首也就随波浪去也。
话不重叙,蒋爷一连杀了三个,顺着他等来路搜寻下去。
约有二三里之遥,便是堤岸。蒋平上得堤岸来,脱了水靠,拣了一棵大树,放在槎丫之上。迈步向前,果见一座庙宇,匾上题有“三皇庙”。蒋爷悄悄进去一看,连个人影儿也是没有。
左寻右寻,又找到了厨下,只听里面呻吟之声。蒋爷向前一看,是个年老有病僧人。那僧人一见蒋爷,连忙说道:“不干我事。这都是我徒弟将那先生与千总放走,他却也逃走了,移害于我。
望乞老爷见怜。“蒋爷听了话内有因,连忙问道:”俺正为搭救先生而来。他等端的如何?你要细细说来。“老和尚道:”既是为搭救先生与千总的,想来是位官长了,恕老僧不能为礼了。
只因数日前有二人在漩窝落水,众水寇捞来,将他二人控水救活。其中有个千总黄大老爷,不但僧人认得,连水寇俱各认得。
追问那人,方知是公孙策老爷,原来是按院奉旨查验水灾,修理河工的。水寇听了着忙,大家商量私拿官长不是当耍的,便将二位老爷交与我徒弟看守,留下三人仍然劫掠行船。其下的俱各上襄阳王哪里报信:或将二位官长杀害,或将二位官长解到军山,交给飞叉太保钟雄。自他等去后,老僧与徒弟商议,莫若将二位老爷放了,叫徒弟也逃走了,拚着僧家这条老命又是疾病的身体,不能脱逃,该杀该剐任凭他们,虽死无怨。“
蒋平连连点头:“难得这僧人一片好心。”连忙问道:“这头目叫什么名字?”老僧道:“他自称镇海蛟邬泽。”蒋爷又问道:“你可知那先生和千总往哪里去了?”老僧道:“我们这里极荒凉幽僻,一边临水,一边靠山,单有一条路崎岖难行,约有数里之遥,地名螺蛳湾。到了那里,便有人家。”蒋爷道:“若从水路到螺蛳湾,可能去得么?”老僧道:“不但去得,而且极近,不过二三里之遥。”蒋平道:“你可晓得水寇几时回来?”老僧道:“大约一二日间就回来了。”蒋平问明来历道:“和尚,你只管放心,包管你无事。明日即有官兵到来,捉拿水寇,你却不要害怕。俺就去也。”说罢,回身出庙,来到大树之下,穿了水靠,蹿入水中。
不多时,过了漩窝,挺身出水。见清平在那边船上等候,连忙上了船,悄悄对清平道:“千总急速回去禀见大人,你明日带领官兵五十名,乘舟到三皇庙,暗暗埋伏。如有水寇进庙,你等将庙团团围住,声声呐喊,不要进庙。俟他等从庙内出来,你们从后杀进。倘若他等入水,你等只管换班巡查。俺在水中自有道理。”清平道:“只恐漩窝难过,如何能到得三皇庙呢?”
蒋爷道:“不妨事了。先前难以过去,只因水内有贼用铁链凿船。目下我将贼人杀了三名,平安无事了。”清平听了,暗暗称奇。又问道:“ 蒋老爷此时往何方去呢?”蒋平道:“我已打听明白,公孙先生与黄千总俱有下落,趁此时我去探访一番。”
清平听说公孙先生与黄千总有了下落,心中大喜。只见蒋爷复又蹿人水内,将头一扎,水面上瞧,只一溜风波水纹,分左右直奔西北去了。清平这才心服口服,再也不敢瞧不起蒋爷了。
吩咐水手拨转船头,连忙回转按院衙门不表。
再说蒋爷在水内欲奔螺蛳庄,连换了几口气,正行之间,觉得水面上“唰”地一声,连忙挺身一望,见一人站在筏子上撒网捕鱼。那人只顾留神在网上面,反把那人吓了一跳。回头见蒋爷穿着水靠,身体瘦小,就如猴子一般,不由地笑道:“你这个模样,也敢在水内为贼作寇,岂不见笑于人?我对你说,似你这些毛贼,俺是不怕的。何况你这点点儿东西,俺不肯加害于你,还不与我快滚么?倘再延挨,恼了我性儿,只怕你性命难保!”蒋爷道:“ 我看你不象在水面上做生涯的。俺也不是那在水内为贼作寇的。请问贵姓?俺是特来问路的。”
那人道:“你既不是贼寇,为何穿着这样东西?”蒋爷道:“俺素来深识水性,因要到螺蛳湾访查一人,故此穿了水靠,走这捷径路儿,为的是近而且快。”那人道:“ 你姓甚名谁?要访何人?细细讲来。”蒋爷道:“ 俺姓蒋名平。”那人道:“你莫非翻江鼠蒋泽长么?”蒋爷道:“ 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