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扰。所有的人都被期待能尽力完成两个礼拜的契约。学生健康中心也被事前知会研究中的可能突发状况,开预先做
好准备以因应任何可能的医疗需求。我们也曾寻求官方许可,开获得来斯坦福监狱实验研究赞助单位、斯坦福心理
学系,以及斯坦福人体试验委员会的书面许可。
除了由警方逮捕受试者的过程外,我们不曾欺骗过实验参与者。此外我和我的工作人员也重复提醒狱卒不能以
个人或集体方式对囚犯施加身体虐待,不过我们并没有将禁令的范围延伸到心理虐待的范围。
另一个增加伦理议题评估复杂度的因素是:我们的囚犯是公开受到圈外人检视的,而这些人原本都该是保护实
验参与者权益的。假想你是我们监狱里的囚犯,你会希望由谁来担任你的支持者呢?如果你无法为自己喊停,又是
谁该帮你按下“离开”键?应该是看见你流泪的监狱牧师吗?应该是你的父母、朋友、家人吗?注意到你的情况每
况愈下时,他们应该介入吗?那么多专业心理学家、研究生、秘书或是心理系职员,他们看过研究的实况录像,参
加过假释委员会,曾经在访谈中或在处理虐待行为时跟参与者说过话,这么多人中总该有一个人伸出援手吧!但事
实是,没有人这么做!
没错,这些旁观者全都消极地袖手旁观。他们接受了我所制定的情境框架,因而变得盲目看不清真相。也许是
因为模拟得太过真实,或是太过于注重角色的真实性,也可能是因为他们只关注实验设计的一些枝节,表现得过分
理智。再者,一些旁观者看不到更严重的虐待事件,而参与者也不愿向圈外人,甚至是好友、家人完全坦承。这可
能是由于他们觉得尴尬、荣誉受损,或是感觉这么做有失“男子气概”。于是这么多人来来去去,却没有人能看清
真相并伸出援手。
最后我们只做对了一件事,就是办了几场事后的减压解说会。我们不只在实验结束后举办一场三小时的减压解
说会,也在后续的几个场合,当大多数参与者都回来观赏录像带及与研究相关的幻灯片时,又借机举办了几场。研
究结论出来之后,我仍和大多数参与者保持互动数年,也寄了影印的文章、我的国会听证资料、新闻剪报,或是通
知他们一些即将播出的斯坦福监狱实验相关电视节目。这些年来,有超过半打人曾和我一起参加全国性广播节目,
三十载过去,我仍然和其中少数人保持联系。
这些事后的减压解说会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们给参与者一个公开表达强烈感觉的机会,让他们能够对自己、
对他们在特殊情境中的不寻常表现有新的了解。我们采取“压力转化法”,在解说会中开宗明义地告诉大家,在实
验中逐渐产生的影响或信念可能会继续延续到实验结束后,然后我强调,他们的作为只是这个被创造出来的监狱情
境中的负面病症,并不代表他们的人格有病。我提醒他们,他们是经由精挑细选才脱颖而出,原因正因为他们是正
常健康的人,而整个指派角色的过程完全是随机进行。因此他们并没有将任何病态影响带入实验中,相反地,实验
已经事先从他们身上排除了许多种病态的可能性。我也告诉他们,其他囚犯几乎都同样做了一些受屈辱的、说不通
的事。而大多数的狱卒都曾在某些时候出现虐囚行为,他们在角色中的表现,跟其他值班的同伙们没什么两样。
我也利用这些机会进行“道德教育”,跟他们讨论在研究中共同遭遇到的道德冲突。道德发展理论先驱拉里·科
尔贝格(Larry Kohlberg)曾主张,在道德冲突背景中进行讨论是最重要、也许也是唯一的方式,借此可提高个人
的道德发展层次。
回顾从情绪形容词自陈表中取得的资料,显示出减压解说会后,囚犯和狱卒的情绪都回到较平衡的状态,已接
近研究刚开始时的情绪水准。参与者在实验中的负面影响其实并不持久,原因可归诸于三个因素:首先,这些年轻
人都拥有健全身心,因此能在实验结束后迅速调适,第二,这个经验是属于当时的时间、环境、服装、角色脚本所
独有,他们大可以将一切打包,存放在标明为“斯坦福监狱实验大冒险”的记忆行囊里,不再触碰。最后,精细的
减压程序指出了造成影响的情境特质,成功地让狱卒和囚犯摆脱自己的恶劣表现。
对实验参与者的正面影响
针对研究的相对伦理,传统观点的看法是,只有当研究结果对科学、医学或社会的贡献大于实验参与者所付出
的代价,研究才能获准进行。尽管计算得失比率的做法看似妥当,不过我想在此挑战这个会计观点。我们的实验参
与者(在斯坦福监狱实验中被称为“实验对象”)付出的代价的确是真实、立即而且明确的。不过相对地,无论预
期的收获会是什么,在研究者进行研究设计或获得实验许可的阶段,那些收获都只是遥远的可能性,也许不会有实
现的一天。而一个极有希望得到预期成果的研究却往往没什么意义,甚或因此不能发表,也无法在科学界讨论。就
算是得到有意义的发现并获得公开发表,也可能无法转为实务用途,或者若要达到有利社会的目的使得规模必须放
大,因此未必实用和可行。另一方面,有些研究或许一开始未必有明显用途,最后却有重要用途产生。例如调节自
律神经系统的基础研究,就对以生物回馈方式辅助治疗的保健应用有直接贡献。此外,大多数研究者对“社会工程”
中可运用于解决个人及社会问题的方法多半缺乏兴趣,也没有特殊才能。
综上所述,这些评论说明了无论从原则上或实践上思考,研究伦理等式中关于获益的崇高理想都有落空的可能,
然而就实验参与者及社会而言,他们仍然得分别付出损失的代价,就个人而言是净损,对社会而言则是毛利损失。
相对伦理等式中还有项被单独忽略的因素是实验参与者的净收益。他们是否也能从参加研究计划的经验中得到
某些好处呢?举例而言,他们在金钱报酬方面是否能抵偿参加医学研究时经验到的痛苦呢?若要实现人体受试者研
究的次要目标,适当且操作细腻的减压解说会不可或缺。我在诱发性精神病理学(induced psychopathology)研
究中的经验可作为范例参考。然而这类收获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从经验上来说,我们必须把这样的收获当作是结果
测量,是当研究者事先抱持对其“伦理可疑性”的敏感度而做研究时,得到的一种检验。考虑到研究伦理时,还有
一个大多数时候都被忽略的因素,就是研究者负有社会行动的义务,为了让他的研究能用于他的知识领域及社会改
革,研究者必须有所作为。
斯坦福监狱实验参与者及工作人员的意外收获
斯坦福监狱实验对于某些参与者及工作人员产生了持久的影响,许多不在预期中的正面效应也因此渐渐浮现。
总体来说,在最后一次追踪评估中(研究结束后的不同时间里,由参与者在家中完成并寄出),大多数参与者都表
示对个人而言,这是一次价值非凡的学习经验。这些正面感受多少可以平衡负面的监狱经验,虽然只到某种程度而
已:正如我们注意到的,没有任何参与者愿意再次自愿参加类似的研究。以下让我们从参与者的评估中检视斯坦福
监狱实验留下的正面效应。
先说说道格8612这位囚犯造反事件中的领袖,他也是第一位出现极端情绪性压力反应的囚犯。他的反应迫使
我们必须提前释放他,而当时他进入实验的时间不过才36小时。在我们的纪录片《寂静的愤怒:斯坦福监狱实验》
拍摄过程中,道格曾在一段访谈里承认这段经验十分令他困扰,他是这样说的:“这是个无与伦比的经验,我这辈
子从来没叫得这么大声过,也从来没有这么不舒服过。这是个失控的经验,不管是对那个情境还是我个人都一样。
或许我一直以来都有不容易失控的问题吧。为了了解自己,(在斯坦福监狱实验结束后)我开始走人心理学领域,
我会继续研究心理学,去了解是什么事物会让一个人理智短路,这样我就不会这么恐惧未知了。”
在研究结束五年后的一份追踪评估中,道格透露他开始会为了得到释放而让自己陷入极端痛苦,接着8612这
个角色又会缠上他。“我以为摆脱这个实验的方法就是装病,一开始只是假装身体有病痛,当那方法不管用时就装
出精神疲劳的模样。但花在装病上的精力让我痛苦,而这样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实,也真的让我觉得很不舒服。”到
底有多痛苦?他在报告中说到,他女友告诉他,他紧张不舒服到实验结束两个月后还老是在谈那件事。
道格继续学习心理学,最后拿到了临床心理学博士学位,部分原因就是希望更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行为。他的
博士论文是研究(对囚犯地位的)羞耻感及(对狱卒地位的)罪恶感,他在圣昆廷监狱而不是一般的医疗/临床院
完成实习学分,之后超过20年的时间在旧金山和加州的矫正体制中担任法庭心理学家(forensic psychologist)。
由于他动容的见证,让我们为实验的纪录片取名为《寂静的愤怒》,他谈到我们必须防范的是囚犯身上出现的嗜虐
冲动,这种冲动总是存在权力差异的情境中——就像一股寂静的愤怒,随时伺机突围、爆发。道格的工作一部分是
协助囚犯无论身处何种环境都仍能保持尊严,以及促使狱卒和囚犯和平共存。他的例子说明,尽管斯坦福监狱实验
一开始造成了强烈的负面效应,最后仍能转化为智慧与洞见,持续对个人与社会产生贡献。身为受试者的收获与承
受的痛苦是成正比的。
在所有电视节目对斯坦福监狱实验的报道中,都会特别介绍被昵称为“约翰·韦恩”的酷吏赫尔曼,他由于身
为支配性角色,并且为虐待囚犯发明了各种“有创意的邪恶”任务和游戏而闻名。我们在我最近的一场演讲中碰面
时,他向我吐露心声,他说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说过,每个人一辈子中都会有一次机会享有短暂的美名,
不过斯坦福监狱实验带给他的却是“一时的丑闻、一辈子的臭名”。我曾经要求他想想这次参与是否曾在他的人生
中留下任何正面影响,他寄给我一张短笺作为回答:
数十年来,我背负的生命重担已经软化了当年那个傲慢而不经世事的年轻人。如果当时有人跟我说我的行为伤
害了某位囚犯,我可能会回答他:“那些人全是懦夫跟娘娘腔。”不过今天,我回忆当时是如何走火入魔以致伤害
他人而完全不自知时,这些经验已变成一则警世传奇,提醒现在的我必须注意对待他人的态度。事实上,有些人可
能会觉得我对自己身为公司老板的身份太过小心翼翼了,像是有时候我会对开除表现不佳员工这类决定有所犹豫,
因为我担忧这对他们来说太过残酷。
克雷格继续就读斯坦福法学院,他后来以法学博土身份毕业,同时也拿到我们心理系的博士学位。他在加州大
学圣塔克鲁斯分校(University of Cali