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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意欲何为
秦国这一场大乱,燕国成了最后的赢家。
他们撤退得不紧不慢,有条不紊,秩序井然。柳恒率军试探性地追尾攻击了两三次,双方便罢手,然后双方便公开签订了那早就私下议定的合约。
燕国交出所有被占城池,退出国境,与秦国永结友邦,攻守互助。而秦国用这一路追击卫吴溃军,所缴获的财物珍宝,支付给了燕军,以作为燕国助秦平乱的“军资”。
当然,按照和约来说,秦国还欠着燕国大笔的钱,要分年偿还。只是,秦国其实并没有打算一定要履约,燕国其实也并没有指望剩下的钱真能拿得到。
和约,本来就是为着有朝一日撕破而存在的。秦国如果强大了,自然可以有无数种方法不认账,燕国对此也不甚介意。
他们只需要有一个冠冕堂皇的幌子,可以让他们将在秦国几乎寸草不留地搜刮到的一切,光明正大,安安稳稳地运回燕国,充实燕国的国库。那才是他们得利的大头。他们也只需要纸面上一张漂漂亮亮的和约,可以对国内的文武百官,平民百姓们,有个交代。
燕军不是败退,不是被迫撤离,而是任务完成,荣归故里呢。
带着伤兵,带着死去的燕兵的骨灰,带着从血火中锻炼出来的新兵悍卒,也带着自秦国民间搜刮来的所有财物,还有本来吴卫辛苦搜刮而来,又由秦人转交给了他们的财物珍宝,燕军盆满钵满,浩浩荡荡,一路荣归。
吴卫不是不怀疑的,不是不愤怒的,但是没有证据,能说秦燕有何私下交易,却也无可奈何。
其实,就算有证据,又能怎么样。国与国之间,难道还真的有道义可讲。燕强而吴卫元气大伤,只凭这一条,燕人就可以高枕无忧。
国土已靖,秦国国内那些儒生清流们,终于有人开始感到已经足够安全,可以站出来指手划脚,痛斥将军们无能无勇,卖国求荣了。
不过,这样的声音,在刚刚经历了战乱痛苦的百姓之间,就入泥牛入海,不起波澜。至于多年之后,安定的日子过多了,史书之上,会不会记载一笔丧权辱国,秦旭飞不介意,柳恒不介意,军中众将,都懒得去介意。
而此时此刻,方轻尘千里一骑,也已经来到了大秦国劫后的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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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轻尘来到秦国京城之外的时候,是一个夜晚。
城中仍在宵禁,别说是百姓,就算是官员们,此时要出入行动,都不是易事。不过,这一切对方轻尘都不是问题。
他轻易就叫开城门,轻易就从守城门的将军那里问出京城的大致情形,轻易就让人家将军大人安排亲兵领他去皇宫,也轻易地让守卫皇宫的将军给他大开门禁,亲自为他带路。
方轻尘在秦旭飞军中呆了几个月了,平时又显眼得不行,招摇得可以,这军中上上下下,对他的模样脾性,都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大家都习惯了他所享有的,连柳恒都比不上的种种特权,也都习惯了方轻尘的傲慢无礼,肆无忌惮,这些事,对于秦军的将领们来说,都是再平常不过,平常到都很正常了。
可是,在这京城里办事的,除了这些将领们,还有帮着一起守城抚民的文官,还有皇宫里负责各项琐碎事务的宦官呢。
在他们眼里,秦旭飞就算现在不是皇帝,将来也是皇帝的,怎么可以让人这样,阴沉着脸,浑似人家欠他几万两似的,不通报,不等候,不听令,横冲直撞,大摇大摆地就来找他?
在秦旭飞目前所居的崇德宫外,总管太监正尽职尽责地守候着。
他在皇宫里苦熬了几十年,在兵乱中担惊受怕,吃苦受累,终于等到三殿下入京,清算完宫里一堆身居高位的秦王心腹权宦之后,随手就把他提拔起来担任总管了。知遇之恩,怎能不报,虽说三殿下和别的皇族不同,不喜奢华,总爱把宫人远远地赶开去,他也总要守在宫门之外。
结果,今天晚上,远远看到一位将领陪着一个不认识的白衣人,疾步而来,大总管就皱起了眉头。
虽说现在这皇宫破败得不像样子,但皇宫还是皇宫啊,规矩也还是规矩。要见殿下当然要一重重通报,怎能容他这样乱闯?
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大内总管,他自是挺身迎了上去,斥道:“什么人如此没有规矩,若是惊扰了殿下……”
这句话,他永远没有机会说完了。
他真没犯什么错。没说错什么话,没做错什么事。他只是碰上了方轻尘。而且是很倒霉地被秦旭飞陷害,被迫打了一个多月苦工,又连续快马奔驰好多天,又累又气又烦躁的方轻尘。
方轻尘这一路赶回来就是想找秦旭飞算帐,所以入了城,衣服也没换,马鞭也没扔,就往皇宫里来。所有识得他的秦军将领,一看他的脸色,全都知趣地半声也不吭,一句异议都没有地尽全力配合他,这时候,居然有个不长眼的冒出来惹事。
规矩?
惊扰?
开什么玩笑!他方轻尘要见秦旭飞,居然也需要讲规矩了?
方轻尘眼也没眨一下,一鞭子就挥了过去,真正是蛮不讲理,仗势凌人。
可怜的总管大人额上顿时多了一道血痕,一手抚额,惨叫一声,向后就倒。
方轻尘带起一阵劲风,横行直过,几个跟随大总管的小太监一看这位俊美公子,杀气腾腾的样子,人人倒抽一口冷气,一缩脖子,到底谁也没敢拦。
大总管爬起来,还想不顾一切过去追过去抓住方轻尘,肩膀让人一拍,那位给方轻尘带路的将领已经拉住了他,识趣地止了步子,眼瞧着方轻尘衣角带风地闯进崇德殿去,口里只笑道:“孙总管,这人你管不了。由他去吧。”
“岂有此理!这还有没有上下尊卑!就算是柳将军,现在来见殿下,也定是要先让我通报的!”
将领干咳一声,为总管大人庆幸。幸好方侯这时已经进去了,否则,他要听到这老太监要求他跟秦旭飞讲上下尊卑,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呢。
孙总管尤自负气道:“我虽是卑贱之人,却是殿下亲命的大内总管,这般辱我,就是辱及三殿下!我总要找三殿下,为我主持一个公道的!”
这位将领擦擦额头的汗。唉,其实这位总管大人挨的鞭子,也就是破了层皮,在他这种沙场血战的汉子看来,根本不算是伤。
方侯虽然经常故意给人气受,不过,从来不会太过份,出手的轻重,总是心里有数的。
“孙总管,算了,这人你惹不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孙总管委屈极了:“难道他这样猖狂,打的这一鞭子,就白打了?”
这将领嘿嘿一笑:“别说是打了你,就是……”他望望崇德宫的宫门:“就是打了三殿下,也是白打!”
孙总管听这语气有异,倒是神色一变:“这人还敢对殿下无礼不成?”
将领虽没立刻答话,但那表情已是说明了一切,孙总管立时跺脚就要往宫里冲,让那人一把扯住:“你做什么?”
“殿下把服侍的人都赶出来了,一个人在里头喝闷酒,若是那人真敢冒犯,殿下虽神勇无敌,但……”
孙总管倒是赤胆忠心,焦急无比,将军大人却是好整以暇:“一个人?喝闷酒……”
他呵呵两声,拖了孙总管就走,还顺便冲那帮守在宫门前的宫人们挥一挥手:“没你们什么事了,早散了吧,记着了,这宫里头就是打得天翻地覆,也和你们不相干,别没由来地去多事。”
第267章 乾坤颠倒
偌大的园林一片破败,曾经的碧阶玉瓦金饰,早就都被敲走剥光。
只余枯木残石,断草冷池,一片清寂。
方轻尘怒气冲冲,进了崇德宫,顺着那冷冷清清的回廊走不多久,就看到了秦旭飞,然后,微微蹙眉,站住了。
劫后的宫廷,凄凉也就罢了,周围还四处扔得都是酒坛子,满眼一片狼籍。浓郁的酒气扑鼻而来,本来是早已习惯的气息,却让方轻尘皱了皱眉头。
那人懒洋洋坐在池塘边上,背倚着一块奇突的巨石,神色竟然有些许颓废,几分迷乱。衣衫头发,也都凌乱不堪,身边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酒坛,而那人自己,正抱了一坛酒在喝。
这眼前的一切,明明他应该并没有见过,可怎么就这么眼熟呢?
方轻尘正口渴,却也先顾不上和秦旭飞发火了,大步走过去,一把将秦旭飞手里的酒坛夺过来,高举过头,一通畅饮,真是痛快。
秦旭飞也不知道已经喝了多久,此刻似已是醉了七八分,竟然迟钝到连方轻尘接近都没有立刻反应过来。突如其来地手里的酒坛就被夺走了,他先是一惊,抬起头来,眼前倒有三四个方轻尘模模糊糊在晃动。
秦旭飞叹了一声,笑了起来:“轻尘,以前总是我抢你的酒,这回你总算可找着报复的机会了。”
方轻尘微微一怔,慢慢放下酒坛,低头看着这个衣发散乱,神情迷朦的人。
是了……眼熟……不过是因为,这一切,以前都已发生过许多次了。
总是他在园中无聊闲饮,总是这人不请自来,总是他懒洋洋衣冠不整,礼节不守,总是这人,大大方方伸手夺了他的酒自己喝。
只是今天,这一切,全都颠倒了过来而已。
为什么?
这个不管处在何等困苦境地里,也一直坚持着不肯放弃,不愿示弱的人,这个可以大声讥笑他借酒浇愁的人,怎么会学他一般,肆意纵酒,露出这等颓唐之态。
方轻尘信手把酒坛一抛,在秦旭飞面前席地坐下:“怎么,不高兴了?”
“我有什么不高兴的,我都马上要做皇帝了,还有什么可以不高兴的。”
秦旭飞笑着,随手拿起另一坛酒,拍开泥封:“可是方轻尘,我又有什么可高兴。”
他仰头痛饮了一口酒,竟然被呛得咳嗽连连。
方轻尘冷冷看着他:“要成功,还想不流血,安安稳稳坐上了龙椅,你却以为你的手还可以不脏?”
秦旭飞哈哈大笑起来:“是啊,轻尘,你果然知我。我不过是不知足而已。世人从来不知足,穷人想富有,富人想当官,官小的要做大官,大官当然就想当皇帝。而我,你看,就是当了皇帝,也依然觉得,我很吃亏,很倒霉,过得很不怎么样。我的国家残破,我的国土之上遍地死尸。而我和我的敌人签定和议,向他们卑躬道谢,奉上财帛珍宝。我的兄长被我杀死,我的亲人被我杀光,还有……”
他慢慢嘬着酒,笑着摇头。
“我就要当皇帝了,可是为了那些‘小事’,我竟然还是不快活,实在是很不像话。可是方轻尘,你又有多洒脱,多超然?你知足吗,你快乐吗?你又为什么一个人,躲在自己的侯府里,天天喝酒……”
他用那带醉的眼,看着月色下,脸色煞寒的人:“方轻尘,你看似洒脱,可是,其实,对这个人世,对一些人,你比我,苛求得更多。若说太不容易被满足……是你,还是我?”
方轻尘的眉梢不由得跳了跳,咬了咬牙。很好,很好。秦旭飞,你强。都醉糊涂了的人,说出话来居然还可以句句刺心。能几句话就把我惹怒到这种地步的,这几百年还真的只有你一个。
他已经伸手挽袖子准备打架了,秦旭飞却是慢悠悠又喝了好几口酒,就很浪费地把酒坛往池中一扔,随手又拿起一个没开封的酒坛子拍开。
“方轻尘,我知道我的将来会是什么样。会有很多人热诚地求我登基,好象我不当皇帝,天就会塌下来。我会辞几次,让几次,然后,我会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