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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传说-第4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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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谦听得烦燥无比,连身体的痛楚都顾不得了。

人怎么可以这样不爱护自己,皇帝的嗓子好歹也算是国家的脸面之一吧。有时候,容谦甚至胡思乱想,那偶然间溅到自己脸上身上,火热的液体是眼泪还是……还是那喉间热血……

每每一念及此,他就恨不得一脚把燕凛远远踹开。我好得很,如果你不在这里吵我,我会舒服得多,你还让不让人休息了,你还许不许人睡觉了……

这个时候,他的念头,那样单纯,他的愤怒,那样单纯。他甚至没有去仔细想,燕凛屡次提起,却屡次没能说完的那句话:“我本来想……”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而,他没有想到,后来,燕凛就真的消失掉了。他再也没有来看过他,再也没有来到他的身旁,再也没有对他说哪怕一句话,一个字。

而这一切,他昏乱地想着,是不是开始于青姑和安无忌冲进来的那一刻呢……

第211章 双目始开

对于青姑来说,这一切就像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从宫里传话说容国公伤重,召她进宫探看,这个世界,仿佛就不再是真实的了。

跟着太监,兜兜转转,走在威严压迫,宏伟华贵的皇宫之中,这个本来胆小怯懦的小小村姑却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顾不得,只是一叠声地焦急询问领路太监容谦的情况,又为那永远一问三不知的回答而冒起怒火。

她甚至看不到安无忌扬手对她打招呼,听不到安无忌大声叫她的名字。

安无忌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急忙上前,一把拉住她:“青姑娘。”

青姑这才略略醒神,看到这个生命中除容谦外最熟悉亲近的人,至此,才懂得要伤心落泪:“他们说容大哥出事了,说他伤得很重,这是怎么回事?他明明早上才出的门,他明明很高兴很精神地说要出去好好玩一天,怎么才一天就会……”

她睁大眼睛,看着唯一熟悉的人,一声声无措地问着,仿佛安无忌可以解答她所有的疑难。

安无忌只是长叹。

他何尝不是什么也不知道,就让人一道旨意给叫了进了宫。此刻他自己也是满心混乱,却还是柔声安慰青姑道:“你先别急。太监只是传旨而已,说不定消息有误呢?我们先进去,见了皇上和容相再说。”

这里毕竟已经到了皇帝所住的清华宫,他总不能看着青姑太过失态,以后引来麻烦。

青姑有了主心骨,总算不再惊惶无措,自然而然由他拉着手,一路往里走。

二人平时打架次数太多,身体的“直接接触”也太多,彼此都习惯了对方的存在,这个紧要关头,自是谁也不会想到男女授受不亲的这种问题。

安无忌一路拉着青姑往里走,心里也在揣度,容相受伤了,可皇帝把容相安置在清华宫?

嗯,这是皇上一时情急晕了头,还是……

安无忌不禁皱了眉头。这时候,他还完全不知道,容谦的伤势究竟重到了什么程度,所以还有心估摸思量这种闲事。

就是当他和青姑并肩快步走进清华宫的寝殿,看见容谦安静地躺在龙床上,脸色青白,身体略显浮肿,不言不动的时候,他也还是没有完全意识到。

寝殿内跪了一地的太医,人人磕头磕得头破血流,四周的太监宫女们脸色苍白噤若寒蝉,而燕凛则一直坐在床边,背对着大门处。

安无忌从气氛上判断出情况,但还是不知道容谦到底伤得如何。青姑却已经是又悲又痛又惊地大喊一声,用力挣脱了安无忌的手,直扑到床前去:“容大哥!”

当年容谦第一次重伤时,是青姑日夜照料的,青姑比任何人都了解,那种骨胳筋脉碎折断裂,全身不能动弹的情况。她几乎是一眼就已经认出这是旧事重演,一时间心胆俱裂!

青姑扑在床边,盼着他能给她一个眼神,一句笑语,让她心神安定下来,让她不要那么害怕,那么恐慌。

然而,什么也没有。容谦没有动,没有睁眼,没有开口。

青姑全身颤抖,苍白着脸,直直盯着容谦……不,不该是这样的……

她永远不会忘记,在那个天绝地灭的日子,她一心求死,却偏偏遇上了他。

那时他一身是伤,躺在泥泞之中,连一只野狗都敢欺负他,可是,他看着她,眼睛如星子般闪亮,从此改变她的一生。

然而,为什么,为什么这一次,他不睁眼,他不说话,他不笑着同她开玩笑,笑着数落她,为什么……

她猛然抬头,怒视燕凛:“怎么会这样?”

这一刻,她完全忘了,这个人是她最害怕的皇帝,她的眼神,愤怒得象是一头母狮!

一直如泥雕木塑一般呆坐在床前不动的燕凛,此刻却正也站起来用同样愤怒不解的语气,大声向青姑喝问了一样的话:

“怎么会这样?”

他怒视着青姑,怒视着这个应该和容相最亲近的人。

容相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怒目相向,天雷对地火,眼看就要炸。安无忌连忙上前施礼道:“陛下,青姑是个粗鄙村姑,不知礼仪,陛下切莫与她计较。”

这个时候,燕凛哪里还有心情去计较什么礼仪不礼仪?他只是一字一顿地重复着问:“怎么会这样?”

安无忌一阵头疼,硬着头皮道:“陛下能否告诉卑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卑职才能明白,该怎样为陛下解疑。”

“朕与容相去猎场打猎,遭到刺客攻击,容相为了救朕,射了两箭,就忽然倒地不醒,且有全身许多骨头断折碎裂……”燕凛呼吸急促起来,即使只是简单地重述一下发生的事,依然让他感觉不能忍受。

安无忌咬了咬牙,转头看着躺在床上,无声无息的容谦,眼神渐渐沉重。

纸,到底是包不住火的。有什么谎言能永远不被揭穿呢,即使是善意的谎言,到最后,造成的,也可能是不可逆转的可悲结果。

他叹了口气,终于开始述说,一丝也不隐瞒地,将一切都坦露开来。

最初容谦的身体是怎样虚弱无力,而容谦又是怎样通过长期枯燥且艰难痛苦得让人发狂的复健,慢慢让身体恢复至看似正常,甚至连自己仅仅因为旁观就生起的不忍和烦燥,并曾为此大声地反对容谦这种过于急切地做法,他也一样坦然说出。

他说着,在当时,容谦怎样只是微微笑着,漫不经心地敷衍他,之后又继续一意孤行……

安无忌惨然道:“所以,陛下,你看到的容相一切状况正常,除了身体看似稍稍虚弱,别无问题,其实这全是假的。他的身体外表完整,内里千疮百孔,全是靠他自己不可思议的意志力,才可以一直坚持行动如常。他这样的身子,哪里还经得起聚集全身内力发箭?”

燕凛一直默默地听,他努力抑制颤抖,却又止不住颤抖。他的双拳不自觉紧紧握住,却又茫然松开,再握紧……

实在无法继续忍耐下去,他大喝着问出了一声:“为什么?他为什么他要……他要……”

“为什么?”

安无忌强忍着心底生出的愤怒,神情只是沉痛的:“为了陛下你啊。容相所有的一切努力,不过是为着陛下看到他的时候,不要太为他伤心。”

安无忌凝视双眼失神的燕凛:“陛下,不是你碰巧撞见了容相,而是容相,一直守在你的身旁。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决定要重新回到你面前。他那么辛苦,那么辛苦,不过……不过是为了想要在重逢的时候,只让你高兴,却不叫你有半点难受,他……”

安无忌终于叹息了一声,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不是因为燕凛是他的君主,也不是因为看着燕凛眼中一点点流露的绝望悲痛,他觉得不忍心。

他不再说下去,只不过是因为容谦。虽然容谦神智全失,他终究是不愿意在他的面前,将燕凛刺激得太过。

燕凛呆呆地站着,不言不动,眼眸中只余那无边无际的黑暗。

安无忌沉默了,可是青姑的声音,却很轻很轻地响起来。

早在燕凛说明刺客事件后,青姑就不再怒瞪他了,而只是安静地垂下头,侧身坐在床边,看着容谦。

她怎么可以责怪皇帝呢?这种念头,青姑一个村姑,是想都不会想。

他是皇帝,是个好皇帝,让百姓过上了好日子。皇帝有难,大家都应该尽力来营救的,换了她也会这样,何况容大哥是个大好人,大忠臣。

所以,她找不到理由可以对燕凛宣泄她的愤怒。

然而,呆呆看着闭目不动的容谦,她却又不能不恨。听着安无忌一点点讲述旧事,她却又不能不难过。

不值得。就算这个人是皇帝,也是不值得的吧?不值得容大哥你为他这样吃苦的吧!

她低垂着头,看着容谦,只看着容谦。胸中的种种伤心,不舍,愤怒……无处可去,只缓缓化作了她口中的旧事。

她说起那风雨之后的相遇,说起那个生不如死的人,是如何救了生无可恋的她。

她说起那小小茅舍中,他与她如何相依为命。说起那一夜又一夜,他痛得睡不着觉,却还是中气十足地骂她,笑她,教导她。

那些远去的岁月,如水一般在她的叙述中重演。那些苦难而寂寞的日子,他一动不能动地躺在床上,她日日夜夜地守护照料着他。如何看着他残缺而痛楚的身体,如何听着他轻松从容的笑语,他的聊天止痛法,骂人止痛法,他一边疼得全身冒冷汗,一边教她识字,教她认草药,教她和村人相骂对打,教她做生意自立自强……

她一边说,一边落泪,最终哽咽得语不成声:“可是,当年他一直很精神,再痛再苦,他也会笑,他也会一直看着我,那么亮那么亮的眼睛……”

她说不下去,伏床痛哭。世上的人,都以为是她救了他,只有她明白,一直一直,是他在救她。

容大哥,没有你的眼睛看着我,没有你的声音教导我,却要我怎么再能继续眼睁睁看着你的苦难?

开始她说的时候,燕凛默默倾听,眼神悲怆莫名,因为过于激动,偏又要强忍激动,脸部的肌肉都在隐约地抽动着。

那些点点滴滴,那些苦难折磨,那些笑语从容,那些洒脱自在,他一直一直……都不知道。

他派人查过当年的一切,自以为了解了当初容谦曾伤重卧床的苦痛,可是,他又哪里又会真的会了解?

那些事不关己的村人,随口几句解说,无非就是那个人伤得很重,躺在床上很久,也就把事情带过去了。

其间冷暖凄苦,其间炎凉艰难,也只有一直守着他,护着他的这个小小村姑,才真正明白,真正记得。

可笑的是,他却一直自以为自己什么都明白,他还一直自以为自己很清楚。

是他疏忽了,还是他其实从来没有真的用过心去想,去分析,去判断。

他所有的思量,所有的计较,无非是容谦待他有所保留,无非是容谦一直有很多事瞒着他,无非是容谦那样飘忽得让人没有安全感,却从来,从来没有真正睁开眼,看过事实的真相……

一切就在眼前,可是他却看不到,他看不到?

青姑一声声哭,一声声问,却是不能问天,不能问地,不能问那个高贵的皇帝,也不能问她不会回话的容大哥。

“容大哥,为什么,你的伤和过去一样,你却不能睁眼看看我,你却不能和我说话……”

“青姑娘,你别急,容相的身体这几年损伤太严重,所以伤势虽与当年一样,他却比当年虚弱太多,可能是要晕几天的,不管怎么伤,怎么痛,我知道,等他醒了,还是会满不在乎地笑,还是会和你开玩笑,不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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