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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听十遍!”
“因为犯人819做了坏事,所以我的囚房一团糟。”犯人重复朗诵这句话,但是1037,就是计划要当自己律师
的那位,不再加入行列。大兰德里用手势加警棍威吓他,阿内特停止大家的朗诵,转头问发生什么事情。大兰德里
告诉了他。
犯人1037挑战阿内特:“我有个问题,狱警先生,我们不是不应该说谎吗?”
阿内特,用着他最制度化,丝毫不受动摇地,令人信服的说话风格回答:“我们现在对你的问题不感兴趣,工
作已经指派下去,现在给我听好了,‘因为犯人819做了坏事,所以我的囚房一团糟’,念十次。”
犯人们复诵着这句话,但是显然零零落落,就这样念了11遍。
阿内特:“我叫你们念几次,犯人3401?”
3401:“十次。”
阿内特:“那你做了几次,3401先生?”
3401:“十次,狱警先生。”
阿内特:“错了,你们做了11次,再给我重头做一次,确实地做,说十次,就好像我刚刚命令你们说的:‘因
为犯人819做的好事,我的囚房一团糟。’念十次。”
他们又一同大声齐说了十次,不多不少刚好十次。
阿内特:“每个人都给我各就各位!”
犯人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趴在地上,准备做俯卧撑。
“上、下,上、下,5486,不是叫你用肚子打滚,是在做俯卧撑。背打直!上、下,上、下,上、下,好,现
在维持在下的姿势,然后转个身,背朝地,脚抬高。”
阿内特:“这6英寸是最关键的部分,男人们,每个人都有这6英寸,每个人的脚都给我抬高,一直到每个人
的脚离地板都有这6英寸。”
大兰德里接着测量,犯人的脚是否真的离地板刚好6英寸。
阿内特:“全部一起,说十次‘我不会像819犯一样的错误,狱警先生’。”
阿内特:“发自肺腑,再说十次‘我不会犯同样错误,狱警先生’。”
他们的表现非常一致,连本来拒绝的犯人1037也大声跟着说,“中士”更是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因为他可以
大声表达对威权的服从。接着他们有礼貌地回应狱警的最后一个命令:“非常感谢如此美妙的报数活动,狱警先生。”
如此和谐、有秩序的犯人,相信会让唱诗班指挥或是希特勒青年军领导人羡慕得要命,我心里面这么想着。此
外,他们,或者说我们,从星期天一开始时笑着报数和嬉闹喧哗的新犯人们,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不再是819
当我意识到819可能在隔壁的房间听到这一切时,我赶快冲进去看看他。我看到的819全身缩成一团,歇斯底
里颤抖,所以我用双手环抱试图安抚他,向他保证离开这里回家后,一切都会没事的。出乎我的意料,他拒绝和我
去见医生然后回家。“不,我不能离开,我必须要回到那里。”他含着泪光坚持着。他不能离开,因为他知道其他
犯人会把他标记成“不好的犯人”,但如果回到那个他弄糟的囚房,他又会见到因为他而惹上麻烦的犯人。显然他
极度忧伤痛苦,却仍想回到监狱里,证明他不真的是一个坏人。“仔细听我说,现在,你不是819,你是斯图尔特,
而我的名字是津巴多博士,一个心理学家,不是监狱的警务长。这不是一个真正的监狱,只是个实验,那些家伙就
跟你——样只是学生而已。所以现在是回家的时候了,斯图尔特,跟我来,我们走吧!”
他停止啜泣,擦干眼泪,挺起身子看我的眼睛。他看起来像个刚从噩梦中醒来的小孩,需要父母向他保证那不
是真的怪兽,而所有事情都会变好。等到我确定他完全接受了这个事实后,我说:“好,斯图尔特,我们走吧!”
(我打破了他的幻觉,而我的幻觉仍然还在。)
当他拿回一般衣物,宣告着斯图尔特已退出犯人的行列时,我回忆起第一天他所惹出的那些麻烦,我似乎早该
料到最后情绪崩溃的这一幕。
819稍早就搞砸了一切
典狱长的工作报告显示,819拒绝在早上6点10分醒来,因为立刻被放到黑洞,所以相较于其他人只有一半的
时间上厕所。全部的人,包括819,都出现在7点30分长达15分钟的报数活动,然而819拒绝服从,一个狱卒用
社会化处罚的方式——要其他犯人手举起来直到819愿意服从为止——来让他屈服。
819还是不肯服从,其他人的手因为撑不住而垂了下来,然后警卫把819丢到黑洞里头,他就只好在黑暗中吃
他的早餐,却不肯吃他早餐里头的蛋。他被放出来后,罚劳动服务徒手清理厕所,然后和其他犯人无止境地、傻里
傻气地将箱子搬进搬出。回到囚房后,819干脆把自己锁在里面。他拒绝挑出丢进他囚房毛毯上的芒刺,他的室友,4325和新犯人8612被迫做额外的工作,一直到他肯顺从为止。他们把一堆箱子从这个柜子搬到另一个柜子,但他
仍然不肯退让,而且要求看医生,他的两个室友开始生气,因为他的顽固让他们活受罪。
赛罗斯狱卒的值班记录注记着:“一个犯人将自己锁在囚房里头,我们拿出警棍要赶他出来,但是他不肯出来,
我们叫所有人站在墙边举直双手,他却躺回他的床上猖狂大笑.我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做,所以我们放弃了。其他
的犯人们恨死我们了,但我只是微笑做我分内的工作。”
狱卒瓦尼施在他的报告中,记录着这个犯人行为心理上重要的意义:“对于这些强加在其他犯人身上的麻烦,
819表现得漠不关心,这令他们感到非常不舒服。”瓦尼施在他的报告上继续抱怨,由于缺乏清楚的指导方针,所
以他不晓得自己可以怎么应付这些犯人。“我不确定我们有那么大的权力,也不知道应该怎么使用,我不晓得这个
案件限制到哪种程度,没有清楚地界定,这实在非常困扰我。”
凡迪用另一种方式报告这个事件:“我比起前几天都还要投入,我享受在凌晨2点30分吵醒犯人的乐趣。这
取悦了我残酷成性的性格因子,造成我们之间的不愉快。”这是值得注意的一句话,我确定,四天前的他不会这么
说。
严苛的狱卒阿内特,则在他的报告中说:“让我觉得无法恰当地扮演我的角色的,是819和1037,他们显然在
某些情境下特别难搞,在那些时候,我就没办法一如平常那么强硬。”’
“基本上,犯人经验真正难以忍受的事情是任人摆布,那些人极尽能事地让你难过。”斯图尔特819告诉我:
“我只是无法忍受别人无理的虐待,我痛恨那些法西斯狱卒,他们骄傲自满于别人的服从,但我强烈喜欢那些有点
怜悯之心的狱卒。我很高兴终于看到一些犯人的反叛。”
我对时间的感觉也被影响了,和自己享受的时光相比,每天痛苦折磨的时刻都让我度日如年。在这个实验里,
最糟的是全然的痛苦与绝望,陷入这样持续“找你麻烦”的生活,而且事实上你也没有方法可以脱逃。最后能够重
获自由,是最美妙的一件事情了。
被我们的卧底所出卖
记得戴维吗?那个穿上8612制服、进来监狱的目的是要做我们线人的戴维?很不幸的,他并没有提供我们任
何有用的信息,他变得同情其他犯人们的遭遇,并且转敌为友,向他们忠心投诚。我那天早上特地放他出来,就为
了听取他的报告和评估。但在他和我及典狱长面谈的时候,这位失职的告密者明白告诉我们他鄙视我们的狱卒,并
且因为没有办法动员其他犯人一起不遵从规定而感到挫败。他说那个早晨,一个狱卒叫他去厕所把咖啡壶冲满热开
水,但另一个狱卒却倒掉热水再叫他去装冷水,警告他要乖乖遵守指示。他恨透了这些胆小鬼狐假虎威地欺负人,
也告诉我们他的时间好像扭曲了,当他在睡觉中被叫醒好几次,没完没了的报数,好像把时间拉长了又压缩。他说
他有某种心智上的迟钝,好像周遭的事物都蒙上了一层纱。
“狱卒们武断专制的命令和那些白痴的工作,会让你怒气难消。”线人——转变成犯人——演化成新角色,他
告诉我们,他计划发起他的同伴们采取行动。“今天我决定当一个令人讨厌的犯人,我想要犯人们在精神上有些抵
抗。如果有人不愿意配合,就会被罚做得更多,但只要没有人愿意做更多,这一切就没戏唱了;我叫他们坚持看看,
但是每个人似乎都只愿意照着命令乖乖听话,不管是从柜子里头不停地搬东西到另一个地方,这样不停地重复羞辱
你,或者是叫你徒手洗马桶让你蒙羞。”
戴维报告没有人生我和典狱长的气,我们大多只是透过广播发出粗哑的声音,但是他和其他人对狱卒们很愤慨,
早上他才告诉其中一个人:“狱警先生,你是不是认为在实验结束之后,你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再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因为这句话,他得到了进入黑洞的机会。他很沮丧,因为在819把囚房搞得一团乱时,他没有办法说服其他犯人拒
绝把手举高。他们的手最后是放下了,只不过是因为酸到不行,没有人肯反抗,戴维没有办法当个有力的头头而感
到挫败,这点在他向我们的报告中显而易见:
在大家齐声呼喊的时候,沟通的渠道严重受限,你没办法阻止这一切,但是在安静的时刻,我试图和我的室友
说话,但是819总是在黑洞中,其他人像是4325(吉姆)是个怪人没有什么话好说。如果吃饭时可以跟所有人说话,
就可以劝大家不要那么轻易就向狱卒屈服,但是又不能在那时候说话。这让我有点壮志未酬的感觉,因为我没办法
实际策划整个行动,有人跟我说了一句话后,让我很难受:“我想要被假释,不要碍着我。如果你想要自寻死路,
那很酷,但是我才不干。”
戴维没有提供任何让我们觉得“可用的”消息,像是脱逃计划或是藏手铐事件,然而,他个人的想法也显示了,
有着强大的力量在操弄着犯人的想法,在压迫之下抑制团体行动。他们开始自私地向内聚焦,想着如果能够苟且偷
生,或许会有成功离开的可能。
欢迎新犯人加入团体
为了要填补犯人离开的空缺,我们增加了编号416的替代犯人:但是,这个最晚来的家伙马上成为最令人头痛
的角色。我第一次看到他,是在大厅一角的摄影机中,他被带进监狱里,头上戴着购物袋,马上由狱卒阿内特仔细
地脱去衣物。他骨瘦如柴,像我妈妈常讲的“皮包骨头”,你可以在远远十步外就数出他有几根肋骨,眼神可怜兮
兮,还不知道有什么正等着他。
阿内特慢慢、仔细地在416身上喷撤除虱的粉末,在实验开始的第一天,这个步骤可能做得有些仓促,因为狱
卒们必须一下子处理许多新进的犯人;现在有充沛的时间,阿内特把他弄得像是一个特别的清洁仪式。他帮他套上
编号416的制服,在脚踝上扣上脚链,在头上戴上新的丝袜帽,瞧!新犯人已经蓄势待发,不像其他人,是经过渐
渐地适应每天增加的专制和不怀好意的狱卒行为。416就要在这个时候被塞进这个疯狂的熔炉里,没有太多时间可
以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